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就像她想的一樣，年紀小小的貝兒已經是座小小的發電廠。
「她長得好可愛喔！」
「真的好像洋娃娃，長大后一定是個小美人。」
方聽著學弟、學妹的讚美，臉上不由得樂陶陶的展露出有點白痴樣的笑容。
「她是你的女兒嗎？你好年輕，看不出有一個這麼大的女兒耶！」
面對這句突如其來的發問，她只笑而不答。
這種模糊的介定讓她不願去做任何的解釋，因為她在其他人的眼中看到一絲絲的羨慕。像貝兒這麼漂亮的小女孩是很多人都想要來當女兒的，因為貝兒的美麗，所以向別人現寶的時候，她可以非常理直氣壯的。
她現在就有這種感覺——因為貝兒，所以達她也變得顯眼。
「喂，別碰她。」看到一個小學妹伸出手想摸摸貝兒的臉頰，她驚呼出聲。
「對不起，我只是想摸摸她的臉，因為看起來好好摸。」未料會引來驚呼的小學妹有點尷尬。
「我……只是擔心她怕生。」她的擔心在看到貝兒竟然乖乖的接受陌生人的撫摸時轉為訝異。
貝兒讓其他人親近她了！
這是一大突破呢！對貝兒來說，她更邁向前一大步。
「你摸摸她。」她興奮的拉起另外一個女生的手去碰貝兒的臉。
「真的好嫩喔！」被她的舉動搞得有點莫名其妙的女生只當她是個有女萬事足的年輕媽媽，很配合的附和著。
太好了，貝兒真的不再拒絕別人的撫摸，這就表示貝兒已經逐漸在打開她封閉的心房了！
「好棒喔！貝兒，我就知道你辦得到的。」她高興的在草坪上大聲歡呼，對別人將她當作神經病的眼神視若無睹。貝兒見她高興，也跟著手舞足蹈了起來。
「有怪獸，有怪獸……」
她的眼睛因為看到貝兒模仿她教過她的動作而泛起淚光。
貝兒將她教的動作全都記住了。
忽然，一個男人跑到她們附近，對著貝兒連續拍了好幾張照片。
今天學校辦了一場名人演講，所以有記者出現在學校里並不奇怪，奇怪的是，他為什麼要偷拍貝兒的照片？
「不準拍照！」
湯伯凱！
她滿臉訝然的看著他自她身後走過，沖向那個記者。
「湯先生，這位是你的女兒吧，」那名記者一臉的討好。「長得很可愛呢！」
「把底片給我。」他哪管記者稱讚貝兒什麼，他只要那捲底片。
「湯先生，你不能這樣做。」
「你沒有經過我的同意就擅自偷拍我女兒的照片，你說我有沒有理由。」他一反常態的大發雷霆。
「眾人都知道你有個女兒，卻很少有人知道她的長相，你身為社交界名人，怎麼可以把你的女兒藏起來，不讓大家知道？」記者一副很有道理的說著。
「我要保護我的女兒，我管你這麼多。」他的臉上露出一絲狠勁。
「你不可以這樣做，否則我要把你的行為公諸於世……」面對他的氣焰，記者顯得有點退縮。
「你來啊，是你騷擾我的女兒。」他又逼向前。
見他大有將那名記者宰了燉湯喝的可能，方連忙趨上前打圓場。
「大家好好說，別動氣嘛！」她還是不明白他在發什麼脾氣。
「你不懂，你走開。」他伸手將她推到一公尺之外。
莫名其妙的被推開，她心裡十分的不悅，她鼓著腮幫子瞪著他。
「這位是……」以為誤打誤撞的被他逮到湯伯凱的新歡，想到頭條獎金，那名記者笑得臉都快變形了。
「我……」
「她是誰你管不著，把底片交出來就是。」湯伯凱的手臂橫在方面前，擋掉了她的話。
記者向她發出求情的訊息，而她也真的替他求情。
「他拍貝兒的照片也是因為貝兒很可愛啊！就像別人拍你是因為你帥一樣，為什麼你可以，貝兒就不行呢？這太沒有道理了，」她為貝兒抱屈。
「小孩子不懂就別插嘴。」他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
他這一眼給她的打擊太大了。她在他心目中就是這樣嗎？一個不懂事的小孩子！
她非得討個公道不可。
「你又說我是小孩子，我到底哪裡小，我已經二十二歲了，你每次都說我是小孩子、我是妹妹，我懷疑你到底還記不記得我叫什麼名字！」她把一肚子的怨氣吼出來。
「妹妹……」他悻悻然的看著她。
「方，我的名字叫方。」她的名字就那麼難念嗎，他寧願叫她妹妹也不願叫她的名字。
「這個問題我們待會兒再來討論。」他瞄見那個記者趁他們在爭論的時候悄悄的溜走了，他連忙追上前。「喂，你別走，把底片給我留下來。」
「照片拍了就拍了嘛！」她拉住他。她擔心他的樣子會嚇壞貝兒。「你這樣會嚇到貝兒。」
「我就是擔心貝兒曝光會給她帶來麻煩。」他轉過頭。
「哪會有什麼麻煩？」小題大做。
「你別忘了貝兒的身世，如果他們拿來當話題炒作，以媒體八卦的程度，你說最後誰會受傷害！」他咬牙切齒的說。
她愣了一下，然後猶如當頭棒喝的恍然夢醒，抓住他的手也鬆開了。
她真的是太不懂事了！她想得不夠透徹，她一點也不曉得她的幼稚行為會害慘了別人，而這個別人就是柳雲絲和貝兒。
貝兒如果曝光，也許會讓當初柳雲絲遭輪暴的事公諸於世，這個社會畢竟沒有那麼的成熟，讓一個被輪暴的女子有太好過的日子，尤其這個女子又是名人的前妻，添油加醋也能寫成一百二十回的章回小說。
她轉頭看看貝兒，貝兒一張甜美小臉蛋正對著她，臉上完全是信賴。
為了貝兒對她的信賴，她一定要保護貝兒！看到宿舍的小學弟背著背包走過來，她一把抓住他。
「學弟，幫我照顧一下貝兒。」
「學姐，我上課要來不及了。」小學弟喊道。
「晚幾分鐘進教室又不會死！拜託你了，貝兒，跟著叔叔喔。」她邊跑邊回頭喊。
**
*「你別跑！」
畢竟這裡是她的母校，她也在這裡度過了四年的歲月，所以這裡的地形她比湯伯凱熟悉。她往與他相反的路線跑去，當她攔住了那名記者的車子，湯伯凱才從後頭趕上。
被前後包抄的記者擔心他偷拍來的底片會被湯伯凱取走，他急著逃走，腳下正踩足了油門。
「喂，把底片還來，你這個無賴。」她也不知道她的勇氣是從哪裡得來，竟然效法螳臂當車，伸著雙臂擋在衝來的車子前頭。
「妹妹，小心，他會撞到你，快讓開。」湯伯凱的心不由得一震，為她捏了一把冷汗。
「我不讓！你有本事就來撞我啊！」她相信學校里人那麼多，他應該不敢亂來。
她猜錯了。她畢竟太菜了，猜不透當人心面對金錢的誘惑時，別人的性命根本不值得一提。
那輛車子直直的朝著她衝過來，這個驚險的畫面讓一旁的湯伯凱看得提心弔膽，不禁發出驚呼聲：「方！」
她聽到了，他終於喊出她的名字！
她高興得險些往車子撞過去，等到她發現那輛車子並沒有煞車的跡象，反而往她的方向衝撞過來，她一下傻住了，兩眼無神的瞪著前方，兩隻腳也不知該如何移動，只能看著車子衝過來，四周的驚叫聲她完全聽不進去。
「啊——」
她聽到好多人在尖叫，然後……她沒事。她恍惚的看著她面前的胸膛，然後慢慢的往上移——「你這個笨蛋，學人家螳臂當車，你不要命啦！」湯伯凱大聲的斥責她膽大妄為的舉動。要不是他及時拉住她往一邊滾去，只怕她現在已經是車下亡魂了。
依在他的懷裡，她慢慢記起剛才發生的一切，也才曉得要哭。
「是你救了我……我差點被車子撞死了，我差點死掉了……」二十二歲的年紀哪會想到死亡這回事，而現在在閻王腳下爬過一遭，讓她嚇得魂兒險些收不回來。
她哭得唏哩嘩啦，淚水將他的胸口都沾濕了，他想凶也凶不起來，但是他還是得說說她，讓她記取這一次的教訓。
「你是笨蛋嗎！你書都讀到哪去了，看到車子不會閃嗎！」他叨念著。
「我不是不閃，我忘了……忘了該怎麼走路了嘛！」她老實的說。當時她真的忘了該怎麼走路，否則她才不會那麼笨，等車子來撞她。
忘了怎麼走路！好個理由，讓他不知道該不該再吼下去。
「算了，你沒事就好了。」他嘆口氣。
「誰說沒事！你看我的手肘都受傷了，還有我的膝蓋也磨破皮了，你有沒有看到啊！」她抬起手肘給他瞧。「而且我沒有搶回底片。」這才是她真正氣憤的原因。
他盯著早已沒了車影的街道，然後拿出手機，撥了個電話回公司。
「胡經理，你替我查一下哪家雜誌社的記者這麼不上道，偷拍了我女兒的照片。不管用什麼辦法，你把底片給我要回來。」
「要得回來嗎？」她有點憂心。
「一定要得回來。我雖然不嗜血，但是也不是那麼好講話的，只要是還想在新聞界混下去的記者都知道，絕對不能拍貝兒的照片。」
「可是剛才那個記者……」
「所以他該為前途擔心了。」他咬牙。他不能想象貝兒的身世被抖出來的後果。「能站起來嗎？我看還是上醫院檢查一下比較好。」他伸出手扶住她。
「不用了啦！其實也沒有那麼痛。」她苦笑了一下。四周都是圍觀的學弟妹，她臉皮再厚都會覺得不好意思。「好多人喔！」
「很尷尬嗎？」這種被人圍著的情形他早習以為常。
「沒試過這麼大牌的滋味。」
「媽媽……」
「貝兒。」她看到貝兒小小的身子穿過人潮往這邊奔來。「完了，這下子更紅了。」
「學姐，原來你在這裡，你的女兒一直吵著要找你，我只好帶她來了。我的課翹定了啦！」小學弟看到她便哇哇大叫。
「好啦！待會請你吃晚餐。」她瞄他一眼，隨即蹲下來哄著貝兒：「貝兒，想我啊，」
「貝兒想媽媽。」貝兒賴進她懷裡。
「這裡好多人，發生什麼事嗎？」不明就裡的小學弟搔著頭問。
「剛才是你照顧我女兒的？真是謝謝你。」暫且不管她為什麼要讓她的學弟誤以為貝兒是她的女兒，湯伯凱伸出手向他表示謝意。
小學弟瞪著他好一會兒，才猛然大呼：「你是湯伯凱！」
「沒錯。」看來他是不會握他的手了。湯伯凱縮回手。
「是我找到學姐的喔！就是上次的宣傳單啊，你說貝兒是你女兒，但是貝兒叫學姐媽媽，所以你們是……」」雙賊溜溜的眼睛在兩人身上打轉。
「我們不是像你想的那樣。」兩人很有默契的一塊喊出來。
「沒關係沒關係，我了解，現代人嘛，一個人也不可能只結一次婚，你說對不對，學姐夫！」
她真想掐死這個大喇叭學弟。她在校四年都沒有引人注目過，等到她畢業了，她的名字卻在校園裡紅翻天。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他——湯伯凱。
**
*方和湯伯凱一起牽著貝兒的手走回宿舍。
「對不起！」這一路上，她說了不下數十次的對不起。
「我真的很抱歉，萬分的過意不去。」見他一直不答腔，她又連續說了好幾次對不起。
「你道歉，總得讓我知道原因吧。」
「因為我學弟的胡說八道，讓你被誤會了。」她牽著貝兒走回宿舍，而他走在另一邊。
「你是說他誤以為你是我第二任老婆這件事嗎？」
「對啊對啊！」小臉點個不停，臉上帶著一絲的渴望。
那份渴望的神情令他心頭一凜。
這個小丫頭愛上他了！
「我不覺得這樣對你好，別忘了，你有男朋友。」他的口氣轉為嚴肅。
「他在國外啊！」她不悅的嘟著嘴，弄不懂這關她男朋友什麼事。
「他在國外，你就忘了他？」
「我都還不知道他有沒有忘了我呢！電話、信件愈來愈少。」說到最後，她顯得落寞。
「會不會是你們太久沒有見面，感情變淡了？如果是這樣，我送你到美國的來回機票，你好好的跟你男朋友敘敘感情。」
「如果我去了美國，肯定不會三兩天就回來，那貝兒怎麼辦？她那麼黏我。」
她說中了他心底的隱憂。因為她，貝兒開始有了笑容，有了一個小孩子該有的天真，如果沒有她，貝兒會變成怎麼樣呢？也許會再退回以前的樣子，也許更糟。如果貝兒真將她當作母親而再也離不開她，那麼當離別的那一天，他很難預測到會發生什麼事！
「以前我的秘書還在的時候，也都是她來幫我處理這些事，但是她的效果沒有你的好，雖然她一直很努力去做。」他嘆了一口氣。
「你的秘書？」他說的可是艾倪？艾倪在他的生命里到底佔了什麼樣的位置？
「我上一任的秘書，不是你見過的王秘書。」
「她叫什麼名字啊？」她故意試探他。
「這麼好奇？」
「當然嘍！我只是做保母的工作就有五萬元的薪水，她又做秘書，還要替你處理私人的事，她拿的薪水有沒有十萬元啊？她真是個超人，一個人做這麼多的事。」她故作欽佩樣。
「其實她只是義務上的幫忙，我要加她薪水，她還不要。」
「喔……」她的音拖得長長的，好像沉思了很久一樣。「你有沒有想過其實她喜歡你，所以才肯替你做這些事？否則一個女孩子光交男朋友談戀愛都快沒時間了，哪有空去管上司的私事。」
他低頭不語，看著地上隨形的影子，他的思緒飄到五年前，他剛見到趙愛倪的時候。那時的趙愛妮年紀跟方相仿，正是正預備展翅高飛的年紀，然而她一畢業就進了博群集團，一待就待了快五年，直到她過世。
他一直對趙愛妮的患病感到很內疚。是不是他讓她太過勞累了，所以才變成這樣呢？
「怎麼不說話了？」是不是艾倪讓他想到什麼事了？她很好奇的想知道他到底想到了什麼。
「只是想到我對她很內疚。」他嘆了口氣。
「為什麼？」內疚耶！快挖出他的秘密了，他對艾倪有什麼好內疚的呢？
「她死了……」
「我知道。」她心直口快的截斷他的話，話一出口，才發現她說漏嘴了。
「你知道！」他訝異的揚著眉。
她差點就漏了底，將她知道有艾倪這個人的事也說出來了。她連忙找話來補洞：「我是說……我是說看你說話的樣子，我猜的啦！」她抿抿嘴。
他的眼底有了淡淡的笑意。雖然這樣對趙愛妮很不好意思，但是她就是有辦法令他有想笑的念頭。
他不再追究她剛才說了怪怪的話，接著剛才的話題：「我覺得她會得胃癌，完全是因為我讓她太勞累。」
她拍拍他的肩，給他安慰。
「這不是你的錯，別太自責了。」
「謝謝，你果然是個很善良的女孩子。」他感激的說。
他的恭維讓她覺得不好意思，臉上微微透著熱氣。
「這麼說，你以前的秘書一定也是個很善良的女孩子嘍！她叫什麼名字啊！」
「她叫趙愛妮，名字美，人也長得美，個性又很溫柔，是個不可多得的幫手，只可惜紅顏薄命。」他還是覺得惋惜。趙愛妮，艾倪……趙愛妮也就是艾倪嘍！
她對他到底是怎樣的一種愛啊？
「你有沒有想過，那個……艾倪其實是很喜歡你，甚至愛你的，否則她不會幫你做這麼多的事而不求回報。」她大膽的說出來了，也許她可以做做好事，替在天堂的艾倪問明白他的心意。
「這麼快就叫她的名字了。」他壓根就不知道她叫的是艾倪而不是愛妮。
「親切嘛！」她抬頭看他。「我猜她一定很喜歡你。」
「我知道。」他坦承不諱的說。
「你知道！」她沒想到他會這麼直接。
他點點頭。沒有人的感情是那麼遲鈍的，趙愛妮對他好，他怎麼可能會不知道，她甚至沒有交過男朋友呢！
「我猜你也不可能告訴她，對不對？」這下子，她真的為艾倪抱屈。原來她對他的心意，他都心知肚明，他只是裝不知道而已。
他皺了皺眉頭，不明白她怎麼會突然就發了這把無名火。
「妹妹，當你有很多追求者，而你又對他們完全沒意思的時候，只有裝作不知道才能避開傷害。」
她討厭他說教似的口吻，更討厭他對愛情的態度像只鳥龜，還是縮頭的喔！
「我不會，我會講明白，就算這段感情沒有結果，至少我很認真的去愛了，當然我知道你的心裡只有雲絲姐姐，就算你們不再是夫妻了，但是你還是想守護著她。我今天才明白，你不但是個總裁，還是個守護神、救世主，只是你只守雲絲姐姐，其他人在你眼中根本就一文不值！」她太生氣了，也對艾倪的付出感到不值，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對著他吼出來。
他停下腳步，連帶著也迫使她們一塊停了下來。
「妹妹，你對大人的愛情太不了解了。」他欣賞她，甚至寵她，但是她也不能隨便扣他帽子啊！
對上他裝滿了難解情思的眼睛，她就算是想說什麼也忍了下來。
在他心目中，她還是個妹妹、是個孩子，一個怎樣也追不上他的腳步的孩子。
「算了，你當我剛才說的話都是狗屁好了，我口不擇言啦！」她忍住情緒。
接下來，三個人的腳步又開始移動，腳步聲響起，卻聽不見說話聲。
「抱抱！」貝兒累了，甩甩方的左手示意要她抱她。
「我來。」他搶先越過她的手要抱貝兒。他不能再讓貝兒繼續依賴她下去。
貝兒警戒的瞪著他的手，就是不肯讓他抱。
在她的眼神示意下，貝兒有點不甘願的動動身子，讓他抱起來。
直到踏上她宿舍的樓梯，他才將貝兒放下來。
「等我回公司把事情處理好，我就來接貝兒回家。」剛才公司來一通電話，讓他一定得趕回公司一趟。
「沒關係，貝兒今晚可以留在我這裡。」
「不必了，那太超過保母的工作範圍了……」他看到她的臉色大變，趕緊補上一句：「而且你身上有傷，需要休息，所以我還是會來接貝兒回家。」
她抿緊雙唇。就算她再心痛，她也不會表現給他看。
哭出來了，就表示她還是個孩子，她要證明給他看，她是個大人了。
「貝兒，跟爸爸說再見。」她將注意力轉向一動也不動的貝兒。
湯伯凱滿懷希望的等著，可是貝兒一點也沒有意思要跟他說再見。
他失望極了。
「貝兒喊你媽媽，可是她卻從來沒有喊過我爸爸。」他轉身，帶著失望的心情走了。
他一走遠，貝兒抬起手臂晃了一下，又放下了。
**
*「我警告你，不準再亂說話了，尤甚不準亂說我和湯伯凱的關係。」顧慮到貝兒正在床上睡覺，所以方壓低了聲音，加強眼神的尖銳度來警告那個大喇叭學弟。
「可是你……」
她兇惡的甩過去一眼，讓他閉上了嘴。
「別再讓我聽到你跟別人亂說了。」她不是名人，可是湯伯凱是，她現在完全明白為什麼有人會為了「人言可畏」四個字自殺。一段話不可怕，引來的流言才可怕。
「來不及了。」
她幾乎要將小學弟拽上牆壁。
「你說什麼？什麼來不及了？」
「剛才你不在的時候，有幾個學長來問過你的事了？」
幾個學長！哪些男生對她這麼感興趣啊？
「大幾啊？」
「他……他們說……他們認識你的男朋友，也認識你，所以……」
「所以你就全說了！」她質問。那些人八成是她男朋友以前的同學或者是學弟之類的。
小學弟點點頭。
「我只是說了你跟我說的話嘛！」這樣也有錯嗎？
她翻翻白眼。好一個「朽木不可雕也」的例子。
好不容易將嘴裡仍叨念著委屈的小學弟趕回房裡去，她也轉身進到自個兒的房間。她沒忘記要放輕步伐，免得吵醒了貝兒。
好像她原本極為粗略的心都教這對父女磨得細了些、柔了些。
你一定會變心的。
這句她男朋友臨去前留下的預言似乎已經成真了，她真的變心了，她清楚得很，她變質的那顆心已經教湯伯凱給撿了去。
在小小的房間踱步數日，她下了決定——與其讓那些自詡是她男朋友的眾好友將他們所聽所聞添油加醋告訴他，還不如由她自承事實，他們的感情存沒與否該由他們自己決定。
打定主意，拿出筆紙，她開始寫著信。
寫完后，她有種心中大石終於落地的輕鬆感。
幸好，她還沒有購買電腦，否則一封E－mail傳過去，很快的，這個消息就會成事實，寫信呢，至少給了他們一個緩衝的時間。
「我是不是變成第二個艾倪了？」解決了男朋友的問題，她又想起了艾倪。
她將那本《愛情打烊的時候》從書櫃里抽出來，擱在桌上。
「艾倪，你知道嗎，他知道你喜歡他，他是故意裝不知道的，他很可惡對不對？」她對著那本小說，把它當作艾倪的述說著自己的心情。
她嘆了一口氣，撫摸著小說封面上的俊男。
「你的小說封面畫得很漂亮喔！你沒有親眼看見有點可惜，但是我想就算封面人物再帥，你也會認為湯伯凱比較好看吧，其實我也這樣認為耶！」說著，她自己傻笑了起來。
「到底湯伯凱這個人能不能愛啊？他說過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是雲絲姐姐，你應該有看過雲絲姐姐吧？她真的好漂亮對不對？我想你一定很苦惱，也很害怕自己到底能不能取代雲絲姐姐，所以你才會寫下這本小說。你想抒發自己的感情是吧……」她又繼續的自言自語。
當然沒有人給她回答。
她托著下巴，幽幽的長嘆。
「我覺得我更慘，我又沒有你的文筆可以寫完一本書，我根本很難去發泄我的感覺，如果說，到時候我真的忍不住了，一定要把我對他的感情說出來，我該怎麼辦？我會不會從此再也看不到他？或者我應該像你一樣默默的守在他身邊。唉！如果你還在人世間就好了，我們可以互相述說心事，不過你可能不會理我就是，因為我們是情敵啊！」
她將不存在的艾倪當作知心好友一樣，將心底的話都說給她聽。
好不可思議啊！她竟然跟一個鬼魂聊自己的感情，說出去，她的家人怕會來帶她去廟裡找師父收驚。
「學姐，有人找你。」門板被敲了兩聲。
「艾倪，我先不跟你說了，應該是他來接貝兒回家了。」她像是在跟電話那頭的同學聊天一樣的先暫停對話，然後起身去開門。「公事處理完了？」她的口氣回復到輕鬆自然。
「傷口上了葯嗎？」他猶挂念她的傷勢。
她心一動，笑著說：「放心啦！我挺耐心的。」她轉頭看看貝兒。「貝兒還在睡，你要不要進來坐？」
他看看她的小雅房。
「不用了，我帶貝兒回家好了。」
「那我把貝兒抱給你。」她轉身將貝兒抱給他。在她與他的手不經意的碰觸到的時候，她抬起眼眸說：「剛才……我的戀情結束了。」
他眉一揚，眼底流露出訝異。
「沒事啦！其實感情就是這麼一回事，在成長的過程，這樣的失戀總要來上幾次，不是嗎？」她故作輕鬆，以掩飾他一直不答話的尷尬。
送走了他們，她又坐回桌前。
「艾倪，我覺得我好像變成第二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