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咳——」楓岸淳輕推鏡框,過肩黑髮隨風飄動,「杜夫人的意思是——」
「喔呵呵呵……」坐於楓岸淳對面的嬌艷美婦,誇張地抬手半遮紅唇而笑,眼角眉梢有算計的光芒閃爍。
而她左側的丈夫杜遠華更垂低了頭,臉色更羞愧了。
「楓岸先生這麼聰明,怎麼可能會不懂我的意思呢?」
「你的意思是——設計霆鈞愛上她,先成家,然後接下聖博的總裁之職,讓現任杜總裁儘早脫離苦海?」楓岸淳忍不住將眼光瞄向頭垂得更低的男子。
「喔呵呵呵……」杜夫人笑得異常嬌媚,「真不愧為楓堤劇團的老闆,專門編寫感人劇本的劇作家,思維之敏捷,非常人能及。」
「你過獎了。」楓岸淳微笑著,「但是,要設計陷害與我同舟共濟的團員,實在有違道德。」
杜夫人呆一下,很快又笑說:「喔呵呵呵……楓岸先生無須這麼快就做出回應,再考慮一下也無妨嘛。」
「夫人,無需考慮,我——」
只見杜夫人輕揮縴手,靜候一旁的下屬立刻會意地將手中的皮箱放於桌面、打開。
錢!滿滿一箱子的錢!楓岸淳吃驚地微啟薄唇,手中的瓷杯不知不覺地傾斜,上好的凍頂烏龍隨之流出,濺到地面。
「喔呵呵呵……」杜夫人眯起眸,「楓岸先生可否有意再『深思熟慮』片刻?」
「咳——」楓岸淳清清喉,笑得有些怪異,「夫人這是?」
「喔呵呵呵……這只是酬勞的一部分。我們夫婦欲煩勞楓岸先生為霆鈞創作一部感人的愛情劇碼,然後再令它圓滿收尾就行。」
「女主角為什麼指定要她?」這一點令楓岸淳困惑。楓堤的美女數不勝數,她的長相雖屬精緻,但性格——似乎並不適合嫁入豪門做貴婦。
「我和遠華看了上星期楓堤的新劇,發現她真的是越來越出色了。」望一眼身旁沉默的丈夫,杜夫人眼光不由得顯出柔色。
她深愛的丈夫不善經商,卻硬是扛下早逝公公所傳下的產業,經營至今。而她那可惡的公公為了磨練兒子,竟然寫下遺囑——
當孫子(女)成婚以後,才准卸下重任,做自己喜好的事。
因為憐惜丈夫的辛勞,所以,她只能陷害才從美國學成歸來的兒子,迫他結婚,以接手祖傳的產業,放丈夫享受生活,彌補逝去的青春。
楓岸淳沉默一下,道:「杜夫人有把握我一定會答應你的要求?」
「喔呵呵呵……」杜夫人面不改色,她早做好準備,且有了全勝的把握。
「聽說楓岸先生正在創作一部新劇本,有意靠它一舉成名,讓楓堤進軍國際。這大概需要一筆不小的資金吧?而聖博向來是楓堤背後最慷慨的資助人,這一次當然更不會例外嘍!」
「咳——對於總裁與夫人的幫助,在下感激不盡!」可怕的金錢魅惑。
「喔呵呵呵……我就知道楓岸先生是個重情重義之人,一定不會看著我們兩個可憐的老夫婦陷於水深火熱中吧?」杜夫人半掩臉頰,笑到快要抽筋了。
「可是——」
「楓岸先生明白,我們家霆鈞可是相貌英俊、脾氣溫和,配楓堤的當家花旦,可謂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早一步看出楓岸淳的猶豫,杜夫人立刻搶先一步說道:「若此事能成,也算是撮合一段姻緣,你何樂而不為?」
楓岸淳靜默一陣,考慮這個方案的可行性有多大?而當事迹敗露時,他的「可恥」行跡會慘遭何種下場?
可是……可是滿箱金錢的誘人味道充斥大腦,全然蓋過正義之感。
「那這一次新劇目的所有費用,杜夫人願意全部承擔?」
「當然!」杜夫人再次肯定,「所有費用,只要你開出清單來,聖博照單全付。」
「咳——」再清一清喉嚨,楓岸淳站起來,「承蒙夫人看得起,那麼,我就儘力試試看。」
「喔呵呵呵……」杜夫人很得意,「你真是個聰明人。事成之後,我們夫婦會親自登門道謝的。」
「夫人太客氣了。若沒其他事的話,楓岸淳先告退了。」他欠一欠身,「至於資金——就煩勞夫人匯入楓堤的帳戶。」
「喔呵呵呵……那霆鈞的終身大事,就拜託楓岸先生了。」達成目的,杜夫人很滿意,「張媽,送楓岸先生。喔呵呵呵……」望著楓岸淳漸行漸遠的身影,杜夫人仍止不住地呵呵笑著。
「小娟,」身旁的杜遠華低語,「你笑得好假。」
「我知道!」杜夫人嬌羞地橫了丈夫一眼。
「這樣好嗎?霆鈞若知道事情真相,會生氣的。」
「生氣?」杜夫人立刻瞪大眼睛,「我才生氣呢!誰教他一點也不體恤父親,學成歸國不肯接總裁位置不說,居然還不肯公開身分?也不想想整個聖博以後都是他的,又何必這麼做呢?」
「可是你知道爸爸的遺囑,小鈞也是沒有辦法啊。」
「那老頭都死了好幾年了,管他那麼多!」想起兒子的回答,杜夫人就一肚子氣。什麼暫時沒有娶妻的打算?分明是跟她作對嘛!
「小娟……」他無奈地嘆息。不過,幸好兒子像爺爺很有主見,不像他,優柔寡斷,只適合隱居生活。
「沒關係!這事只要楓岸淳肯幫忙,就一定成!而且,我真的好喜歡她。她會是個好媳婦,對吧?」
「可是愛情若沾上銅臭味,會變得庸俗不堪。」杜遠華仍猶豫著。若非愛妻堅持執行計畫,他說什麼也不會同意用這種法子來讓自己脫困。
「我管不了那麼多。」她執起丈夫的手,總是看著他疲於奔命,做著那些令他苦惱的事,努力維持著父親的產業,她好心痛,「我只要你快樂!」
杜遠華握緊她的手。恐怕這一輩子最讓他欣慰的,就是娶了個善解人意的嬌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