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樓閣內,情深深,意濃濃。

厚軟地毯吸納了急切的足音,卻無法掩去滿室纏綿的春吟。

粗布衣衫落了一地,他的和她的,自進門處蜿蜒成一條激情小徑,途中處處皆是歡愛的痕迹。一路到底,暖炕上兩具赤裸糾纏的身軀,以最肆狂的姿態,為這場男歡女愛揭開了序幕。

他粗重的喘息,她狂野的嬌吟。

「啊——」

天,透出角肚白。

他一個翻身,輕輕覆住趴在暖炕上的纖妍嬌軀,修長的腿跨過她,將纖足收在他兩腿間。他低頭點吻著柔嫩的粉肩,她的眼閉著,感受到突來的撩撥,睫毛輕輕地顫動,她勾起一抹淺淺的笑意。「你不累么?天都亮了。」她的聲音沙啞又慵懶,情潮未退的緋紅色臉龐猶似桃花灼灼盛放。

永璇伏在她肩上低笑,大手不安分的探往胸前輕輕捻弄。

芙儀蹙眉悶吟。

「再一回,嗯?」他在她耳畔誘惑低問,聲音比她更低更沙啞。

她搖頭,輕嗯了聲回拒。「我許你好多回了……」她幾乎沒能好好睡。

他又附耳說了些話,只見她點頭又搖頭、搖頭又點頭的,隨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極度曖昧的話,只能說給枕邊人聽。

「猥瑣!」芙儀半睜慵眸,無限嫵媚地笑睨靠在她肩上那張俊美的臉龐。她翻過身,熱情地勾住他的脖子,主動獻上櫻唇,吻住他,與他的舌糾纏。

在瀕臨失控前,永璇趕緊鬆開嘴,喘息道了聲。「淫蕩!」

芙儀依在他唇畔低笑,明白他是故意回應她剛說的話。這下他們兩個是半斤八兩,扯平了。

驀地,沙啞的嬌笑聲遏然止住,芙儀不解地看著永璇拉起她的手,攤開掌心,然後將他那隻琺琅表放進她手裡,再彎起柔指,同她一起握住。

「這是你的。」他喑啞低說。眸光炯炯的瞅著她,像是看穿了一切似的。

如此平常的一句話,但聽在芙儀耳里卻不是那麼一回事。尤其,當他說——

「我的呢?」傲然的眉輕挑,暗示已然明白她的一切。

「你、你的……」芙儀不安的吞了口口水。美目斜瞄著兩人交握的手,回過眼神對他說:「不就是這個?」

「我要我自己的表。」他故意強調「我自己」。

「你發現了?」

芙儀滿臉驚訝。他怎麼會發現?她根本沒修好那隻表!

事實上,她是用自己的那隻琺琅表,替代永璇那隻已經停擺的。

「難不成,你一開始就發現了?」

永璇眨了下眼,頷首承認。

那他還……答應她的要求?

「我不懂你。」明知道她沒修好表,卻不當面拆穿她,還願意信守最初的承諾?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你的那隻……在我房裡。」

他自負勾唇,抱著她翻身,讓她躺在他身上。

芙儀一手托腮,滿腹疑慮的看著他,但他什麼話也沒說,只是無言撩起一小撮她及臀的長發,用手指卷弄著。

「你不解釋一下么?」

「嗯?」濃眉微挑,他一臉不解,要解釋什麼?

呵,她早應該明白的,不是嗎?這男人怎麼會主動對人解釋他的心思?他驕傲到——連甜言蜜語都不願說!

說白點,他是只「做」不「說」,旁人只能由他所做的事去猜想他心裡在想什麼。

「你喔——」芙儀佯嗔,賞他一記粉拳。

「你懂就好。」言簡意賅道出他的心思。

他知道她剛在想什麼?瞧,他就是這樣!看似傲慢不經心,實則是隨時隨地將心思投注在她身上。

哎,就是了解他這種個性,她想惱也惱不起來。

芙儀噘起小嘴,眼神佯怨。「你不能因為人家聰明就欺負人家啊——你沒聽人說,用腦過度的人容易老得快么?你驕傲,容不得別人比你聰明,你有壞心眼,想讓貌美如花的我老得快一點!」

她到底是在抱怨他,還是在讚美自己啊?

他輕笑,結實的胸膛微微起伏著。他撫著柔軟髮絲,低看胸前佯怨卻風情萬種的嬌容,說:「你可以用問的。」

假意糾結的眉心散了。他這是在告訴她,用這種方式了解他么?這樣就不必花腦筋細想,然後讓自己變老……呵。

猜心,有時也是一種樂趣,尤其是猜他的——

芙儀將臉貼在他心口,側耳聽著沉穩的心跳。她看了眼手裡的琺琅表,問他:「這是對錶?」

「嗯。」大手撩開遮住美背的髮絲,沿著背脊來回愛撫,刻意的手勁,意圖再度挑起情潮。

她受不住撩撥而輕嘆了聲。「你是這對錶的主人?」

「呃嗯。」他的手順勢往下滑,在圓潤的臀瓣上游移,輕捻。俏臀難耐的扭著,磨蹭他……

芙儀不甘受他逗弄,側過臉,頑皮的含住他的乳尖。含糊問說:

「你以前住在西苑?」

他暗抽了口氣,喉結滾動了下,艱澀的回應了聲。「嗯。」兩手旋即捧起俏臀,將她挪移到……

芙儀抬起上半身,兩手抵住他胸膛,她居高臨下媚睨,朱唇微啟,喘道:

「你、你見過我,對不?」

「呃——」

身軀逐漸糾纏……

她再也說不出話來。

其實,也沒有說的必要。

那段記憶,就歸他吧;而她知道,這個一身傲氣又嘴硬的男人,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把她放在心上,毋需言語,他所做的一切,就是最好的證明。

他的心,她猜到了。

***

春去秋來,秋盡冬至。

雪稍霽,天露晴。梅花吐蕊,紛紛馥馥,毫無生機的枯枝老樹,因它而點化成玉樹。

府邸門口。

芙儀身穿一襲粉紅滾湘繡旗裝,梳了平髻,略施脂粉的臉頰,潔白、晶瑩、剔透,猶似新梅,絕艷清華。但不知怎地,那雙水靈的眼,流露出些許不甘。

「還冷么?」聽來關切的口吻里,有抹情人間特有的戲謔。

芙儀沒好氣的回瞪。「你瞧我這模樣,還敢叫冷么?」她懷抱暖爐,罩了件白狐裘,要是她覺得冷,那麼身邊一干僕役恐怕早就凍死啦!

暖爐、狐裘,都是這個傲慢男人命人為她備好的。讓她沒有理由拒絕出門。

「認命吧,你非去不可。」

「我、我……」她還想找理由。

芙儀說什麼都不想去太液池賞冰嬉(溜冰)。

每年入冬,皇室都會從各地挑選上千名走冰高手人宮訓練,好在初五那天,在太液池上為皇上表演走冰技。而這天,皇室子弟、后妃、王公大臣都會受邀前來觀賞。

芙儀不願去的原因,是今年穆親王和福晉不在皇室受邀之列。

阿瑪和額娘卻瞞她,說是皇上差了要事,讓他們去不得;永璇也沒告訴她,是怕她為這事氣惱;最後,她之所以得知,是多虧了十七阿哥永的「大嘴巴」!

為什麼不邀她阿瑪和額娘到太液池賞冰嬉?

想也知道,是怕「難看」!

「我心裡不舒坦,不想去!」芙儀直說。

「去與不去,你都不會舒坦。」

他說的是事實。她不在乎別人如何謠傳她的容貌,但她最氣有人拿長相這事欺她阿瑪和額娘。「為什麼非要我去不可?」她不克出席的理由隨找隨有啊。

「要你去的理由隨找隨有。」

芙儀一怔。可惡!他怎麼會猜到她心裡在想什麼?瞧,他好得意呢!永璇只要得意的時候,就會輕輕挑起右眉!她懂的。

「上車。」

芙儀扁著嘴,不想屈服。冷不防,她驚呼了聲——

「你?!」永璇打橫抱起她。

一旁的僕役全看呆了,他們的爺……向來只有他出口命令人,從不屑有所動作,眼下怎麼會做出這種舉動啊?站在一旁忍住笑的圖爾都和喜兒、悅兒卻都是見怪不怪,身為他們兩人的貼身侍衛、丫環,比這更火爆,不,火辣的場面,他們不知道已經撞見過多少回了!

「沒規矩,放我下來!」芙儀板起臉,然紅通通的嬌容不爭氣的泄露出她羞怯的一面。

永璇笑哼了聲。徑自抱著她邁步走向停在一旁的皇家車輿。這府里的規矩是他定的,誰敢說他不是?

「你就是料定沒人敢說你的不是,是不?」來到車門前,芙儀咬著牙輕聲說道。光天化日之下、眾目睽睽之前,他竟然當著下人的面……

這女人,真懂他!永璇勾起狂恣的唇,笑睨懷裡微慍的人兒。

「我有什麼不是?」他抱著她上車,傲然問道。

「你不知羞。」

「羞啥?」

「可多著,我得回去寫狀紙才行。」

「大膽刁民!」

僕役輕輕合上車門,捧腹彎腰急奔至駕車座,示意車夫趕緊將車駛離府邸,以免仍在車內打情罵俏的人發現——不少僕從因這可列為「百年奇聞」的對話,笑到癱軟在地上。

***

太液池四周搭起彩棚,五色彩旗飄揚,彩燈高掛,熱鬧非凡。

千名走冰人在冰場上形成兩個雲卷形的大圈,以各種雜技做出滑冰表演,時而如蜻蜓點水,時而如燕穿波,華麗又豐富。

芙儀頭一回賞冰嬉,對她來說,的確十分新奇,只不過,表面上佯裝熱衷觀賞的她,實則心不在此。

除了因她阿瑪未能受邀一事,忿忿不平外,周邊的女眷,不時在她附近嚼著舌根子,也是一大因素。

「瞧,她就是十九阿哥的福晉。」自以為長得美的甲郡主,與一團女人圍在一起,竊竊私語。

「怎麼跟外頭說得不一樣啊……」咬手絹的乙貴人,明知故作假不懂。

「哎呀,你們有所不知,她不是長得丑不敢出門,而是腦子有問題所以才不能出門……」閑在家裡什麼都不會的丙側福晉,一副儼然洞察世間任何事的樣子。

「真的假的?你怎麼知道?」

「我只跟你們這幾個說,你們千萬別說出去……幾個月前,和穎和她哥哥去十九貝勒府聽曲,結果啊……」

芙儀不惱,反而想笑。多荒謬的一群人!她決定由她們去說,反正都是些雞毛蒜皮、難登大雅之堂的事。

對她來說,只要永璇根本不介意那件事,就好。

「我坐你身旁,可好?」身旁突來如脆鈴般的聲音詢問她。

芙儀偏頭一瞧是個十來歲大的女孩,一雙圓圓的眼看起來好生機靈,感覺上和悅兒真像。

「你就是那個……嗯,十九叔的福晉?」她的表情好奇極了。

芙儀僅禮貌的點了下頭。

「你一點也不醜嘛!」她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讓所有的人聽到。

好率直的女孩!托她的福,身旁嚼舌根的人暫停私語,改以伸長耳朵聽著她們兩人的對話,好作為下回聚會,或是茶餘飯後閑嗑牙的八卦。

「我叫晴兒。這是我頭一回進宮呢!」俏臉上漾滿興奮神采。

見俏女孩如此興奮開懷,芙儀也受到感染,輕鬆勾唇。突地,莫名浮上心頭的回憶,她脫口問道:「你今年幾歲?」

「十歲。」晴兒用力點了下頭。

真巧。

那年,她第一次進宮,也是十歲。

「宮裡好玩么?」芙儀問她。

晴兒目不轉晴的盯著冰場上表演「仙猴獻桃」的冰技,驚嘆之餘仍不忘芙儀的詢問,她側過臉甜甜說:「當然好玩,新奇的事好多呢!」

芙儀漾開笑意,是啊,那回她也是這麼覺得……

晴兒再瞥了眼冰場,見走冰人表演完一回合暫時退場,才又回過臉,傾身掩嘴低聲說:「可這兒有些人好討厭唷!看著人的時候,眼睛這兒都怪怪的——」她指了指自己的瞳仁。

沒錯。

芙儀咬唇一笑,十分欣賞這女孩兒的直接。驀地,眼角餘光感受到四周不時投向她的好奇眼神,她一時興起,頑皮的流轉了下秋波,用剛好足夠讓想聽的人聽到的聲音,柔婉說道:

「好晴兒,他們就是眼睛長壞了,才會不看著人說話,在人背後凈說些讓人討厭的話、做出讓人厭惡的事,就怕他們連心也壞了,那你可就得當心了,懂嗎?」

「哦——」晴兒若有所悟的哦了聲。她真聽得懂?

至少,真正聽得懂的人此刻全別開目光。

芙儀察覺到,暗看竊笑,她只是隨口說說,這些人還真是心虛啊!

「嬸,晴兒的眼睛看著你。」孩子氣的口吻,表明自己是個好心人。

芙儀輕笑點頭,明白她的意思。陡地,念頭才下,腦中突然靈光一閃,這……這……不就是永璇非要她出門不可的用心?

他知道她從不在意旁人對她的眼光,只在意身邊的人是否受到委屈。而且,她最惱外人不公平對待她阿瑪和額娘,可這是人性,是永遠沒完沒了的劣根性。

天知道,阿瑪未被受邀這事當中,包含著多少宮廷里、永遠上演不完的權力鬥爭?阿瑪要面對的,興許不單是相貌而已,或說,相貌只是最容易拿來做文章的手段罷了。

是非難道,只好道人相貌。

所以,永璇要她出門,要她來太液池——就是要讓她明白,這裡只是聚合世上所有權力的地方,並不是交心之地。

這是身在宮闈之中的他們,必須看清的事實——沒有公平。

你只能想辦法靠自己扭轉頹勢。

她知道該怎麼做了要漂亮的做要不著痕迹的慢慢來

「嬸,你快看!」

芙儀循著晴兒的目光看過去——

冰場上二十來名男子身穿馬掛,腳著冰鞋,是準備打冰上蹙鞠(冰上足球)?以前在穆親王府,過年時她曾看過家僕們玩這種踢球遊戲。據他們說,原本的滿人的習俗是成群人到冰上滾玩,藉此去掉一年的霉運,後來,有人想了新花樣,加入蹙鞠,意義一樣,且更有樂趣。

「十九叔在裡頭耶!」

永璇身在其中,任誰只消一眼,都會注意到他。他太耀眼了。

「你們瞧,今年有好多阿哥上場玩咧。」另一座棚子里有人說道。

「你們說說,哪邊會贏啊?」

「我賭十九阿哥那邊。」

「我猜是五阿哥。」

「既然如此,咱們就來賭賭看!」頓時,眾人擁成一團,開始下注。

哎,好賭本性,舉世皆然。

芙儀沒注意到一旁的騷動,她的目光完全被冰場上那個如風疾行的男人奪去。

多麼特別的男人!他從沒對她說過什麼安慰的話,也沒有甜言蜜語,只用極細膩的巧思,讓她明白許多事

每懂一回,對他的愛意就更深一回。

***

「嬸嬸呢?」

「我不知道,嬸只叫晴兒乖乖坐在這兒看十九叔踢球。」

「你有照十九叔的意思同嬸嬸說話么?」

「有啊。」

「十九叔,晴兒去幫你找嬸。」

「不了,我知道她在哪兒。」

芙儀在哪兒——西苑澄碧居。

同樣的庭院,同樣的門扉。點點梅瓣和著足屑下的泥,默默躺在幽居台階前。

永璇步上台階,低頭淡睇階前早先留下的足印。

門輕推。

他緩步踱往內室,在隔住廳堂與內室之間的八片檀木雕花屏風前,暫停下腳步。他沉吟了會兒,不知道是為了先傾耳查探內室的動靜,抑或是為了浮上心頭的那段回憶而止步——

他進了寢室。室內安靜無聲,腳步像是自有意識般的走向床炕。

他找到她了。

修長的身軀安靜的佇在炕旁凝視著那張柔婉的睡容,終難自禁的,他在床炕旁坐下,伸手輕撫白皙無瑕的臉龐。

溫柔的撫觸喚醒淺眠的人,芙儀仍閉著眼,頰上的觸感是再熟悉不過,她勾笑直接問說:

「你怎麼會知道我在這兒?」

輕撫粉頰的手仍未停下,明知是心有靈犀,他卻是帶著一貫傲然的口吻答非所問。「我贏了。」是指蹙鞠比賽。

芙儀睜開眼,嬌哼了聲。那意指著——她想也知道。

她從被褥下伸出柔荑,握住頰上的大手,像貓兒似的將臉頰貼靠在溫熱的手心摩拳著。

「阿瑪不能來的事我釋懷了,可待會兒在宴席上,若是被我逮到機會,我要替我阿瑪扳回一城。」她先告知他。她不要讓人欺他阿瑪太甚,但也不願鋒芒太露讓永璇為難。所以,她選擇見機行事。

這回不成,下次再來。久而久之,外人自會知道,不能再拿容貌做為否定她阿瑪的手段。

「嗯。」永璇似乎早明了她的打算,允了聲。他俯下頭,輕咬珠耳,低聲誘惑。「那——我們先把事情辦一辦,才好出去。」

什麼意思?

不解的念頭才下,修長的身軀已上了床炕,覆住她——

他想……

「等、等等——」芙儀急忙捧住俊容,她有句話還沒告訴他,待會兒被他弄昏了,她哪還記得說?

「怎?」興緻突然中斷,濃眉不悅的皺起。

看他如此不耐,芙儀瞠了眼,有點不甘,卻又非說不可。她嘟起菱唇,紅著臉輕喃:

「我、我要告訴過你——我愛上你了啦!」

聞言,輕攏的濃眉立即抒開,眸瞳底的火花更炙。永璇傲然揚眉,低道:

「我的『芙儀』,這我早就知道了。」不是什麼新鮮事。

他說什麼?!芙儀的眼睜得好大。

他就嘴直接攫住櫻唇,不再給她任何開口的機會。

芙儀震撼的不是他自以為是、高高在上的話,而是他用滿文叫了她的名字!

「芙儀」在滿文中的意思是——「摯愛」。

他說她是他的「芙儀」?!

也就是,他的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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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顏福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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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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