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奇恥大辱

第十章 奇恥大辱

那天下午茶坊里來了一群醉醺醺的客人,一來就點了我們這裡最貴的茶。我送茶去的時候,其中一個牛高馬大的男人一直死死地盯著我,我出來后不久楊哥就來給我說,那個客人想點我的台。我說,我是服務生,不是小姐。楊哥說我知道,「你可以什麼都不和他做啊,就是給他按摩按摩就行了。」我說,不。楊哥悻悻地走了。過了一會兒劉哥又來找我談話:「幺妹,客人說了,他出1ooo元錢,只要你在大廳陪他坐坐。這麼划算,去嘛。」

旁邊觀望著的眾小姐包括章陳頓時開始一擁而上地來勸說我,那些小姐的眼裡灼灼地閃著光,像見了血腥的狼一樣:「1ooo塊錢哪!要是我馬不停蹄地就去了!」

嘿,真好,還用了個成語。我說要去你們去,我不去。

喝得醉醺醺的客人在大廳里嚎叫:「老子出2ooo!媽的你干不幹?」我怒火中燒,站起來就吼回去:「老子不幹!媽的你愛找誰找誰!」劉哥趕緊把我按在座位上:「幺妹冷靜冷靜,這樣的有錢客人我們得罪不起……」

我原本也覺得自己過分了,怎麼說他是我們的客人,我就是看在劉哥的面子上也不應該在這裡和他鬧。沒想到這個傻B男人居然搖搖晃晃的沖著我走了過來,一把就伸出手把我的手腕子捉住,嘴裡還不乾不淨地罵著:「媽的B跟老子裝處!」

我又羞又怒,順勢就撲過去卡住了他的脖子,嘴裡亂七八糟地罵著自己都不知道是些什麼的髒話,大家拉了好久才把我們拉開。那個客人被朋友拉走的時候還在含混不清地罵著:「媽的婊子,媽的和老子裝處!」

這個事情讓我整整一個下午渾身都在抖,心裡是一種說不出來的委屈和憤怒。我想著自己高中的時候,就因為一個黃毛阿飛對董娟說了句難聽的話就拎著鐵鎚要砸人,而現在,現在一個被錢燒壞了腦袋的臭男人當著這麼些人的面對我說了那麼多侮辱的話,還動手拉我,而我最後卻還是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上好八好毫無損地離開這裡。我一想起就激動得難以自制。

而章陳偏偏在這個時候來招惹我。他一邊往我手臂上的傷口上塗藥一邊好言好語地勸我:「你也是,這麼多錢不要,還和客人打了一架弄傷了自己,你這是何苦?」我丟掉手裡的煙,一把把他推坐在地上,朝著他狂叫:「媽的,你那麼喜歡錢怎麼不讓自己的女朋友去當按摩小姐?!」

章陳一下子呆坐在地上啞口無言。

那天晚上章陳沒有回家,他一遍遍地敲著我的房門說著對不起,我躺在沙上流著眼淚一言不,心裡一遍遍地想:楊木,楊木你在哪裡?快點回來帶我走,我再也不要過這樣的日子了。

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我現所有的衛生都已經做好了,章陳瞪著充滿血絲的眼睛拎著一袋還冒著熱氣的小籠包坐在大廳里等著我。一看見我就說:「蔣芸對不起,我現在知道你是怎樣的女人了。我錯了。」

那件事之後再也沒有人敢給我提按摩的事,每每有客人點我的台,還不等我知道他們就已經幫我擋回去了。我簡直沒有想到今天晚上劉哥居然會在半夜來敲我的門,對我說這樣一番話。但是我不怪他,真的不怪他。我知道他肯定是被朋友伙纏得沒有辦法了不得已才來走走過場的。

想想劉哥其實也不容易,他以前是跑銷售的,汗流浹背的跑了好多年,才存了點錢和朋友一起創業。可是「天之涯」的生意並不好,連櫃檯上的茶葉都常常是他去廠家賒的。場子里的生意大多是靠他的朋友撐著,他一個也得罪不起。

那次和客人打架后,我原本以為兩個老闆會給我小鞋穿,甚至辭退我,但是卻一直沒有動靜。後來聽說楊哥是想讓我走人的,是劉哥擋了下來。劉哥說這個幺妹做事認真,這樣就把她辭了沒有道理。

劉哥的這句話讓我感動了很久,並且在心裡酸溜溜地想,像劉哥這樣的人,在生意場上摸爬滾打幾年之後,還會不會像現在這樣厚道?會不會變得和幾乎所有的老闆一樣冷酷無情?我想不出來,也不敢多想。

已經好幾天沒有等到楊木的電話了,當前台的小陳說有電話找我的時候,我一把就扔了手裡的抹布飛撲了過去。

電話里傳來的不是楊木溫柔沉穩的問候聲,卻是董娟的嚎啕大哭。我皺著眉頭聽了半天才算聽明白:董娟上班時不小心打碎了酒瓶,划傷了自己的大拇指。

董娟在電話里哭得烏拉烏拉的,一邊傾訴著自己的不容易,我不耐煩地打斷她:「得,得,你說重點,說重點!」董娟立刻止住了哭:「我不想幹了,你來接我嘛。」

我又好氣又好笑,我說你以為我是來這裡喝茶的呀,說走就走?董娟抽抽鼻子又準備開始哭,我急忙阻止:「別別,大姐,你請假過我這裡來吧。」董娟委屈地說:「我請了,老闆不放。」我心裡又開始鬼火上竄,媽的受傷了還不給請假,這是個***什麼道理?!我說:「你讓你們經理接電話!」

我話才剛說完那邊就響起一個年輕女子客氣的聲音,張口就甜甜地叫:「是阿姨嗎?我是董娟的主管……」我被噎了個猝不及防,想想,也罷,現在沒有心思給她解釋我到底是不是阿姨。我沉著嗓子問:「董娟劃了手?」那女主管連忙解釋:「阿姨是這樣,董娟不小心在樓梯上摔了一跤,手上割破了個小口子,您放心,我們已經給她搽了藥包扎了。」我說主管你看這樣行不行,讓她請個假回來休息一天。那個主管愣了愣,然後滿口答應:「好的阿姨,沒有問題,我現在就讓她回去。」

掛了電話我給章陳打了個招呼,說我有個朋友要來,請他一個人照看一下茶坊的生意。章陳說沒事,你陪朋友玩去吧。

平時晚上客人剩得不多的時候,我都是讓章陳先回家,一個人照看茶坊,他一直對我心懷感激。此時不僅答應幫忙,還屁顛顛地跑去樓下買了幾瓶啤酒和幾袋小吃,說讓我和董娟晚上當宵夜。我想起曾經粗魯地一把把他推在地上,忽然有點不好意思。

董娟那次和我一起應聘啤酒推銷也沒有應聘上,之後又在家裡玩了好一陣子,然後找了個茶坊的工作,但只幹了幾天家裡就因為下班時間太晚不讓她去了。

她和李夢冉等幾個同學一樣,都是家人不放心她們出去,所以畢業時沒有接受分配,而是留在了當地。這個工作嚴格地說是董娟的第一個工作,是他哥哥給她找的,在一個大型酒樓當服務生,一個月能拿45o元,算是當時服務生行業里的高薪了。可是她居然因為手上劃破了一個小口子就不想幹了。

我以前就經常說她:「像你這樣細皮嫩肉嬌生慣養的大小姐不出去經歷點風雨怎麼見得著彩虹?」可是人家最後還是見到了,而且是在我望酸了脖子都沒有望見彩虹的時候。

董娟是豎著大拇指走進的我們茶坊。我當時正坐在門口沙上抽煙,想著楊木的死活表情凝重,一轉頭看見她那樣子,差點把腸子都給我笑斷了。董娟羞紅了臉,跳過來就用那隻完好無損的爪子揪我的肩膀,一面罵我:「你個死人,不好好安慰安慰我還取笑我!」我迅起身,立正鞠躬:「董娟同學,讓你受苦了,讓你受委屈了,我代表黨和政府向你表示誠摯的慰問!」董娟昂著頭,一副受之無愧的樣子,讓我佩服得五體投地。

不知道為什麼,我常常一想起董娟就覺得難過,那些不愉快的過去總像一道若隱若現的傷疤橫亘在心裡,讓我有些隱隱作痛。但是每次一看見她傻得可愛的樣子,我就什麼都能原諒了,總覺得她只是還不懂事。我想時間總會讓她改變,變得懂得珍惜和付出,變得有心有肺。

「天之涯」不遠處有一個學校,是這個城市裡小混混的主要出產地。這天正正是周末,學校很安靜,我決定帶董娟去走走。

自從畢業出來,和以前的同學就很少有時間能在一起聊天。大家都開始忙著工作,忙著掙錢,忙著談戀愛。關係好點的偶爾通通電話,關係一般的就從此相忘於江湖了,然後在若干年後偶遇的剎那驚嘆一聲時光的飛逝,再回憶一下學生時代的懵懂往事,之後再各自被淹沒在人海之中。

周末的學校平和靜謐,有一種能讓人安定的力量,彷彿不管我們有多老,人生有多蒼涼,只要一跨進來,我們就又重新擁有了那層可以保護自己的殼。讀書的時候總急切地想掙脫家、掙脫學校和老師,自由自在的在這個世界闖蕩,而此刻,我卻多麼希望自己能永遠躲在那個殼裡,永遠永遠不要出來。

我和董娟沿著空無一人的操場一圈一圈地走,誰都沒有說話,氣氛顯得有些傷感。然後董娟忽然問:「蔣芸,你還記得嗎,我們初一時在學校的操場上刻下的字快樂長存,友誼長青。」我說記得,高中的操場不是也被你刻了字嗎?蔣芸你這個豬。

董娟忍不住笑起來。那是一次我們吵架之後她刻的,主要目的是想重新引起我的注意。是為了什麼吵架現在已經記不得了,只記得那次我們冷戰了很久,最後是我用一塊巧克力將她勸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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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屁滾尿流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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