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奕茗炫為了整理紊亂的思緒,一個人來到新竹五峰鄉的外婆家住了三天。當她的心情不再如此紊亂,不再如此疑慮不安時,才再回到台北。
她一回台北,馬上來到晶悅飯店找霍斯楚,她記得他說過會暫時住在這裡。
「請問霍斯楚先生住在幾號房?」她著急地詢問櫃枱。
「請問你是奕茗妶小姐嗎?」櫃枱小姐反問她。
「是的。」
「霍斯楚先生住在1502號房,他交代過若是奕小姐來找他,可以請你直接上樓。」
「謝謝你。」原來他早知道她會來找他。
走進電梯直達十五樓,尋著房問號碼,定到長廊盡頭,卻發現1502的房門是打開的,裡頭還傳出吵架聲。
她顧不得禮貌地街進去,看見莫特森和霍斯楚這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雙胞眙兄弟正糾纏在一起打架。
她驚慌的跑過去,想將兩人分開。「有話好好說,為什麼要打架?」
已經打紅了眼的莫特森,氣憤難平地一把將她給用力推開,她的後腦勺因此撞到桌角,痛到她眼淚差點奪眶而出。
霍斯楚一見她撞到桌子,不禁擔心地用力推開莫特森,奔至奕茗炫身邊,扶苦她問:「你撞傷哪裡了?」
她揉著後腦,苦笑著回答,「我沒事,你們……」她的話尚未說完,霍斯楚已被莫特森給推開,她整個人被莫特森摟在懷中,似乎是在捍衛他的所有物。
「我警告你不準碰她。」
見他一副又要揍人的模樣,她趕緊抓住他的手。「莫特森,你們別再打了。」
「若不是看在茗炫的面子上,我一定打得你滿地找牙。」他又惡狠狠的撂下狠話,才將她扶到椅子上坐下。「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撞疼了嗎?」
「我沒事,只是你們為什麼要打架?」她真的不懂,為什麼莫特森老是將霍斯楚當成仇人,他們不是最親近的雙胞胎兄弟嗎?
「我們的母親為了他而自殺,我要他跟我一起回巴黎去,他竟然說那不關他的事。我竟然有個沒血沒淚的弟弟,我真為他感到可恥。」
「有沒有生命危險?」
「幸虧管家發現的早,才能救回一命。」
「她為什麼要自殺?」
「這就要問那個混蛋了,問問他到底對我母親說了什麼,競讓她傷心到去自殺?」管家在電話中告訴他,說家裡的傭人有看到一個和他長得很像的人去家裡找他。這世上除了霍斯楚和他長得相像之外,還會有誰?
「霍斯楚,你對你母親做了什麼嗎?」
「我什麼都沒做。」當他聽到莫特森說他們的母親自殺時,他所受的震驚不下於他。但他為了不讓莫特森發現他心裡的焦慮,因而故意裝出冷漠。
「你若什麼都沒做,她又怎麼會想不開?」
霍斯楚默然不語。她為什麼自殺,他們心知肚明。
「霍斯楚——」她希望他能為自己辯解。
「我沒什麼好說的。」
「你想逼死媽媽,當然無話可說。」莫特森下想再和他多說廢話,於是拉著她的手。「我們走。」
奕茗炫被莫特森拉著走,卻仍不斷地回首望著霍斯楚。不知為什麼,她心裡竟然相信霍斯楚,她相信若是他做過的事,他不會不敢承認。
她被莫特森拉離開飯店后,才掙脫開他的手。
「茗炫,你剛剛也已經看到了,霍斯楚是個怎樣的人,他連自己的親生母親都可以逼死,這樣的男人,你還敢愛嗎?」
「我想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他不是這樣的人。」
「難道你不相信我說的話?」
「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我相信他。」她知道這句話有點不合邏輯,但她就是相信他。
「我的管家告訴我,我母親在自殺的前幾天,霍斯楚去找過她,而他始終懷恨我母親從小拋棄他,所以他處心稹慮想盡辦法要報復她。」
「……」她啞口無言,無法為他辯駁。
「我已經訂好了明天一早的班機回巴黎,你跟我一起回去。」
「莫特森,對不起!我不能跟你去巴黎。」
「為了霍斯楚?」
「不是,在我找回這段遺失的記憶之前,除了台北,我哪裡也不會去。」
莫特森聞言,激動的抓住她的雙肩,猛力的搖晃著她。「你告訴我,你是不是真的愛上霍斯楚了?」
「我……」剛剛撞痛的後腦,經他這麼一搖晃,頭痛得更厲害了。「我的頭好痛。」
他並未因她喊疼而放開她,看著她一臉痛苦的表情,他的心中油然升起一股快感。
接著他突然將她緊緊摟住,瘋狂地吻著她的唇。
奕茗妶被他抂烈的吻給嚇到,猛搖著頭掙扎閃躲,拚了命地想推開他。
她愈抗拒,莫特森就愈被惹狂,他像只失去理智的野獸,在飯店門口,人來人往的街道上,強吻著她。
她掙脫下開他的狂吻,又氣又急,眼淚就這麼落了下來,一氣之下,奮力一咬,才讓他吃痛的放開她。
一得到自由,她馬上轉身離開,不顧一切的往前快步奔跑。
她就這樣,不知跑了多久,直到頭痛欲裂才停下來,最後她抱著頭,虛弱無力地蹲在紅磚道上。
「小姐,你怎麼了?是不是人不舒服?」經過的路人好心問她。
「麻煩送我到景和醫院。」她說完這句話后,人就痛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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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她再度醒過來時,已經是隔天一早的事了。
她一張開雙眼,只見母親一臉的憔悴,就連趴在床沿睡著,依然帶著擔憂的面容,讓她的心中充滿了愧疚。「媽——」
沈佩青一聽見女兒叫她,倏然驚醒。「茗炫,你終於醒了,你差點沒把媽給嚇死。」昨天下午她接到醫院的電話,說女兒昏倒被送到醫院,她差點沒給嚇出心臟病。
「媽,對不起!」她想坐起來,可腦中傳來的疼痛又讓她躺了回去。
「你要什麼跟媽說,想喝水嗎?」
「媽,你扶我坐起來。」
「你別動,我幫你把床立起來。」沈佩青按著扶手邊的按鈕,病床的上半部慢慢的立起來,直到成六十度角才停下。「這樣可以嗎?」
「可以了,謝謝媽。」
「茗妶,你昨天才從新竹回來就馬上跑出去,你是去了哪裡?又怎麼會暈倒在路邊?」
「媽,在巴黎的記憶,我全都想起來了。」或許是因為那一撞,競讓她在昏迷之前,拾回了遺失的那一段。
「你說你全都想起來了?」
奕茗炫點點頭,將她跑去飯店找霍斯楚,以及被莫特森不小心推倒,撞到桌角的事說給媽媽聽。「媽,我愛的人是霍斯楚。」
「你說的是莫特森的雙胞胎弟弟?」
「嗯。」
「可是我們去巴黎時,莫特森告訴我們他想追求你,你當時也沒有拒絕呀。」
「那是因為我沒有機會說,而且那時霍斯楚連一句話都沒說就離開巴黎回到美國,我心亂如麻,加上以為他並不愛我,只是我的一捆情願罷了。」
「這麼說,你現在確定他也愛你嗎?」
「他說他愛我,我相信他也愛我。」
「這、這實在太過戲劇化了。」
「媽,我現在要去找他,我怕他又會突然不見。」
「你這個樣子,怎麼可以去找他,不行。」沈佩青阻止著她。
「媽,我很好。」她的話才剛說完,卻又突然感到一陣暈眩,讓她無力地倒回枕頭上。
「你看看,你連下床都不行,還敢說你沒事,你這孩子到底什麼時候才不會讓我擔心?!」
「媽——」她的語氣帶著哀求。
「好了,你想見他,就打電話到飯店叫他來醫院看你。」沈佩青無奈地從包包里把手機拿出來給她。
「媽,謝謝你。」
奕茗炫接過手機,先打到查號台查了晶悅飯店的電話,馬上又撥了過去,得到的消息卻是他從昨天出去之後,雖然沒有退房,但也沒有回去。
「怎麼了,他不在嗎?」
「媽,他不在飯店,他一定是去家裡找我了,我要回家看看。」她感到心慌意亂,急得有如熱鍋上的螞蟻,只想趕快見到他。
「你別急。」沈佩青從她手中拿回手機,打電話回家問劉嫂,確定霍斯楚確實有到家裡找她。「我已經讓劉嫂出去看看,他若是還在門外等你,劉嫂會告訴他的。」
「可是——」
「你不用再可是了。」
她見母親態度強硬,知道自己是出不了醫院了,只好留在這裡干著急。
半個小時后,病房門被人大力推開,霍斯楚慌慌張張的跑進來,見她平安無事,一顆焦灼的心才放了下來。
他一把將她抱在懷中,充滿著自責。「茗妶,對不起!我沒能好好保護你,才會讓你受傷。」
「霍斯楚,這不是你的錯,你別責怪自己了。」
「是我的錯。」他一想到自己差點再次失去她,就感到膽戰心驚而渾身顫抖。
「我沒事。」她的雙手環上他的頸項,臉頰緊緊貼著他的,他臉上的鬍髭磨蹭苦她嫩細肌膚,讓她感受到一種真實感,是一種真正擁有他的踏實。「霍斯楚,我全都想起來了。」
他一聽見她的話,倏然地推開她,雙眼直視著她清澈的雙瞳。
「是的,我全都想起來了。」
「那你是否確定你還愛我?」
「霍斯楚,我愛你。」
「對於我的不告而別,你也原諒我嗎?」
「我相信你沒來得及告訴我就回美國去,一定是有原因的。」
沈佩青看著女兒和這個英俊爾雅,渾身散發男人魅力的外國帥哥一副旁若無人,互訴情衷的樣子,她便悄悄的退出病房,將空間留給他們兩人。
看來她就快要當丈母娘了!
霍斯楚將他來不及告訴她就趕回美國的原因二詳細說明解釋。「對不起,以後我不管要去哪裡,一定會先告訴你。」
「你把公司還給你養父的親生女兒,那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我有醫生執照,要找份工作應該不太難,只是可能無法讓你過著像現在這般富裕的生活。」
「霍斯楚,你讓我在珠寶設計大賽上打敗亞貝蘿,難道你從沒想過要從莫特森手中搶走亞貝蘿珠寶公司嗎?」
「我利用你來打敗她,只是想讓她了解不是憑自己實力而擁有的東西,總有一天會失去,何況我從來沒想過要從莫特森手中搶走亞貝蘿珠寶公司。」
「我以為……」她為自己曾懷疑過他而感到愧疚。
「你希望我搶走亞貝蘿珠寶公司嗎?」
「不,對不起,我曾經這麼懷疑過你。」
「茗妶,是我該向你說對不起。」
「這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只要你以後不要再欺騙我就好。」
「謝謝你。」
「霍斯楚,只要你知道我是多麼的愛你就夠了。」
他迎視著她深情款款的雙眼,情難自禁地吻上她的唇,將他對她所有的愛意,全投注在這一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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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紐約哈里斯集團的總裁霍斯楚·克希斯!」奕仲堯在聽到他的全名時,赫然想起半個月前紐約金融雜誌一篇關於哈里斯集團管理者換人的文章,憶起了雜誌有他的照片及他背景的相關報導。
「在一個月前,我已經不是了。」
「你為什麼願意將哈里斯集團交還給哈里斯先生的女兒?」
「我只是將原本就不屬於我的東西,交還給該擁有的人。」
「哈里斯集團價值數百億,你真捨得?」
「只要我肯努力,我相信我可以創造出屬於我自己的哈里斯集團。」
「聽你這麼說,你和茗炫在一起也不是為了奕氏珠寶?」
「爸,你怎麼——」
「茗妶,沒關係。」霍斯楚握住她的手,一點也不在意奕仲堯對他的猜疑。「奕先生,你會這麼擔心是正常的,不管你是否相信,我對奕氏珠寶一點興趣也沒有。」
「我就這麼個女兒,奕氏將來都是她的。」
「茗妶有興趣的是珠寶設計,而不是企業管理,我相信你不會勉強她接下整個公司,那對她來說壓力太大了。」
「你說的沒錯,所以我必須為她找個有能力,可以替她承擔整個重擔的男人當丈夫。」
「奕先生,我相信你的公司有很多有能力的專業經理人,並不需要為了找一個繼承者,而讓茗妶嫁給一個她不喜歡的男人。」
「如果我答應你和我女兒交往,但前提是你必須留在台灣,替她接下這個重擔,你答應嗎?」
「我愛茗炫,我可以為她留在任何一個地方,但是要我到奕氏珠寶工作,很抱歉,我不能答應。」
「為什麼?」
「在我父親臨終前我曾答應過他,永遠不碰觸任何和珠寶有關的事。」
奕仲堯對他完全不受金錢所惑的態度十分欣賞,如此一個堅定意志的男人,相信一定能帶給女兒幸福的。
「很好。我把我最心愛的女兒交給你,如果你不能給她幸福,我絕不會輕饒你的。」
奕茗炫走到父親身邊,感動的摟苦他;「爸,謝謝你。」
「傻孩子,爸爸就只有你這麼個女兒,我只希望你能幸福,其他的什麼都不重要。」
「爸,你放心,我一定會過得很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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奕茗妶當起了導遊,帶著霍斯楚從北玩到南,再從南玩回台北。
這一天用過午餐后,她帶著他來到淡水老街,吃著阿婆鐵蛋和阿給,喝著阿媽的酸梅湯,逛完老街,搭著渡輪從淡水來到漁人碼頭。
坐在棧道上,她依偎在他的胸膛前,他的雙手環抱著她,等待著夕陽緩援地降落在海平面上。
「霍斯楚,我還記得初遇見你時,也是這樣的落日餘暉,我們的愛,萌生在巴黎日落時。」
他聽著她軟言嬌語,綿綿細數著第一次相見時的情景,他心裡對她的歉意又浮上幾分。
「你看,淡水的夕陽和塞納河的落日,哪裡漂亮?」
「在我心裡,只要有你的地方,都是最美的。」
「原來你也會說甜言蜜語呀。」她以為永遠不會從他口中聽到浪漫的話。
「我只是實話實說。」
「霍斯楚,你還記得我說過,如果在珠寶設計大賽幸運得到第一名,我希望你能答應我一件事?」
「你要我做什麼?」
她坐直身子,回過身看著他說:「我希望你能放下心中的怨恨,然後我們一起去巴黎看你母親。」
「好。」其實在他發現愛上她時,她的愛早已將他心中的恨給抹去了。
「真的嗎?」奕茗炫高興的抓著他的手問,原以為自己還得費一番唇舌,才能勸得動他呢。
「我們明天就訂機票回巴黎。」
「真的嗎!」她開心的摟上他的脖子、「霍斬楚,我就知道自己沒愛錯人,你絕不像莫特森所說的那樣冷血無情。」
「謝謝你沒有因為我的冷酷而放棄我。」
「從你能對毫不相干的派兒姊妹如此關心和幫助,我就知道你絕不是個無情的人,你只是將你澎湃的情感給隱藏起來,不讓人知道,只因為你害怕再度受到傷害罷了!」
霍斯楚震懾於她竟對自己如此了解。她說的沒錯,他是害怕,害怕父親的悲痛會再次發生在他身上,害怕自己也被深愛的人背叛,所以他對愛膽怯,不敢去愛。
夕陽漸漸沉落於海平面上,點點燈火一一亮起,情人橋上的燈火璀璨光亮,也一併照亮了他們的愛情。
他們的愛在巴黎日落時萌芽,他們的愛在漁人碼頭上的情人橋蔓延燃燒。
「茗炫,謝謝你愛我。」
「我也要謝謝你給我愛你的機會。」
霍斯楚的臉逐漸靠近她,並吻上她的紅唇,身旁人來人往的喧嚷聲,毫不影響他們的激昂熱情,只因為在他們眼中,只看得見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