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和老漢兒打了一架

第三十六章 和老漢兒打了一架

我不知道楊木怎麼會對我的愛好和習慣了解得如此清楚,我們在一起也不過才兩年多,而有一年半他還是在監獄里過的。

高中的時候,有一次,和他的朋友在校外的飯館里吃飯。在不喝酒的時候,我吃飯總不好好吃,老是吃幾口就放下筷子不吃了,然後抽煙或者說話,甚至還跑去廚房看老闆做菜,直到朋友提醒我才又回桌子吃幾口。楊木總是說:「蔣芸啊,我都想不出來,你是怎麼活了這麼大的?」那天我也是吃了幾口就不肯吃了,楊木勸了我幾次我也不尿他。楊木盯著飯館櫥窗里的鹹鴨蛋,忽然靈機一動,叫老闆拿了個鹹鴨蛋來,輕輕敲碎了一小塊蛋殼,然後破開一個小洞遞給我。我一下子來了興緻,開始用筷子一點一點地摳出來吃。一會兒之後鹹鴨蛋被我吃完了,只剩了個圓滾滾的蛋殼,楊木就將米飯一點點地塞進蛋殼裡,再在飯上面放些菜,遞給我。他做這**作時那麼自然,還一邊和朋友聊著天,連遞給我時都沒有認真看我一眼。

我看著那麼小小的一個蛋殼裡居然盛滿了飯菜,接過來就饒有興趣地吃起來。剛吃完楊木又把蛋殼拿過去,同樣是塞滿飯再鋪上一層菜。就這樣哄著哄著的,我居然吃掉了5個蛋殼的飯菜,加起來應該也有小半碗那麼多了。走出飯館的時候我嗝聲不斷,撫著肚皮心滿意足地笑。楊木也笑,笑得很詭異,好像我上了他一個大當一樣。

這個鏡頭讓我在後來漫長又漫長的人生里每每想起就溫暖無比,它最終成了楊木給我留下的最甜蜜和疼痛的回憶。

喝茶的時候楊木忽然提起了董娟。楊木說晚上單獨把董娟叫出來吃頓飯吧,我要當面感謝她。我丈二和尚摸不到頭,我說你感謝她什麼呀?楊木神秘地探過頭來說:「我剛進去的時候給董娟寫過一封信,請她沒事兒多陪陪你,勸你少喝酒。她回了信,叫我放心,說你是她最好的朋友,她會替我照顧好你的。當時我就想了,等我出來一定要好好感謝她……」

我想起董娟托小菲交給我的那封絕交信,忍不住冷笑起來。我說謝她做什麼,這不是她應該做的嗎?楊木很固執,一定要給董娟打傳呼。我看這事兒是抹不過去了,乾脆我直接給她打算了。

董娟很快就回了電話,我開門見山地說,楊木出來了,要請你吃飯,晚上你來一趟吧。我說楊木給你寫的那封信我也知道了,你今天就當是陪我演一齣戲,騙騙楊木也騙騙我們自己吧。

電話里董娟很尷尬,不過還是答應了來。

那天晚上那頓飯我們吃得並不久。剛開始時我和董娟都有些沉默,楊木不停地給董娟和我夾菜,我們就齊刷刷埋頭悶吃,一邊搜腸刮肚地想應該說點什麼話題。

幾瓶酒下去之後董娟開始臉頰微紅雙眼放光。我知道這死婆娘又要開始抒情了。果然不出我所料,董娟趁楊木上洗手間的時候開始敲著筷子懺悔。董娟說蔣芸,我知道你恨我,我也知道我對不起你。

我停下手中的筷子,點上一支煙,看著她不說話。不知道為什麼我此刻充滿了一種看好戲的心態。我要看看她在做了這麼些不地道的事兒之後還能說些什麼。

董娟說:「蔣芸其實我男朋友多喜歡你的,他聽了我講你之後覺得你真的很不錯,但是我不敢把他叫出來和你一起玩,我知道你不喜歡他這樣的人,覺得他裝款,沒內涵。」

我呵呵地笑,一邊將筷子伸到鍋里一通亂撈。我能感覺到自己的手此刻正微微抖,因為不管我撈到了什麼都無法很順利地把它夾起來放到自己碗里。董娟啊董娟,她居然這個時候還在和我撒謊。她大概已經忘了她在電話哪頭對她男朋友謊稱我是聯繫她參加聚會的同學那事兒了,並且很顯然她一直以為我至今沒有看到過她托小菲帶給我的那封信。

我撈了半天什麼也沒有撈到,氣急敗壞地「啪」地將筷子放在碗上,然後將董娟面前的杯子滿上,說喝酒喝酒,不提那些不開心的。董娟不依,眼淚汪汪地看著我:「不,你讓我說嘛,我說出來心裡舒服點。」我直直地看了她一會兒,然後收回了正在給她倒酒的手,悶頭喝酒。

說吧,說了也好,讓我徹底看清楚她是怎樣的一個人。

董娟吸吸鼻子:「蔣芸,我知道你看不起我,覺得我很物質,還把尤剛甩了。我承認我和現在的男朋友一起是因為他有錢,我覺得我沒有錯,每個人都想過更好的生活,但是我不管怎麼變,你在我心中的地位都始終沒有變,你永遠都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不管我以後跟著哪個男人,只要他不能和你相處的好,我肯定分,真的。誰都不能影響和破壞我們的友誼……」

我忽然打斷董娟招手大叫:「服務生,再來一份火腿腸!」聲音尖的幾乎變了調。董娟愛吃火腿腸,我衷心地希望這份火腿腸能讓她閉嘴。我是半個字也聽不下去了。

轉回頭,看見董娟正不勝幽怨地看著我。我說怎麼了?我又給你喊了份火腿腸,「你不是愛吃嗎?多吃點。」完了我又絮絮叨叨地說,啊,這家的酥肉也不錯,是這條街最好吃的,上次我和輝輝他們來光酥肉就吃了三份兒……董娟盯著我看了一會兒,大概醞釀了一下感情,然後嘴角微微扯了兩下,開始抽抽搭搭哭起來。我冷笑著把紙巾遞給她,說你別這樣,整得跟拍電影似的。

楊木從洗手間回來,費解地看了董娟一眼,又看了我一眼。我說她喝點酒就愛抒情,沒事兒。那頓飯到後面越吃越沉默,楊木也始終沒有說一句感謝董娟的話,他大概已經知道,不用感謝什麼了。

那天送董娟回家后楊木和我一路無言,過了很久他才深深地嘆口氣,然後輕輕地握住了我的手,又重重地握了一下。我再也控制不住想哭的衝動,站下來定定地望著楊木,癟著嘴含混不清地說:「楊木,我還要喝酒……我還要喝酒。」楊木從來沒有見過我這種陣仗,一下子就急了,邊拚命點頭邊伸手來撫摸我的頭:「喝,喝,我去給你買,我去買……」他話還沒有說完我就抽抽搭搭地哭了起來,邊哭邊說楊木我們都沒有朋友了,我們都沒有朋友了,就剩我們兩個了……

那天晚上楊木一直握著我的手陪我喝酒,喂我吃菜,直到我昏昏沉沉地睡著在旅館的沙上。第二天酒醒了我已經記不起我對楊木說了些什麼,只記得楊木握著我的手目光堅定地說:「不怕,只要我們還有彼此,我們就是世界上最最強大的人。」

我終於按捺不住和我老漢兒幹了一架。楊木出獄的事我媽老漢兒都知道,從楊木出來那天起他們兩口子就不斷地拿點冷臉色給我瞧。我媽還話里話外地帶著點警鐘長鳴的意思,讓我十分不爽。

我老漢兒是個一生謹慎絕不冒險犯錯的人,從小對我的教育就是,能走平路絕對不要走斜坡,能白天辦的事兒絕對不要晚上出去辦,能坐火車一定不要坐飛機,不關自己的事兒一定不能去管,看熱鬧只能站在離現場很遠的高處低調地觀看……我估計如果我手裡拿個鍋蓋在上面挖兩個窟窿看我老漢兒能更放心。真不知道在這樣日復一日苦口婆心的教育下,我為什麼還是成功地成長為了一個英雄情結嚴重、路見不平就想一聲吼的瘋子。

對於我和楊木的關係,我老漢兒是反對地最為激烈的,一口一個街娃兒、流氓地評價楊木,我給他糾正再三,他還是沒有半點要改口的意思。我終於在一次吃晚飯時控制不住摔了碗,朝著老漢兒咆哮起來,我說:「媽的B你說話能不能留點口德?什麼叫流氓?何為流氓?楊木哪點符合『流氓『的定義了,麻煩你一二三點給我列舉出來!」

這下可了不得了,我老漢兒氣的抖,撲上來就給了我一個大嘴巴,打得我熱血上涌,跳了半天想要撲過去打回來,卻被我媽死死地拖住。我爸順勢又給了我手臂上幾巴掌,啪啪地打得山響,一邊打還一邊罵:「你長進了,還敢給老子說髒話了!」他好像總是忘記我從初中開始就要在和他吵架時罵三字經。我怒不可遏,邊跳腳邊喊:「老子說的話還不如你說的話臟……」說著啪啪地又挨了好幾下,打的我渾身火辣辣地疼。

武鬥事件最後以我方戰敗告終。第二天趁我爸不在的時候我狠狠地批評了我媽,我說媽你傻呀,他要打我你拉住我幹什麼?這不是明白的讓我挨打嗎?以後這種事兒你得拉他,懂不?這是經驗。我媽眼睛一鼓:「你死娃兒還想著以後?早知道我昨天就該不勸你老漢兒,讓他把你打死!你就是從小挨的打太少了!」我說我這是防患於未然,你要是總拖著我讓他打,我總有一天會被他打死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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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屁滾尿流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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