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康紹維,一百分;李小瑛,八十七;蘇子亦,九十五……紀瓊茵,五十……」數學老師站在講台上邊發下這次期末考試卷,邊報出每個同學的考試成績。
台下的學生有人是一臉興奮期待,有人則是搓著掌心冒冷汗──拿到試卷的同學是幾家歡樂幾家愁。
「紀瓊茵,妳腦袋裡裝的到底是什麼?這些題目考前我不是才教過妳嗎?」康紹維一個伸手就抽走隔壁座位女孩的考卷,看到成績,不禁嘖聲連連,就像見了什麼稀有動物一樣的驚奇。
「還給我啦!你很討厭耶!」紀瓊茵搶回自己的考卷,死皺著眉頭──這些題目她明明都會算,怎麼考出來的成績會只有五十分呢?
「唉!真是朽木不可雕也,我要去跟紀媽媽說我不想教妳了,妳的資質太差,再教下去我會吐血!」康紹維捧著自己考滿分的試卷不斷搖頭嘆氣──一模一樣的題目,他可以考一百分,她卻只拿他一半的成績,難道這就是天才與笨蛋間的差別嗎?
紀瓊茵朝他哼了一聲,「不教就不教,自己教得爛還不敢承認!」
「我教得爛?」尾音提高好幾度,康紹維挑眉看向那個不知死活的女生。
「本、本來就是!」有些心虛,但她還是昂頭回瞪他。
其實康紹維教得很好,計算方式甚至比學校老師教的還要簡單易懂,會考差全都是她自己粗心──她常在運算時加錯或減錯!
紀瓊茵心裡雖然明白,但就是不願在他的面前低頭!
「很好,我會記住妳說的話。」康紹維臉上泛起一種陰惻惻的笑意,讓紀瓊茵不禁抖了一下。
好可怕……
哎呀!她在心底慘叫一聲──她竟忘了康紹維是個器量狹小之人,她肯定會因為說了剛才那句話而被他報復的啦!
偷偷的看了一下手錶,快下課了,這是今天的最後一堂課,她等一下一定要趕緊沖回家,然後叫媽媽不要幫他開門。
他一定會去她家告狀,而她一定要阻止這件事的發生!
期待的下課鐘聲響起,接著便是快樂的暑假了,在老師宣布下課後,每個同學的臉上都充滿了開心的笑容,就連考不好的人也暫時忘了那悲慘的成績,還有人甚至大聲歡呼起來。
紀瓊茵趁好幾個女同學圍在康紹維座位邊時,以著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桌上的東西掃進書包里,飛也似的衝出教室。
嘿嘿!看這陣勢,她一定可以趕在他去她家前先回到家,她真是太感謝那群花痴了!
帶著愉悅的心情走回家,紀瓊茵一邊想著要怎麼讓媽媽不罵她,一邊計劃著暑假要去哪裡玩。「媽,我回來了!」
打開家門,紀瓊茵習慣性的打招呼,卻沒想到迎接她的不是媽媽溫柔的笑臉,而是那張她看了就討厭,專門恥笑她的惡魔臉!
「嚇!你怎麼會在我家?你不是……」她嚇了一大跳──離開教室時,她明明看到他被一大群花痴包圍著,怎麼可能會比她還早回來?
「我不是什麼?妳自己腿短走得慢──哦!我得好心提醒妳,現在妳媽非常生氣,因為她已經知道妳數學只考五十分了。」康紹維臉上掛著賊笑。
紀瓊茵忿忿地瞪著他,她早就識破康紹維是個偽君子、真小人,在她媽面前只會裝懂事,私底下更愛惡整她。
「瓊茵,妳又和紹維吵架了?快把妳的數學考卷拿出來。」紀媽媽從廚房走出來,剛好看到女兒和鄰居兒子大眼瞪小眼的模樣。
什麼嘛!紀瓊茵在心裡抱怨,她都快分不清楚自己是媽媽的孩子,還是康紹維是媽媽的小孩了?不然媽媽怎麼每次都怪她!
心不甘、情不願的從書包里拿出考卷,紀瓊茵一臉無辜的說:「媽,我明明都會,可寫出來答案就錯了……」
「粗心!」紀媽媽看著女兒的試卷直搖頭,「妳怎麼不會寫完后再檢查一遍呢?妳看人家紹維辛辛苦苦教妳,不都白費了?」
「紀媽媽,是我教得不好,您就不要再怪瓊茵了。」康紹維在紀母身後說著,臉上的表情卻不是這麼的謙虛與自責。
紀瓊茵站在他的對面,看到他臉上掛著幸災樂禍的表情,真想上前去狠揍他一頓。
「紹維,這跟你有什麼關係?你教得很好,是瓊茵自己粗心,我看得很清楚,每一題的錯誤都是她在算式中加、減出了錯。」康紹維把錯攬在自己身上,更讓紀母覺得他是個難得的好孩子,也更對自己的女兒考壞還敢狡辯的行為感到灰心。
「瓊茵,今天的蘋果派,妳沒得吃了,這個暑假妳也別想給我出去玩,好好待在家裡給我算數學!」紀母做出懲罰。
「媽……」紀瓊茵想說什麼,卻被母親狠狠瞪了一眼,只得把話給吞回肚子里。
紀母一轉頭面對康紹維時,又是一副慈愛的模樣,「紀媽媽今天多做了一個派,你帶回去給你母親。」
她知道康家家境不好──房子是租的,康紹維是單親家庭,和母親同住,父親從沒出現過!她也不好意思問及這個問題,一個女人要養大孩子不容易,所以能幫康家的,她都會盡量不著痕迹的幫助。
紀家算是小康之家──瓊茵的爸爸在一間計算機公司當主任,收入還算可以,所以紀母才會請康紹維來當女兒的家教。
「謝謝紀媽媽。」康紹維有禮貌的道謝,但眼神轉向紀瓊茵時,又是那副幸災樂禍的挑釁模樣。
「你──小人!」紀瓊茵咬牙切齒的說。
她本以為早點回家可以和母親坦承考不好,並做出保證下次她會努力,以前這樣就可以過關,但自從康紹維當了她的家教后,就是她噩夢的開始!
他不到她家還好,她還可以唬弄一下母親;只要他一來,她在學校里做了什麼、考試成績如何等事,沒有一樣母親是不曉得的,她對他那種打小報告的行為簡直氣到吐血,偏偏又鬥不過他。
「小人罵誰?」康紹維笑嘻嘻的問,紀母去廚房了,他又回復到真面目。
「小人罵──哼!我才不會上當。」她以前就被騙過,才不會再上當。
「喲~~變聰明了,不錯、不錯,這樣欺負起來才有意思。」
紀瓊茵氣到想撲上去打人,可惜母親已經從廚房出來了。
「來,紹維,這個給你,要趁熱吃,涼了就不好吃了。」紀母拿了兩盒包好的派讓康紹維帶回家。
「媽,我也要、我也要。」紀瓊茵邊嚷著,腳步已往廚房走去。
沒想到紀母卻說:「妳不用去拿了,今天做的兩個,我都給紹維了,誰教妳數學又考不及格!」
紀瓊茵在瞬間石化,內心吶喊著──怎麼會這樣啊啊啊──她覺得自己今天會這麼衰,完全都是康紹維這壞傢伙害的!
康紹維丟給她一個調侃的笑容,再轉頭面對紀母時,已經收斂了表情,「紀媽媽,我先回去了。」
「好,瓊茵,送一下紹維。」
什麼啊!紀瓊茵不滿的大叫,「就在隔壁而已,他自己不會走啊!」
「瓊茵,妳怎麼這麼沒禮貌?」紀母對女兒大呼小叫。
紀瓊茵嘴裡嘀咕著,但還是替康紹維開了門,然後故意低聲在他的耳邊說:「慢走啊!小心點,別走出門口就跌個狗吃屎。」
「呵呵,我又不是妳。」康紹維心情愉悅的跨出紀家大門,往隔壁走去。
紀瓊茵氣惱的望著他的背影,像是想將他的背看得燒出兩個洞來,但她不知道這是他們相處兩年來最後一次見面!
這一年,他們十四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