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夏日雨後的沙灘上，田羽潔全身淋得濕透，情緒激動緊緊擁抱著沈傑，兩個人四目相對，然後她揚起臉，情不自禁含住沈傑性感的雙唇……畫面頓時凝結在這一刻。

「卡！」導演滿意地大喊。

聽見導演喊卡，田羽潔不禁鬆了一口氣。光是剛才淋雨的一場戲，她就NG重來好幾次，身上衣服幹了又濕，濕了又干，心想難怪蒂蒂拍戲拍到重感冒。

剛才和沈傑接吻的這幕戲，他們NG也超過十幾次，田羽潔心裡尷尬到了極點，鏡頭前卻還得裝得泰然自若、深情款款的模樣，忍不住大嘆演員真辛苦。

下了鏡頭，見田羽潔仍站在原地發獃，沈傑關心地問：「蒂蒂，你還好嗎？」

田羽潔回過神，輕輕假咳幾聲。

「我好多了，謝謝你的關心。」

沈傑瞅著她，發現她打了一個寒顫，濕衣服黏在皮膚上一定非常難受，不禁溫柔地說：「你快去把濕衣服換掉吧，免得又感冒了。」

話說完，沈傑發現她有撮黑濕長發垂到頰前，他的指尖拂過她的肌膚，將那撮長發撥開。

田羽潔征了一下，獃獃地望著沈傑，不知該如何反應。

沈傑對她露出迷人的笑容，眼神深邃地望著她，忽然說：「現實中，如果你也像在戲里這麼深愛我，我一定很幸福。」

呃！他這句話應該是對蒂蒂說的，不是對她說的。想到他對蒂蒂一片真心，她假扮蒂蒂不就是在欺騙他的感情嗎，心裡產生一種說不出的罪惡感，不禁心虛地垂下眼。

以為她害羞說不出話，沈傑揚起嘴角，瞅著她直笑。

一抬眼望見他深情的眼眸，田羽潔只好淡淡笑了笑，趕緊說：「我去換衣服了。」

田羽潔走進更衣室的途中，忽然看到夏子澈站在沙灘的遮陽棚下，臉上的表情異常緊繃，冷冷地瞪著她。

田羽潔演戲演了兩天，夏子澈兩天都來劇組拍攝現場探班，但兩天下來，只見田羽潔和沈傑有說有笑，兩個人鏡頭前深情款款也就算了，下了鏡頭感情還非常要好似的，他自己倒是沒有什麼機會和田羽潔說上一句話。

他也曾想過乾脆不要來探班，他就不會這麼生氣，然而他每次還是不由自主地想來看她。夏子澈想到這裡，嘴角不禁露出自嘲的笑容。

田羽潔斜睨著夏子澈微怒的表情，一臉無辜地問：「你怎麼了？」

今天親眼目睹她親吻沈傑十幾次，雖然知道只是演戲，夏子澈心裡還是感到不舒服。他不悅地瞥她一眼。

「吃醋。」他說。

田羽潔感到好笑地凝瞅著他，問：「你吃什麼醋？」

「我也想被你吻。」他眼神直勾勾地望著她，語氣率直地說。

田羽潔緊張地朝四周張望，幸好沒有人聽到他說的話，萬一被別人聽到傳出緋聞，她怎麼向蒂蒂交代？

想到這兩天她熬夜拍戲，兩個人連私下約會的時間也沒有。夏子澈忍不住抱怨：「蒂蒂到底什麼時候病才會好？」

眼角瞅見沈傑走了過來，田羽潔緊張地噓了一聲，警告夏子澈別說了。這時忽然一陣海風吹拂過來，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

「唉，你還是先去換衣服吧。」夏子澈眼神驀地變得極為溫柔。

就在此時，沈傑走上前來，他脫下自己的牛仔外套，主動被在田羽潔的身上，語氣有些擔心地說：「蒂蒂，你怎麼還站在這裡聊天呢，快去換衣服吧。」

田羽潔抬眼望著沈傑，隨即露出蒂蒂慣常展現的甜美笑容，朝他柔柔一笑。

「謝謝。」她說。

夏子澈的嘴唇抿得緊緊的，瞟了她和沈傑一眼，視線冷冷地瞥向遠處的誨洋，一句話也沒吭。

夏子澈的個性陰晴不定，沈傑早就習慣的不以為意。倒是田羽潔感覺他似乎生氣了，但也不好在沈傑的面前對他多說什麼。

望著田羽潔猶豫不決的表情，沈傑嘴角揚起迷人的笑容，催促她說：「別發獃了，快去換衣服吧。」

說完，沈傑輕輕推了她的肩膀一下，田羽潔只好和他一起朝更衣室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沈傑關愛的眼神一直停留在田羽潔身上，兩個人談起劇本有說有笑，氣氛非常融洽。」

夏子澈望著他們的背影，表情顯得有些失落。雖然知道田羽潔不是故意要冷落他，但他心裡難免不是滋味，兀自生著悶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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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三點，劇組的工作人員紛紛收拾器材準備收工，田羽潔剛卸完妝，全身疲累不堪，一直呵欠連連。

沈傑忽然走過來問她和小周：「等一下劇組約了一起去吃消夜，你們去不去？」

小周搖了搖頭，望著田羽潔說：「我今天一直拉肚子，我不去了，你和沈傑去吧。」

「也好，你回去好好休息，不用送我了。我搭工作人員的便車回家就可以了。」田羽潔體貼地說。

「你搭我的車吧。他們還在收拾器材，動作沒有這麼快。」沈傑忽然插話。

田羽潔想了一下，點頭答應。

兩個人走去停車場的時候，聊著聊著，沈傑忽然談起夏子澈。

「最近，夏子澈經常來探班，他好像對你很感興趣，也許下一部戲的女主角會是你。」

沈傑輕描淡寫地說著，然而眼神卻十分認真睇了田羽潔一眼，似乎心裡有話沒有說出來的感覺。

田羽潔斜睨著沈傑帥氣的側臉，他的鼻樑直直挺挺的，非常好看。嘴唇有點厚厚的，不過卻厚得報有獨特的魅力……她忽然想起蒂蒂總是喜歡對著海報上的英傻挺拔的沈傑，陶醉地說：我好想親你喔。

想到這裡，田羽潔驀地噗嗤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沈傑疑惑地望著她臉上燦亮的笑容。

田羽潔忍不住吐了舌頭，笑說：「沒什麼。」

「唉。」沈傑忽然嘆了一口氣，對她說：「如果夏子澈指定下部戲由你當女主角，你當然很高興嘍。」

他的語氣應該是在試探蒂蒂喜不喜歡夏子澈吧。田羽潔甜美地笑了笑，學蒂蒂那副嬌嗔的表情，對沈布說：「嗯，如果我真的當上女主角，我只有一個願望，就是希望劇中的男主角是你。」

說完，田羽潔忍不住在心裡扮了一個鬼臉，覺得自己講得太肉麻。

沈傑眼神深遣疑望著她，一副非常感動的表情。

「真的嗎？你真的這麼想？」

「嗯。」田羽潔垂下跟，擔心自己莫名其妙會笑出來。

以為她避開視線是因為害羞，沈傑直盯著她美麗的臉龐，有感而發地說：「我一直以為在演藝圈每個人都是惟利是圖，沒有人會對感情認真的，也許你……」他跟底微透笑意，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接著淡淡地說：「其實，我也不知道。」

感覺上，他已經暗示得非常明顯，似乎正在等田羽潔主動表露心童，然而這種男女發展感情的關鍵時刻，田羽潔到底該替蒂蒂怎麼說才好，她畢竟不是蒂蒂啊！

田羽潔有些尷尬，一抬眼就撞進沈傑深情的眸光里，她微微一笑，什麼話也沒說。

沈傑忽然微低著頭，感覺上似乎快要吻上田羽潔，她一雙眼睛驀地睜得大大的，不知道該逃開還是讓他吻——

「咳！咳！」

背後突然傳來一陣咳嗽聲，嚇了他們兩個一跳。他們兩個回頭一看，發現原來是沈傑的經紀人李姐。

「沈傑，你過來一下，我有事對你說。」李姐神情嚴肅，語氣不悅地叫住他。

沈傑默默走了過去，李姐隨即拉著他走離田羽潔一段距離，開口質問：「你剛才是不是一直和蒂蒂單獨在一起？你們都說了些什麼？」

「我們沒說什麼。」

「我不是警告你除了拍戲以外，不准你和蒂蒂接觸嗎？」李姐不滿意他的答案，非常生氣地叫道：「我要你避開她，你到底有沒有聽進去？」

沈傑感到非常不耐煩，望著李姐，臭著一張臉說：「我們只是談一下剛才演戲的感覺，難道連這樣你也要管？」

「噢！你現在倒嫌我管得多，你到底有沒有良心，如果不是我，你有今天嗎？你紅得起來嗎？」李姐愈講愈激動，聲音異常尖銳地質問他。

田羽潔雖然和他們隔了一段距離，但是她還是聽到了他們爭執的聲音。田羽潔的表情透著尷尬，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沈傑擔心地往田羽潔的方向瞅了一眼，壓低聲音無奈地說：「你小聲一點吧。」

李姐聽了只有更生氣，反而拔尖叫道：「她算哪根蔥呀？！你竟然為了她要我小聲一點，我偏就要大聲叫給她聽。」

沈傑完全失去耐心，溫和帥氣的臉龐頓時蒙上一層忿怒的陰影，他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緒，咬牙說：「你說夠了沒？我知道是你的栽培我才有今天的地位，但是我也是人，我有我的生活，你不要什麼都管，給我一點空間，好不好！」

「給你空間？」李姐狠狠瞪著他，然後怒氣沖沖指了指田羽潔，不客氣地叫道：「那個女人根本是在利用你，你以為她真的愛你嗎？這齣戲她靠你演紅了，下齣戲她成了女主角，到時候只會把你狠狠踢到一邊，你以為她是真心愛稱嗎，這種女人我早見多了。」

沈傑聽了，再也無法控制怒氣。他完全不理會李姐，轉身走向自己停在停車場的那輛積架跑車。

他忿怒拉開車門，正要坐上車，李姐忽然拉住他的手臂，語氣軟化地說：

「沈傑，你不要生氣，我只是實話實說，你不要生我的氣，你知道這個世界上最在乎你的人就是我了，我不會害你的……」

沈傑濃眉緊蹙，一臉沉痛的表情。半晌，他堅決甩開李姐糾纏不放的手，坐上車，用力一甩車門，猛踩油門，迅速離去。

沈傑一走，李姐不禁頹喪地跌坐在停車場的地面，久久沒有起身。

田羽潔呆愣站在一角，完全不敢吭聲，也不敢移動。隔了一會兒，她忽然聽到李姐嚎啕大哭的聲音回蕩在整座幽暗的停車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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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羽潔熬了一整夜拍戲，拍到近中午才結束，本來以為可以回家好好休息，卻因為有家歐美品牌的服飾贊助廠商在晚間舉辦一場服裝發表的Party，害得田羽潔沒睡幾個小時，就得盛裝出席這場聚會。

田羽潔化好了妝，穿上廠商贊助的一件乳白色小禮服，一坐上小周的車，就累得直打呵欠。

小周睨著她美麗的模樣，想起她以往邋遢的外表，忍不住說：「唉，我就說人要衣裝，佛要金裝嘛，真是一點也不錯。」

這襲禮服完美地包裹著田羽潔竊窕的身軀，不過，她卻顯得有些不自在，因為領口真是低得不像話，乳溝若隱若現，甚至還讓她感覺有一半的胸部是暴露在外中。

她不由自主拉了拉衣服，小周睇著她，警告說：「小心別拉破了，這件衣服是廠商的，要十幾萬呢。』』

「這麼貴！」田羽潔不禁咋舌，手連碰也不敢碰。

小周笑了笑。

「到了會場，一定會有一大堆記者圍著你問東問西，話題不外乎問你戲拍得怎麼樣啦，你在戲里演什麼角色，你適不適應之類的，最主要一定會問你和沈傑的感情如何，緋聞是真是假，你一定要好好回答，千萬不能出糗……」

一路上，小周不停地叮嚀田羽潔面對記者該注意的事項，她聽著聽著忍不住打了呵欠，顯得有些不耐煩。

聽小周提起沈傑，田羽潔思緒不禁飄到昨天沈傑和李姐爭執的事情上，她截斷小周的話，好奇地問：「沈傑和李姐是不是有些曖昧呀？我覺得他們兩個的關係似乎不單純。」

小周一聽，側著頭瞅著田羽潔，眼睛閃閃發亮，非常興奮地叫道：「連你也注意到了！」

「怎麼了？」田羽潔不解地望著小周。「注意什麼？」

車子里明明只有小周和田羽潔兩個人，小周還是壓低了聲音，非常八卦地說：

「沈傑和李姐差了整整十歲呢，聽說沈傑剛出道的時候不怎麼紅，後來換到李姐所屬的經紀公司，經由李姐的打造和安排，沈傑才忽然大紅大紫起來。」說到這裡，小周神秘地嘿嘿笑了兩聲，接著對田羽潔說：「傳言他們兩個有暖昧關係，我猜一定是李姐愛戀沈傑，纏著他不肯放吧，沈傑只是屈就她的權威之下，不得不『配合』李姐，現在他這麼紅，也就不需要繼續配合她嘍。」

「配合？」田羽潔徽微蹙眉，一臉聽不太懂的表情。

小周覷她一眼，嘴角露出噯昧的笑容。

「就是那個嘛。」語氣含糊地說。

「哪個？」田羽潔決心打破沙鍋問到底。

小周白她一眼，直截了當地說：「發生關係，講直接一點就是我們說的性伴侶。」

田羽潔聽完，隨即想到蒂蒂這麼喜歡沈傑，甚至還把他當成偶像祟拜，不禁擰眉，表情凝重地望著小周。

「你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

「當然是真的。」小周一副還覺得她根本不必這樣大驚小怪，語氣平靜地說：「這種事在演藝圈裡算是很常見的。」

「這件事，蒂蒂也知道嗎？」田羽潔問。

小周笑了笑。

「我沒對她提起過，因為沈傑在她心中的形象太好，我怕她幻滅了。」

「我覺得沈傑倒是很喜歡蒂蒂。」田羽潔想了一下，忍不住說。

小周點了點頭，她自己也看出來了。片廠里的男人很少不喜歡蒂蒂天生浪漫的個性，沈傑當然也不例外。

「我不反對他們談戀愛。」小周笑了笑，接著又說：「最近她和沈傑傳出緋聞，確實幫助她提升了不少知名度，聽說觀眾非常喜歡蒂蒂演的這個痴心的角色，我想下一部戲蒂蒂搞不好就可以躍升成女主角呢。」

田羽潔聽了卻感到有股隱憂，一來是演藝圈比她想象中的複雜，二來則是沈傑和李姐曖昧不清的關係，蒂蒂攪進去恐怕會受到傷害。

想到這裡，田羽潔的心情沒有辦法像小周這麼輕鬆，反而變得意來愈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