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冷單倣前腳方踏入魅影門的密道,便被冷聲喝住。

「你是誰?竟敢擅闖魅影門!」開口詢問的是一名方自外界返回的黑衣人。

玄衣復面是魅影門外出辦事的標準裝扮,能識別身分之處,在於腰帶上的標記。

「你方辦完事返回吧?辛苦了,星影堂堂主。」冷單倣眼眉帶笑地問候黑衣人。他確認出他腰帶上的星星記號所代表的意義。

「你認得我?」飛影飛揚的濃眉一挑。他確定自己並不認識眼前這名器宇軒昂的男子。

冷單倣使壞地笑道:「我不但知道你是飛影,我還見過舞影、花影,甚至門主柳心影呢!」

「你到底是誰?」

「我嘛?」冷單倣眸中異光閃動。「我是舞影的夫君。」

這回他不自稱為未婚夫婿了。

「一派胡言!看招!」飛影咬牙切齒罵道,直覺地認定他被耍了,手中的劍毫不猶豫地出鞘。

冷單倣側過身子躲過兇猛的一劍,一小撮發尾卻教劍氣掃落,飄然落地。

「好劍法!」不愧是魅影門著名的影殺手。

他的劍法與舞影不同,舞影的劍法陰柔犀利;他的則剛猛迅捷。不過,皆是不要命的打法.這點倒是不會變的。

「亮出你的兵器來.否則你無絲毫勝算。」飛影不斷打量冷單倣。他能躲過突來的襲擊,令飛影詫異萬分。

是好運?或是他的武功當真深不可測?

飛影心中一凜,這是他頭一回與人交手,卻測不出對方的實力。

「我的兵器向來只在我認為需要的時候,方會亮出來。你放心,我不會輸給你的,因為我還想多活幾年。」

冷單倣半開玩笑道。他輕鬆的模樣彷彿只是觀戰者。

「好!若你死了,可怨不得我!」飛影再度出手,劍招綿綿不絕,劍影將冷單倣團團圍住。

冷單倣雙手負於身後,氣定神閑從容悠遊於劍影之中。他只守不攻,鷹隼般的雙膜緊盯著飛影的一招一式。

強大的劍氣颳得牆上的油燈搖晃不止,密道內的砂石亦漫天飛舞,聲勢駭人。

此時,一條纖影自密門竄出,拔劍硬是間人戰局。

「飛影住手!」舞影揮劍阻擋刺向冷單倣的劍,待飛影發覺時已收勢不及。

「小心!」舞影的突然介人,嚇壞了場中兩名男子,冷單倣欺身靠近舞影,攔過她的身於,幫她避開襲來的劍氣,並接過她手中的劍,以詭異的招式架開飛影精妙的劍招。

「當」聲乍響,雙劍碰撞時,激起一陣炫目的火光。

飛影強大的內力震得虎口發麻,幾乎握不住手中的劍。

「得罪了。」冷單倣向飛影抱拳一揖,他並無傷他之意。

「為什麼闖進來?你不知道這麼做很危險嗎?」他抬起舞影的下巴與她對視,語氣中有不輕易見的斥責。

「我怕你誤傷飛影。」

「什麼?」飛影無法置信地瞪視舞影,久久無法回神。

他在魅影門可是數一數二的高手耶!

「唉!我還以為你是在替我擔心呢,太令我失望了。」

冷單倣佯裝心痛道。

「別鬧了。」舞影掙脫他的懷抱。她可不像他,臉皮厚得可以無視他人的存在,表現親密。「你們兩人怎麼會打起來呢?」

「閑來無事,切磋武藝罷了。」冷單倣朝飛影眨眼示意。

「切磋武藝要這麼拚命?」他們當她沒長眼嗎?

「呀……我們自有分寸。」飛影面不改色道。

「是嗎?」舞影狐疑地睨了兩人。「那切磋出什麼心得了嗎?你說!」舞影纖指點問冷單倣,要他回答。

「這種事,我私下和飛影討論即可,你忙你的吧!」

冷單倣面有難色。

「你說是不說?」舞影用一種特別溫柔的嗓音問到。

任何人都聽得出那是屬於風雨前的寧靜。

飛影同情地望向冷單倣,不知道他會用什麼理由來說服同樣是使劍高手的舞影。

「得罪了。」冷單倣朝飛影拱手致歉,順手抄起舞影的劍。「借劍一用。」

只見持劍的他,竟舞出與飛影神似的劍招,靈動的身影似乎與劍合而為一;劍隨身轉,身隨意動,配合得天衣無縫,毫無破綻。教飛影與舞影當場瞧直了眼。

冷單倣所使的招術,他們倆再熟悉也不過了!只是相同的劍招,竟能揮灑出不同的氣勢,讓他們不禁震懾於冷單倣的過目不忘,更駭於他融會貫通、精益求精的高深造詣。

若凝神細瞧,不難發現兩使劍上的差異。冷單倣總是在一般人所視為理所當然的使劍姿態中,做了輕微的改變,而這些變化卻可使原已勢如破竹的一招,更添了三分的威力,教敵人只有束手就縛的分。

林林總總共使了二十招,招招精妙得令人嘆為觀止,直至冷單倣歸劍入鞘,那兩人方回過神來。

「你到底是誰?」飛影念頭方起,卻也化成言語脫口而出。

他現在才明白,方才人家不亮兵器並非託大,而是根本不需要兵器,便可化解他的必殺絕招。多可怕的對手啊!枉費他還身為魅影門的頂尖殺手,竟連對方的衣邊都沾不上……

他開始冷汗涔涔了。

飛影融合了多種情緒的表情,喚出了舞影的輕笑。

她明白他心裡的感受,畢竟她也曾在那武功高得嚇人的他手中栽了大跟斗。今日她知道了他的另一項能耐。

她拍拍飛影的肩。「由鼎鼎大名的笑閻羅來指點你的劍術,怎麼樣?受益良多吧?」

「你說什麼?笑……閻羅?你說他是笑閻羅?」飛影的眼珠子瞪得幾乎掉出來了。

丟人啊!方才真是太冒失了,不過若不是一時的衝動,他永遠也不知道,原來自己一直引以為傲的劍招,竟然漏洞百出。

雖然飛影再怎麼打量冷單倣,仍是無法將笑閻羅的名號冠在他的頭上,因為他長得太俊、太年輕、太儒雅。

太不具殺傷力,也太--愛笑。

愛笑?是啊!為什麼他沒有將冷單倣臉上那一抹迷死人不償命的笑意與笑閻羅的名號連在一塊兒呢?

雖然飛影非常不願意承認這位年紀與自己相仿的人,武功竟如此高絕,無奈事實卻擺在眼前,教他又恨又愛,矛盾不已。

但基本的風度他還是有的。

「多謝兄台指教。」飛影真誠地向冷單倣致謝。

「不敢當。」冷單倣謙虛回禮,迎上舞影的眸卻充滿挑釁的意味。

見冷單倣與舞影間不尋常的氣氛,一個他之前不願相信的事在腦海中浮現,他脫口問出:「舞影,他真的是你的夫君嗎?恭喜你了!」

沒料到飛影真誠的恭喜,卻換來舞影的錯愕與羞忿coo冷單做凝神端詳舞影的氣色,眉宇之間浮現一抹滿意之色。和以往一般,沐浴后的她總會陷入沉睡之中,那是艷陽紅佐以白虎血之後所發揮的效用S經過一段時間的調養,她的膚色已變得紅潤有光澤,之前的傷疤也幾乎瞧不出疤痕了,最重要的是,能改變她的體質,減少她對日光的過敏。

他相信,短時間的日光照射,應該傷不了她的。

輕手輕腳地下榻著裝,他得至蓄水池勘查一翻,畢竟根本的問題若無法解決,魅影門的人便無法擺脫黑暗的糾纏。

「你上哪去?」

冷單做止住跨出的步伐,回首瞧見清醒的她。

「你醒了?」她這回沉睡的時間似乎短了些。

「我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是我自己在睡著前提醒自己必須提早醒來,才能知道你都在我沉睡時做了些什麼。」舞影橫過身子,抓過放置在床腳的衣衫,薄薄的絲被掩不住春光,滑開了一角。

「你信不過我?」挑高的眼眉,有對她的詢問,亦有對她裸露的香肩的讚賞。

舞影迅速地拉緊絲被,並奉送冷單做一記白眼。「我只是不想讓你一個人佔了所有的功勞。」對他努努下巴。

「轉過身去,我要換衣衫了。」

依言轉過身去,他可不想招來更多白眼。

「我怎麼不曉得,原來你是個喜歡邀功的人。」

「女人是善變的,難道你不曉得嗎/這倒是個很好的借口,以後她可多多利用。來到他身邊,拍了下他的肩,示意他可以轉身面對她了。「要上哪去?」

身著一襲鵝黃色羅裙的她,顯得特別柔美動人。他發覺不同顏色的衣裳能襯托出她不同的美,而不論哪一種美,總是教他百看不厭。

執起她的髮絲至鼻端嗅聞,他喜歡聞她身上的自然香。「到你們的蓄水池去。」

微赧地抽回握在他手中的髮絲。「走吧廣她幾乎是逃難般的離開月影堂,她氣他的輕優,卻也喜歡他的輕怫。若不趕緊與他拉開距離,真不曉得他又會做出什麼與禮教相悻的事情來。

舞影退自快速走著,也不理他是否有跟上,總之像他那種人.是不可能會走丟的,用不著擔心。

推開一道暗門,呈現眼前的是一座由多個類似小型的人工瀑布所砌成的美麗蓄水池。利用自然地形,自上而下層層堆疊的岩石,彷彿一張濾網,濾去所有的雜質,讓最純凈澄澈的水最後彙集在半圓的水池中。

搖曳的燭火,映得水波閃出光亮,美麗的景象,似乎在抱怨它不該只是蓄水的功用。

「魅影門裡總有遇不完的驚喜,嗯?」他真的佩服當初設計這裡的人。

舞影則回他一記理所當然的眼神。

他輕彈了下她的額,當作是對她方才輕侮眼神的懲罰,不過他真的愛極了透出自信與驕傲的她。

在她也對他動武之前,足下輕點,高大的身軀猛然拔高,落在水池的最頂端,並旋過身來,對她示威地微笑。

他注意到水源來自兩條不同的水道,一左一右終漸交會。

「為什麼開兩條水道?」當舞影來至他身邊時詢問。

「是為了確保在河流的枯水期時,仍有足夠的水供應。」所以他們從不擔心會缺水。

冷單倣彎腰自左右水道中,各掬些許水品嘗,果然找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知道左水道有多長?自何處開始引水嗎?」

舞影定眉細思。「門主應該知曉,得問問她。」

冷單倣盯著水道良久,似乎在心中建構整座水池,模擬水道可能開鑿的路線。

「一直以來,只有門主才知道『魅影門』的機關設計與地形圖嗎?」

「據我所知是如此。」這是魅影門最重大的機密,向來只單傳給歷代門主。

「是嗎?」冷單倣暗嘆口氣。天底下沒有絕對的事情,就如同天下不會有永遠的秘密。

「若問題真的出自執義山莊,我得找個機會去探探。」

也非得這麼做不可。

舞影不以為然道:「你以為『執義山莊』是隨便讓人到裡頭探探的嗎?」他們絕不可能讓陌生人跨人大門半步的。

「想同我打賭嗎?」他想到一個好賭注。

「賭什麼?」她不畏地迎上他挑戰的眼。

「若我贏,你得答應嫁給我。」

又來了,怎麼又是這種賭注?她懷疑他根本一直在耍她。「若你輸了呢?」

冷單倣率性地兩手一攤。「若我輸,則你無需再當我的妾,並保治好今妹的病。」

「你不會有機會的。」他鐵定會輸的,而她的心裡卻為了這個結果,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會有機會的,你就準備當新娘子吧。」他立誓般吻上她的唇,宣告他的所有權。

他會有機會的,至少那位執義山莊的大小姐,就是一個好機會。

********

「公子!真的是你,看來咱們真有緣分。」自高揚的女音中可聽出話者內心的喜悅之情。

冷單倣緩緩轉過背對的身子,將一切皆在意料之中的肯定神情隱藏起來,換上大感意外的笑容。

「緣分」對冷單倣而言,分是上天註定,緣可以靠人為加以安排。他只想與她有緣,卻不想有分?他說過她是一個機會,一顆棋子。

「俞姑娘,今個兒好興緻又出來狩獵嗎?」

「是呀,只不過對象是人……哎唷,小姐您做啥推我嘛!」冬兒疼得直揉屁股,俞詩詩的一推,讓她一個不穩,跌坐在地。

「你給我閉嘴。」俞詩詩羞答答地覷了冷單倣一眼,方才冬兒所說的話,不知他是否聽見了?也不曉得他會怎麼想她……思及此,俞詩詩又警告性地看了冬兒一眼。

收到小姐含怒的眸光,冬兒嚇得噤口縮脖,大氣也不敢哼一聲。

小姐為了再見到眼前的這位公子,天天一大清早便趕到這兒來等候,雖然小姐嘴裡不說,但明眼人一瞧便知。醉翁之意不在酒。狩獵只不過是個冠冕堂皇的借口罷了,十多天來,也不曾見小姐拉過一次弓。當然這是沒有人敢質疑的。

好不容易今個兒將公子給盼來了,思及再也不必天天隨著小姐早出晚歸、累得半死的日子,她真是作夢也會笑了。

她相信,只要小姐搞定這一次,她便苦盡甘來了,所以她還是乖乖地閉嘴吧!

冷單倣將一切看在眼裡,他豈會不明白俞詩詩的心思?不諱言的,他利用的便是這點。他從不在意男人的長相,美醜的重要性只在於女人,想不到他天生俊美的皮相還有這種好處,他不禁再次感謝起生育他的父母。

「公子在找尋什麼嗎?是否有我幫得上忙的?」俞詩詩瞧見他背上的竹簍推測道。

冷單倣瀟洒一笑,使俊美無胄儔臉龐更加迷惑人心,讓眾人不由得瞧痴了眼。

「老實說我喜歡研究花花草草,凡是愈奇特怪異的,我便愈受。月前行經此處,發覺草木茂盛、花蝶翩翩,似乎能有所發現,故停留了段時日。不過也該是離開的了。」

「公子要離開了?」這怎麼成,她尚未好好「認識」他呢!

冷單倣拍拍身後的竹簍。「值得研究的花草已採集得差不多了,也該另覓它處了。」

他的話引燃了俞詩詩的希望。「公子到這來採集的花草種類並不全,一定還有一種是你沒見過的。」

「哦?」冷單倣好笑地揚眉。她中計了。

「有一種花草,全天下肯定只有執義山莊有,公子想研究嗎?」

「小姐……」冬兒欲言又止,不知是否該阻止小姐對公子的邀約。

她當然知道小姐所指的花。只是那些花全生長在執義山莊的禁地里,沒有莊主的允許,任何人都不許擅入的。

見著冬兒的神情,冷單倣心中有了譜。「妥當嗎?據聞執義山莊向來禁止外人步人的。」

「只要是山莊的朋友,便不在此限制內。公子是山莊的朋友吧?」俞詩詩臉紅地等待他的答覆。說什麼也要讓他住到山莊去,如此一來她才有進一步的機會。

「在下有這個榮幸嗎?」冷單倣不答反問。他絕不會是執義山莊的朋友,但也絕不會在此時道破。

「太好了,詩詩代表山莊,竭誠歡迎公子到山莊作客。」她開心地笑了,為了能將意中人帶回庄。

「公子何時能起程,詩詩派人至府上接您?」

冷單倣思索片刻道:「在外遊子,身無長物,行動自由無拘束。就現在起程吧,省得姑娘派人多走一趟。」

按下心頭的雀躍,俞詩詩故作鎮定。

「那真是太好了,咱們就起程吧,公子……呃,現在可以請教公子高姓大名了嗎?」總不能一直稱他為公子吧。

「在下『羅閻笑』。」他將笑閻羅倒過來念。

「羅言孝?難道羅公子尚有兄弟是『言忠』或『言義』嗎?」俞詩詩將他的名字想錯了。

「俞姑娘真是冰雪聰明、才智過人。」將錯就錯吧,他正需要一個新身分。

「羅公子誇獎了。」俞詩詩嘴裡這麼說,內心卻高興極了。她確信他對她是有好感的。

「羅公子是否成親了?」

「成親倒是沒有。」他好笑地望著暗自鬆口氣的俞詩詩,介面道:「不過,未婚妻是有一個。」當然他指的是舞影。

「未婚妻」」俞詩詩的笑容僵在唇際。不會吧?他怎麼會有未婚妻了,怎麼會有?俞詩詩一時呆愣住,無法反應。

冬兒見狀忙道:「以羅公子的才貌,已有婚配是理所當然的,不知道羅公於對三妻四妾的看法如何?」

冬兒的話讓俞詩詩眼睛一亮。是啊!這年頭三妻四妾的男人多的是,這表示她還是有機會的,已有婚配算不了什麼的。

冷單倣縱聲笑道:「享齊人之福嘍!我會認真考慮的。」怕只怕舞影會不同意,而他也無法將愛分割。

冬兒向俞詩詩眨眼睛,安撫她稍稍低落的心情。以她家小姐的家世與美貌,鮮少人及得上。有未婚妻又如何?最重要的是能討夫君的歡心。

「羅公子,咱們走吧!」

「請!」冷單倣有禮地一揖,跟隨在俞詩詩身後,而她隨行的侍衛亦護在後頭。

冷單倣有意無意地凝視了魅影門的向一眼,一抹邪肆的笑容漾開。

他贏了賭注了。雖然這早已是預料中之事,但他仍感到欣喜,因為舞影是這次的賭注,而他也打算履行賭注。

********

月影堂里,一柄鏤有雲紋的劍,在主人的擦拭下,透出沁人的寒光。

銀白的劍身映照出一張面帶愁容的芙蓉臉蛋,而嗡嗡的劍吟聲,似乎代表著主人此刻的心境--種埋藏在心中,無法表明的對愛的吶喊。

第三天了,這是舞影連著三天拭劍了,亦表示冷單倣已有三天沒有回魅影門了。

少了他逗她生氣與同她開玩笑,她頓時覺得生活彷彿失去了重心似的,做什麼事都不對勁;最重要的是,沒有他寬闊的懷抱與穩定心跳的相伴,她根本無法入眠。

以往她總是抱怨他為何老是霸著她不放,連睡眠的時候也不放過她;因為他的氣息大誘人,他的身軀太溫暖,她害怕習慣了他的相伴之後,當他厭倦她、離開她時,她會頓失所依,無法活得像以往一般瀟洒自在。

「你是在自欺欺人吧?」舞影對著映在劍身的自己說話。

原來當她在抗拒他的接近。努力想將他封鎖在心房之外時,他早已在無形之中,一點一滴侵佔了她的心,占擄了她一直以為保護得牢不可破的芳心。

「真傻……」她無奈地低斥自己。

在他眼裡必定早已看穿了她的心了吧7他是否在心頭嘲笑她幼稚的舉動呢?

也許有;也許沒有。像他那樣深沉邪魅的人,能輕易地看穿一個人的心思,卻永遠讓人摸不透他。

三天了,三天不見他的人影,她大概可猜出他上哪去了,只是她無法相信,他真的到那個地方去了嗎?

為什麼?因為他是個輸不起的人?所以為了一個小小的賭注,明知道前頭是刀山油鍋,亦硬著頭皮往下跳?

或是仍有其它原因……

煩!煩死了!等待快將她壓得喘不過氣來了,她需要轉移注意力,她必須找個方法纖解心中的煩悶。

舞影握著劍直衝練功房,她狂亂的眼神與凝重的神情,一路上嚇壞了許多與她擦肩而過的侍女。

練功房裡到處充斥著舞影所揮灑出的劍氣,然而劍氣雖然凌利,劍法卻亂無章法;原來她並非在練劍,只不過是在發泄罷了。

「是發生了什麼事,這麼地讓咱們一向以冷靜著稱影殺手亂了心緒呢?」柳心影好整以暇地斜倚門邊,有地打量舞影狼狽的神情。

「門主?」舞影歸劍入鞘,訝異於她的到來。「有事嗎?」

「我是沒什麼事,有事的是你。才有人告訴我,說你行色有異,怕是出了什麼事,要我前來看看你是怎麼了。」這年頭門主要管的事可真多。

「門主請放心,我沒事。」

「是嗎?」柳心影狡猾地微笑。「沒事會將一套劍法舞得亂七八糟的嗎?」

「我……」她沉默了。

「是替冷單倣擔心嗎?」

「誰會替他擔心!我只是……只是……」

「只是放心不下他而已,對吧?」柳心影替她把話接完。

「門主!」舞影臉紅了。難道她表現得眾人皆知嗎?

柳心影安撫道:「用不著臉紅,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本是天經地義的事,沒什麼大不了的。想當年我也是歷經了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戀,所以才有了飛影的。」

「可是舞影的情況和門主不同。」

「不同?哪裡不同?一樣是魅影門的人,一樣貌美如花,一樣武功高強,你說哪裡不同了?」以柳心影現在的面貌來看,當初她的美貌應不遜於舞影。

「當初門主是互相傾心,真心相許的。」

「你不也一樣嗎?」柳心影好笑地反問。

舞影落寞地搖頭。「我不知道我對他而言是什麼,我在他的心裡是否佔有一席之地,我甚至不知道他是否愛我……」

「那你呢?你愛他嗎?」

「我……」三天前,她或許會否認;因為她放不開她的心,她一直告訴自己不會愛上任何人。但現在,她不確定了。在管不住對他的挂念之後,她的心意已不是她所能控制的。「恐怕是的。」

是的,她愛他,早已無法自拔地愛上他了。

舞影的答案讓柳心影很滿意。她固執的屬下,終於肯正視自己的真心了。

「你別擔心,我相信冷單倣也是愛你的。」

「是嗎?」這點,舞影從不敢去奢望。「他說過,我只是他的一名妾罷了,他貪戀的只不過是我的身子。」

「這麼說來,他早已奪去你的貞節了嗎?」

火燒似的潮紅瞬間布滿舞影雙頰,她以搖頭代替回答。

「這就是了。」柳心影雙手互擊。「照理說一個男人如果不愛你,只貪戀你的身子,為什麼他遲遲不下手,還要辛苦忍耐與你同床共枕所帶給他的身心折磨?話又說回來,你可曾聽他說要娶誰為妻嗎?若否,而他想收你為妾,就是對你的一種承諾,一種要你的表示。」

「真的嗎?是這樣子嗎?」舞影愣住了。門主的一番話轟得她腦中一片空白。

「我是過來人,相信我准沒錯。」柳心影拍拍舞影的肩。這個孩子將自己保護得太緊了,從不輕易相信愛。

「知道他上哪去了嗎?」柳心影發覺,幾日不見他,沒人與她對奔閑談,日子還挺悶的呢!

舞影重新凝聚心神。「他應該是上執義山莊去了。」

「執義山莊?」柳心影錯愕地叫了聲,半晌笑罵道:「好小子!果真是初生之犢不畏虎,藝高人膽大呀!」她終於明白舞影心亂如麻的主因了。「想上山莊去查探嗎?你可知道它的危險性?」

「舞影知道。『』無論如何她都想去一趟,否則她無法心安。

柳心影蹙眉凝思片刻。「下月初五是莊主俞雄的壽宴,你就代表咱們魅影門送賀禮去吧I」

「多謝門主!」太好了。

柳心影眼神有異地注視舞影道:「你真的明白冷單倣為何要進山莊嗎?若你去探索背後的真正原因,或許就不會懷疑他是否愛你了。」

語畢,柳心影轉身離開。解鈴還高系鈴人,她這個紅娘也只能做這麼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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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舞閻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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