第一章 亂世少年（下）

一些穿著破爛衣服的乞丐捲縮在牆角，無神的目光痴痴的望著前面的殘缺的破碗。大街上來回奔跑著的人力車夫，不斷從身邊經過，上面坐著一些貴太太和小姐，手裡惦著小包，輕笑著說些什麼。

陳銘穿著一件顏色陳舊的短衫，背著挎包，手裡拿著一摞新出的報紙站在大街中央不停的向行人兜銷。一名中年人停下來買了份報紙，低頭看了看內容，嘴裡嘟嘟囔囔的道：「媽的，出兵青島，日本人，他***。」

陳銘愣愣的看著那個人遠去，突然間對手裡的報紙有點兒好奇，這時，一個手裡夾著煙的洋人走到陳銘的身邊，對著陳銘手裡的報紙比比劃划的說起話來。

陳銘臉上立刻露出笑容，雖然聽不懂他說的什麼，但是按以往的經驗，一定可以賺上一筆。

手裡拿著一份報紙，陳銘對著老外伸出了一個指頭，意思是一角錢。老外看著陳銘的指頭，又說了一通洋文，陳銘看著他只是笑，最後洋人拿出錢包，掏出一張紙幣，正準備遞過來的時候，「碰！」的一聲，一個臭雞蛋在洋人頭上炸開。

金碧眼的洋人伸手在頭上摸了一把，放到鼻前......隨即大聲的咆哮起來，口裡喊著：ap;IsThIs？

陳銘後退了一步四處張望，看到幾個和自己年齡相若的少年，其中一個手拿著彈弓，正一臉笑意的對著這邊指指點點。

老外向前一步，拉住陳銘，表情兇惡的吼著。

陳銘看著老外臉上的臭雞蛋，鼻子里傳來一陣惡臭，想笑卻又不敢笑，接著，陳銘很無辜的把手向那幾個少年指去。

老外回頭一看，猛把手裡的陳銘推開，抬腿向那幾個人追去。

陳銘摔在地上，看著那幾個少年四散奔逃，那個拿著彈弓的孩子還向他拌了個鬼臉兒。

陳銘笑了出來，不過想起即將到手的錢就這樣沒了……不由又暗嘆一聲，站起來，拍打著身上的灰塵。

天開始陰起來，陳銘看看天，知道報紙是賣不出去幾張了，只得轉身準備離開，可突然就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兒，四周靜悄悄的，一點兒聲都沒有。

嗯？陳銘回過頭，目光所及是一群學生，沉默不語的向前走，他們剛剛是在###，喊得口號陳銘聽不太懂，但是現在……

他看著他們向這邊走來，後退了幾步，腦子裡想起報紙上說得幾天前在北平大街上生警察打死學生的事，一陣顫慄，轉身想跑，卻撞到了一個人的身上。

抬起頭看到一個一臉橫肉的傢伙滿臉怒氣的看著自己，他身後是另一伙人，與面前這些學生對峙著。

「小癟三！滾！」那人一把抓住陳銘的胳膊，抬腿就是一腳，陳銘摔了出去，報紙散了一地，抬起頭緊緊盯著這兩伙人，一方是手無寸鐵的學生，而另外一方……

在那幫人的身後，還有一些腰裡別著槍的警察，正在和一個肥胖的黑衣人吸著煙說笑。

走狗。陳銘想著，他顧不得地上的報紙，爬起來後退了幾步，靠著一個店鋪門口。

這時黑衣人看著沉寂的卻毫不後退的學生，終於有人喊了一聲，一伙人拿著棍棒向學生衝去。沒過多久，地上已經被打倒一些，倒地的學生隨即會有女生上前把他們扶起來，因為人多的優勢，幾個學生包圍著一個人，暫時沒有落在下風。

陳銘看著眼前混亂的局面，想跑，卻邁不開步子。他有些想不明白，那些學生是鬥不過這幫人的，可是為什麼還是學不會後退呢？

報紙被風刮向天空。

雨，終於落了下來。

混亂的形勢很快生了逆轉，在學生的背後又衝上來一群同樣手拿棍棒的人，前後夾擊，很多學生開始抱頭奔跑。

有女生驚叫呼喊，喊叫聲卻很快被風雨淹沒。

警察這時也圍了上去，已經沒有多少學生站在地上。

陳銘緊緊的靠在門上，不知所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