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齊薇格一回到顧家,才想到自己並沒有顧家的鑰匙。看著門內暈黃的燈光,知道已經有人先回來了。只是不知道回來的是顧季禹?還是顧季和?
如果是顧季禹先回來,他一定會很樂意幫自己開門;如果是顧季和,她可能就得在門外待上一夜,喂上一夜的蚊子。
她背靠在鏤空的大門上,頹然地慢慢蹲下來,將臉埋進雙膝之間。以前的她不管做任何事情都是充滿信心,如今,卻對任何事都感到無限的茫然和無助。
這幢位在陽明山半山腰上的高級大別墅,左右並沒有鄰居,仰德大道上偶爾經過的車輛泛著一閃而逝的燈光。一直都住在市區的她,從來也沒有感覺到台北市竟然也有這般寂寥、冷清的感覺。高處不勝寒,或許就是這般吧!
忽然,一道強烈的車燈對著她的方向直射而來,她直覺地用手背擋去強烈的光線。當她稍為適應燈光,睜開迷濛的雙眼,發現有一部車子正停在她的面前,待看清楚從車子下來的人是顧季禹時,她竟然感動地直想哭。
顧季禹緩緩走下車,看清蹲在門外的人,不免一驚。「大嫂,你怎麼會蹲在門外,為什麼不進去?」現在都已經快十二點,一個女人還在外面,如果遇上歹徒,那可真是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了。
「我沒有鑰匙。」
顧季禹從鏤空的大門往內瞧,看見了大哥的車子停放在裡面,多少也猜到她沒按電鈴的原因。於是掏出遙控器一按,大門緩緩開啟。
「你先進去,我把車子停好。」
「謝謝你。」齊薇格對顧季禹的體貼感到窩心。
今天如果嫁的人是顧季禹,或許就不會這麼的糟。然而她嫁的人卻是如鬼魅般的顧季和,她的一生註定悲慘。
齊薇格一顆心忐忑難安地走進大門,每上一個樓梯,一顆心就撲通、撲通跳。
真不知他待會又要用怎樣的話來羞辱她!
唉!這種日子還要過多久?
果然如她所預期的,顧季和正坐在卧房內的沙發椅上,翹著二郎腿,抽著煙等著她。
齊薇格逃避似地不敢直視那一雙既冰冷又銳利的目光,她走向一旁的衣櫃,拿出自己換洗的衣服,往浴室的方向走去。這時,顧季和沒有半點溫度的聲音傳了過來。
「出去瘋了一天,累了,回到家洗個澡,就想睡覺了嗎?」他七點多一回到家,面對的是一室的漆黑和冰冷的空氣,上樓后,依舊遍尋不著她的身影。他竟然擔心著她是否出事?經過長時間的等待,一顆擔憂的心逐漸轉變成憤怒。腦海中盤旋過太多的可能,讓他最為擔心和憤怒的是,她有可能在結婚的第二天逃了。
這要傳出去,他的面子該擺在哪裡?
最後,他靜下心來思索,篤定她沒這個膽子。如果她能不顧她父親的死活,那她就不會答應嫁給他,再逃跑了。
隨之另一個想法又竄至腦海,而這個可能幾乎激起他想殺人的衝動。
她會跑去和那個叫劭逸的男人約會嗎?
如果她敢,他發誓一定會讓她後悔的。齊家的一切生殺大權還全都掌控在他的手裡,今天如果他要齊家人死,是沒有人活得了。
「很晚了,我也很累,我不想和你吵。」她不想理會他,推開門想躲進浴室里。
一個身影倏地閃至她的眼前,雙手緊緊地握住她放在門把上的手,力量之大彷彿想捏斷她的手腕。
顧季和惡狠狠地瞪著她,眼中的怒火足以讓整棟房子在瞬間燃燒。
她是第一個有膽子不理會他說話的人,更是第一個不把他放在眼裡的女人,這令他相當地不悅。
她只不過是靠著他的施捨,才能活下來的笨女人。她憑什麼拿喬?憑什麼可以如此地目中無人?
「怎麼?剛剛和情人約會回來,很累了,是嗎?」
「如果你要這麼想,我無所謂。」她已經沒什麼力氣再向他解釋,況且對於自以為是的人,就算解釋再多也無濟於事。
「你——」顧季和狠狠地用她一個耳光,明顯的五條指痕烙印在她雪白的肌膚上。「你真是個賤女人,我就那麼不能滿足你嗎?你竟這麼迫不及待地跳上情夫的床?」
短短兩天之內,她被甩了三次的耳光,就連甩她耳光的人竟還都不一樣。
「沒錯,就算昨天之前沒有任何的經驗,但今天劭逸所帶給我的歡愉和高潮是你永遠也比不上的!」她高傲地仰起下巴瞪著他。一切全都豁出去了,唯有反擊,才能替自己找回一點尊嚴。
「是嗎?」顧季和逼近她,與她的臉距離不到三公分,男性的氣息直噴拂在她的臉上,逗弄著她益顯燥熱不安。「我今天就讓你真正了解到什麼是性愛遊戲,我保證劭逸永遠比不上我給你的。」
「不,你不能碰我。」齊薇格一步一步地往後退,一直到無路可退時才停下來。「你是個魔鬼,我永遠不准你再碰我!」她的心裡感到相當害怕,他真的是個吃人不見血的惡魔,嗜血的個性讓人直打了寒顫。
「既然我是個惡魔,你以為你抵擋得過一個惡魔的力量嗎?」顧季和百般嘲諷她的無知和愚蠢。
「我一定拚死抵抗!」她絕不會再屈服了。
顧季和忍不住地哈哈大笑。「你以為你這條賤命是自己的嗎?別忘了你這條命已經不屬於你!」他的手掐著她的下巴,指甲都陷入了內里。「我真為你感到可悲,就算你想死也沒這個權利!」
「可悲的是你。一個不正常的殘障者!」他真的是心裡有病。
顧季和聞言臉色一變,變得駭人。一道尚未痊癒的傷口,再次被無情的女人拿出一把利刃往裡一戳,鮮血就像湧泉般地噴出。
「你說什麼?」他眼中迸出駭人眼神,直盯著她的臉。
「我說可悲的那個人是你!」齊薇格被他瞬間轉變的臉色給駭住,但她仍舊不肯認輸繼續說著。
「你可知道我的殘障是誰造成的?」
「當然是你自己,是你自己不正常,能怪得了別人嗎?」一個心理有病的人,大多數是因為個人偏激的性格。
「是嗎?」顧季和忽然拉高右腳的褲管,露出了一截的義肢。
當齊薇格看到那一截義肢,忍不住地張大嘴巴,發不出聲音來。「這……」她並不知道他真的是一個殘障者,他走路的姿勢和正常人並沒有兩樣呀。「對不起。」
「有必要嗎?先捅了別人一刀再說聲對不起,你以為傷害就可以抹滅嗎?」他早該知道凡是齊家的人都是最殘忍、冷血的動物。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知道啊!」她搖搖頭,心急地解釋自己的無心之過。
「不必了,齊薇格我要你記住,我會要你為自己所做的付出代價!」顧季和話一說完,轉身離開房間。
齊薇格看著那扇開了又關的門,一顆心就像沉入海底般。她到底錯在哪裡?為什麼他要這麼對她?
他的腿到底是怎麼斷的?是否因為殘疾,才會讓他這麼地憤世嫉俗呢?
不行!她一定要去查清楚真正的原因,或許顧季禹能夠幫她,解開她的疑惑。
齊薇格的淚順著兩腮緩緩而落,她心裡十分地明白這兩行清淚並不是為自己,而是為了顧季和。
因為,她從他的眼神中看見了他的脆弱……
齊薇格一早起床便在廚房裡準備著早餐,不知道顧家兩兄弟喜歡的是西式還是中式,因此兩者她都準備了。
等她一切都弄好了,正想去叫他們下來吃早餐。一走出廚房,竟看見顧季和已坐在客廳里看著報紙。
她走到他的旁邊溫柔地說:「早餐準備好了,你如果餓了可以先吃,我上去叫季禹吃早餐。」
「季禹已經出去了,你不必去叫他。」顧季和的頭連抬也沒有抬,就像對下人一樣。
「那你是不是要先吃早點?」齊薇格昨天晚上想了一夜,或許是因為他的腳,才讓他因為自卑而變得自傲,她決定給兩人一次機會。只求真正平靜的生活,不需每天生活在唇槍舌戰、你來我往的鋒火之中。
「不必了。」顧季和用力地放下報紙,站起來。「今天晚上我會帶朋友回家吃飯,你在七點之前將晚餐準備好。」他從口袋裡拿出一疊千元的鈔票和一串鑰匙。昨天晚上季禹已經告訴他,她被關在門外的事,要自己給她一串家中的鑰匙。「你會開車吧?」齊薇格點點頭。「車庫中還有一輛車子,你可以使用。」
「你今天——」
「你別妄想我今天會陪你回家作客。」顧季和打斷她的話。
齊薇格的嘴角泛出淡淡的笑容,他連她的婚禮都不准她的家人去參加,又怎敢奢求他會帶自己回娘家作客?她搖搖頭。「我只是想請問你今天晚上會帶幾個客人回家?」
「只有一個。」顧季和丟下這麼一句話便提起公事包,往大門的方向走去,從頭至尾都不正眼瞧她一眼。
齊薇格直到他離開后,緊繃的情緒才稍稍緩和下來。對他冷漠的態度已不甚在意了,況且經過昨天晚上的事之後,他今天沒有對她惡言相向就已經該偷笑了。
她望著桌上的鑰匙和千元大鈔。車子對她來說是有需要的,顧家住在交通不方便的陽明山,想要攔輛計程車也是可遇而不可求。但這些錢她是不會拿,她不想讓他認為她是一個見錢眼開、唯利是圖的女人。
五億已足夠她償還一輩子,她不想再欠他一分一毫。然而這筆錢也不可能還他,他有的是錢。那麼,就將錢送到孤兒院去吧!
齊薇格在廚房裡忙得香汗淋漓,將她僅有的手藝全都給搬上檯面。還好在念大學時,自己曾參加學校里的烹飪社,學了一些手藝,想不到也會有派上用場的一天。
看著桌上一道道的美味佳肴,齊薇格滿意地點點頭,心忖:這應該不會讓他失了面子。
她看看時間已經六點四十五分了,於是先將煮好的五菜一湯端上桌,然後再擺了三副的碗盤,等他們一回來就可以馬上用餐。她剛走進廚房,門外便傳來開門聲。
齊薇格以為是顧季和帶著客人回來,她將手洗好馬上迎了出去,客廳中卻只有顧季禹一個人。
「只有你一個人嗎?」齊薇格問。
「是呀!大哥還沒回來嗎?」顧季禹在下班前曾問了顧季和的秘書,她說他下午就沒再進公司。以為他或許是先回家帶她回門,看來並不是他所以為的那個樣子。
「還沒。」聽他的問話,他應該也不知道顧季和的行蹤。「他早上出門前有交代說今天晚上會帶一個客人回家吃飯,要我在七點之前將晚餐準備好。」齊薇格告訴他。
顧季禹看一眼牆上的掛鐘。「都快七點了,他應該快回來了。」只不過大哥從來也不曾在家裡請客,他今天又怎麼會帶客人回家吃飯?這個客人又會是誰?
「那你要不要先上去洗個澡,等他回來我再叫你下來吃飯。」
「也好。」工作了一天,他現在最想做的就是洗去一身的疲憊。「大嫂,謝謝你。」顧季禹看得出齊薇格是真的有心,只希望她的用心不會白費。
「這是我該做的。」
「我還是要向你說聲謝謝。」想不到齊偉之那樣奸惡、卑鄙的小人竟會教養出這麼善良、嫻淑的女兒來。「我先上樓洗澡。」
「嗯。」有了顧季禹對她的支持,齊薇格感到她並不是孤立無援的。這讓她覺得更有信心,或許一切都會不同。
齊薇格在顧季禹上樓后也跟著回房間,洗去一身的油煙,換了套舒服的衣服。再下樓時已經七點半了,顧季和卻依然還沒有回來。
他不是交代她,要在七點之前把晚餐準備好嗎?是不是臨時有事耽擱了?還是在路上發生了什麼事?
齊薇格感到一陣驚愕,她對自己竟會為顧季和擔心而感到驚慌。
她不該對他有這樣的心情,她只是為了幫父親解決困難,以五億的天價賣給他,成為他的妻子。她不該對他有這樣的心情,她不該會擔心他,她更不該在短短的三天之內,開始在乎起這個過於狂妄的男人。
她明白是因他的腿,才讓他造成暴躁易怒的性格。尤其是像他如此嚴苛的男人,不管在事業上或人生上,要求一定是最完美的,他無法容忍自己的人生中有一絲絲的缺憾。
時間又過了半個小時,等待的人依舊未歸。
此刻顧季禹從樓上下來。「大嫂,大哥還沒回來嗎?」
「我想他可能有事給耽擱了。」齊薇格一聽見顧季禹的聲音,馬上從沙發上站起來。「你肚子餓了吧,我先去把菜熱一下,你就先吃。」
「大嫂,你別忙,我還不餓。」顧季禹叫住了她。「我們就坐下來聊聊。」
齊薇格點點頭,正好她也有很多問題想要問他,這或許是個機會。
「你想和我談什麼?」
「不是我想和你談什麼?應該是你一定有很多的問題想問我。」顧季禹意有所指地道。
「那我就直接了當地間了,能不能告訴我,你大哥的腳是怎麼受傷的?」
「車禍。他十五歲那年、我十二歲,有一天他放學回家,親眼目睹父母雙雙倒卧血泊中,他一見到那令人怵目驚心、痛澈心扉的一幕,馬上衝出家裡,想要找人救命,誰知他才一衝到馬路上,就被一輛酒醉駕車的人給撞個正著。從此他失去了一條腿,而父母也離開了我們。」家庭的悲劇,造成了大哥仇恨、乖戾的個性。自己算是比較幸運,當時他被父母送至親戚家暫住,才沒親睹這一幕。
「你父母他們是被殺的嗎?」她的心,因他的話不自禁地驚悸著。
「不,是自殺。」顧季禹搖搖頭。當年她才幾歲,比自己都還要小,當然不可能會知道她父親的殘忍手段。
「自殺!」齊薇格被這兩個字給嚇住了。她最看不起的就是自殺的人,不管碰到什麼困難便用自殺做為逃避的方式,根本就是懦夫,完全不值得同情。尤其他們的父母還自私地丟下兩個孩子。
「是的,自殺。我父親有一家公司,是我爺爺傳下來給他,他將公司經營得很好,結果被他最信任、情如兄弟的朋友給出賣了。那個人不但將公司所有的資產全部掏空,還以公司的名義向地下錢莊四處借錢,以致我父親的公司負債纍纍。辛苦奮鬥了一輩子的公司沒了,地下錢莊的黑道兄弟更是天天上門來逼債。我父母被逼得走投無路才會選擇自殺,他們這麼做,也只是想保護我們兩個兄弟。」
「那個人呢?難道地下錢莊不會去找他嗎?」所謂冤有頭債有主,他難道逃得過地下錢莊的追殺嗎?
「這件案子造成了社會上的一個大震撼、大新聞,警政高層相當地重視。因此地下錢莊的經營者不敢再有行動,才讓他逃了一劫。」
「這種人絕對會沒好下場的!」齊薇格真的為他們感到難過和心痛,想不到在他們兄弟成功的背後,有這麼一段令人心酸的傷痛往事。尤其是顧季和,那種親眼目睹父母慘死的一幕,是一輩子也忘不了的。
「那你錯了。那個人不但沒有遭到報應,反而生活得很好。他將從我父親公司挖到的錢財,以及向地下錢莊借的一大筆錢,拿去開了公司,當起了老闆,從此過著富裕的生活。出入有名車、住豪宅、交往的人儘是社會上有名望的富豪紳士。」顧季禹說到此,稍稍停頓,他頗為訝異地盯著她看。心想:她只不過是聽著自己陳述著過往,就已經難過地紅了眼眶。如果有一天她知道害他們顧家的人,就是她最愛的父親時,又會如何?
「這十幾年來,我大哥靠著堅強的意志力,也為了不讓我被送去孤兒院,每天早上騎著腳踏車送報,下了課又去速食店打工。一直到他考上大學,也存了一小筆錢,我們的生活才稍稍地改變。同時,他也憑著他的聰明才智,開始進出股市,我們今天才有這樣的成就。」
或許是老天爺的照顧吧!民國七十七、八年那一段時間,台灣的股市有如搭上火箭炮,一路狂飆,一直攻上一萬兩千多點。後來當股市開始大跌時,顧季和又懂得收手。他們的財富竟然在那幾年之間累積了幾千萬。他大學畢業后,因為腿的關係不用當兵。那時的他也夠大、夠獨立了,因而顧季和便決定到美國繼續念書,幾年之後再回來,已經帶回了一個翔和企業集團。
因此在企業界中,大家只以為翔和企業是一個年輕華僑所創立的,成功之後才將公司的重心移轉回台灣。所以大家對翔和企業真的是一無所知,神秘成了這家公司的代名詞。而顧季和更是令人想去挖掘的對象,只是從來沒有人能挖得到任何資料。
或許也因為如此,齊偉之才不曾將翔和企業和當年被他所陷害的顧季和之父顧銘傑聯想在一起。
「大嫂,我大哥這些年過得夠苦了,我希望你是可以解救他的那個人。而且我相信也只有你能做得到。」
「季禹,我不敢跟你保證我一定做得到,但我會盡我最大的力量。」齊薇格聽完顧季禹的一席話,對顧季和的印象全都改觀了。「不過,我們今天的談話別讓他知道。我希望我是以愛來消除他心中的傷痛,並不希望他誤會我是因為同情他、可憐他,才會改變對他的態度。」
「再一次謝謝你。」顧季禹之所以沒有說出造成這一切悲劇和傷痛的罪魁禍首,正是她最愛的父親,完全是因為不希望她是帶著一顆贖罪的心來愛大哥。
「季禹,我們去吃飯吧!我想你大哥他今晚是不會回來吃了。」都已經九點,早已過了吃飯時間,或許他和他的客人在外面的餐廳吃吧!
齊薇格一個星期之後回到報社工作,她請了一個星期的年假而非婚假,因為她不想讓太多人知道她結婚的事。不過她結婚的消息,第二天報上以頭條報導了這則新聞,報社的同事也早已經知道。只是找不到她的人,才無法對她興師問罪、加以韃伐一番。
一踏進報社,果然沒有出去跑新聞的同事皆以怪異的眼神看著她,好像她的出現是多麼令人震驚的事。她笑著往內走。「怎麼?大家都不認識我了嗎?」
「薇格,你怎麼還會來報社?」坐在她旁邊的男同事問。
「我的年假才請了一個星期,假放完了,當然得銷假上班。」齊薇格回答得理所當然。
「你難道不知道顧季和已經幫你把工作辭了嗎?」
這句話就像一顆威力十足的炸彈,炸得她腦袋瓜轟然一響。
「你說什麼?顧季和把我的工作給辭了?」他憑什麼這麼做?
「薇格,你嫁的人可是世界排行前五十大企業的總裁,哪還需要你這麼辛苦地跑新聞,賺那幾萬塊?!」另一名同事跟著說。顧季和日進斗金的賺錢方式,他是不可能會允許他的老婆還出來拋頭露面,這要傳出去可是會很難聽。
「我去見老總。」她轉身想要往總編輯的辦公室走去。
「老總出去了。」
「薇格,就算你見到老總談也沒用,我們報社雖然是頂尖的媒體,也不會想和翔和企業作對啊!」坐在她旁邊的男同事說。
「是呀!薇格你如果想再出來工作,你該去和你老公談,讓他同意你回到報社,否則老總絕對不會讓你再回來的。」
「我會去找他談。」而且現在就去找他。
齊薇格又像旋風般地衝出報社,直接往翔和企業大樓而去。
翔和企業
「我想見顧先生,能不能請你幫我通報一聲?」齊薇格到了總裁辦公室所在的樓層,並沒有直接衝進去,而是讓秘書先幫她通報。
陳秘書當然認得齊薇格,態度十分恭敬地說:「總裁夫人,您請稍等一下。」
她馬上打了內線進去請示后,才道:「總裁請你進去。」
「謝謝你。」
她敲敲門,未等回應便自行推開門進去。既然已經請秘書先行知會過他,就不需再等他的傳喚。
「有事快說。」顧季和連頭也沒抬地直接問她,彷彿不願將時間浪費在她的身上。
「我……」當下,齊薇格卻又不知該如何說,她這麼貿然地找他理論,似乎有欠妥當。
「我沒那個時間聽你說廢話。」他的耐心並不太足夠。
「你憑什麼自作主張把我的工作辭了?」她深吸口氣后,顧不得一切地說了。
「你就只是要說這個,就氣沖沖地跑來這裡對我興師問罪?」顧季和終於肯抬起頭來看她。
「這還不夠嗎?」這件事對他來說,或許不算什麼,但對她來說可是很嚴重的事。這不止是她所喜歡的工作,還是往後賴以為生的飯碗。「你沒有經過我的同意,就擅自幫我辭去工作,我以後的生活該怎麼辦?」
顧季和有些好笑地靠在椅背上,雙手環抱胸前,帶著諷刺的笑容說:「你以為翔和企業的總裁夫人會沒錢用嗎?會在乎那區區幾萬塊的薪水嗎?」
「或許在你的眼中,那幾萬塊就像一粒沙般地不重要,但對我來說,卻是關係到我的尊嚴。」沒了錢,她在他的面前將更抬不起頭。
「尊嚴?」顧季和站起來,走向她的面前。「在你第一次踏進這裡,和我談救你父親的條件時,你就沒有尊嚴了。」
「難道我們不能平心靜氣地談談嗎?你為什麼非得讓我們之間時時瀰漫著火藥味?」
「我想你還是沒搞清楚一件事,我們之間要用什麼樣的相處模式是由我決定,不是你!」顧季和冷冷地說。
「你——」齊薇格氣得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好吧!就算我求你答應讓我繼續留在報社工作好嗎?」
「不可能。」顧季和語氣堅定,旋過身,重新坐回辦公桌后的椅子上。「你如果缺錢用,我會給你。」他打開抽屜,拿出一張金卡往辦公桌上一丟。「這張卡可任由你用,但是我絕對不允許我的太太出去拋頭露面!」
「你簡直是一個蠻橫無理的霸君、獨裁者。」她氣不過地開始罵著他。
「你應該早就知道。」
齊薇格知道再和他爭論下去,也不會有任何的結果,自己的工作是無法再繼續了。看來她得另外再想辦法,否則不止是她,就連家裡可能也會發生經濟困難。
「你如果以為這樣我就會向你低頭的話,你可能就要失望了。」話一落,她隨即拉開門離去。
顧季和看著那扇被她用力甩上的門,並不生氣,笑容還浮在臉上。她的個性果真如季禹所說的,並不是只溫馴的貓,而是只充滿戰鬥力的母獅子。他十分願意成為一頭馴獸師,將她馴服得服服貼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