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原本以為這次的事能像以前和朋友之間鬧彆扭一樣,睡一晚就能徹底忘記,但這次看來是很困難了。已經過了一個星期,我一想起那件事心裡還是有悶悶的感覺,臉也很臭。老媽當我是來例假了,沒有多注意,而那個小丫頭卻說我是和男朋友鬧彆扭。
「你不要亂猜好不好?腦子裡都想些什麼啊,叔叔平日是怎麼教你的?」
「你是不敢承認罷了。你那天回來臉色真的難看到了極點,胳膊還青了一塊,你卻說是樓梯里陽不小心撞的。這種還沒人相信。」
「只要老媽相信就可以了。」
「瞧!瞧!不打自用了吧!」
「瞧你個頭啊。反正和你猜的不一樣。」
「不敢承認就表示心裡有鬼。」
「你的『聰明才智』要是用在學習是保證能出人頭地。」
「鈴……」
一陣電話鈴聲打斷了我和堂妹之間的拌嘴。
「你去接!」
「為什麼?一定是你的電話,幹嗎要我來?」
「叫你去你就去嘛!如果是男的就說我不在!」
「哈哈!看來--老姐你還是有問題啊!」她詭笑著跑去接電話。
我轉頭看普窗外的風景,盡量讓自己不去注意那個電話。一個星期還是不能忘記,每次有電話都讓堂妹擋駕,可奇怪的是,並沒有他打來的。是我太小氣斤斤計較,或許是他根本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老姐,他說他叫李志勤!要不要接?」
我又一次自作多情了,幹嗎這麼期待?
「別掛!」我急著叫住堂妹,匆匆跑過去接過她手中的話筒。
「剛才是你妹妹吧?真的很有意思,開口就問我是不是男的。哈哈!」
「她就這樣啦!」我隨口應著,「你打來有什麼事嗎?」
「不用想也應該知道我的來意吧。」
「又是阿芳?你們還沒好嗎?」
「誰說的,現在我們可真好得不能再好了。她都賴在我家一整夜了,到現在都不想離開。」
「什麼?」我大叫起來,「你們有沒有搞錯啊!這麼快就……」
「不要說這種引人誤解的話!」
我聽到話筒的另一端傳來阿芳的聲音,後來乾脆她接替了李志勤的位置和我說起活來。
「向日葵,不要誤會啊!我們真的沒做什麼。只是昨天和幾個朋友一起喝酒,不知怎麼搞的,就到了他家了。」
「那他爸媽怎麼說?」
「還是他爸媽很好心地收留我的呢!而且他們已經承認我了!」
聽得出,阿芳現在開心得要死。
「幸福死你!一副醉死的樣子他的爸媽還能要你真是好命啊!」
「他們很開通的,說現在的年輕人喝點酒也沒關係,只要不是經常就行。那天是老同學聚餐,開心就用多了,他們能諒解。最重要的是,他們同意我們在一起的事了。我說過這件事頭一個要告訴你的。」
阿芳興奮得一直說個不停,我靜靜地當好聽眾。原本值得管好友高興的事我卻提不起精神。我開頭滿是積極的口氣現在已經無力再裝下去,只有一味地在那裡用「嗯」來回應她。
看來這個電話沒有半個小時是完不了的,不知道以後李志勤家裡的電話費要貴出多少倍啊。
可以想象,電話那頭的兩個人正甜蜜得要死,而電話這頭的我卻苦著臉。幸虧不是可視電話,否則早就穿幫了。表裡不一可以形容我此時的樣子,連自己都覺得差勁極了。
果真,過了半個多小時才在李志勤的催促下掛斷了電話,而阿芳還埋怨他太小氣,連電話都不讓她打完。要不是李志勤這麼做,恐怕會有一個小時。我這裡隔著話筒聽都有點累人,何況是他。雖然他並不一定是為我著想,但我還是要謝謝他。
要忘記什麼煩惱,有很多人會選擇抽煙來減輕精神壓力。而我從來就最反對抽煙的,就用更狠命地看漫畫書來忘記。一樣是轉移思想,一樣要花錢。
這一個禮拜里,我借書都是可以用「捆」來計算的。看著放在床下那一捆剛看完的漫畫書,我決定去還了。想想,看完這些書應該能「痊癒」了,但為了怕以後「複發」,我還是打算再租其他的。其實,收益的井不是我一個,堂妹這幾天可是佔盡便宜,她還巴不得我多租點回來。看出名堂來的她,到後來還要我徵求她的意見,該看什麼,什麼書好看。
這回也不例外,我記下她要看的書。
「我說不一定有的哦!沒有的話我也沒辦法,不要哭喪著臉,好像我欺負你一樣。待會兒老媽又要訓了。」
「知道知道。我很寬宏大量的。」
「什麼話!我走了!」
腦子裡都是快去快回的想法,一直沒有考慮其他的。想來自己的「病」是好了,一開心腳步也跟著輕了。但為什麼自己會這麼在意這件事呢?從來沒有過的難過和傷心。即使是那次高三的模擬高考中考分急劇下滑,也沒像這次這麼在意過。
「老闆!還書!」
那個略微發福的老闆看到我這個老主顧又拎著一疊書回去肯定開心啦,單純地只為了能多賺點錢。我忽然想到,其實以後自己開家店也不錯啊!
這種想法在自己腦中停留了不到三分鐘就被遺忘了。果真還是三分鐘的熱度啊!
呵呵!我輕笑起來。
我若有若無地看著前面再熟悉不過的路,手裡捧著那一疊書,一種滿足感又回來了,就像以前一樣。沒有去注意周圍的人會怎麼想,也不在乎。
但……有些東西不是你想迴避就一定迴避得了的。他會主動找上你,讓你不得不再一次想起。
該死!
心裡一下子冒出一句髒話。但也無法讓我解除那種討厭、懊惱的感覺。
從前面出現模模糊糊的身影開始,我就有不好的感覺。
那個我此刻最不想見到的人出現了。
他是有心的,故意要跟我過不去,好狗不擋道他沒聽過嗎?為什麼非要站在這兒?
無奈。沒有別的路好走,這是回家的必經之路。沒有辦法迴避,只有迫使自己慢慢走向他。
絕不能看他,絕不能露出任何情緒,絕不能……當他是透明的,沒有這個人,前面只有空氣存在。
只怕是到時候自己連呼吸都會困難吧!
走近了!
整個輪廓都清晰了!
還有大概五步的距離了!
還有三步!
還有一步!
與他平行了!
擦肩而過。過去了!
我從來沒這麼佩服自己的自制力,竟然然表現得這麼平靜自然。他大概也應該知道我的意思吧!因為他沒有出聲。
太好了!就這樣不要出聲,什麼事都會過去的。
我和他越離越遠了,之間的距離逐漸拉開。
一步!
三步!
有五步了!
快十步的距離了吧!
在我暗自竊喜總算能擺脫他之時……
「向日葵!」
他幹嗎要出聲,幹嗎還叫得這麼親熱。
我的身體條件反射似的被他的一叫遲疑了一下,但再要恢復原來自然的走步看來是不太可能了。於是,我加快了腳步,不去理會他。
還好,後來他沒有再說話。但……身後傳來了跑步的聲音。他追過來了!
卑鄙!竟然用跑的!我也會!
我捧著一大摞的書也開始用跑的。但畢竟手上這麼多東西,腿也沒他長,當然速度也不夠快。馬上就被他追上了。
他在我身後還差一步距離的時候伸出手,將我一把拉住。好大的勁!我的書全掉了,噼里啪啦散了一地。
討厭!剛才忘了紮緊點。都是這個人!
我用埋怨的眼神瞪了他一眼,便蹲下去撿書。此刻原本應該忘記的東西又都記起來了。
他幹嗎老是和我過不去?這次我可沒招惹地。害人家的東西弄掉了,連一句道歉的話都沒有。對了!他最好還是不說話,我討厭聽到他說話的聲音。
他真的沒有說話,而是跟著我蹲下來幫我拉那些散落的書,還把它們交給我。我真的不想接,但又不得不去接,只能盡量不碰到他的手,想一把拿過自己的書就算。
他幹嗎不撒手?他把書拽得好緊,我根本扯不過他。
「放手!」我瞪著他說。
「你總算是看到我了!」我討厭那種帶著自信的笑容,好像什麼事都在他的預料之中。
「我叫你放手!」我依舊瞪著他,並再次聲明。
「你就這種態度對待幫助你的人?」
「是你先害我的。」我一使勁。終於從他手裡救回了書,但看來是他故意撒手的。
「原以為你和別的女孩子不一樣,結果……」他故意放慢語調吊我胃口。
「結果什麼?」
「還是和別的女孩子一樣,愛鬧彆扭。」
「不要把我和你接觸的那些女生比較。」我甩頭就走。
「你就這麼對待你的朋友嗎?」他在後面叫。
「我是『外人』,不是朋友!」我頭也不回地回答他。
「你還在生氣?!」
「我在這裡積等了一個星期了,今天好不容易碰到,總不能讓我又無功而返吧!」
鬼才相信他在這裡多了一個星期,那為什麼我每天去書店都沒看到他。騙人,哄女孩子的手段罷了,不要把我向晴看得這麼容易上當。
「你還是省點大氣,哄別的女孩子去吧!」
「我段騙你,我說的都是真的,不信可以去問小卿啊!」
我停了下來。好哇!竟然連小卿都搬出來。
「那可以打電話啊!可要比在這裡暴晒要好多了!」我略帶諷刺地說道。
「電話?就算有你的號碼,我也不會打的,因為你根本不會接!」還算他聰明,但他怎麼會不知道我他電話號碼呢?
「怎麼會?我上次已經把號碼給小卿了,你怎麼會不知道?」
「什麼?具小子竟然瞞著我!」他笑了笑,「這個問題待會兒再說。」
「有話還是快點說吧!家裡還有個妹妹要照顧,我離開久了她會擔心的。」其實,這些都是借口,那個小丫頭擔心的只是我手上的書而已。
「我是為上次的那件事道歉來的。」可我看不出他有道歉的樣子,反倒是像我欠他,「對不起了。那天因為氣過了頭,有點胡言亂語。」
「我已經忘了!說者無意,聽者有意嘛!」真的叫我全忘了那是假話。但他已經這麼說了,我還能怎麼著。
「如果是真的就好!小卿這整個星期都在催我,要向你道歉,從來沒看到他這麼羅嗦。」他像是鬆了口氣一般。
「看來不是你自願來的。」我為了他後面的那句話有點氣憤,「不用勉強,你不來我也過得好好的。」
什麼時候開始,我和他一碰面就只剩下鬥嘴了?
「我不是那個意思!為什麼每次你都要誤解我的話呢?」
「我是學文的,對字面意義特別敏感。」我間接的含義就是:是你自己不會講話。
「那好,我們不談這個。」
「你已經道歉了。我可以走了吧?」
「還不行!」他又想幹什麼啊?「還百一件事要跟你說。」
「快說。」我可沒閑功夫跟他磨。
「你就不想問問小卿的事嗎?」
「他出什麼事了嗎?上次他受傷了?」
「沒有!」
我放下心。其實,這個星期我都有聽到他彈琴,應該是沒問題的。「那還有什麼好問的?」
「他被軟禁了!」
「什麼?!」我頗感驚訝,「怎麼回事?」
「他上次的離家出走,只在我那裡住了一晚就被我勸回家了,但卻被他們禁足在家一個星期。」
我知道那個「他們」就是指他的父母,是小懿不願提起的字眼。
「總不會是要我去救他吧!就算是要救那也是你的任務。」上次我就說過不再管他們兄弟的事了,怎麼能這麼快就反悔呢!那也太沒面子了。
「不是。」
我聽后略微皺了皺眉。
他明亮的黑色深眸中快速地閃過一絲無奈的光。「其實他本來不是這樣的。」他苦笑了一下,「我還從來沒想到過他也會有這麼任性的行為。不光是這個,他好多地方都有改變,這些都是在你出現之後發生的。」
「是我?」我吃驚地用手指著自己反問:「拜託!不要老是怪到我的頭上。你這個做哥哥的自己沒給弟弟做出好榜樣,卻要說我這個『外人』的不是。」
「不要總提那個詞!我從來沒那個意思。」
「那又什麼意思?」什麼時候他也變得婆婆媽媽的了,說話這麼不幹脆。
「他那天對我說他喜歡上一個人。他頭一次喜歡上女孩子,卻不知道怎麼跟她交往,向我討教經驗。」
「你不要教壞他啊!」
「我說,要泡妞……不是,是交女朋友的頭一項就是要知道對方的電話號碼,他卻不自信地要我幫忙。」
「難道……」後面有太多讓我恍然大悟的事了,一下子不知該先說哪一件。
「是的。我那次問你家電話號碼就是為了他。沒想到自己這個老手卻敗給了新人。」他自嘲地笑了笑,但裡面不單單隻有挫敗感,「他這小子還真行。他問你要時,你馬上就同意了吧?」
我還是有點獃獃地看著他表示默認。
「小卿他喜歡你!」
這句話肯定了我所有的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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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怎麼形容此刻的心情?聽著由他口中說出了這句應該說是我至今第一次聽到的「告白」,卻沒有一點點興奮和受寵若驚的感覺。反而是沒來由地想發怒。但我還是強壓住怒氣爆發,我知道自已這麼做沒有任何意義。連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麼意義,又怎麼讓別人明白呢。
我深呼吸一下。
「是小卿讓你來跟我說的嗎?」
「不是。他只是有這個意思,畢竟是他自己的事,我不能什麼都幫忙啊。」
「我還以為你幫他包辦了呢!」我的活語里都是諷刺的意味。
他看出我並不高興,露出複雜的神色。
「你戀弟情結也太厲害了吧!連這種事也幫。我是不會喜歡連表白都不敢的男生的。」
「你當真一點都不喜歡他?」他眼神里透出了一點難以讓人察覺的興奮。
「為什麼不呢?他是我所見過的最出色的男生。我只是希望能由他親口對我說。不希望別人『代替』!」
可能是我最後的那個詞說的太重了,小懿的臉上明顯現出了不高興的神情。
「是嗎?那我會用他說的。」他的聲音帶著點失落。
我只是有點賭氣地回應他:「好啊!」
「你會答應他嗎?做他的女朋友?」
「到時候再說羅!」比起他認真的詢問。我只是敷衍地回答他。
「還有別的事嗎?」
「沒有了。」
「那我可以走了吧?」
他輕點了下頭,眼睛里早已沒有了先前的那分自信。我毫不猶豫地轉頭離開。不知道身後的他有沒有走,強迫自己不要回頭去確認。
胸口又沒來由地有悶悶的感覺,還帶著點絲絲抽痛。我抬頭看看太陽快要西落的天空,好像晚上要下雨的樣子,是這個讓我有了悶的感覺。
是應該下雨了呀,有很長一段時間沒下了。再不下的話這裡恐怕就要乾旱了。
「我回來了!」
我還沒把脫下的鞋子放好,堂妹就小跑過來朝著我叫。
「老姐你怎麼去這麼久?剛才有個電話找你耶。」
「是嗎?是誰打來的?」
「他說是你學校的漫畫社的學姐哦!好像是為了什麼集會,讓你帶點東西過去。」
「具體點。」
「叫你帶一幅自創原稿,還有一篇漫畫小說的綱要過去。明天早上9點半在學校見。」她照著手上拿的那張便條紙的的容讀著。
「哦!看來通過了嘛!」
「通過什麼?」
「入社啊!不過形式上的東西還是不能避免啊!」我一個人喃喃著。看見堂妹一頭露水的,我摸著她的頭解釋道:「就是開會啦!不知道又要弄到會么時候,但願能管飯。」
上次聽到小卿說「任何事那是要付出才有收穫」這句話之後,我就認為自己是應該做些什麼事了,起碼要是自己喜歡的。雖然自己已經是公認的漫畫社編外社員,而且漫畫社的學姐們早就有意思讓我入社,但每個人都應該遵守的規定還是不能省去。我可以理解,但……我沒有現成的自創漫畫!看來今晚要開夜車了。
晚飯過後,照例我又聽到了小卿的琴聲,但此刻,已經沒有了原先的輕鬆心情來欣賞了。小懿的話總是在腦子裡回蕩,害得我根本沒有心思畫漫畫。只得等小卿的琴聲結束才能得以安靜,但也只是純粹指聽覺上的。
都是他害的!
我指的就是小懿。我討厭他的笑容,討厭他的眼神,討厭他的聲音討厭他……偏偏這些總在腦子裡徘徊不去。
手上看著的鉛筆都快被我捏斷了。突然,我的靈感大發,在日紙上一口氣畫到底,從來部沒這麼迅速過。
「老姐,你這畫的又是什麼啊?」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小丫頭又要品頭論足一番了。
我不去理會她,繼續最後的工程。
「怎麼又是翅膀啊!是惡魔的翅膀嗎?」
「呵呵!對啊!」我帶著奸笑回答她,「這個最適合他了。」
「他是誰啊?」
「仇人!」我猛地轉頭看著多管閑事的堂妹瞪著她「是最可惡的。」
她顯然是被我過激的舉動嚇著了,趕緊退後。
「老姐,」她勉強地笑著,「不要激動嘛!我又沒說什麼。走總行了吧?」
「最好把門帶上!謝謝合作!」
等到房間里口剩我一個時,不免鬆了一口氣。抬頭看看被掛在牆上那幅上次畫的「天使的翅膀」,回頭再看看手上的惡魔的翅膀,不禁笑了起來。
「真是絕配啊!」
但我知道,這兩幅畫是絕對不可能拿去給交差的。
「要好好地再畫一幅啊!」我自言自語著,無奈地作再一次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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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晚上我又做夢了,但一大早起來就已經忘記了裡面的內容,只有眼角還殘留著淚跡,我想並不是個好夢,還是不要去想的好,但總有一種心痛的感覺一直留在胸口不能散去……是怎麼樣的夢呢?一種不祥的預感讓我不禁有些害怕。
「我可能會晚點回來,如果中午還沒回來你就先吃午飯哦!不要等我!」
我這麼囑咐著堂妹就出門了。
手上握著畫簡肩上背著小包,裡面是故事稿子還有學校的飯卡,另一隻手則拿著雨傘。因為一大早天氣就陰沉沉的,昨晚沒下的雨可能會留在待會兒下吧。
可真是全副武裝啊!我在心裡笑著自己的樣子。
走出自住的那幢樓,不禁看向對面的頂樓。
是因為今天我起的早嗎?沒有聽到小卿的琴聲。一種怪異的感覺油然而生。
「哎——等等!」我好不容易擠上了去學校的公車。
但願今天能順利完成任務啊!但一想到要留在學校吃那種千篇一律的菜,我就沒胃口。不如讓學用請客到外邊吃,我賊賊地想著。
可能是自己那種不懷好意的表伯讓精明的學姐看出來了,所以社裡的會才會這麼快就結束,沒有讓我佔到便宜。
「向日葵!你的畫留下吧!我們決定把你的畫在暑假的漫畫展覽里展出,沒問題吧?」
我是巴不得呢。這下我回去就不用拿這麼多東西了。「好啊!」我笑得無比燦爛。
「還有那個上次拜託你的稿子。大家終於決定把它畫成漫畫,在開學的第一期校報上正式開始連載。不過還要再改動一下,這下你可就是編劇了!」
我的笑容更加燦爛。「好的。學姐你決定好了。」
這次可真的是大豐收啊!」不但能參加暑期的各大院校漫畫聯展,開學后還能在校報上連載自己寫的東西。就算是老社員也不一定有這麼好的成績啊!奇怪!早上怎麼還會有不好的預感呢?應該是「很好」的預感才對!
心裡樂開了花,但頭頂上的天空不配合地下起了西,而且還很大。無奈,即使是自己非常不情願也還是要撐傘。好像是颱風的樣子,不會這麼誇張吧,昨天沒聽到氣象預報說有颱風啊?!
剛下公車,一陣強風吹來,天上潑下來的水連雨傘都擋不住,害我身上都濕了。真是討厭!
我只能眯著眼看著前面的路。周圍都被雨水模糊了一片霧氣茫茫。
那個是……
朦朦朧朧中,好像有個人影在前面。有點熟悉耶!但看不清楚。我努力睜開眼看向那個一直站著的人影。
連續不斷的大風吹在他身上,飄起的白色襯衣在雨中搖擺著。手上撐著一把藍白格子花紋的雨傘,毅然地站在那裡,像是在等人。
有種憂鬱的美感!
他像是注意到我的存在了,收起迷茫的神情,向著我露出與雨天不協調的陽光笑容。
「小卿!」我急忙跑了過去。也沒有顧慮到什麼,就像是身體的條件反射一般。我站到他面前時有點氣急,等我們靠到路邊的關門的店鋪屋檐下,他微笑著送給我一塊於凈的手絹。現在已經很少有人用手絹的了。
「乾淨的。我怕用面巾紙會破,所以給你這個。」
「謝謝!」我不好意思地接了過來,慢慢擦著,想掩蓋自己臉紅的樣子。但他的臉比我的還紅。
我們這個樣子真是曖昧極了。
「你怎麼在這裡站著?你不是被你父母關在家裡了?」
「為了等你!」他的臉還是很紅,應該說是粉色的,是因為他原本就白皙的臉頰。
「啊!」他競然為了我又一次逃出來了。看來小懿說的不無道理。
「剛才打電話去你家,你妹妹說你去學校了。」
「那也用不著這麼急著出來呀!外面鳳大雨大的。」
他用那雙帶著長長睫毛的透徹明亮的眼睛看著我,我被看得不知所措。
「我怕你哥哥又要找我算賬了!」我迴避他的眼睛,手裡緊捏著他的手絹,「這個我會洗乾淨再還給你的。」
「不用。」他很主動地從我手裡抽走了那條手絹。
「你找我到底有什麼重要的事?」
「昨天小懿跟你說了那事吧?」
「嗯!」我輕點了下頭,「你不會是因為這個……」
「是的。」他的聲音里有著那種下定決心的堅定感,「我不想被你看不起,所以……」
「不要誤會,小卿!我那天絕對沒有那個意思。」我心裡暗罵小懿亂傳活。
「你不要怪小懿。是我要他一字不改地告訴我的。」他像是看透了我的心。
「你不要為了我那天的胡言亂語而耿耿於懷,否則我就太內疚了。」
「該內疚的是我才對啊。這個對女孩子來說是很重要的事吧!怎麼能隨意地找人代替說出來呢?聽到小懿說你很不高興時我就後悔了。我完全沒有顧慮到你的心情,真的對不起。」
天吶!那次我是對小懿生氣,怎麼會是對小卿生氣呢?!
對阿!我為什麼要生小懿的氣。他其實也沒做錯什麼啊。為了弟弟幸福,他有這份義務。只是做的誇張了點,但他並沒有什麼錯啊!既然不是生小懿的氣,也不是生小卿的氣,那還會是誰呢?是自己嗎?是生自己的氣嗎?
「向日葵!小懿是這麼叫你的吧!我以後也能這麼叫你嗎?」他臉上的紅暈一直沒有消散。
「嗯!」
我開始不理解自己在他們兄弟之間的位置到底是什麼了。是朋友嗎?我倒是很希望永遠這麼保持下去,但看來現在是很難維持下去了,我覺著心中的湖面吹過一絲涼風。
「那我們能永遠這麼稱呼嗎?」
「嗯!」我又點頭,但比起先前,明顯已經底氣不足了。
「真的?那……朋友呢?」
「嗯!我們永遠都是朋友啊!」我故意加重了「朋友」這個詞。他略微皺了皺眉。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
「什麼?」我故作不明白的樣子,希望他不要說出那句讓我無法拒絕的話來。
「我是說,你能和我交往嗎?」他的聲很溫柔,但有點顫抖,「做我的女朋友吧!」
他還是說出來了。比意料中的更充滿震撼力,我一下子愣住了。
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有男生向我告白,是當著我的面說出的,而且還是這麼完美的男生。我真是幸運啊!
我該高興嗎?是應該高興啊!被小卿這種性格又好長相又帥氣,樣樣優異的男生告白,不論哪個女生都會很高興的。但為什麼自己會這麼彆扭,這麼不情願?還是想繼續保持自己平靜的心態,做一個「修女」呢?被死黨們知道一定會怪我太浪費的。
「那就找一個吧!大家都想看看你找的是怎麼個類型的。」
「呵呵!我要找的起碼要是像有馬那樣的。」
一下子想到和經黨們的瞎侃。雖然沒有很認真地考慮過就就說出口的,但小卿已經很難得地符合了自己的標準,為什麼自己還是不滿意呢?
腦子裡一直不斷地冒出來自相矛盾的問題,同時還有一個模模糊糊身影向自己襲來。是錯覺嗎?那個不就是小卿嗎?真該答應嗎?這麼重要的決定,或許對別的女孩子來說這不算什麼,但我不會這麼草率的,其原因也同樣是為了小卿。
我已經過長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忽略了外面世界所發生的一切了。但等我回過神來……似乎……太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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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卿……」我大叫起來。
看著他倒下的身體,我驚呆了。
那個畫面在我的眼前就像放著慢鏡頭一般,眼睜睜地看著他慢慢下滑。我沒有力氣能拉起他,只能盡量使他靠在我懷裡。我看著他原本還看著我的那雙明亮眼眼,已經被額前的劉海遮住了,靜靜地閉著,無意識的動作讓地的臉頰碰觸到我的胳膊。
「好燙啊!」我驚呼。是發高燒了!這麼厲害!我騰出一隻手輕輕摸了摸他的額頭。
這下子怎麼辦?我腦子裡只剩這一個問題了,剛才的疑惑被此刻的情景統統趕出腦外。
對!應該先叫車,把他送去醫院。
好不容易理出了頭緒,但……現在又要扶住他,又要叫車,怎麼行?
我無助地著著街上,希望有人能幫助我。但,這麼大的雨,路上的人少之又少。
天無絕人之路!
沒多久,我就深刻的體會到了這句話。
他又在我們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出現了。是巧合嗎?
「小懿……」
我向著他大喊著。他看見我們了!
小懿在遠處就看到暈倒的小卿和沒用的我了。他立刻扔掉了礙手的雨傘,向我們這邊沖了過來。
「怎麼會這樣的?」他又要吼了。
「對不起,我沒辦法……」我知道自已太沒用了,也沒了反駁的力氣。
他—把抱起身體滾燙的小卿,向著雨里沖。我急了,連忙拿起自己傘跟著過去,幫他們撐傘。
「別撐傘了!快去攔車啊!」
我不容自己有一絲猶豫地跑到大街上,擋在還在疾駛的計程車前,司機連忙緊急剎車。
「不要命了啊——」司機從車窗探出頭來。
「幫個忙!這裡有病人,得趕快去醫院!」
「上來吧!」
「謝謝!謝謝!」我不住地向司機道謝。
小懿馬上把小卿抱到車上,我也跟著坐了上去。
「去A醫院,麻煩開快點!」
「那裡離這裡很遠!不要緊嗎?」
「開快點就行!」
小懿沒有多加解釋。我則像是犯了錯的小孩一樣不敢吭聲。
「不說話嗎?他和你在一起怎麼老是出事。」
「我也沒想到。」我的聲音小到只能用蚊子叫來形容。
「以後不要做這麼危險的事了。」
「嗯……啊?」
「我是說剛才攔車。」
不知怎麼的,我有種想哭的衝動。
到了醫院,我只能看著小卿被放在病床上,推進急診室,裡面穿著自大褂的人忙進忙出的。
走廊里靜得可怕,但自己的耳朵里卻始終有著急救時的響雜聲音。雖然是有序的,但我卻覺得可怕至極。那種恐懼感這時才從心裡慢慢蔓延開來。
聽著醫生鎮定的聲音,看到護士匆忙的腳步,還有小懿在一旁打著他從來不會去打的電話——他父母的電話,最重要的是,他臉上比上次更難看的臉色就知道事情相當嚴重。
「怎麼了?」他打完電話後過來問我。
「我闖禍了吧!」我低著頭不敢看他。
「這個不能怪你。」他用出奇溫柔的口氣安慰我,「想哭的話就哭吧,沒有人會笑你的。」
「我沒!」但眼淚卻不自覺地落了下來。
「我可沒帶什麼手絹或者面巾紙給你哦!」他這時還有心思開玩笑,「要不借你這個吧!」
「啊?!」
我還沒意識到他的意思,就被他一把摟在懷裡,頭也被他的大手按在胸口上。
這時我才發覺,我們兩個人的衣服都已經被雨水淋透了。但我還是很容易地感覺到他熱熱的體溫,很溫曖,還帶著他特有的淡淡煙草味。
「好了的話告訴我一聲。」
我輕輕地點點頭。他的手一直按著我的頭,沒有放開的意思。我好像聽到了他心臟跳動的聲音,還有自己的……
這樣好嗎?剛剛小卿才向我告白,現在又在小懿的懷裡。我有犯罪的感覺。
我輕推了下他的身體,表示自己已經沒事了。
「我知道自己喜歡多管閑事,但我還是想知道小卿生的到底是什麼病。那個不是單純的發燒吧?否則不會這麼大動干戈。」
「小卿不想讓你知道。我不能說。」
「為什麼?」
「為你好,也為了他。」
「自私!」
「算是吧!這次就讓他任性一回。」
他的表情里出現了少有的憂慮和無奈。我這才驚醒似的發覺小懿不像是外表上那麼自信與不羈。他的眼睛告訴我,他的內心裡還有很多也是很重要的東西我還不理解。想了解他嗎?自己就真的這麼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