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妘婳輕輕將面頰貼上昊澐赤裸的胸膛上,纖蔥般的玉指,亦有意無意地沿著他胸前的紋印畫圈圈。
誠如她所料,在龍昊澐的身上已經出現了象徵青龍神君身分的「青龍紋」,證實這的確是他身為凡人的最後一世;而她只要好好守著他,不讓他與他的元神結合,便大功告成了。
只是她萬萬沒想到,守著守著便成了他的妻子;不但如此,還有了夫妻之實、肌膚之親,這樣的結果,任她貴為天女,亦是無法預知的。
妘婳偷偷抬眼望他,他依然緊閉的雙眸,令她安心不少。她終於知道洞房花燭夜的秘密是什麼了,只不過得知的過程,太令人臉紅心跳了點。
「噢,天啊……」妘婳伸手拍拍紅燙的雙頰,回想起之前所發生的一切,她便嬌羞得抬不起頭來。
「後悔了嗎?」一聲夾著淡淡哀愁的嘆息,自她頂上飄落,原本拍頰的手亦被緊握著。
「你……你醒啦?」
眼一抬,便對上他那雙炯亮清明的綠眸,妘婳心一慌,連忙垂下眼,幾乎將整個臉蛋埋入他懷中。
他輕擁著她微一翻身,將她困在自己身下,支起她的下巴輕問:「後悔嗎?」
這是他所關心的問題,他不希望她後悔,真的不希望。
「後悔什麼?!」她不懂。
龍昊澐閉了閉眼,深吸口氣。「後悔成為我的人,被我佔了你的清白之身嗎?」
「後悔。」妘婳故意板起臉道。
果不期然地,發現他瞬間變了臉色,僵直了身軀。
「我後悔。」她仰唇輕沾了下他的唇。「後悔之前沒有逼問你洞房的秘密,以致於讓我一點心裡準備都沒有,才會疼得掉出淚來;其實我不怕疼的,真的。這回是你沒說清楚,我保證下回我絕對不會再掉淚了,所以你絕對不能把我想成動不動就掉淚,愛哭的女子喔,我最討厭那種人了。」
妘婳的回答,讓龍昊澐聽得一楞一楞的,哭笑不得,但卻讓他大大地鬆了口氣。
「不會有下次了。」他開心地回吻她。
「為什麼沒有下次了,我真的那麼糟嗎?你連一次的機會都不給我?」妘婳不悅地反問。
「你唷……」龍昊澐好笑地捏捏她的俏鼻。「我的意思是,下次不會疼了,只有第一次會疼而已,你沒有機會證明你不愛哭了。」
「真的?」妘婳半信半疑。
龍昊澐晶亮的綠眸變深了。「要我現在證明給你看嗎?」
見著他變深邃的眼眸,她明白它們所代表的涵意,男人果然是不能撩撥的。
她連忙伸手捂住那雙瞧得她身心發燙的綠眸。「我信你,用不著證明了。」
「哈哈哈……」妘婳的舉動,引出了龍昊澐的笑聲。
他雙手抓住她的手,放置唇邊印下一吻。
「謝謝你。」
「謝什麼?!謝我不讓你證明呀?」妘婳笑問道。
「謝謝你願意成為我的人……」未盡的話語,膠著於貼吻的唇中。
龍昊澐情不自禁地吻上她誘人的唇瓣,似乎想藉此證實,她是真真實實地躺靠在他懷裡,的的確確獨屬於他一人。
他忘情地加深這一吻,吻得她天旋地轉,完全沉浸在他所編織的柔情里。
「澐……」妘婳氣息不穩地喘息著,單單一個吻便能輕易奪走她的理智,成為她的致命傷。
「皇子、女神,奴婢前來伺候您們了。」
花廳外傳來奴婢的聲音,想必是天色已亮,下人們已準備好替主人梳洗更衣了。
聞言,龍昊澐痴戀的唇留戀地一一吻過她的下頷、頸項、香肩……最後埋入她如雲的秀髮中好一會兒,才扶著她的身子一同坐起。
知道她麵皮薄、怕羞,他先替她罩上一件單衣,才逕自下床著衣。
「進來吧。」龍昊澐低聲喚人。
單薄的單衣,掩不住他肌理分明的健美體格,他的身形修長結實,不似武人般肌肉糾結,卻也不同於文人的軟瘦;總之,他的身材十分誘人,會讓人忍不住看呆的那一種。
「你們幫女神即可,我自己來。」
待龍昊澐再度開口時,妘婳才發覺自己竟然不知羞地盯著他的身軀瞧直了眼,連忙調回探索的視線,正襟危坐。
「女神,書兒幫您更衣。」書兒伶俐地扶妘婳下床,熟練地開始為她換宮裝、梳宮髻。
另有兩名奴婢負責整理床榻,待發現床單上的落紅時,兩人掩住笑對望了一眼,隨即迅速換下床單,收拾離去。
妘婳見狀,俏臉垂得更低了,無法控制的紅潮一直延伸到粉頸。她微怒地瞪了若無其事的龍昊澐一眼,而他則唇角含笑地回她一眸,似乎在笑她太容易臉紅了。
「女神,其實你用不著害臊,這一切都是正常的,咱們下人見多了,不會笑您的,只會替您高興。」書兒附在妘婳耳旁低聲安慰著。
她不知道原來女神這麼容易臉紅。
「噓,別說了。」妘婳出聲制止,她可不想讓人把話題留在她身上轉。
當書兒幫妘婳梳好頭時,龍昊澐已穿戴整齊在旁等候了。他並不束髮,只是將兩鬢的髮絲往後梳,再以一條墨綠色的髮帶簡單地系住,使之不至於被風拂亂而已;雖是如此,卻更襯出他英挺不凡的五官與渾然天成的高貴氣質。
「你好俊。」妘婳對他上上下下仔細瞧過後,衷心道。
「別鬧了。」龍昊澐輕挽起她的手。「走吧,父皇正等著他美麗的媳婦奉茶,再一塊兒用膳呢。」
「我也得向虞妃奉茶嗎?」思及此,妘婳的臉便垮下。
「嗯,恐怕是的。」
「那我可以在茶水裡下瀉藥嗎?」妘婳認真地問。
噗哧!書兒忍不住笑出口。
「婳兒──」龍昊澐皺皺眉。
「好嘛,說說罷了。不過我醜話可說在前頭,若是虞妃故意為難我,我是不會忍氣吞聲的。」妘婳附加但書。
龍昊澐保證地頷首。「當然,我也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的。」
妘婳聞言滿意地笑了,她開始期待這場「鴻門宴」了。
「喲,另外一位女神來啦,能讓女神奉茶,這輩子可是頭一遭呀。」虞妃得意地挖苦道。既然阻止不了這場婚事,她也要嘗嘗當「惡婆婆」的滋味。
妘婳臉上保持著溫婉的笑容,故意對虞妃的話聽而不聞,當她瞧見早已在一旁落坐的二皇子與那名女子時,她終於明白虞妃為什麼要稱她為「另外一位女神」,故意貶低她的身分了。
接過一旁婢女遞上來的茶盤,妘婳優雅地走向前。
「父皇,請用茶。」
皇上端杯啜飲一口。「在龍騰國的生活還習慣嗎?若是澐兒欺負你,別忘了到父皇這告狀,父皇會替你作主的。」
「多謝父皇,不過希望不會有這麼一天。」妘婳微笑道。示威般地望了龍昊澐一眼。
「不會有這麼一天的,皇兄好不容易娶了這麼美麗的妻子,疼愛都來不及呢!」龍昊翔頗嫉妒道。
想不到他那三分像人、七分像妖的皇兄,竟然能娶到如此貌美的妻子,況且還可能是人人崇敬的女神,教他怎麼不怨妒。
龍昊澐淡然一笑,對於他話中帶刺的言語一笑置之。
舞媚兒眼神有異地望著這對同父異母的兄弟,第一次這麼近、這麼仔細地瞧龍昊澐,他異於常人的俊秀外貌,令她失神良久。
他確實如外界所謠傳的擁有一頭青銀色的髮絲與澄碧的雙眸,但如此怪異的組合,在他身上卻不顯得突兀,反而出奇的適合,彷彿他合該就是如此,不同於凡人。
望見他瞧向妘婳的溫柔眸光,舞媚兒突然有一種想要毀了妘婳的衝動,她好希望他望的人是她,是她舞媚兒啊!
之前,她以為以龍昊翔顯赫的家世,與出眾的外表,若能與之共效于飛,堪稱女子之至幸;今日再見龍昊澐,她原本高傲的心,竟為他動搖了,只因他那神秘的氣韻,與魅惑人心的冷傲。
一向不把男人放在眼裡的舞媚兒,內心起了微妙的變化……
向皇上請過安,妘婳轉向一旁的虞妃。
「虞妃,請用茶,小心燙口。」
虞妃慢條斯理地端起茶,對於妘婳的提醒充耳未聞。明明杯子摸起來並不燙,怎麼可能會燙口?!哼!虛情假意。
不領情地,她仰首喝了一大口茶,想讓大家明白妘婳的虛假。
「呃……噗──」
妘婳反應迅速地將茶盤往身前一擋,擋下了全數噴往她身上的熱茶。
「咳咳……咳……」虞妃不雅地猛咳,方才的熱茶不僅嗆了她的喉,也燙著了她的唇舌。
龍昊澐急忙走上前將妘婳拉開,另有婢從圍上虞妃。
「哪燙著了嗎?」龍昊澐擔憂地察看妘婳的身子。
「放心,那茶水只有在她喝時才是燙的。」妘婳悄聲道。
「你動了手腳?!」
「我提醒過她的。」妘婳無辜地眨眼。
誰教虞妃老愛與她唱反調,她便利用這點,讓虞妃聰明反被聰明誤。
「記得手下留情。」他打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我有分寸的。」妘婳自然地挽上他的手,倚靠著他。
從今日起,她打算好好「回報」一下虞妃,感謝她多年來對龍昊澐有形無形的「照顧」。她雖然貴為天女,卻是標準恩怨分明的人,絕對不吃虧的。
「虞妃還好嗎?要不要先下去歇息?」皇上詢問道。
「不……咳咳……不用,不礙事的。」虞妃抬手拭去嗆咳出的淚水。
「是嗎?」皇上疑惑道。見虞妃一個勁兒猛點頭而不再追問。「好吧!咱們至前廳用膳。虞妃,你如果不舒服,隨時可先離席。」
「謝皇上,虞妃曉得。」虞妃垂首謝恩,而後尾隨皇上前去。在行經妘婳身旁時,她含怨地怒視她一眼。
妘婳則在心中對她扮鬼臉。
「小心點。」龍昊澐意有所指地叮嚀著,握著妘婳的手緊了緊,領著她一同至大廳。
一頓早膳吃下來倒也算愉快,唇舌受傷的虞妃,的確安靜不少。
「皇兄方新婚,不知您是否已安排好遊玩的行程?」龍昊翔狀似不經意地問起。
「不,尚未有安排,一切端看婳兒的喜好。」
「只要是和昊澐在一塊兒,到哪都好,也未必得出遊。」妘婳故意不把話說清楚。
「那怎麼行,皇兄從小到大鮮少出過皇城,此時有嫂子陪伴,正是出遊的好時機。天下之大,皇兄若一直待在皇城之中,未免可惜了咱們龍騰國的好山好水。」
「聽二皇子所言,想必早已游遍龍騰國,將如畫美景盡收眼底,快意人生嘍!」妘婳佯裝傾羨,並故意取笑龍昊澐:「你也真是的,有如此逍遙快活的日子不過,做啥鎮日窩在皇城,學黃花閨女一般,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呀?」
一番話下來,暗指龍昊翔縱情於玩樂,少理國事。聽得龍昊翔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其實常常走出皇城,至民間四處走訪,有助於對民情人心的了解,這作為治國建國的依憑,好處甚多的。」虞妃適時替兒子解圍。
「是啊,若無法了解人民所需,是不可能成為一位聖賢之君,更不可能是稱職的護國女神。」舞媚兒逮著機會,插上幾句話。
她相信,一旦走入民間,妘婳絕鬥不過她。
「深入民間,確實是一國之君必備的條件之一。你也該開始作好身為國君的準備了,近期之內,和媳婦一塊兒出遊去吧。」皇上不經意地開口對龍昊澐道。
「父皇!」
「皇上!」
同時開口的二位皇子與虞妃,對皇上話中的意涵驚訝不已。
「既然父皇這麼說,妘婳只好恭敬從命,咱們會儘速安排的。」妘婳代替龍昊澐答應了。
她可不是傻子,怎麼可能聽不出皇上話中的暗示。既然王位繼承人已抵定,說什麼也得趁此良機,拉龍昊澐脫離這爾虞我詐的是非之地,即使只是一小段日子也好。
皇上眼神含笑地望了妘婳一眼,不愧是女神,可以輕易便察覺他的心意,有她在澐兒身邊,他可以放心了。
「皇上,這王位的人選……」
「這點朕心裡有數,時機成熟時,朕自會宣布,不勞虞妃費心;人各有份,一切冥冥之中早有定數,強求不得。」
皇上打斷虞妃的話,給了一個令她失望的答案。
「媳婦,我把澐兒正式交給你了,有把握嗎?」他相信只有妘婳才能走入龍昊澐的心。
而他這個未盡全責的父親,只能盡量彌補。
妘婳眼中光芒一閃。「父皇請放心,妘婳會連您的也一塊兒補的。」
皇上聞言身軀一震,再望向妘婳的眸中,交織著欣喜與感激……
「皇子妃,請您來挑挑需帶哪些衣裳與首飾好嗎?」書兒搬出一堆服飾,好讓妘婳挑選。
自從舞媚兒出現在皇城后,為免混淆,妘婳便要常常與她接觸的人,不再喚她護國女神。而在下人的堅持下,「皇子妃」的稱呼便產生了。
妘婳瞄了眼幾乎將房間佔滿的衣裳,與滿桌的珠寶飾品,不禁覺得好笑。
「書兒,我是去遊玩,又不是去進貢,做啥搬出這麼多東西來?」妘婳點了下書兒的額頭。「這衣裳嘛,你就幫我準備一些簡單樸素的即可,像我身上所穿的宮裝,一件也不許帶,至於飾品則不必了。我這麼說,你明白了吧,一切都交給你了。」
「那其它的東西呢?」書兒拿出一張列滿需備品的紙條給妘婳過目。
「哪來這麼多東西!」妘婳大致瞧了紙條上的內容:「這些都不需要帶吧,這趟出遊住的是行宮,咱們只需帶個人必需之物即可,只要行宮有的,便不需再備。不然你把銀子多帶點,一切都解決了。」
妘婳隨手將紙條給扔了,虧書兒能想出這麼多東西來。
「啊,皇子妃別扔,那是書兒好不容易才自伺候新來女神的姐姐那問出來的,扔了就沒了。」
「沒了就算了,那些東西行宮都有。」妘婳不甚在意道。
書兒頗為難地開口:「可那些東西,新來的女神全備齊了,聽說裝了好幾大箱呢!她跟二皇子要同您們一塊兒出遊,依書兒看,她是故意要同皇子妃比較的,您就多帶點貴重華麗的東西吧,免得讓她給比下去了。」
「她愛比就由她去比,難道打扮簡樸的我,便比不過花枝招展的她嗎?任何事物皆不能只憑外表來判斷,裡子里的東西,才是最重要的。不過,若如此能讓她的虛榮心獲得滿足,何樂而不為。由她嘍!」妘婳聳肩笑道。
「可是……呃……女神,您怎麼未經通報便入內?!」書兒驚訝地望著直闖而入的舞媚兒,她未免太囂張。
「通報?!我正想問為什麼偌大的銀鳳殿里,連個下人也未瞧見,難不成全偷懶去了,抑或是原本在這兒伺候的人,根本就不多?」舞媚兒睜眼說瞎話。
她仗著二皇子與女神的名號,將欲通報者全斥退了。
「是不多。」妘婳坦承地點頭。「銀鳳殿里只有我和昊澐兩人,奴僕當然不如眾多妃子與女眷所住的紅鸞殿中多,若有失禮之處,請多包含。」
「你……」舞媚兒暗中握緊拳頭,她當然聽得出妘婳的弦外之音,諷刺她的身分只配與眾女眷同擠於紅鸞殿中。
好耶!書兒暗中叫好,對妘婳更加佩服。
哼!算了。幾次口頭對陣下來,舞媚兒發覺並不能佔到便宜,反而被將一軍,之前是小看她了。
「嗯。」舞媚兒清清喉嚨。「我今日來是想向你借幾件衣裳的。這回出遊決定得太倉促,乍到皇城的我來不及備妥衣物,不知你肯不肯借?」
「那你就不要厚著臉皮說要跟嘛!」書兒低聲咕噥著,對舞媚兒的行徑感到不齒。
無奈她只是小小的奴婢,根本沒資格說話。
「難得我這兒有你看得上眼的東西,你自個兒挑吧。」妘婳坐回躺椅閉目假寐,來個眼不見為凈。
貪婪之人的嘴臉,她可不想再多瞧。
「那我就不客氣了。」
舞媚兒馬上眼明手快地挑起衣衫,一件件往她帶來的婢女身上堆,不一會兒便挑了近十件衣裳。
「喲,你的衣裳可真不少,我看這樣吧,這麼多衣裳你也穿不完,這幾件便送我吧。」舞媚兒臉不紅、氣不喘地開口要求。
「可以。」妘婳滿口答應。
「那……告辭,打擾了。」
妘婳的爽快,讓舞媚兒愣了一下,隨即轉身便走。
「皇子妃,您怎麼能讓她如此囂張,她帶走的全是質地上好的宮裝,我瞧她是故意的!」
「沒關係。」妘婳安慰氣嘟嘟的書兒。「這麼一來,我就有借口不用穿那會害人跌跤的衣裳啦,我還想謝謝她呢。」
「皇子妃,您和大皇子一樣太善良了,改日他們可就騎到你們頭上了。」
「不會的。」妘婳有自信回道。
龍昊澐雖溫和卻不懦弱,他只是較冷情不喜與人爭而已。
起身走至桌前,妘婳開始動手泡她自製的花茶,讓龍昊澐補氣養神用的。
「皇子妃……」
「皇子妃,丞相衛極求見。」一名傳話的女婢,打斷了書兒的話。
「衛極?!」正好,她也想找個機會見見他,沒想到人已自己找上門來了。「請他至前廳稍候。」
「是。」
妘婳將手上的花茶連壺帶盤交至書兒手中。「你先幫我拿去書房給昊澐,要他歇一會兒,把茶給喝了,我待會兒會去檢查。還有……」妘婳附耳在書兒耳旁說了些話,而後拍拍書兒的肩頭,離開去會客。
什麼?!她沒聽錯吧!皇子妃竟要她拿幾件大皇子的衣裳去改成她能穿的男裝,以便出遊時派上用場。
這……不會吧!
這位總是與眾不同的女神,她開始期待往後的日子了……
「衛丞相。」妘婳笑臉迎人,她是真心喜歡這位老者。
「未事先告知便來打擾女神,老朽失禮了。」
「只要是與昊澐有關的事,便稱不上打擾。」妘婳率先道出他的來意。
衛極驚奇地抬眼道:「何以見得老朽是為了大皇子而來?」
「因為你是最關心他的人,也只會為了他的事煩心。」這點,她早已明白。
「女神何以如此肯定?」對於妘婳的洞悉,衛極確實嚇了一跳,言談間亦更加謹慎。
「因為我有一雙眼。」妘婳眨眨靈動水眸。
衛極失笑地撫撫鬍子。「眼見不一定為真。」
「但真情的流露,卻無所遁形。」
衛極認真地審視妘婳的眼,晶亮的水眸不避不懼,澄澈無瑕。
「是不是無人能逃過你的眼?」
妘婳笑而不答。
「唉。」衛極心有所感地嘆口氣。「女神與大皇子一樣,皆有識人之能,但也因為這個能力,反將大皇子推離人群之外,與人保持距離。」
因為能輕易地察覺人心,龍昊澐能感覺到眾人對他的懼意與敵意,而為免於受周圍圍繞的惡意所侵擾,隔絕人心成了他的生存之道。
「我看著大皇子長大,也看著他轉變,雖然我稱得上是他最肯親近之人,卻也對此無能為力。」衛極又嘆了口氣。「那個孩子太善良了,善良到只會將所有的苦關在自己的心房內,一個人承受。不過……」衛極話鋒一轉:「自從女神出現后,事情似乎有了轉機,我第一次瞧見他的臉上,有了真正開心的笑容。我想,或許你是大皇子命中的貴人。」
「丞相何以如此肯定?!」妘婳拿衛極的話反問。
衛極雙眼一眯,誠服地笑了。過於聰敏的她,不但不會讓人覺得她咄咄逼人,反而有種值得依託的信賴感。
「套一句方才女神所說的話──「真情流露,無所遁形。」老朽也有一雙眼。」
對看的一老一少,在各自的唇邊緩緩綻放出笑容來,對彼此的好感又上了一層。
「既然丞相如此相信妘婳,有什麼要求但說無妨,妘婳必定儘力而為。」
「好,快人快語,那老朽就不拐彎抹角了。」衛極雙手一拱:「此趟出遊,請女神務必保護大皇子完好無缺。」
「丞相也察覺出,此次出遊危機四伏嗎?」妘婳神情有異地問道。
衛極微怔,連女神也這麼說,表示他的不安並非杞人憂天。
「老朽明說了。想必女神已察知,皇上欲於此次出遊后立大皇子為王之事;而這件事看在有心人眼裡,卻是天大的壞事。」
「依丞相之見,他們會怎麼做?」妘婳想聽聽凡人的意見。
衛極面有難色道:「排除障礙的方法有許多,但永除後患的卻只有一種。」
「凡人皆是如此處理事情的嗎?」妘婳動怒了,這未免太輕賤人命。
「權勢的慾望往往能輕易凌駕於人的理智之上,自古以來皆如此,無法改變。」衛極沉重言道。
他也不希望龍騰國的王位之爭,造成兄弟相殘的悲劇,更不希望因此而招致有形無形的災難,危及國家興亡。
「真有這麼一天,昊澐會很傷心的。表面上他刻意與人疏離,事實上他比任何人都關心這個國家與人民,我怕……」她欲言又止。
以她對龍昊澐的了解,她怕那一天到來時,他會選擇犧牲自己。
衛極睿智的眼盯著妘婳良久,並不打算追問,話鋒一轉道:「此次出遊,二皇子堅持帶那位假女神一同前往,他的動機已昭然若揭,女神得提高警覺,千萬小心。」
「我會的,我會以我的性命來保護他。」她以天女的身分立誓。「還有,丞相為什麼會說那名女子是「假女神」?」這點她倒覺得挺有趣的。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外貌相像並不代表什麼,老朽就算再不濟,這點識人之能倒還有。」
「聽說,丞相一直認為昊澐迥異的外貌乃神佛轉世之故,是嗎?」妘婳突然想起這件事。
「沒錯。在老朽眼中,他是不凡的。」這是衛極認定的事實。「女神是要告訴老朽錯了嗎?」
「不,我只想說,其實昊澐命中的貴人不是我,而是丞相您。」
「女神,您的意思不就是說,大皇子真的是……」
哈哈!他實在是太高興了,太興奮了,他果然沒看錯!果然。
過了這次王位之爭,他相信龍騰國一定會變得更強盛、更富裕。
因為,他們有兩位神在護佑著,還會不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