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轉眼，新年就來臨了。
對於蘇梨雪來說，農曆新年也和其他日子沒什麼太大的差別。父母們請客吃飯，家裡的親戚互相走動。高中同學一起吃一頓飯，聚會一下。
其實也沒有多大意思，都問些現在的大學怎麼樣，你們學校的就業率怎麼樣，明年就畢業了，不知道工作怎麼辦，男朋友女朋友的是不是又失戀又分手了，有沒有好的人可以介紹……
似乎一進了大學以後，大家都迫不及待地想要談戀愛。也不管對方合適不合適，自己到底喜歡不喜歡。
「梨雪，要去哪裡？」看著背著背包，準備出門的女兒，蘇媽媽從廚房裡跑了出來。
「媽，我去下公司，開學了要交一份社會實踐的報告，我想到有一些資料放在公司了。剛才我打過電話，現在公司里有人，我要去拿回來。」
「大過年的，公司里也有人在工作嗎？」
梨雪笑了笑，「有人值班，而且今天都已經年初五了，有些公司早就恢復上班了呢。特別是那些外企，外國人又不過中國年。」
「快去快回，現在都已經七點多了。不能明天去嗎？」父親也從房間里走了出來，「晚上女孩子一個人……」
「我打車過去，再打車回來，很快的。」她安撫著父母，「明天大家就都上班了，如果被誰發現我把私人的東西帶去公司做，那不太好吧？」
「那倒是，快點回來。」蘇媽媽趕緊附和。現在工作難找，他們都希望梨雪畢業后，也能進這家知名企業去工作。
梨雪點了點頭，她也是這樣想的。本來以為東西在年前都已經帶回家了，剛才整理的時候才發現有一個文件夾還是落在了公司里。
在樓下做了登記，她剛走進公司里，值班的同事就已經在整理東西了，「梨雪，你來了正好，我有些事想要先走了。我在等美國方面的一個傳真，如果傳真過來了，你就放在我的桌子上，可以嗎？」
「到底幾點過來？」她也不敢盲目答應，如果要半夜過來怎麼辦？
「大概八點半的時候，如果超過九點，你就走吧，應該就不會發過來了。」那位同事說。
「好的，你放心走吧。」她點了點頭，就回到自己座位上。
「我們這一批實習生里，就你最能幹，好好乾。」同事的話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說完就匆匆忙忙地離開了。
她趕緊找到放在文件架上的文件夾，先放進自己的包里，然後就四處看了看。八點半啊，現在八點也還差十分鐘，做些什麼呢？上網嗎？
剛打開電腦，電話就響了起來。
「喂，你好。」她下意識地拿起了話筒。
「現在還在公司里加班？」對方的背景聲音很吵，她有些聽不清楚。
「你是？」
「我是林澈，我叔叔讓我去公司拿一點資料，你不要走，在那裡等著我。」
「好的，我知道了。」林澈？她的心跳猛然劇跳了一下，怎麼這麼巧，又是他？自從放假后，她除了在電視和網路上看到過他，就沒有其他實際的接觸。
「是梨雪嗎？居然是你在公司值班？」那邊的他也似乎聽出了她的聲音。
「是我，我……我也是來拿點東西，所以……」她幹什麼要解釋呢？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心裡居然會湧現出一種思念的感覺。
他如果也來公司的話，她不就可以見到他了嗎？掛上電話，這樣的思緒就湧上心頭。
太奇怪了，見不見得到他，對於她來說不是一樣的？反正她可以在網上查找他的消息，也可以在各種娛樂新聞里看到他活躍的身影。
新年，IL的工作一樣很繁忙，最近他們開始拓展海外市場了，以後在國內的日子也會減少。但這都沒有關係，反正這麼多年來，她都只是在電視上、雜誌上和網路上看到他啊。
不見真人沒有關係的……但現在，心裡的這股思念是什麼？上一次和他一起去吃飯的那種輕鬆記憶還殘留在腦海里，那種氣氛她似乎也在懷念。
蘇梨雪用力敲了下自己的腦袋，說好了只把林澈當成偶像，絕對不會有任何非分之想！你現在到底在想什麼呢？她在心裡對著自己大喊。
能在生活里認識林澈是幸運，但不能得寸進尺，他是偶像，是藝人！你必須牢記！
趕緊回到電腦上，算了，還是研究一下新接的這個PROJECT，聽說對方公司提出了許多以前沒有遇到過的要求……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頭頂上的光亮晃動了一下，然後一切就都歸於了黑暗。
有一剎那，她只是呆坐在椅子上，然後黑暗四面八方地洶湧而來。走道里開始響起一些腳步聲，還有隱約的人聲傳來。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她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只知道黑暗，她陷進了無邊無際的黑暗裡！
林澈跑進大樓的時候，就發現一片黑暗。這麼晚了，留在大樓里的人不多，所以大樓的工作人員只是用小型喇叭指導著大家從逃生樓梯離開大樓。
「怎麼回事？」他問了身邊最近的人。
「停電了，好像一時間無法恢復，所以希望大家都先撤離再說。」
「只是停電？」嚇了他一跳，剛才還以為出了什麼嚴重的事。
「人員都撤離了嗎？」他又拉住了其中一位工作人員。
「應該吧，我們正在逐層檢查，今天來工作的人本來就不多。」工作人員的態度很好。
「備用發電也不能用？」他看了下黑暗的四周，「能不能借我一個手電筒？我有重要的東西需要去公司里取。」
「好的，這邊來登記一下。拿了東西請你也儘快撤離，空調無法運作的情況下，大樓里很冷。」
他點了點頭。蘇梨雪……不知道她有及時離開嗎？應該不會再留在公司了。
拿出電話，他說不清楚為什麼會覺得有些不放心，還是撥了她的手機。雖然她從來沒接過他的電話，回過他的簡訊。
林澈苦笑著搖頭，他給女孩子打電話，對方是他的FANS，卻從不接電話，這真是件神奇的事不是嗎？
響了很久，他拿著手電筒，走上樓梯的時候，一直沒有人接聽。
是故意不接的嗎？他皺了皺眉頭，心裡卻有種奇異的感覺，還是繼續地撥打著。上一次他們一起吃過消夜，以後也在學校里偶遇過。
他可以感覺到，她對他的態度不再和過去那樣冷淡。雖然沒有明說，但起碼她願意在他面前露出了笑容。
當走到15樓，推開樓梯門時，他依然還在打著電話。
一步步向著公司走近，隱約中，他卻聽到了電話鈴的聲音。說不出的異樣感覺在心裡發酵，他加快了腳步，推開了公司的門——公司的門沒關，那麼說還有人沒下班嗎？
收起鑰匙，他清晰地聽到了電話鈴的聲音。
「梨雪，你在這裡嗎？」他關起了自己的電話，果然，電話鈴聲也在瞬間消失了。
「梨雪？」他忽然變得緊張起來，拿著手電筒到處亂照著，她不會真的還留在公司嗎？可是……沒有道理，這裡又冷又黑。
然後手電筒掃過一個角落，停頓在那裡。
「梨雪？」那個蜷縮在角落，一動不動的人影，是她嗎？林澈趕緊跑了過去，黑暗裡，他的雙眸卻炯炯發亮。
林澈蹲下身體，去碰觸那個看起來在瑟瑟發抖的身體，「你怎麼了？」他的聲音關切中含著焦急。
手電筒的光亮照上了她的臉，蘇梨雪這才微微地抬起頭來，「林澈？」她的聲音沙啞，一雙本來明亮的眼睛此刻慌亂得毫無神采。
「到底出了什麼事？你……可以站起來嗎？」他伸手去扶起她，她那慘白的臉色在手電筒的光芒下顯得更加懾人，把林澈嚇壞了。
「我……我也不知道怎麼了……忽然一團漆黑。」她在他的攙扶下站了起來，可還是虛弱得站不穩，「我怕黑，很怕很怕……林澈……」淚水忽然刷地流下來，蘇梨雪整個人都處在了崩潰的邊緣。
她真的害怕極了。四周的黑暗，那排山倒海般的黑暗，把她再度拉回到了某些不願去想起的記憶里。
她全身冰冷，渾身無力。雖然知道這只是停電，沒有什麼可以害怕的。只要她站起來，走出去就可以了。這次和過去不一樣，她可以依靠著自己的力量走出去！可是，可是她的腳……
林澈擁住了她的肩膀，也支持著她站立。他皺起眉頭，平日里那樣冷靜自持的女孩，忽然在這一刻變得這樣脆弱甚至有點歇斯底里，讓他無比擔心。
「我扶著你，我們一起走出去。別怕，只是停電而已，沒事的，沒事的……」他一邊說著安慰的話，一邊想要拉著她走出去。
「不行，我……」她閉了閉眼睛，太丟臉了，她居然在他的面前，顯得這樣的脆弱和無能。可是她沒有辦法，心裡的恐懼無邊無際，即使此刻他在她的身邊，即使看到了手電筒里的溫暖光芒，她還是很丟臉地發現自己雙腿乏力，無法移動。
「你怎麼了？」他繼續熱切而關心地問著。
「我走不動，我渾身都沒有力氣，我……」屈辱的眼淚流下眼眶，怎麼會這樣呢？她好恨，恨自己的不爭氣。在這個時候，她到底在害怕些什麼啊！
「我背你吧。」感覺到她的身體還在顫抖，他決定無論如何，要先離開這個地方再說。她到底為什麼會這樣害怕，會完全失控到這樣的地步——這些問題，都要等離開這裡了再說！
「不，不行，這怎麼可以呢？」她張開驚慌的眼，看著他。
「有什麼不行的。」他大吼了一聲，「你不想離開這裡嗎？」
「我、我想……」被他的聲音嚇倒，她反而覺得不再那樣害怕了。太好了，林澈來找她了！在她感覺到最無助和絕望的時候，居然是他來到了她的身邊！
「那就上來！」他用非常嚴厲的聲音說著，那張平日里看起來和氣又溫潤的臉龐上，此刻卻被一種剛毅和堅定所籠罩。
梨雪感覺到了他身上的男性力量，猶如給她的心打了一劑強心針般，讓她稍微振作。
她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很順從地趴到了他的背上，讓他順利地背起。
「抓好我的脖子。」他將他的手環在自己胸前，「不要亂動，知道嗎？」
「知道了。」她除了這樣回答，也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麼。現在的林澈，不再是讓她感到如沐春風的林澈，而是充滿了震懾力的林澈。
他讓她覺得可靠，覺得值得依賴，就這樣趴在他溫暖的背上，她就可以什麼也不再害怕，什麼也不用在意了。
這四周的黑暗，也變得不像剛才那樣可怕，不再劇烈到一寸寸地啃噬著她的身體和靈魂。他的背真的很溫暖，而且很寬闊，他背著她，穩穩地走著每一步。
「關上公司的門。」走到門口時，他的聲音平穩地吩咐她。
「好。」她伸出手去，關好公司的門，「你放我下來吧，我比剛才好一點了，或者我可以自己走……」
「你就這樣不要動，我背你下去。」他微微地提高聲音。
梨雪只能聽話地點了點頭，他生氣了嗎？不會，林澈很少生氣，或者他在嫌她這樣麻煩吧？剛才的自己，一定是虛弱到了極點。現在想起來，剛才的自己幾乎已經完全崩潰了。
其實現在，她的身體也並沒有完全地恢復平靜，總是輕微地發著抖。恐懼太過深刻，一時半會還沒有辦法完全地恢復正常。
「抓牢了，要下樓梯。」他輕聲地說著。
「我來替你拿手電筒吧。」看著他一隻手要托住她的身體，另一手又要照著前方的道路，梨雪主動提議。
「好，那手電筒給你。」他很大方地把手電筒交給她的手裡，然後微微回頭對她一笑，「不要怕，很快就能到下面有光亮的地方了。」
梨雪心裡一松，他沒有在生氣，還是在微笑，這真是太好了……
他們就這樣，他背著她，一步步走下樓梯，而她則聽話地趴在他的背上，手裡拿著手電筒，照亮兩個人腳下的道路。
不知道這樣走了多少層樓，林澈的腳步依然很穩定，不讓她受到一點的顛簸。
有種熱淚湧上了梨雪的眼，今天的她，真的是特別的脆弱。脆弱到沒有強忍住淚水了，林澈的額頭上有汗水嗎？她知道自己的體重，並不是可以輕鬆地背著下樓的那種嬌小的女孩。
但他一聲抱怨也沒有，而是一步步地走下樓梯。背著像她這樣一個體重過百的女生下樓，那到底是怎麼樣的呢？
「林澈，對不起。」她在他背後小聲地說了一句，「我如果有認真減肥就好了。」
「你不要說話……」他的額頭上已經冒起了汗珠，可是他的聲音卻依舊輕鬆自然，「誰說你很重了？我可沒有這樣抱怨。」
「可是……我也不是身材標準的女生，如果我再輕一點就好了……」她斜過頭去，望著他額間的點點汗珠，很想伸手替他擦去，可是卻又強忍住了。
這個時候，她還是什麼也不要做，才比較好吧？不要打擾他，讓他趕緊走完這一段辛苦的路程。
可是心裡的感激正在成倍增加——這就是林澈了。會義無返顧地去照顧身邊任何一個需要照顧的人，會帶著笑容去給脆弱的人勇氣。
「在我看來，你的身材很標準。」又走下一層樓梯，看起來他們似乎勝利在望了，他的聲音也更輕鬆起來。
梨雪莫名地臉紅了，因為他的手就放在她的大腿上，雖然他是為了防止她掉下去，可她還是敏銳地感覺到了他手掌的熱量。
接下來的路程，又是一陣沉默。而她身體的顫抖也在恢復當中，雖然剛才的事很丟臉，她那樣害怕地蜷縮在一邊，一定讓林澈感到很不可思議吧？
可是她一點也不後悔讓他看到自己的樣子，因為這才是生存在她身體深處，最真實的蘇梨雪。一個脆弱的、害怕的，對黑暗如此恐懼的蘇梨雪。
從來沒有人看到過這樣的蘇梨雪，從來沒有人可以接觸到這樣的蘇梨雪，可是他看到了，不是其他人，那一刻，她忽然感覺到，自己的恐懼以後就可以和他分享，不再需要一個人忍耐了。
他會嘲笑她嗎？不，林澈不會的。現在這個願意背她下樓，還在說著安慰她的話，對她溫柔微笑的男人不會的！
「林澈，還好你來了，而不是別的人。」她不知道如果他沒有來，她是否會那樣在大樓里發抖一夜，是否會因此而暈厥過去，是否會有其他更可怕的後果……但是，來救她的人是他，她因此無比感激。
「以後我打你的手機，一定要接，知道嗎？」他沒有說其他的話，也沒有問她為什麼會那樣發抖地蜷縮在角落，他只是說出了讓她覺得驚訝的這句話。
「哦，我……剛才聽到了電話的聲音，可是我沒有力氣去伸手，我……想接的，我不會不接你的電話了，再也不會了……」有晶瑩的淚水滑落，他那樣體貼和關心她的聲音讓她滿心酸楚。
他是真的在擔心她，林澈擔心著她啊……可她卻一直那樣冷漠地對待他，刻意地迴避著他，還不把自己的心裡話告訴他。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她輕聲地重複著，不知道是為今天的事對不起，還是因為自己一直以來的欺騙而對不起。
「好了，不要哭了。這可不像我認識的蘇梨雪。不管是哪一個。」他忽然停頓了一下，說了一句她有些聽不懂的話。
「什麼？你說什麼？」她的脈搏變得劇烈起來，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不管是哪一個的她？還有幾個她嗎？也或者，他知道了她……
「到了。」走下了最後一格樓梯，林澈的臉上泛起笑容。
「你放我下來吧。」底樓的大堂里亮起了許多的應急燈，一瞬間也把整個大堂照亮得有如白晝。蘇梨雪看到了燈光，也穩定住了心神，再也不好意思趴在他的背上。
「真的沒事了嗎？可以自己站了嗎？」他關切地回頭看著她的眼。
他的目光很溫柔，溫柔地直直照進了她的心靈深處；她回視的目光充滿了感激和欽慕，也深深地照進了他的心靈深處。兩個人的臉離得這樣近，呼吸對著呼吸，眼睛對著眼睛。
他們就這樣對望了許久，他這才蹲下身體，將她放在了地上。
「先活動一下手腳，看看抽筋沒有。」林澈輕柔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著。
她點了點頭，「沒有抽筋，但好像腿麻了。」梨雪不好意思地羞紅了臉，「我站一會就好。」
他伸手扶了下她，然後忽然臉色微微地沉重了一下，然後用力咬住了嘴唇。
正在搓揉自己雙腿的梨雪沒有發現他臉色的變化，只是依舊有些羞赧地說：「今天真的是太謝謝你了，林澈……」
她抬起頭，卻看到了他蒼白的臉色。他靠向了一旁的牆壁，用力地咬著嘴唇。
「怎麼了？」她慌亂無比地叫了一聲，「林澈你……」
「小聲點，我沒事。」他看了眼明亮的大堂，「不好，有記者在那裡。」
梨雪也看到了，她頓時臉色也沉重起來，「不能讓記者看到你在這裡，對不對？」
林澈點了點頭，「本來沒什麼，可是現在不行。」
「你到底怎麼了？」她走到他身邊，握住他的肩膀，「是不是你的腿……」看到他的手撫在了他右腿的膝蓋上，她的身體忽然如遭雷殛。
她怎麼忘記了，他的腿受過傷，動過很大的手術，曾經以為他可能永遠再也不會站起來了……就是這樣的他，剛才還背著她走了那麼多路，他的腿一定受到了嚴重的壓力，而她居然還……還心安理得地趴在他的背上，還感覺到很舒服和安心！
淚水又在眼眶裡打轉，今天的她實在是再也沒有那個心力去掩飾自己的真實情緒了。
「現在怎麼辦？要送你去醫院嗎？」她壓低了聲音喊著。
「不用，有時候會這樣，只要按摩一下就會好。可是現在……我們要想辦法離開這裡。」他試著對她露出笑容，右腿膝蓋的疼痛一陣陣傳來，他知道自己可能撐不了多久了。這樣的狀況以前也有過幾次，可能因為最近工作太多，他又疏忽了對右腿的保護與按摩。
「你自己可以走嗎？」她看了外面，記者們似乎已經採訪完畢，準備離開了，「要不然再等一下，我看他們很快就會離開。只是大廈的停電事故，採訪一下就可以了吧？」
但是如果讓記者們知道有位大明星也受困於這幢大樓里，還為了救一個被困的女生，為了背她下樓，而讓舊疾發作的話，那就不是那樣容易好打發的事了。
她小心地關上樓梯間的門，從門上的裝飾玻璃朝外窺探著。
林澈想了一下，他拿出手機，又遲疑了一下，這才撥通了電話。他低聲而短促地說完電話，立即掛上。
「走了，走了，記者走了。」蘇梨雪著急地回頭看著他，「我現在立刻陪你去醫院。」
林澈皺了皺眉頭，「我們從後門走，以防萬一。」
「後門？你知道大樓的後門在哪裡嗎？」她立即同意地點頭。
「我知道。拿好手電筒，跟著我。」他咬了咬牙，然後邁出腳步。
「能走路嗎？很疼嗎？」她忍不住地跑到他身邊扶住他。
「沒事。不要讓任何人看出異樣，我們不能吸引任何人關注的目光。」他沖著她微笑了一下。
梨雪點了點頭，他們打開樓梯間的門，然後狀似無恙地走了出去。
外面的應急燈已經關了好幾個，因為記者已走。其他工作人員看到了他們，只是以為剛從樓上走下的住戶，讓他們趕緊離開。
林澈安靜地點著頭，帶著她往後門的方向走去。
梨雪加快了腳步，她什麼也沒有說，只是靜靜地、緊緊地跟在他的身後。雖然一臉的擔憂，但她還是努力隱忍著。
一切都等到了外面再說，這時候，四周的黑暗都無法再威脅到她，她滿腦子想著的都是他右腿的傷勢。不要緊嗎？沒關係嗎？他剛才的臉色那樣蒼白，一定很痛吧……
走到了外面，寒風迎面而來，而他則靠在了大樓的外牆上重重地深呼吸著。
「林澈。」梨雪跑到他身邊，焦慮地看著他，「我去叫計程車，你就站在這裡不要動。」
「等一下。」他一把拉住了她，「會有人來接我，你不要緊張，我沒事，真的。」
「真的嗎？」她還是熱烈地望著他的臉，怎麼可能沒事呢？他額頭上的冷汗比剛才還多，一定很痛苦吧！
咬緊了嘴唇，她命令著自己不能哭。如果她顯得那樣焦慮不安，一定會更影響到他。鎮定，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