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每看一眼腳背上那塊OK綳,她就想起兩天前在柳雲絲家裡發生的事情一回,她氣湯伯凱的態度,卻也被他對柳雲絲的好所感動。
他對柳雲絲真的很好,如果不是親耳聽他說,她很難相信他對柳雲絲已經沒有男女之情。同是女人,她很羨慕柳雲絲,離了婚,前夫還對她這樣好。在現今的社會,離了婚的夫妻能心平氣和的講上一句話都很困難了,像他們這樣相處融洽的,實在是少之又少。
狠狠的咬了一口鮪魚土司,她用力的咀嚼著。
「你吃的是什麼?看起來挺好吃的。」
突然出現在右邊耳畔的聲音讓她一口土司塞在嘴裡忘了吞下去。
她轉過頭,瞠大了眼。
「你……你在這裡幹什麼?」一句話被她說得含糊不清。
「你吃的是什麼?」湯伯凱雙眼帶笑的側頭看她。
她咽下土司。「鮪魚土司,我的下午茶兼午餐。你跑來我的學校幹麼?」
他還是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笑道:「吃飯不定時,難怪你瘦巴巴的。」
瞧他一臉的春風得音心,敢情他忘了兩天前她是被他吼走的。他是貴人,她只是一介平凡女子,他能多忘事,她可不能不記仇。
「你來幹麼?」她板著臉。現在校園裡人多,她吼得再大聲,也不會有人鳥她。
「那天幹麼自己偷偷離開?」他一身正式西裝出現在大學校園裡,開始有人在注意他了。
她抿抿嘴,沒好氣的說:「不走,賴在那裡被你吼嗎?」他若有心,昨天就應該出現了,還隔了一天,一點誠意也沒有。
「那天我不是故意要對你凶的,只是……」
「只是你無法忍受雲絲姐姐傷心哭泣的模樣。」她自作主張的替他說了一句從小說中看來的對白。
「天氣有點熱。」他扯了扯領帶。
「你別想避開我的話!」她瞪了他一身的行頭。「穿得這麼多,會被人笑你身體虛的。我這樣說,你會不會又要吼我一頓?」
他脫下西裝外套,擱在腿上。「妹妹。」
「幹麼!」她故意轉過身子背對著他,用力的咬下一口土司。
「請你轉過身子。」
「喂……」她叫道。他大人欺負小孩,他請她轉過身子,事實上在他說這話的同時,他已經動手扳過她的身子。
她瞪著他,嘴巴也用力嚼著,嚼出滿嘴的鮪魚味。
「本來我沒有想告訴你這件事,我只是想,帶你去見雲絲,也許你會願意答應當貝兒的保母,事情脫出我的掌控了。」他盯著她的眼神專註而誠懇。
被他的眼神盯著,她咀嚼的動作放慢了。
「你要告訴我什麼?貝兒到底是不是雲絲姐姐的女兒?她那樣的反應是不是有病啊?」
他嘆了一聲好長好長的氣。
「我猜對了!雲絲姐姐真的有病,難怪她不承認貝兒是她的女兒。」幸好她沒被土司噎死。「你這個當人前夫的應該也要負一些責任吧!」
「不是這樣的。」他搖頭。
她不明所以的看著他,眼底有著鄙視。爛男人才會把該是他的責任都撇清。
他又吁了口氣。「妹妹,你聽我說完,不要插嘴。貝兒……是雲絲的女兒,但不是我的女兒。」
「我……」他才提醒,她就忘了。
他抬手阻止她的插嘴。「我和雲絲理性的離婚後,她替自己規劃了一趟旅行,回來后,她整個人都變了,變得易怒、歇斯底里,就像你看到的那樣。雲絲的父母把我找去,經過我的開導,雲絲才對我說,旅途中她……被人輪暴了。我請醫生來,證實雲絲懷孕了,而雲絲的體質弱,無法做人工流產,為了顧及雲絲的心情,我對外宣稱那是我的小孩。本來想等小孩出生后,母愛會讓雲絲的情形好轉,沒想到貝兒出生后,雲絲根本完全忘了她曾經懷孕的事,而且一見到貝兒就會變得歇斯底里,沒辦法,我只好一直將貝兒帶在身邊。」
太刺激了!她連忙端起冰奶茶吸了一口。
「你很偉大。」她由衷的說。沒有一個男人會這樣做。
「我一點也不偉大,我只是想幫雲絲做一些事。也許我們沒有做夫妻的緣分,但是雲絲是我最重要的人,這點不可否認。」
她一定要收回之前對他的詛咒,對柳雲絲而言,他是個很好很好的男人,這樣好的男人不該遭泄忿之餘發的詛咒。
「你不擔心我把這個內幕消息賣給八卦雜誌?你的身價挺高的,應該有很多雜誌願意出高價買這個消息。」她試探的問。
「你不會的。」他很有把握的說。
「為什麼?」
「你很善良,你不會捨得傷害他人的。」他一語就說中她刀子嘴、豆腐心的個性。
她抿抿嘴。善良啊,她倒不覺得自己善良,她只是沒空去賺這種里仙心錢。
「不知道是不是從小得不到母愛的關係,貝兒很不喜歡親近人,有時候她的行為很難讓人想得通。」他又繼續說。
「就像我第一次見到貝兒的情形。」聽他這樣一說,她也覺得貝兒那天的舉動根本不像是單純的頑皮愛玩水,反而像是一種自殺行為。
四歲的小貝兒……自殺!她全身起了雞皮疙瘩。
「你現在知道為什麼我要找你當貝兒的保母了吧,你是惟一一個貝兒願意主動親近的人。」
想著,她總覺得奇怪,貝兒將她當作媽媽呢!
「可是貝兒喊我媽媽。」她當貝兒的媽媽好像太小了。
「不管這個,你找到工作了嗎?」
「事實上,有一家公司已經通知我下個禮拜去面試。」她愣了一下,才道:「你還沒有放棄要我當貝兒保母的想法?」
他忽然笑了起來。「我從來就沒有放棄過。」
「你以為告訴我這些事就能動搖我的決定嗎?」他的笑太胸有成竹,讓她皺了皺眉頭。
「也許這樣還不夠,但是我有秘密武器。」他拿出手機撥了一組號碼。「金嫂,可以過來了。」
他在搞什麼把戲?故弄玄虛的。她順著他的視線看去。
「來了。」他拍拍她的肩膀。
有兩個人朝著他們走過來,一大一小,是金嫂與貝兒。
看起來金嫂跟在貝兒身後很吃力,因為小貝兒一直揮開金嫂的手。
由遠到近,小貝兒的臉愈來愈清晰。
這樣可愛的小女孩系著他的愛,也背著柳雲絲的恨,她是個矛盾的綜合體。但是無論她的出生帶給多少人多大的衝擊,她都是最無辜的,她並沒有自主權決定自己要不要來到這個世界。那些大人的愛與恨對她來說太黑暗了,她應該是個活潑無憂的小女孩,但事實證明她一點也不快樂,否則她不會將自己鎖在自己的世界。
小孩子都是很敏感的,也許小貝兒感覺到她的出生並不令人歡喜,所以她也不快樂。
一股阻擋不了的酸意衝上心頭,下意識的,她蹲了下來,展開雙臂迎接貝兒。
「媽媽……」
貝兒邁著小小的步伐,衝進她的懷裡。
她小小的身體泛著淡淡的清香,迷走了她的鎮靜能力,她緊緊的抱著貝兒。
「媽媽……」貝兒似乎真的把她當作媽媽,不停的叫著。
「我沒騙你吧!貝兒真的只親近你,如果你不願意當貝兒的保母,我就要送貝兒去特殊兒童的教育機構。」看到這一幕,他咧嘴而笑。
「貝兒不是特殊兒童啊!她正常得很。」她急得向他抗議,在看到他一臉得意的笑容之後,她明白她上了他的當了。「好啦!你答應給我五萬塊一個月的喔!」
誰叫她沉不住氣,輕易的就被他拐去,當然得在價碼上討個便宜。
「我說了算,另外免費供應你『絕代』系列的內衣,你愛怎麼穿就怎麼穿。」他一掃這些日子的鬱抑,露出爽朗的笑容。
她臉一紅。他當著她的面說得這樣直接,擺明他根本不把她當作大人,否則他哪可能在言語上一點修飾也沒有。
紅潮滿她的雙頰,她抬頭給他含羞帶慍的眼神。
這種小女人的風情讓他心頭一揪。
「妹妹……你有沒有男朋友?」
如果這是他拐著彎教她別對他有非分之想的計策,那麼他成功了。
她有點惱怒,也有點賭氣的說:「當然有,我可是有男朋友的,我昨天還收到他從美國寄的信呢!」
他扯扯嘴角,沒有說什麼。
她將臉埋在貝兒柔細的髮絲中。「你只要將我的薪水準備好就好了。」
從今天起,她脫離米蟲的生涯,當起小貝兒的保母了。
**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方在脫離米蟲生涯的第三天,對這句至理名言有著深深的感觸。
「一個月五萬塊果然不是這麼好拿。」她哀號一聲,往後倒在地板上。
貝兒依然坐在她的身邊,重覆做著一個動作——雙手張開往後伸展,身體前後晃動。
貝兒這個動作已經做了三十分鐘,現在她不得不承認,和貝兒比起來,她已經是個老人家,體力差太多了。
「貝兒,你告訴姐姐,你現在在做什麼。」叫她自稱媽咪,無論如何她就是做不到,所以她都是白口稱姐姐,不過貝兒不管她,照樣喊她媽媽。
貝兒看她一眼,頓了一下,然後又繼續重覆她的動作。
貝兒的動作究竟有什麼意義,只有她自己知道,偏偏她又不願和別人分享她的世界。她比別人幸運點的就是,貝兒願意親近她,願意讓她稍微進到她的世界,除此以外,她一點成就感也沒有。
三天以來,她與貝兒就像各自拉著繩子的一頭,互相的較勁,但是又是那樣的密不可分。她們的關係仰賴於彼此手中的繩索,只要任何一人不放手,她們的關係就會這樣一直持續下去。
要她舉白旗認輸嗎?
向貝兒認輸?
套句近來挺流行的一句話:她都還沒有做到事,為什麼就把她從保母之位罷免?
她不認輸!
不服輸的心讓她又從地板上生龍活虎的跳起來。
「貝兒,唱我昨天教你唱的那些歌來聽聽吧。」她挨近貝兒的身邊。
這次,貝兒對她眨眨眼,繼續做她的動作。
她有點泄氣,嘴巴上仍然強硬的說:「就是那首『有怪獸、有怪獸……」她連手帶腳的揮舞,希望能帶動氣氛。
可惜她的賣力演出完全引不起貝兒的興趣,她閃動的眸光看著她,好像她就是那隻纏著她的大怪獸。
拜託!她又不是酷斯拉。
「難道這首歌已經退流行了嗎?」她雙手插腰,十分豪氣的說:「不怕,我號稱『任你點』,你就知道我唱KTV的功力了吧,」她絞盡腦汁,拚命的想適合小朋友聽的歌。「你聽這首如何——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
她又唱又跳的賣力表演,但是得不到惟一一位觀眾的支持,她簡直喪失了信心。
「這首歌好像年代更悠久喔!難怪你聽不懂。」她揉揉眉心。她第一份工作做不到三天就讓她有那麼重的無力感,虧她昨天還撥了電話回家告訴父母她已經找到工作的消息。聽同學說,工作都有試用期,她是沒有問過湯伯凱她的試用期是幾天,不過照這個情形看來,她能不能撐到試用期滿還是個未知數。
沒人欣賞,她跳著跳著也失了趣味。她垮著臉對貝兒說:「小貝兒,小祖宗,你行行好,給我個回應吧!」
貝兒依舊給她來個相應不理,猶自沉醉在她自己的世界。
貝兒這樣的動作到底有什麼意思?她記得以前在上護理課的時候,護理老師曾經給她們看了一卷有關自閉兒的錄影帶,裡頭的講解她已經忘得差不多了,不過她還記得那個小男孩一直做著同樣的動作,甚至嘴裡還念念有詞,說著只有他才懂的話。
她將視線落在小貝兒的身上。貝兒這個前後晃動的動作持續了好一陣子,這對於正處於活潑好動年紀的貝兒來說,並不是一個正常的行為。
她盯著貝兒那雙明亮的大眼睛,好想知道貝兒小小的腦袋在想些什麼。
貝兒似乎知道她在看她,轉頭給她一記甜甜的笑。
這抹笑容給了她很大的鼓舞,想到她比其他人更有機會接近貝兒的心,於是她也學著貝兒,雙手展開,身體前後晃動。
貝兒像覓著了知音,身體晃動得更起勁了。
兩個人面對面坐著對晃,晃了十來分鐘,終於她投降了。這種行為毫無目的,她真的不知道為什麼貝兒會這樣的熱衷,再這樣下去也找不到解決之道,所以她放棄了做這個動作。
「貝兒,你到底在想什麼?」她嘆了一口氣。「可不可以讓我知道?」
貝兒逐漸的停下動作。
「也該累了。」
她以為貝兒是累了才停止晃動。動了這麼久,貝兒也該口渴了。
「貝兒,我去倒杯牛奶給你喝。」她起身,發覺貝兒拉住她的衣服下擺。「貝兒,怎麼啦?不要拉我的衣服,不然我怎麼去倒牛奶給你喝。」
貝兒看著她,不到十秒的時間,兩灘眼淚從她的大眼睛流下,接著貝兒便放聲大哭。
見貝兒哭,方給嚇傻了,她蹲下來,好聲問道:「貝兒,你怎麼哭了?」
經她一哄,貝兒哭得更厲害了。
「貝兒,貝兒,你不要哭嘛!」她急著哄貝兒。看來她真的熬不到試用期滿了,把貝兒給弄哭,湯伯凱哪會饒得過她。
「貝兒在哭!」在廚房整理東西的金嫂聽到哭聲,連忙走出來。
「阿姨,真的不是我把貝兒弄哭的,我根本不知道什麼原因,莫名其妙的,貝兒就哭了。」一看到金嫂,她連忙訴苦。
金嫂走過來要摸貝兒,卻被貝兒避開。「這該怎麼辦?先生又還沒有回來……先生說要早點回來,怎麼都快八點了,先生還不回來?」
金嫂的話讓方全身發涼,她瞄了瞄牆上的掛鐘。七點五十八分,啊,她的死期快到了。
「我還是打個電話給先生好了。」金嫂眼看情況大有一發不可收拾之勢,她轉身走向電話。
「阿姨,不要打啊!」方的聲音隱沒在貝兒的哭聲中。
她眼睜睜的看著金嫂撥通了電話,彷彿看到五萬元大鈔飛快的離她而去。
她第一份工作做不到三天就要被請回家吃自己,這叫她如何面對她一票早已安定下來的同學?!
想到這份工作就要在今晚結束,她也頗心酸,乾脆效法貝兒放聲大哭,為自己悲慘的命運哀悼一下。
積壓了三天的鬱悶讓她不用硬擠,晶瑩的淚水便嘩啦啦掉下來。
「怎麼連你也哭了呢?」」波波的哭聲讓金嫂聽得很頭痛,她只希望先生真的能在五分鐘內趕回家。
一大一小的哭聲恐怖得像是魔音傳腦,金嫂面如苦瓜的左右張望,就在可憐的金嫂腦神經快要錯亂的時候,她的救星出現了。
「先生……」金嫂向湯伯凱走去。
「這是怎麼回事?怎麼兩個人哭成一團?」他走向坐在地上的兩個人。金嫂打電話說貝兒不知為何哭得非常凄慘,他聽了是又喜又惱。他的貝兒會哭了!這是四年來很難見到的事,但是為什麼連方也一塊哭了?
他急急忙忙的趕回來,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面。很顯然的,這樣的場面不會很容易收拾。
他決定向比較有可能開口講話的方問個明白。
「妹妹,你怎麼也跟著貝兒哭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貝兒怎麼會哭?你又怎麼哭了?」他拍拍她的頭。
他問得很溫和,一點也沒有火藥味,他拍著她的頭的力道也很小,可是她就是無法安心的以為他不會找她算帳。她把貝兒給弄哭了,雖然貝兒不是他的親生女兒,但是她知道他有多重視貝兒,而她輕易的就將貝兒弄得哭到快沒聲音,他還饒得過她嗎!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啦!莫名其妙她就哭了嘛!」她抱著頭說。
「我又沒說什麼,你幹麼怕成這樣?」他又好氣又好笑的說。
「可是貝兒哭得這麼慘……」她害怕的抬起頭,眼淚流滿了她的臉頰,看起來可憐兮兮的。
她這一抬頭,讓他反而深感愧疚,好像是他把她弄哭的一樣。
「好啦!我又沒有責怪你的意思,我只是想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的淚在他的心口上劃出一道淺淺的傷口,他的手不自覺的便環上她的肩頭,他輕聲的安慰:「好啦!別哭了,已經是大女孩了還哭。」
他的手像透著魔力般,只是輕輕的拍著她的肩膀,竟然就能有效的緩和她的情緒,逐漸的,她的淚水也止住了。
「我做不好……」因為想被他的溫暖包圍,她更貼近他的胸膛。
「什麼做不好?」他沒忘了貝兒,伸出另一隻手將貝兒攬進懷裡,現在他兩隻手都沒辦法空閑,分別安慰著兩人。「我沒辦法讓貝兒聽我的話,我根本不知道她在想什麼!我連和貝兒溝通都有困難,我怎麼教她ㄅㄆㄇㄈ,更不用說還要教她寫字、讀故事書。你買的那些小美人魚、白雪公主和灰姑娘全都英雄無用武之地,白買啦,」她備感受挫。
「其實你已經做得很不錯了。」他說的是真話,以一個完全沒有教學經驗的人來說,她做得算相當稱職了,尤其貝兒的情形又和一般小朋友不一樣。不過她會覺得沮喪也是人之常情,畢竟她的工作經驗並不多。
「我看我真的不是當老師的料。」幸好她沒有去修教育學分,否則當一個一天到晚被學生惹哭的老師很沒有尊嚴耶!
「你不會想打退堂鼓了吧。」
「有點想啦……」她說得很小聲。
「新新人類都這麼輕易放棄的嗎?」
「你就當我不是人嘛!」她抬起頭來,吸吸鼻子,布滿淚水的眸光落在他的似笑非笑的臉龐上。
她還是個半大不小的孩子,工作不順心想發泄也無可厚非。他的手帶著寵溺意味的撫過她的臉龐。
「幸好我只有一個女兒,否則兩個成天一起哭,我鐵定神經衰弱。」
「我的年紀不能當你的女兒吧!」她有點賭氣的別過臉。什麼嘛!他拿她跟貝兒比。「我們應該是同輩吧!」
「我們差了十一歲。」很尷尬的年齡差距。
「貝兒喊我媽媽,所以我們應該是同輩。」她很堅持,她樂意以他的同輩身份與他談天說地,卻不願他將她當個晚輩來疼愛。
「隨便吧。」他不再堅持,接過金嫂遞過來的面紙,擦著她臉上的淚水。
她不再說話,安靜的享受他的撫觸,讓他的溫柔一點一點的沁入她的心房。
這種溫柔很陌生,她從不曾在她的男朋友身上體會過。他們的感情是在同學們的認定下成立的,喜歡得那樣快,說愛也那樣的快,因此他們的愛情就這樣的產生。回想他們究竟為他們的愛情犧牲了什麼、做了什麼,她一點也想不出來。
他們的愛情空洞得可以,只有吃喝玩樂和一堆說了再多也無意義的「我愛你」。
這個認知讓她全身又顫抖了起來,淚水再度滾下。
「怎麼又哭了?」他又抽出一張面紙。
一隻小手搶過他手中的面紙。
「媽媽,擦擦,不哭,疼。」貝兒拿著面紙往她的臉抹。
他們都聽到貝兒說了這串話,雖然並不連貫,但是卻足以撼動他們的心。
「這是貝兒第一次說這麼多的話。」他等了好久,終於讓他聽到了。
她訝異的看著貝兒臉上的淚痕,她圓圓的眼睛里有著亮亮的閃光,屬於小孩子的童真讓她眼底的疏離化去了不少。
「媽媽,不哭。」貝兒撲進她懷裡撒嬌著。
「貝兒,貝兒,媽媽不哭。」摟著貝兒,她也跟著投入到感動的情境里。
這也算是她工作上一個小小的成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