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蔣大小姐回娘家
我就這樣懷著滿腔的憂鬱和小小的期盼繼續昏天黑地地過我的日子,半個月裡面除了在門口小店買點水什麼的,就只出了一次門,還是逼不得已,因為我媽打傳呼來讓我回去吃頓飯。我心想好還我沒有得厭食症,不然回家就只有哼哼唧唧裝牙疼了。
那天回家,我媽老漢兒弄得跟過節似的,我媽燒了牛肉,燉了蓮藕排骨湯,我老漢兒更是逮著機會見縫插針地證明他對我深沉而偉大的父愛,多年不進廚房的他居然還親自下廚做了他的拿手菜,也是他的成名作——大盤雞。我爸的大盤雞做的,凡是來我家吃過的,只要是人,沒有一個不愛吃的,吃到最後還都恨不得能端起盤子舔一圈兒。我望著廚房裡一大堆盤子碟子的嘖嘖地感嘆,我媽轉過身來居然還很嚴肅地問我:「你說番茄是炒雞蛋呢,還是涼拌?」我說媽,您要是再買點兒瓜子花生麻花兒什麼的,再放串鞭炮,今天就是過年了。我老漢兒在一邊笑得特別喜慶,說可不是過年,你蔣大小姐多不容易回來一趟啊。
這個晚飯,不——我覺得按照規格已經可以稱之為晚宴了——我的興緻很高,主動提議和我老漢兒喝兩杯。我老漢兒的酒量,估計也就和楊木差不多,5錢的小酒杯,4杯也才2兩,他就能喝的說胡話。想起楊木我心情一下子就黯淡了下來,馬上抓起筷子大口地吃菜。我媽很傷感地在旁邊看著我,說你在外面又是天天小面米線的吧?要不你還是搬回來住算了,你不要掙那麼點兒小錢還把身體搞垮了……我舉著筷子,嘴裡嚼著一塊排骨含混不清地說:「錯!我的媽呀,你的第六感還需加強啊,老猜錯……我上班的地方可是包飯的,每頓每個人都有一葷兩素的。」我媽還在小聲地嘀咕:「那樣營養也不能均衡啊,我還不信你們老闆捨得買貴的菜給你們吃,還不是總買最便宜的……」我翻翻白眼,還真沒話說,要是說我們單位天天指著好的貴的買,還真沒有人相信。
那天我起碼喝了3兩酒,創下了我在家當著媽老漢兒喝酒的最高記錄,那頓酒喝的我渾身軟綿綿的十分舒服,我老漢兒的藥酒雖然度數高,但是裡面加了紅棗枸杞的,倒也不顯得烈,喝著還算順口。我本來還想再喝的,被我媽死活攔下了,那架勢就跟再喝就得出人命似的,我只好悻悻地作罷,心想你們也太不清楚我的實力了,以我的酒量,再來兩個3兩也未必甩我得翻。
第二天我在家睡到自然醒,起床吃了我媽專門給我做的番茄雞蛋面,還被她逼著又喝了一小碗蓮藕排骨湯,然後我站起來拍拍**抹抹嘴說,我要走了哈,我今天上晚班,趕下午2點鐘。
楊木的電話始終沒有打來,我每天尖起耳朵聽傳呼聲,都快聽出幻覺了。讓人奇怪的是,輝輝最近也一直沒有再找我。我仔細回想了n+1遍那天夜裡和輝輝的對話,怎麼也找不出輝輝有哪怕一丁點兒要和我疏遠甚至絕交的跡象,後來我乾脆什麼都不去想了,我已經夠煩的了,不想再給自己添堵,一切都順其自然吧,也許他只是有些尷尬,過一陣子就好了。
我依舊是把自己關在家裡看牆壁,呆,喝酒抽煙,感覺自己都快長霉了。我估計再這樣呆下去,下次回家我就能披著一身綠毛,跟忍者神龜似的。這期間李夢冉也找過我,我一直沒有告訴她我搬出來住了,她讓我去找她玩兒我也沒有去,總說等幾天。我感覺我現在過個十天半個月的出去放放風、扯著臉皮笑幾聲還是可以的,但是要我經常出去喝酒吃肉嘻嘻哈哈的我還真對不起我現在這股子憂鬱。我覺得我似乎越來越憂鬱了,因為楊木始終沒有給我打傳呼,而董娟,估計再也不會給我打傳呼了。
我細細地算了一下,我還真應該好好憂鬱一番,因為我身邊好像什麼都沒有了。曾經身邊最近的那些人,如今都越走越遠了,和楊木分手了,和董娟決裂了,和胖魁、桿桿也疏遠了,現在就還剩下一個輝輝,可是男女之間,一旦扯到誰喜歡誰的問題,我覺得離相忘於江湖也就不遠了。至於李夢冉、楠楠、小菲、章陳這些朋友,說實話,我覺得從來就沒有好到多麼的不可或缺的地步,只是關係比較鐵的朋友罷了,就是從此天南地北,也只是偶爾懷念一番而已,扯不到心臟的神經。人就是這樣,有的人雖然也在你心目中佔據著一定的位置,但是你完全可以忍受和他們長時間的天各一方,而有的人,哪怕只是短暫地離開,也能讓你寢食難安。當你生命重要的人都已經相繼離開,那任憑你夜夜笙歌觥籌交錯,你也是寂寞。
想想曾經的熱鬧,如今真像是做夢一樣,這真他媽讓人傷感。不過更讓人傷感的事還在後面。
那天我正一個人在自己的小窩裡例行醉酒,一邊很認真地醞釀著傷感的情緒,醞釀得正到點兒上呢,我的傳呼就很不合事宜地叫了起來,我拿起來一看,本地的一個電話,想了想還是搖搖晃晃地摸索著出去回了,結果是董娟。我本來還有點控制不住的高興的,心想你娃還曉得聯繫我,結果她一開口我就鬱悶了,董娟在電話里用她最擅長的可憐巴巴的、怯生生的口氣幽幽地說:「蔣芸我想來找你……嗚嗚,我和我男人吵架了,我心情不好……」
我耐著性子說那就過來吧,打車,讓司機直接開到我門口。我就納悶了,我是欠她先人的還是怎麼著,為什麼她一有事兒就得來找我而我就得接著啊?可我不接著我能怎麼樣?她就是那藤纏樹里的藤,纏上了就不放的,我難道說我不要你來?沒想到這妖孽居然不依,非要我去接她。先人的,她來倒是可以從她家樓下直接打車到我家門口,我出去可得一個人搖搖晃晃走很長的一段小巷子才能招到的士,她住的那裡我還沒有去過,只知道有點偏僻,估計計程車司機也不一定一下子明白,我還得大半夜的臨時按地址去問去找。而且我住的這一片治安很亂,路上碰見3個人可能2個都是吸毒的粉仔,剩下那1個估計也是販毒的,所以這邊的房子才這麼便宜,都沒正經人敢租,這董娟也不是不知道。我狗火冒,說日媽我都喝暈了,你聽不出來嗎?咹?我說你要來自己打車過來,我在門口接你,不來算球。董娟還耍潑,說不幹,不幹,就是不幹,我下樓怕黑……我說日你媽的,隨便你,然後就啪的把電話掛了,回家繼續喝酒。
我回去越想越氣,越想越覺得我真是交友不慎,這是什麼朋友啊,就為了自己下樓怕黑,她就可以置我的安危於不顧,大半夜的讓喝多了酒的我去一個陌生的地方接她,這是把我當男人使呢還是當11o使呢?只要她需要,一個電話我就得去!我咕嚕嚕地灌酒,下定決定再也不縱容她。憑什麼呀,我還是一女的呢,你怕我還怕呢!傳呼還在滴滴地響,我抓過來看了幾次都是剛才的號碼,估計是她男人家的座機吧。董娟這死婆娘還在徒勞掙扎。我也不管,繼續喝我的。她以為我每次都會心軟,我還就不!後來我實在被那個尖利的傳呼聲弄得快瘋了,撲過去就把傳呼關了,心想老子看你耍潑,看你耍!
那天晚上董娟始終沒來,我一直尖起耳朵聽著門口的響動,一晚上心裡都在懸吊吊的,一聽到點聲音就覺得是不是該出去開門了,可是每次仔細聽了都不是她,最後我終於很憤怒地喝醉了。第二天我睡到下午,打開傳呼一看,差點一頭撞死在牆上:昨天晚上的傳呼里,居然有兩個是廣州的號碼!蒼天!我狠狠揪著自己的頭,我怎麼就那麼霉啊!董娟怎麼就偏偏昨天晚上那個時候找我啊!我真是鬱悶地哭都哭不出來,抽著煙在屋子裡跟個困獸一樣轉圈圈,腦子裡不停地想,怎麼辦這麼辦,這下怎麼辦?楊木肯定是出去用公用電話給我打的,我現在再回過去肯定早沒人了,但是我又不能打楊木的傳呼,那算什麼呀?哦,接到一廣州電話,第二天就直接去問楊木「你昨天找了我嗎?」,我可丟不起那人,我廣州又不止認識楊木,憑什麼就說是人家打的呀,這還不顯得自己天天都在心心念念地盼著?
我左思右想,決定還是不打楊木的傳呼,等吧!反正我等他也等習慣了,等他回來,等他出獄,等他電話……我也不在乎再等一次。只是我不知道這個電話我等多久能等到,或者還能不能等到?楊木是個十分敏感和自尊的人,他打了兩個傳呼沒有等到回復,也許他就此再也不打了也說不定。他會想很多很多,會想蔣芸已經忘了我了吧?或者她已經重新戀愛了不方便回我的電話吧?……等等之類的。總之我和楊木都是屬於那種過分敏感又過分自尊的人,否則也不至於因為那樣一件大家本來可以共同努力去改變的事就不可逆轉地分了手。
我知道我接下來的日子又要開始難熬了,一直要熬到我接到了楊木的電話為止,我想我怕是要等到楊木的電話終於來了,我才能眾望所歸地出關了。想想忽然覺得,這日子,依然很熱鬧。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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