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哥哥,這個人說是你訂的禮服,怎麼回事?」康拋頭看著接到她的電話而走下樓梯的康澤,一臉茫然。
剛才她坐在客廳里喝茶,居然有家高級洋服店的小工來送禮服,還說是康澤先生在他們店裡預訂的。
哥哥的宴會服向來同她的一樣,除了一些國際知名品牌的衣服外,都是有專門的洋服店手工剪裁,什麼時候需要向其他店裡預訂?
「放著吧。」康澤給了對方小費,並沒有打開盒子,而是直接讓對方將禮服放在桌子上。
「你準備出門?」看著他穿著寶藍色的襯衫,康嘔警地問了一句。
康澤看著洋服店的小工離開,這才緩緩點頭,「你有什麼事嗎?」康乓桓輩幌不犢此出門的樣子,他才會這樣問。
「也沒什麼事……只是……」她的目光不自覺地落在那件奇怪的衣服上,到底是怎樣的禮服需要哥哥親自去預訂。
「這件衣服的事你不必知道。」他忽然拿起那個四方的盒子,向著門口走去。
康胖辶酥迕跡看那包裝盒的大小,不會是一件女式禮服吧?她那一向不苟言笑的大哥會去預訂一件女式禮服?他準備送給誰?心裡滿是疑問,可她卻也不敢問出口。
其實,問了也是白問,當康澤不打算說的事,你無論如何都無法從他嘴裡得到答案。
康哦雜諛羌禮服的好奇心達到了頂點,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跟蹤自己這個一向嚴厲的哥哥。
康諾牟虜庖壞鬩裁揮寫恚這的確是一件女式的曳地長禮服,白色的上好絲緞上綉著點點粉色的小花,一層如雲霧般輕柔的雪紡籠罩在整件衣服的外層,也是輕柔的粉紅色。
誰會想到,那個一向嚴厲如冰山般的男人,會去預訂這樣一件禮服?還有,他絕對不可能會自己穿(如果康澤會穿,估計天上會自動落下金幣,太陽會每天從西邊升起,魚會在天上飛,鳥會在水裡游,人類不用吃喝都能活上一百歲……),那麼他是想送給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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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澤,這是?」
廉梓涵看著打開的盒蓋,那件摺疊整齊的美麗禮服就敞開在了她的面前,她伸出手去撫摸著那柔軟的面料,清冷的目光只是閃過稍縱即逝的疑惑。
「明天的舞會上就穿這個。」平靜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波瀾。
梓涵的手倏地停頓,「送給我的?」
「是。」
她蓋上了蓋子,然後轉頭看著他,「你知道我在為我母親守孝,不能穿這樣鮮艷的衣服。」
「我知道。」他大步走向她,再一次打開蓋子,並且把禮服拿了出來,攤開在她的床上。
「你知道怎麼還……」梓涵感到無比詫異。
「就是知道,所以才會送這件禮服給你。」康澤雙手抱胸,那樣子似乎不允許她有任何的拒絕。
「康澤哥哥,我以為你和其他人不一樣,可是竟然連你也無法理解我的心情嗎?」她失望地向後退了一步。
「我和其他人都一樣,不想看到你穿著這樣死氣沉沉的衣服。」他目光炯炯地盯著她,「守喪並不是只在形式上悼念,只要你心裡不忘記她,這就是對死者最大的尊重。」
「話是這麼說……可是如果我脫下了黑衣,他們還有誰會記得我母親已經死去?」梓涵悄然地握了下自己的拳頭。
「廉旭還有梓欣,他們也在為自己的母親哀悼,雖然他們不像你把悲傷放在臉上,但是他們絕對不是無情的人。」他那低沉有力的聲音在房間里回蕩。
梓涵的嘴角露出一絲悲傷,「我怕我脫了這身衣服,就會忘記我和母親所受到的苦難,總有一天會把母親忘記,那該怎麼辦?」
「廉梓涵。」他用更加專註而強硬的目光凝視著她,「你告訴過我,他們是你惟一的親人。去愛自己的親人,總比恨好。」
「可是……」
「你要我救你,就先把這身衣服給我脫下來。」他強硬地說著。
梓涵低下了頭去,心裡波濤洶湧。
「我不想看到你不快樂。」康澤冷靜的聲音傳來,「父母一輩的事,並不需要你來承擔。你母親的怨也好,恨也好,都已經隨著她的去世而消失了。不需要你來承擔!」
「是嗎?」她聲音清幽,蒼涼中似乎飽含著一種期待。
「是的!」他的聲音擲地有聲。
梓涵久久沒有說話,隨後,她向著康澤走去,走到床邊,看著那件粉色的小禮服。
「我可以穿上它,母親不會責怪我嗎?」她伸出手去摸著那輕柔的布料。
「如果你母親愛你,她就不會。她愛你嗎?」她的聲音也不再那樣強硬,稍微柔和了幾分。
「她當然愛我。不然不會只帶我一個人離開。」梓涵有些激動。
「既然如此,明天就穿上它,從明天起,再也不要因為悼念而去穿上黑衣。」他斬釘截鐵地說著。
「康澤哥哥,我聽你的話。」她抬起頭,用一雙悲傷中含著笑意的眼眸緊緊地瞅著他。
康澤回望著她,一眨不眨地回望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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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著黑色禮服的康澤看起來高貴中帶著威儀,威儀中又透著冷靜而沉穩的氣質。
他身材修長,有著白皙的臉頰,秀氣的五官,犀利的眼神,凌厲的劍眉,所以即使他長相如此英俊,卻看起來男子氣十足。
無論何時,站在人群中總能讓人一眼望出,他有著讓人無法忽略他存在的氣質。
廉旭——這個同樣擁有讓人無法忽視他存在的氣質的男子,此刻正用著一雙調侃中帶著三分犀利的目光凝視著他未來的小舅子。
康澤,是他一輩子的勁敵嗎?可能也是一輩子最好的朋友吧?
「梓欣,康澤來了。」他用一貫優雅的聲音對著身邊穿著白色晚裝的妹妹說。
「我知道。」梓欣的眼也不曾離開過那個出類拔萃的男人,可是她的腳步卻遲疑著。自從那一天以後,她每次看到康澤,都要如此地遲疑。
「梓欣,去吧。」站在廉旭另一邊的康毆睦著自己未來的小姑,「你以前不是這樣的,最近怎麼變得越來越膽小起來?」
「康牛我不是膽小,我只是了解你哥哥。」她驕傲地昂起頭,露出廉家人特有的優越表情。
「那個是梓涵嗎?」康藕鋈磺嶸驚呼了一下,「她,她終於不再穿黑衣服了?」
那個從樓梯上走下來的女孩,立即就吸引了眾人的目光。她才是今天宴會的女主角,她才是所有目光聚焦的地方。
她穿著一身粉色的曳地長裙,輕柔的雪紡在她身邊堆積,堆積出一片如夢如霧的世界。她有著一張和梓欣一樣的容貌,只是頭髮略短。但是,今天的她們姐妹卻如此容易區分,因為梓涵的臉上有一種高貴,一種看透世事般的出塵表情,那是梓欣所並不擁有的表情。
掌聲響起,廉守業也露出了笑容。他的女兒無論走到哪裡,都會成為目光的焦點,而且她終於脫下了那身黑衣,恢復了本來面貌。
他向著女兒走去,梓涵對著父親微笑,雖然那笑容似乎太過清冷了一些。
簡單地介紹以後,廉守業宣布舞會正式開始,希望大家可以玩得盡興。他似乎想和女兒開舞,可是梓涵低聲對他說了些什麼,他就帶著微笑欣然地放開了女兒的手。
梓涵的目光穿過人群,落在那個不凡男子的身上。
康澤微微頷首,然後向著她走去,梓涵的笑容變得燦爛起來。
「可以嗎?」康澤向她伸出手,她欣然接受。
悠揚的圓舞曲音樂在耳邊響起,他的手扶住了她的腰,他們開始在空無一人的舞池裡旋轉。
「康澤哥哥,剛才我有些緊張,害怕你並不會來邀請我跳這第一支舞。」她靠在他的懷裡,溫柔地低語。
「我答應過要請你跳第一隻和最後一隻舞。」他望著她的目光雖然冷靜,但缺少了一貫的嚴厲。這是那一天,他將禮服送給她以後,給她做出的承諾。
「康澤永遠言出必行,可是我還是不得不感到緊張,我幾乎沒有參加過什麼舞會,華爾茲也是讓哥哥臨時教我的。」梓涵抬眼瞅著他,「我怕自己會出醜。」
「你只要靠緊我,就絕對不會出醜。」他信誓旦旦。
「我小時候就在想,不知道康澤哥哥長大了會不會接受跳舞呢?因為跳舞的感覺和你給人的感覺很不協調。」笑容掛在她的嘴角,今夜的她似乎真的開朗了許多。
他低頭深深看著她,「跳舞是必須要有的交際,我不會抗拒這些。」
「雖然心裡不喜歡,但因為是必須要做的事,所以還是不會有任何的怨言。是這樣嗎?」她眼裡閃過一種穿透力。
「我們每個人都有著不喜歡卻必須要去做的事。」他的嘴角微抿。
「我懂。」她淡淡地點頭,「忍耐是成長必須付出的代價之一。」
舞曲在此刻進行到一半,其他人開始陸續地走入舞池裡,本來對於他們來說可以自由舞動的地方漸漸變得狹隘起來。
廉旭拉著康乓布尤肫渲校康糯著些新奇地望著哥哥同廉梓涵。哥哥居然會主動邀請女生跳舞,這還是她生平第一次看到的景象。
印象里,幾乎很少看到他的哥哥跳舞,他那嚴厲的哥哥似乎永遠不屬於這樣的場合,這樣的旋轉。
可是此刻,他懷裡抱著佳人,舞動得如此優雅和諧,簡直和梓涵配合得天衣無縫。她的哥哥果然做什麼都是最優秀的,他那挺拔的身軀站在哪裡都顯得合適。
「我們過去打聲招呼。」廉旭也望著他們挑起眉毛,擁著康懦著他們滑步而去。
「康澤,我妹妹今天很漂亮吧?」他在他們身邊說。
「的確。」康澤低頭看著梓涵,面不改色地點頭。
「梓涵,衣服很漂亮,你真的給了我們大家大大的驚喜。」廉旭又朝著妹妹眨了眨眼,「不愧是我廉旭的妹妹。」
「哥哥,你這傲慢自大的語氣也很適合你。」梓涵向著哥哥點頭,然後他們就各自分開。
「我今天真的很漂亮嗎?」梓涵有如小女孩般眼裡帶著期待。
康澤難得地微微一笑,他的笑容為他俊朗的五官增添了無限光彩,「我從不說謊。」
梓涵有些驚呆了,她一眨不眨地緊緊盯著他,「你笑了,康澤,你居然笑了。」她雖然與他十年未見,但也可以保證,康澤是很少會微笑的男人。
「有什麼大驚小怪的?」看著她一臉不可置信的樣子,他蹙起眉頭。
「不……不是。」吞咽了下口水,梓涵笑得眉眼彎彎,她的心情也真正地開朗起來,過去、母親還有她的仇恨與悲傷,彷彿在那個瞬間都已經消失不見,「只是覺得太希奇了。」
「該微笑的時候我也會和別人一樣微笑。」他平靜地說著。
「我喜歡你的笑容,康澤哥哥,你笑起來的時候很好看,你應該經常笑。」舞曲即將結束,他放開了她的手。
「這也是我想對你說的話。」康澤那雙一貫犀利的眼落在她漸漸染上紅暈的臉頰上,他很滿意她臉頰上的紅暈,這才像真正的廉梓涵。
「我會笑給你看,為了你,只笑給你看。」她認真而專註地凝視著他的眼,康澤握起她的手,他們一起走下舞池。
「梓欣。」一抬頭,梓涵就看到了站在舞池邊上的妹妹,她熱情地打著招呼。
「姐姐,康澤。」梓欣的臉色是否有些蒼白?還是因為她穿著一身白色晚裝的關係?總之,她看起來的臉色並不紅潤。
康澤對著她點了點頭。
「你們跳得真好,姐姐的禮服也很漂亮。」梓欣的表情依舊不夠自然地回望著康澤。
「是嗎?禮服是康澤送給我的……」梓涵忽然轉身看著康澤,「對了,我有件事一直忘了問你,為什麼你會知道我的尺寸?」這件衣服很合身地穿在她的身上,簡直就好像訂做的一樣。
「合身就好。」他的聲音輕描淡寫。
「不是。」梓涵固執地看著他,「梓欣,你也覺得奇怪,是不是?康澤,該不會是你自己親自去禮服店裡訂做的禮服吧?」她驚訝地瞪大眼,這很不可思議,那個康澤,那個不苟言笑,嚴厲強硬的康澤,會去為她訂禮服嗎?
「是我預定的。」他很鎮定地點頭,彷彿他康澤去替個女孩子預定禮服是很正常的事情一樣,「我覺得你的身材和小挪畈歡啵只是瘦了一些,所以我是拿著康諾某嘰縟ピざā!
梓欣定定地望著康澤那張一貫嚴厲英俊的臉,怎麼可能呢?康澤為了姐姐親自去預定禮服?為什麼?十年不見的姐姐和康澤的關係如此親密嗎?
「原來如此。」梓涵恍然點頭,「謝謝你,康澤。不是你,我可能真的還無法將那身黑衣脫下。」她真誠地看著他,如果沒有他,她不會在此刻感覺心情如此開朗。
自從母親去世以後,她就似乎變得不會笑了,心裡總是有無數大石壓著,阻止著她的呼吸,讓她每一天都活在一種壓抑和自我剋制里。
康澤用平靜的目光看著梓涵,什麼話也沒有說。
梓欣望著他們互相凝視的目光,心裡忽然感到一絲凄涼和驚慌,康澤從不曾用這樣類似於溫柔的目光看過自己。他們互相凝視的樣子,似乎不允許第三者的介入,似乎站在他們身邊的她是隱性的,可以不被關注的。
怎麼回事?姐姐回來才短短兩個星期,為什麼就能吸引住康澤的目光?
那個向來嚴謹嚴肅的男子,那個她在他面前總是感覺連呼吸都要變得異常謹慎的男子,那個她認識了這麼多年,暗戀了這麼多年,現在卻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的男子……怎麼會對姐姐梓涵如此體貼?
「梓欣,可以嗎?」正當她手足無措的時候,康澤卻忽然向她伸出了手。
梓欣愣了一下,恍惚中握住了康澤的手。
康澤的手很溫暖,根本不像想象中的那樣冰冷,康澤居然主動邀請了她,難道他忘記了自己曾經對他做過那件不可饒恕的事嗎?
她差點毀了他的手,毀了他的網球生涯。
而康澤,卻還是向自己伸出了手。
梓欣的眼裡噙著淚水,她感激地握緊了他的手,跟著他一起走向舞池。
梓涵原本輕鬆的笑容漸漸冷卻,她用一種高深的表情看著在舞池裡的梓欣和康澤,他們相擁的身軀看起來很相配,不過自己和康澤在一起的感覺應該也是如此和諧相配的吧?
梓欣喜歡康澤,而康澤呢?康澤會喜歡梓欣嗎?她面無表情地望著他們翩翩起舞,康澤喜歡的是誰,總有一天她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