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隻羊、兩隻羊、三隻羊、四隻羊、五隻羊……裘夢菱閉著眼睛不停的數羊，可是卻依然了無睡意，數了幾百隻羊，她依然不能如願的見到她要見的仙女。
「唉唷!為什麼就是睡不著?」她掄拳槌床鋪，一堆問題讓她悶得快要抓狂。
更慘的是，她想見仙女問個明白的時候，仙女總是不出現，而她不想見的時候，她偏偏又會冒出來。
「難道只是夢?」她繼續自言自語。
看來肯定要失眠了，她索性起身換了件衣服，決定出去透透氣，看可不可以釐清腦中的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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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微涼的台北街頭，腦袋清醒了許多，可是一到咖啡屋坐下來，唐靖的話又開始在她的腦中打轉。
唐靖明天就要答案，她不知道自己該自私點好?還是犧牲小我，拯救好友?
突然一支鮮紅玫瑰出現在她的視線中，也打斷了她混亂的思緒。
猛然抬頭，就看見凱恩·蒙特利站在她的面前，「怎麼是你?」
「我剛路過，看見你一個人，在這裡發獃，進來看看。」
「喔。」她確實在發獃，可是她的腦袋卻沒閑過。
「我可以坐下嗎?」
「可是，我正想離開……」
想起唐靖之前的誤解還沒有釐清，現在要是再與凱恩扯上關係肯定沒完沒了，裘夢菱就忍不住擔心。
現在她可不想再橫生枝節，明天還不知道怎麼去面對唐靖，更不知道該給唐靖哪一個答案，如果再扯上凱恩，她真的會瘋掉。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決定和凱恩保持距離，以策安全。
「蒙特利先生要喝什麼?我請客。但是我有事情，得要先走一步。」
「沒……沒啊。」她心虛的訕笑。
「那就坐下來，陪我喝杯咖啡吧。」凱恩走上前把花送上。「送你，借店裡的花獻美人。」
「喔……」嘴巴很甜，也很直接，可是她還是不太習慣這樣的熱絡。「可是我真的有事情……」
「那就讓我送你去好了。」
「不……真的不用了。」碰上這種人，好像舌頭打結，連善於演講的嘴巴都不管用了。
心不甘情不願的拉開椅子再度坐回，她表面是妥協，卻是心不在焉。
「裘小姐有心事?」
「沒啊。」
「我看得出來，如果可以說出來，說不定我幫得上一點忙。」
「蒙特利先生，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我真的沒什麼心事。」
她與凱恩。蒙特利還稱不上熟悉，凱恩·蒙特利的熱絡依然讓她有些不自在，加上他與唐靖又是對頭，她甚至忍不住要提防起眼前這個看似親切的外國人。
「上次我沒注意，後來我回去翻了雜誌，原來蒙特利先生在服裝界也是個名人，甚至不亞於唐先生，那這回蒙特利先生到台灣來，是工作還是純粹觀光呢?」
「我本來是來工作的，可是來到台灣之後，就愛上這個小島，以及這裡的人，所以很想要多了解一下這裡的風俗民情。」
裘夢菱發現，凱恩·蒙特利在說到這裡的人時，故意加重了語氣，眼神也緊盯住她不放，似乎意有所指。
猜想他說這裡的人，可能是自己，裘夢菱很後悔提那個話題。
「我想冒昧的請裘小姐幫我個忙，不知道裘小姐肯不肯幫我?」
「那要看幫什麼忙?我也不知道自己幫不幫得上。」
「很簡單，我想到處觀光幾天，想請裘小姐當我的嚮導。」
如果，以他之前救過她的命來說，這個要求，她無論如何都得要接受。可是就目前立場而言，她不該和他有任何牽扯。
「很抱歉!於私我是該幫蒙特利先生的忙，於公我卻得要拒絕這個請求。我是唐先生旗下的模特兒，更是唐先生的私人助理，所以真的有所不便，請蒙特利先生諒解，若是你真的有需要，我可以幫你介紹認識的旅遊業者，他們會有更適合的人選來帶你四處旅行的。」
聽了裘夢菱的話，凱恩·蒙特利一臉的失望，「我也猜想到裘小姐不會答應，但還是忍不住抱持點希望。」
「真對不起。」裘夢菱也感到很過意不去。
「別這麼說，是我比較唐突，你就當我沒說過。」
凱恩·蒙特利越是寬宏大量，裘夢菱就越感到過意不去，甚至尷尬的連一分鐘都呆不下去。
再度起身，她歉然說：「我真的得走了。」
「真的不用我送你?」
「真的不用，謝謝。」
再度謝過凱恩·蒙特利，她飛快的離開那家咖啡屋，可是走了一段路，身後突然傳來一陣喇叭聲。
她緩緩轉過頭，發現又是唐靖時，她覺得連老天爺都在跟她過不去了。
「上車——」唐靖的臉很臭。
她知道唐靖又誤會了，這回只怕她跳到黃河也洗不清羅。
「上車——」唐靖再度下令。
想到幾個好友的未來，她不敢違抗，緩吞吞的坐進車內，她一顆心七上八下的狂跳著。
可是，這並非因為心動而跳，而是恐懼使然。
唐靖直視著前方，眼神冷漠，卻看得出來正怒火攻心。
連他自己都訝異，看到裘夢菱再度和凱恩在一起，他發現到自己很明顯的在吃醋，一個不把他放在眼裡的女人，竟然還有另一個男人，對他而言是個嚴重的打擊。
顯然他不願意承認那是忌妒，而是驕傲的自尊心在作祟。
「這是第二回了，你有什麼話說?」
「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只能這樣說。」裘夢菱感到無力至極。
「這麼晚和他見面，你卻告訴我，不是我想的那樣，你以為我是三歲小孩?」
真的很無力，現在她好後悔不睡覺跑出來，如果不出門，就不會遇到凱恩.蒙特利，如果不遇到凱恩·蒙特利，她就不用在這裡接受唐靖的懷疑質問了。
但，如果每個人都有料事如神的能力，那這個世界就沒有所謂的偶發事件了，她不是神，當然無法預料下一秒可能發生的事情。
「總之，我說我和他是巧遇，你信不信在你。」
唐靖在想，要撕破臉嗎?如果選擇撕破臉，那麼一切就要重新汁划，他想了半晌，決定按照原先的決定，「今天我要你想的事情，你的答案是什麼?」
「你說明天再回你消息的……」
「我不想等了，現在就要答案。」他把車停靠在路旁，燃起了一根煙，睨著她，霸道的說：「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你的任何一個答案都關係著另外兩人的未來，而且，我也許會把你當商業間諜送去警察局。」
「你……」
裘夢菱從沒感到這樣生氣過，總感覺自己有可能隨時甩唐靖一巴掌。
窗外依然是車水馬龍，台北的夜像是唱著一首不眠的歌，每輛車都是過客，沒有人在意這車內發生什麼樣的故事。
這種感覺有點悲哀，有點無助。
「為什麼你總可以這樣對人予取予求?」
「因為我是唐靖。」
聽起來像是說，他是命運的主宰者，更叫人氣憤不平。
可是，她無法反駁，因為一切皆由他在掌控，從認識他的第一天開始，她就一直被他牽著鼻子走。
「我知道了。」
「知道了什麼?」他再度燃起一根煙。
「就如你所願。」
他得逞了，為了友誼，她願意兩肋插刀，為了顧全大局，她願意犧牲小我完成大我。
世界依舊在運轉，看似如常，一切卻已經皆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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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裘夢菱搬進唐靖的家，就開始每天都做著有關於唐靖的夢，奇怪的是，唐靖變成了她口中的牧童哥哥，而仙女從此不曾入夢。
唐靖要了她，她卻好像被囚禁於象牙塔塔里的女人，他每天忙進忙出，不到半夜不歸營，即使歸了營，卻也是隔著門板未曾相見。
早上，她起床，他早已經出了門。
也許，這反而比較好，她可以不用面對他，而他似乎也無意要動她一根寒毛。
事實卻不然，唐靖的緋聞不斷，即使她入主唐家，成了她的女人，他還是常常上頭條。
昨日和女星蓋被聊天，今天和大亨的妻子酒吧狂歡，他似乎一點都不在意那些風言風雨，繼續過他消閑的快樂人生。
「我應該向夫人，報告一下。」貴嫂看不下去，一早這樣嘀咕著。
裘夢菱慌忙阻止，「不要讓唐伯母擔心，您千萬不要說啊。」
「可是少爺這樣做，根本就是在糟蹋你嘛。」
「我不在意，您也不要告訴唐伯母，好嗎?」
「裘小姐，你是不是不喜歡我們少爺?」
裘夢菱被這一問，不禁楞住。
不喜歡嗎?那為什麼每每看見他和女人牽扯在一起時，她的心會有種莫名的抽痛感?可說喜歡，她又不顧意承認。
唐靖真的是個自大又驕傲的男人，愛上他，絕對是不智之舉，她可不想承認自己已經變笨。
「貴嫂，這事情就此打住，別說了。」
「可是……」
貴嫂還想說啥，可是突然推開的大門聲打斷了她的話，她轉身走出廚房，隨之驚愕的大叫，「大小姐，你怎麼跑來了?」
「大小姐?」裘夢菱好奇的起身，走到貴嫂身旁，看向客廳，一個美麗的女子正甩掉皮包，往沙發躺下。
「貴嫂，幫我弄吃的，飛機上的食物真難吃，快把我餓死
「大小姐，夫人知道你回來台灣嗎?」
「貴嫂，不要一直問問題，我現在除了餓，還很火大。」
「火大?」
「那個男人，他給我腳踏兩條船，我遲早讓他好看的。」
火爆的語氣和唐靖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那張臉，除了少了男子的陽剛，就像是唐靖的翻版。
「貴嫂，快弄吃的啦!」唐儀翻身起來，然後在看到裘夢菱時，動作中止了，「她是誰?」
貴嫂被問，忙說：「她是少爺的女朋友，裘小姐。」·「那個唐靖會把女朋友帶回家?」唐儀一臉吃驚。
「是的，」貴嫂滿險喜悅，「夫人非常喜歡裘小姐唷。」
唐儀一聽，飛快的跳下沙發奔到裘夢菱身旁，對她端倪。而後，她蹙著眉頭說：「你耳朵真大呵!」
「是啊。」裘夢菱一點都不介意別人這樣說她，因為她早就習慣了。
「快點走吧!我那個弟弟不會對你認真的。」唐儀轉身走回沙發，又叫：「貴嫂，快點弄我吃的食物啦!」
「大小姐，你怎麼那樣說……」貴嫂看裘夢菱臉色難看，忙安慰道：「裘小姐，你放心!有夫人給你當靠山。」
「誰當靠山也一樣，唐靖是個浪子，根本不可能對一個大耳妹認真的嘛!」
「大小姐。」貴嫂為之氣結。
裘夢菱反而安撫貴嫂，「沒關係，我和你們家少爺本來就不是那種關係，我不會在意。」
說完，她轉身上樓，可她依然聽見唐儀大喇喇的說：「我剛在飛機上還看見唐靖的緋聞，他又和他的初戀情人牽扯在一起了，他對那個女人死不了心的，聰明的就快點離開他，不然只會自討苦吃。」
唐靖的初戀情人?
裘夢菱忍不住回想起唐靖今天的緋聞女主角，一想，突然訝然停住步伐。
「別懷疑，那個女人有老公了，但是那又如何?她的老公愛她愛到寧願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或許你根本不愛我弟弟，那也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限，無所謂。」
為什麼唐靖沒遺傳到唐夫人的溫柔，而這個看起來美得不像話的唐儀也依然沒遺傳到呢?
她發現除了唐夫人以外的唐家人，嘴巴都很毒辣。
「很抱歉!我看唐靖是不睜眼的。」
「什麼意思?」
「因為我心裡根本沒有他，所以對他和任何女人在一起，都可以視而不見。」
唐儀聽了她的話之後，突然啞然無聲。
她第一回聽到有女人對她那個弟弟視而不見，看來這個裘夢菱確實不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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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家的晚餐出現了一個客人，裘夢菱第一眼就認出她就是八卦新聞寫的那個女人，她也同時是唐靖的初戀情人。
唐靖也沒料到楊明娟會出現在自己家中，甫抵達家門的他看到楊明娟時也同時愣住。
「幹嘛，都那個表情，明娟是我約來的。」唐儀掃了唐靖一眼，隨之把視線放在裘夢菱臉上，「你不會介意吧?明娟和我們是一起長大的，我很久沒和她聊天了，所以把她找了過來。」
裘夢菱只能苦笑，又能如何?
這裡不是她的家，她不過是唐靖一個包養的專屬情婦，而她甚至還被唐靖束之高閣，像個可有可無的裝飾品。
可唐靖卻火大了。
他把唐儀拉到客廳，怒容滿面的質問：「唐儀，你什麼意思?」
「我是你姐姐，竟然直呼我的名字，真是沒禮貌。」唐儀輕斥。
「不要打哈哈，我問你什麼意思?」
「就剛我說的啊，我很久沒見到明娟了，找她吃個飯，不犯法吧?」唐儀呵呵笑說：「你自己還不是常常找她出去幽會。」
「你突然跑回來，又把她找到家裡，到底想玩什麼把戲?」
「你看你緊張成那樣，我看人家可一點都不緊張呢!」唐儀朝廚房看了看，意有所指的說著。很明顯，她說的是裘夢菱，唐靖也感覺得出來，更無法忍受裘夢菱那副什麼都與我無關的表情。
她真的是他碰過的女人中，唯一不把他放在眼裡和心裡的女人，一想及此，他胸口就燒起了一把無名火來。
「你當真了嗎?」唐儀突然靠近他，賊賊的問。
唐靖越過她，冷冷地說：「別在那裡胡言亂語。」
他走進廚房，又看見裘夢菱一語不發，火再度冒起，更決定要將錯就錯。
「明娟，今天好嗎?」他靠近楊明娟，故意用暖昧的眼神看著她。
楊明娟被他逗得臉紅心跳，過去其實是她單戀唐靖，後來唐靖為了不讓她在記者面前難堪，所以在記者面前承認單戀她。
可是，他甚至連吻她一下都不願意。
最近，是因為她的丈夫有事要唐靖幫忙，她搭了次唐靖的便車，八卦記者就又開始搖筆桿，炒得緋聞滿天飛。
像現在，唐靖明明是看著她，言語也極煽情，可是她卻感覺唐靖是在演戲，而他看著她的眼神內並沒有她的存在。
凡事都不在乎，連被八卦記者亂寫都不以為忤的唐靖，為什麼要演戲?
女人的第六感總是敏銳的，她直覺的認為，唐靖只是故意要演戲給另一端的裘夢菱看。
裘夢菱從頭到尾都沒有抬頭，只顧吃著她的晚餐，但事實上，她根本食不知味，可除了看著餐盤，她真不知道自己該把視線放在哪裡好。
「喂，你們也差不多點，每個人臉都怪怪的，想讓我消化不良嗎?」唐儀不滿的抗讓。
「抱歉，我吃飽了。」裘夢菱感覺自己是最不應該存在的，便起身退出廚房。
「唐靖，要親熱去房間啦!」
裘夢菱一離開座位，唐靖戲就唱不下去了。
他從楊明娟身旁退開，並且朝客廳方向走。
「唐靖……」
「我還有工作，回公司去了。」
「你飯還沒吃呢!」唐儀高呼。
「以後沒事，不要把我叫回來。」唐靖火大的丟下話。
「又是我的錯?」唐儀嘴巴埋怨，心底卻已經有譜。
「儀，你看唐靖到底會不會回心轉意回到我身邊?」楊明娟即使有了丈夫，心底卻仍想著要唐靖愛上她。
唐儀看看她，忍不住搖頭，「你真笨，以前你沒結婚都抓不到他的心，現在又怎麼可能會抓得到?」
唐儀的嘴巴很毒，可是卻總是一針見血。
「我願意當他的地下情婦，請你幫幫我的忙……」
女人為了愛情總是喜歡飛蛾撲火，「明娟，如果你剛剛說的話被唐靖聽見了，我敢肯定你從此無法以朋友的身分踏進我們唐家的大門，你好自為之吧。」唐儀一番話讓楊明娟明白，她就算是不求名份，也一點點機會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