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曲

英國葉宅

急劇的敲門聲驚擾了床上相擁而眠的男女。

葉沙皺眉起身穿上睡袍，同時按壓下另一側欲跟著爬起，身懷六甲的妻子繆臻。繼續睡，你昨天吐了整晚，一定精神不濟。輕吻一下她的額角，才開門。

門外焦急地站立著的是葉沙的貼身護衛，孿生兄弟之一，格力亞。他低聲呈報了些什麼。

什麼時候？難得聽到葉沙驚慌失措的聲音。

格力亞又低聲嘀咕了些什麼，然後轉身迅速離開，葉沙則急步走人卧室。

出了什麼事？繆臻擔憂地爬起，葉沙立刻將她摟進懷裡，另一手拿起電話撥號碼。

葉星那臭丫頭，竟然半夜出逃。她准因為救人不成而不死心，又回香港去了，我必須通知葉之，把她給掘出來，免得再惹事端。

要通知雷薩嗎？

還是交給葉之吧，葉沙猶豫半晌，對手是維奇……你清楚葉星在他心中的位置，我怕他會分心。

繆臻同意的點頭。唉，可憐的雷薩，何時才能真正安心呢？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以為找來葉沙鎮壓她就萬事大吉了嗎？哼，她葉星手斷了，腿可沒斷。

所以，相隔兩天，葉星由香港被押解回英國，又由英國偷遛回香港，第三次潛入大江。

這一回，葉星吸取了上回的教訓，小心謹慎了許多，不再瞎打誤撞，而是與第一次潛入時相同，由氣窗進入，沿著甬道前行，沿路透過通風口觀察每一間屋子的內部狀況，終於在第十二個通風口的欄柵處發現了祝岱融所處的研究室。

左右張望，屋子裡總共六個人六個？！好！賭一賭！噓，噓……

坐在電腦前修改數據的祝岱融聞聽抬頭不！屋裡的六位男子一起抬頭，尋找聲源。

低頭，低頭，不要那麼明顯……

葉星？！祝岱融仔細辯認后驚喜地叫道，你，你沒有死嗎？我還以為上次……

閉上你的烏鴉嘴！葉星狠瞪他一眼，環顧四周，你還好吧？那個維奇，有沒有再傷害你？

祝岱融搖頭，因再見葉星喜極而泣，只要我肯乖乖合作，他絕不會為難我，我的同事們也很安全。可是……你怎麼又來了呢？你一個人嗎？上次跟著你一起來的那位先生……

閉嘴！不許再提他！葉星狠狠地打斷他。提起雷薩就一肚子火，若非有他照顧，她何必冒著會被葉沙家法伺候的悲慘下場，偷溜出來？喂，我說，這裡的總電源在哪裡，你知不知道？

好像是在一樓……你要幹嗎？

如果整幢樓房烏漆抹黑一片，連探頭及監視器都失靈的話，逃跑起來是不是會方便許多？葉星從包里摸出一隻手電筒從欄柵里扔給祝岱融，等下當電源截斷時，你們就上來，然後順著甬道一直往前爬，我會在拐角處等你們，聽懂了嗎？速度要快喔。

葉星，小心些！祝岱融擔心，卻幫不上任何忙，葉星點點頭做個的手勢。

經過一番周折，終於找到總電源，舒口氣，再從包包里翻出鉗子等工具，準備開工時，腦後突然頂上了一個硬物，葉星僵一僵，慢慢轉過頭，看清病臉上勝券在握的笑容。維奇？！

為什麼只有你一個人？雷薩沒有跟你一起來？

他篤定她會再來？他在等雷薩？

驚恐、驚懼齊齊襲來，葉星感覺掉人陷阱。

雷薩退出了行動，不願再幫我忙，你死心吧。

維奇略微思考一下，輕笑，為什麼我的預感與你的結論恰恰背道而馳呢？

葉星蒼白了臉色，突然猛地躍起，奮力朝維奇攻去，希望能做最後一博。維奇仍是那樣陰冷地笑著，抬手握拳，殘酷利落地狠擊上葉星受傷的右臂，葉星重重地撞上牆壁，癱軟在地，撕裂的痛疼幾乎讓她暈厥。

我相信，有你在，雷薩一定會來，我會耐心的等待。他淡笑道。

葉星擰著眉痛苦的喘息著，她第一次那麼希望被雷薩遺棄。

雷薩，不要來，不要為她而來……

伊凡負責保護雷鳴；韓諾負責找尋武器的安置地；我負責把維奇挖出來……雷薩分配任務。

我呢我呢？我做什麼？婁傑第一次參與嗅覺行動，已經歡呼雀躍了一整晚。

你的強項就是找人，負責迎救祝小姐的哥哥。雷薩打開手錶上的通話鍵，有什麼最新狀況及時互通信息。好！現在開始行動，大家注意安全。

老大，你個人對付維奇，行嗎？韓諾仍有些不放心地問。雷薩笑一笑，來不及答，伊凡跳了出來。

只要沒有葉星在身旁，雷就能集中精神，對付維奇，綽綽有餘呢。

是這樣嗎？葉星！葉星！她現在做什麼？有沒有安心養傷？有沒有仍為他的自私而怨恨？有沒有……

葉星的影子在腦中翩舞，雷薩甩甩頭，努力集中精神。葉星不在身旁，他仍會分神，但是起碼不會手足無措。唉，擾人的葉星哪。

腳步急速飛奔，手指不停工作，腦子不停思考，三項頻率合併．他又成了那個冷靜且所向無敵的雷薩。

手錶的通話器中傳來第一個捷報，老大，我找到武器的藏匿地點了，有許多工人正在把木箱搬上卡車，看來是想運送出來，只是不知要運去哪裡。

嗯！你繼續跟蹤，隨時保持聯絡。

半刻，手錶的通話器中又傳來第二個捷報，但婁傑的聲音中卻不再有歡呼雀躍，雷薩，我找到祝岱融了，他和他的同事們都很安全……

很好！辛苦你了！

但是……婁傑頓一頓，葉星現在正在維奇的手裡。

雷薩停下腳步，停下動作，停下思維。

葉星回到大江準備救祝岱融出去，卻被維奇抓住，她……

維奇現在在哪裡？哪裡！

不知道……

雷薩瘋了似地奔出去，在拐角處逮住一名保衛。

說！維奇現在在哪裡？

你，你……那名男子被雷薩可怕的眼神震懾住，結結巴巴道，天……天台！

雷薩問出消息，一拳將他打暈，轉身朝天台衝去。

我說過，只要有你在，雷薩就一定會來，我說得沒錯，對不對？

天台上，維奇正帶著一臉欣慰的笑容望著雷薩；而雷薩則盯著葉星右臂滲出鮮血，嘴角滲出鮮血，滿臉傷痕的葉星；葉星也正盯著他，眼中滿是痛苦之色。

你來做什麼？滾回去！葉星痛苦地大叫。

雷薩沒有退，反而一步一步逼近，你到底要什麼？

我說過要把握上蒼賜於我的機會。維奇鎮定地從懷裡拿出一把精緻的小手槍，抵上葉星的額頭，上一次你能夠在那麼危險的狀況下抱著葉星從我的眼前消失再一次讓我領教了雷薩的無所不能，也加深了我想要除去你的念頭；這一次，我很想再看看，從十二樓往下墜的雷薩還能不能夠從容脫險，能不能？

雷薩，我不要你管，既然你已經退出行動，就該退得徹底些。

真是一個傻女孩，現在說這些又有何用？你認為雷薩會留下你獨自回去嗎？他寧可犧牲自己也不願你受到傷害的啊。愛情人世間最愚昧的情感，這個男人這麼地深愛著你，究竟是你的幸福，或是我的幸福？維奇的笑容變得嘲諷，嘲笑著世間所有濃烈的情感。

愛情？雷薩深愛著她？葉星凝望著雷薩，眸中的痛苦之色越發劇烈。閉一閉眼，淚水滑落臉頰。

現在，準備好要跳了嗎？推彈上膛。

你認為我死了，你便能逃得了？吞併了雷鳴的錢與武器，你能夠安穩地存活在這個世界？雷薩問。

錯！吞併雷鳴錢與武器的人是我的叔叔維明江。維奇輕輕地笑，等今天過後，這個世界上將不再存在維奇這個人，維奇的名字將徹底消失。

誰的名字又將重新崛起？雷薩握緊拳。

雷薩，你不能怪我如此不擇手段的想要殺你。無論何時何地，你都是我最大的障礙。維奇伸手卡住了葉星的脖子，槍口移去了葉星的頸部動脈，準備好要跳了嗎？

雷薩凝視著葉星淚流滿面的精緻臉孔，緩緩向大樓邊緣退去。

你不要那麼愚蠢了！你以為按著他的命令跳下去，他就會放過我嗎？他仍會殺了我的。葉星哽咽著側過眼，不忍，不願接收雷薩眸中的深情。

但他卻不得不賭。他可以為你而死，卻無法親眼看著你死在他的眼前。

為什麼？為什麼？葉星的腦中茫然無措，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雷薩後退，後退……

我不會讓你死去。有心珍惜……既然你願意把生命交由我決定，我必會好好守護它。就算有一天，我們真的一起下地獄，我也會在掉到地獄最底層的瞬間，用力將你推回人間。

傻瓜傻瓜……葉星喃喃低語，最後嘶聲大吼。

雷薩與維奇都被葉星的吼聲嚇到，怔愕住，葉星迅速轉身，將左肩抵上維奇的槍口，我不會讓你得逞，不會！

維奇也始料未及葉星仍有反抗的力量，葉星的動作讓他無法及時應對，他無意識地扣動了扳機。

不要！葉星……

兩聲槍響！葉星跪了下來，維奇也跪了下來。

葉之站在天台門口，手中持握的槍口冒著余煙。

雷薩撲向葉星，穩住她的身體。鮮血由她的左肩汩汩湧出。葉星睜開眼，唇角綻出滿足的微笑。

我終是沒有成為你的累贅了……

啪的一掌擊上葉星的臉頰，雷薩顫抖著手不能自控。我，我……雷薩哽咽著，最後死命將葉星緊緊摟住，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嗯，如果我能醒來，我願意死在你的手裡呢……葉星沉沉地閉上眼。

葉星？醒來，葉星……

迷迷濛蒙地睜眼，首先人眸的又是雷薩憔悴的臉及眼中令人窒息的如釋重負。他似乎總是第一個人她眼眸，他似乎總是寸步不離的守護在她身邊。

葉星別開臉，想起維奇說的話。

愛情？雷薩深愛著她？可能嗎？他是她的兄弟呢。

右臂的骨折未愈，左臂又受槍傷，葉星全身上下傷痕纍纍，被白布包得嚴嚴實實，密不透風。

這一次，我又睡了幾天？

七天！

你仍然分秒守著我，不讓我被任何人搶去？

嗯！任何人！

我醒之前……你有沒有吻我？

呃……雷薩的眸光在閃，沒有！

葉星側過臉，臉頰浮顯一絲紅暈。

我冒著生命危險救了你的性命，你是不是應該以身相許，以報恩情？

雷薩瞠目結舌，花了十分鐘消化完葉星的話。葉星的手臂被搶打傷了，腦袋可沒被撞壞呀，怎麼……

你不是說過，如今已不流行以身相許這麼老土了嗎？葉星的意思是不是……他不敢確定。

你要我使用暴力嗎？葉星迎視瞪他。

雷薩怔怔，然後輕輕地笑開了，笑得那樣滿足，那樣幸福。他的八年抗戰哪……老天總算眷顧著他，不讓他的愛情再受磨難。他的葉星哪，他真的可以擁有她，以愛人的身份，而不再是兄弟？

你，真如維奇所說……喜歡著我嗎？

不是喜歡！雷薩搖頭，見葉星又瞪眼時，才寵溺地接道，是愛！愛著你！

真的嗎？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你那麼狠心甩掉我，整整兩年不與我聯絡呢。

從見到你的第一眼開始便喜歡，然後慢慢地下陷，直到難以自拔！雷薩長長舒口氣，柔柔地擁抱著她，但你卻一直把我當兄弟，沒那份自覺；而你那麼的傲氣，那麼的想闖天下，我不想綁住你，引你厭惡，所以才選擇離開，給你空間及自由。在你身邊時，我便會忍不住自私，就如這次一樣，不忍見你受到一點點傷害，而將你守護起來，與外界隔離。

以後你還會這麼做嗎？把我關起來？葉星皺眉。這種生活可不是她想要的。

雷薩嘆氣。或者老天並不眷顧他，真正的磨難才開始，或者結局沒那麼糟糕？

葉星考慮半晌，嗯！我們試試！

葉星移動骨折的右臂，伸去床頭櫃。

你要幹嗎！雷薩立刻壓住她，不許再亂動，這一次你傷得有多重，你知道嗎？

電話！幫我打電話給葉沙。我要煩他去外公那裡把媽媽留給我的沙漠之星項鏈取來給我。

雷薩替她撥電話，號碼撥了一半，突然停下了，你……你不會想把項鏈套進我的脖子吧？

不套脖子你想套哪裡？手臂？腰？還是腳？葉星不滿意，這可是葉家的傳統，葉沙套住繆臻，葉漠套住繆萱。難道你不想被我套住？

可，可我是男人，帶著項鏈會不會很變態？雷薩面有難色。

葉星更不滿意了，愛上我，你豈非更變態？

葉星……雷薩低低地哀求，突然靈念一閃，要不這樣，把沙漠之星改造成兩枚戒指，打一對情侶戒，好不好？

葉星眨眨眼，嗯，這個主意也不錯呢。

好！達成共識！首次遷就成功，可以預見未來共同生活的前景一片美好。

這個時候，葉星的手機又響了，雷薩替她接聽。笑容可掬的嗯了兩聲，最後說聲謝謝就掛斷了。

誰？她的電話呢？怎麼像是他的熟人般？

祝穎炎！她每天都會打來電話問你的近況。本該過來照顧你的，可祝岱融動了手術，她抽不開身。

祝岱融？！他現在怎樣了？

身體復原的還算迅速……雷薩板起臉來，對別的男人那麼緊張，我會吃醋喔。

哼！那麼祝穎炎呢？那天晚上你們是不是……

雷薩復抱住她，你離開后，我是脫下了衣服……

哎？

但那是為了替她遮掩身體，接著我告訴了她一個秘密。

秘密？

嗯！我告訴她，雷薩這一輩子，只愛過一位女子，也必定會娶這個女子為妻，她的名字叫……

葉星？！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