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5
(11)
……偌大的會議室中,只剩下了秦風揚和李亦航。
「風揚,你喜歡他,對不對?」李亦航的聲音低低的,漂亮的眼中有絲凄涼。
「是,我的確很喜歡他,怎樣?」秦風揚渾不在意。
「喜歡到每天晚上和他在辦公室鬼混,喜歡到喪失理智,用公司的虧損博他一笑?!」
「李亦航,你才是喪失理智的那一個。」秦風揚惱怒地逼近他:「我贊同他的意見,是因為我的判斷和他不謀而合!」
「秦風揚,和我打賭吧。」李亦航冷冷凝視著他:「他若錯了,你准他辭職,別再糾纏。若他有幸蒙對了,我這首席操盤手的位置,就讓給他。」
「亦航,何必這麼意氣用事?」秦風揚皺眉:「你幾時看過我公私不分過?」
「沒有公私不分過嗎?」對面的人眼中媚意漸起,低低輕笑著忽然撲將過來吻住了他的雙唇:「你和我,這樣算不算公私不分?……」
推開他,秦風揚微笑:「亦航,我們的關係,在前一陣就完結了。」
「風揚,我上次和別人上床,是故意氣你的。」幽怨地凄然一笑,李亦航咬牙:「我以為可以讓你吃醋,可沒想到,我弄巧成拙。……你真的不能忘記?」
「亦航——」秦風揚淡淡搖頭:「我只是覺得男人之間,還是不要太認真地好。」
……
日子一天天飛逝,凌川的心也在一天天沉重。再過最後三個交易日,就是一個月期限的盡頭。
世界各地的股市仍在不斷飄紅,而東南亞,風平浪靜。每過一天,世風手中賣出的股票都在上漲,所有的操盤手雖然仍在一絲不苟地執行秦風揚的命令,但凌川已經看得見他們明顯的懷疑,聽得見一聲聲嘆息。
靠在自己的單間工作室中舒適的轉椅上,他靜靜盯住了電腦屏幕上跳動的曲線:就要辭職了,這意味著離開世風,離開那個人,離開每晚那漸漸習慣的注視,幽深,專註,一點點火熱。……鬱悶上涌,他低下了頭,深深埋進自己的臂彎:秦風揚,是一個讓他不舍的好上司吧?……雖然有點狂傲,有點邪氣,有點武斷,但不是每一個上司,都會對下屬這樣盡心儘力地提點,不是么?
不知多久,他抬起了頭。……一張放大的英俊臉龐近在咫尺,笑得古怪。
剛才還在腦海中盤旋不去的面孔忽現眼前,幾乎是受了一驚,凌川猛地往後一仰:「秦總?!」
他那見鬼似的表情讓對面的人眉頭皺起,不動聲色地將一片綠色的屏幕轉了方向:「就要離開世風了,做好準備了?」
凌川沉默,看來,他是頂不住壓力了。一個月期限尚沒到,就逼自己早點消失了?……酸澀湧上心來,也對,難道非要苦守到最後一刻再捲鋪蓋走人?
「秦總,辜負您的信任了。今天下班前,我打好正式的辭呈。」他挺直了脊樑。
定定地看著他,秦風揚笑得更加奇怪:「我以為,你該有一點不舍。」
「我是有點不舍。」凌川並不想諱言:「畢竟,這是我第一份做的很開心的工作。」
「哦……」玩味地拖長了低沉的男中音,秦風揚調侃地笑:「我以為你對我這樣的好老闆也該有點不舍呢。」
「……秦總,謝謝你。」凌川困難地開了口,卻由衷地真心:「多謝你些天,教我這麼多東西。」
「請我吃飯,算是答謝不為過吧?」秦風揚飛快地截道:「再加晚上的桑拿。」
「沒問題。」看著他的興高采烈,凌川忽然覺得更加鬱悶。
不欲再開這惡劣的玩笑,秦風揚大笑著把一片慘綠的電腦翻轉過來:「昨天我就收到內部傳聞,說是今天泰國的股票和匯市可能同時有異動,果然準時!十分鐘前,泰國的貨幣匯率暴跌8%!」
誇張地倒吸口冷氣,他笑得象是只狐狸:「現在已經跌到12%。」
張大了嘴巴,凌川死死盯住了眼前的一片綠色行情,眼睛中光華燦爛:泰國股市!也就是說,自己的預測是準確的!
「不用再緊盯著看了,我肯定接下來,一切絕對是按照你的預測發展。」秦風揚的聲音低低的:「恭喜留下。……」
……獨立的貴賓桑拿浴室。幾十坪的室內寬敞無人,不知名的輕音樂悠然和著熏香暗縈,正中兩張按摩床鋪著雪白整潔的床單,一絲褶皺都看不見,通常可供桑拿並沖洗完畢的客人再舒適地放鬆一下。
房間一角,一個石塊砌就的桑拿小屋裡隱約的霧氣氤氳。
踉蹌著從熱浪翻滾的桑拿小屋中沖了出來,凌川臉色緋紅,喘息著在一邊的淋浴花灑下將水開到了最大。……
靠在了外間的按摩床邊,他大口地呼吸著清涼的空氣,可手腳依舊無力:這該死的、耗費他半個月薪金包下請客的什麼芬蘭式桑拿!火爐似的小屋子怎麼會有那麼多煙!?
「古代桑那的最初起源,是在很深的山洞裡。先靠炭火烤熱地表,把煙霧排出去,人再進去享受。」好整以暇地從桑拿室中探出頭,秦風揚微笑:「所以正宗的桑拿,至今都是用木炭加溫,還特意留下余煙增加古意。」
心跳,氣短,口渴。……只不過脫光衣物進去悶了幾分鐘,該不是要丟臉得昏過去吧?凌川狼狽地扶住了手邊的床柱,怎麼會有人喜歡這種自虐的「享受」?
可眼前那個人,似乎就樂在其中。他的心臟,和自己的不是一個構造嗎?為什麼除了眼睛更加幽深以外,看不出他有一點點不適的樣子?
「好象我記得有人誇過口,說他的體力很好。」秦風揚悠悠走了過來,隨手裹上寬大柔軟的浴巾。
「……你……你不過是來過很多次,所以適應了。我如果多來幾次,……一樣。」費力地反駁,凌川張開了被高溫刺激得嫣紅的嘴唇,加大了呼吸。
黑亮的、水跡淋漓的濕發,水色迷濛的眸子,起伏的赤裸胸膛。……纏在腰間的浴巾下誘惑的軀體。長長嘆息了一聲,秦風揚沒有給他任何準備的契機,徑直地、果斷地將唇覆蓋在了那艷麗濕潤的唇瓣上。
察覺到身下軀體剎那的僵硬,不放過這良好的機會,他慢慢將那具身子放倒在他身後的按摩床上,猛然加大了唇舌交纏的力度和強度。
不知多久,他滿足地鬆開了掠奪的唇,抬起了頭深深看著身下的人:滋味好得出奇,遠遠超過自己的千百次揣想。沒有覺察到反抗和撕扯,他可以肯定的起碼有一點,身下的這個人,在恢復理智之前,單從生理上,絕不反感這個深吻。
「感覺怎樣?……」他吃驚地發覺,自己的聲音極盡溫柔。
「……」凌川面無表情地沉默半晌,終於開口:「缺氧,……嚴重缺氧。」
秦風揚忽然覺得眼前有點一黑,這想必就是被嚴重打擊到了的癥狀?不是迷亂情迷,不是茫然無措,甚至不是憤怒羞辱?
「是你問我感覺的。」凌川低聲道,掙扎著想從他身下坐起,臉上火紅一片:「我剛才就快昏了,你還……不讓我呼吸。」
幾近惱怒地瞪著他,秦風揚長長吐口氣,忍耐!
「做我的情人吧,凌川。……見你的第一天,我就想和你在一起。」他緩緩地道,微微加力,將身下剛立起一半的半裸身體再度壓回,潤澤的肌膚上,晶亮水珠煽情地滑落枕邊。
默默承受他壓下的重量,凌川半晌不語,眼中神情變幻。
「秦總……」
「叫我風揚。」
「風揚。……除了高中時暗戀過一個學姐,我沒談過戀愛。」凌川困惑地低語:「我一直以為……是因為學業繁忙,無暇他顧。可現在,我開始懷疑我的性取向。」
「……怎麼說?」似乎有什麼美好的徵兆在秦風揚眼前綻放。
「我想……我可是試試看和你開始。」微笑著,凌川一向清亮的嗓音有點暗啞:「我願意。」
我願意。……這三個字,象是再好不過的催情劑。定定看著身下迷濛的漆黑眼睛,秦風揚的心,竟然有那麼一瞬狂跳。
「明天,你就是世風的首席操盤手了……。」低低呢喃,俯身下伏的秦風揚並不知道,他說出了一句多麼嚴重的錯話。將凌川雙手牢牢握在掌中,輕拉到頭頂,他吻上了溫潤光滑的肩窩鎖骨:「凌川,我們將是……最般配的一對。」
身子下面的人,微微的喘息忽然停止。睜開眼,凌川心中忽然一陣清明。
首席草盤手?……這就是他開出的條件?!不可遏制的震驚和憤怒,夾雜著莫名的羞憤和屈辱。
做他的情人,就可以得到一個高級的職位,同時兼得豐厚的薪水。是的,這是一個等價的交換和遊戲,而不是如他想象,是一場兩情相悅的互相愛慕。
冷冷盯住秦風揚,他不可置信地覺察到了軀體痴纏間,對方胯下那異常的火熱。屏息凝立,他屈膝一頂,飛快地驀然發難!
「噢!」痛叫一聲,正情動間的秦風揚猛然翻身從按摩床上狼狽跌落,重重撞上地面。
跳動的緊鎖眉頭顯示,這一膝蓋,頂在了一個男人最脆弱的所在。「凌川!……」他咬牙切齒:「你幹什麼!」
撇撇嘴,凌川若無其事從床上坐起:「秦總,我想了想,還是賣藝不賣身的好。」
鑒於很多朋友提出:上章小凌同志發難的方式太陰狠,那麼一膝蓋頂上秦霸天的胯下,他自己以後的「性福」堪憂,所以修改如下:
冷冷盯住秦風揚,他不可置信地覺察到了軀體痴纏間,對方胯下那異常的火熱。屏息凝立,他屈膝一頂,飛快地驀然發難!
「噢!」痛叫一聲,正情動間的秦風揚猛然翻身從按摩床上狼狽跌落,重重撞上地面。
跳動的緊鎖眉頭顯示,這一膝蓋,雖然巧妙地避開了他最脆弱的所在,卻也襲中了他的下腹。「凌川!……」他咬牙切齒:「你幹什麼!」
撇撇嘴,凌川若無其事從床上坐起:「秦總,我想了想,還是賣藝不賣身的好。」
(12)
熬過了腹下漸漸消散的巨痛,秦風揚危險地眯起了慢慢積攢著冷酷的眼:「我不懂。」
想了想,凌川微揚起傲氣的下巴,微笑:「我不想解釋。假如秦總覺得不甘心,我明天辭職。」
……冷冷沉思,秦風揚頷首:「你以為,香港的金融界,有多大?我一個招呼,可以讓你再沒辦法踏入這行一步。」
詫異地看著他,凌川有絲錯愕,半晌滿不在乎地搖頭:「我相信以我的能力,絕不會餓死就是了。」
「凌川……」秦風揚的眼睛,眯得更細。「你是說,你在耍我?」
「就算是吧,假如你要這麼認為。」凌川淡淡道。
「凌川,讓我告訴你一件事——沒有人能耍我。」秦風揚搖頭微笑。慢慢靠近,他冷冷解開了腰間的毛巾,露出了精壯而健美的身體,毫不掩飾慢慢抬頭的慾望.
靈巧地翻身下床,凌川忽然覺得,四周布滿強大的壓力。再愚蠢的人,到了此時,也不會看不出秦風揚的企圖。看著眼前俊美性感的男性身體,和絕不容他忽略的男性象徵,他口乾舌燥,困難地張口:「秦風揚,別做蠢事。……我……我大學時體育課選修的,是柔道。」
「真巧,我是柔道黑段,又可以教你一些東西。」
……
無聲而激烈的搏鬥。年輕的兩具軀體幾乎同時跌落在光亮的地板上。剋制住高聲驚呼,凌川聚集了全身的力氣,敏捷而迅猛地抵抗著忽然襲到的攻擊。……
死死壓住了身下修長的腿,秦風揚的手臂不知何時,已勒絞住了凌川的頸部,用力一勒低聲調笑:「讓我再教你,這叫柔道中的絞技。若在比賽中想認輸的話,拍打地面就可以示意裁判。」
橫肘前頂,輕描淡寫迫住了身下人的肘關節,滿意地聽到一聲壓抑的痛哼:「這個,叫關節技。疼痛無法忍耐的話,舉手示意裁判。……」
低頭凝視,他看著凌川因憤怒和不甘而閃亮的眼睛:「忘了說,因為裁判缺席,所以我暫代。……」
脖頸上霸道的封絞再次加力,迫使凌川無奈地揚起了高傲的臉龐。如同困入牢籠的小獸,從沒嘗過的困窘是這樣讓人惱羞成怒。
「秦風揚,知道什麼叫口技?」調整呼吸,他不再掙扎,果然換得一剎的放鬆。
「口技?……」秦風揚一怔。
張開雪白晶亮的牙齒,凌川狠狠地向橫在脖頸下的手臂咬了下去,含糊低語:「這就叫口技。……」
鑽心的痛楚直躥上頭,秦風揚猛地推開了被他緊密控制住的某人,不能置信地呆望著自己前臂上兩排整齊細密的血珠。
胯下的一記重擊,臂上的兩排齒印,還有戲耍他表白的、出爾反爾的一記響亮耳光。好,很好。這就是今晚至今為止的所有收穫。
直起身,秦風揚慢騰騰來到貴賓間的門邊,鎖死了通往外間的門。轉身拿過身邊不綉鋼的精緻分層格架上的長條浴巾,用力一撕,長巾應聲裂成幾條。悠悠舉手,將那幾條支離破碎的長巾分別打結系在按摩床上兩邊的鋼柱上。……某種無言而冷酷的暗示,某種淫糜而色情的邀請。
「我保證,隨便你用什麼技,今天你都會躺在這床上。」他輕輕撫去臂上的血珠,低沉灼熱的口氣下,是兩個人都漸漸明了的真正怒氣:「走之前,請一次付清這些天所有的學費。」
這個人,是真的生氣了,凌川模糊地想。慢慢後退,卻引來邁著有力步伐的男人逐漸逼近,象是逼近一頭陷入困境的山野小獸。
門的方向被擋住了,另一邊,是那危險曖昧的大床。只有身後,是暫時安全的。一點點後退,他努力壓制住越來越瘋狂的心跳。身形一個趔趄,灼熱的熱浪忽然從背後翻滾襲來,——他撞開了桑拿室的小門。
秦風揚忽然笑了,幾乎象是好心,他溫柔提醒:「凌川,後面那個地方,我保證比床上更難受。」
滿意地看到凌川臉上一閃而過的驚怒,他露出獵人看到獵物終於喪失了所有反抗力的那種微笑,一步步逼近後退無路的獵物。
不是無路可退,只是那唯一的退路兇險如此。……咬了咬呀,凌川再次後退,退到了那間熱浪滾滾中的桑拿室中。
冷冷地停了腳步,秦風揚看著桑拿室中央靜靜佇立的驕傲身影:「我記得你剛才忍受不了五分鐘。」
蒸汽氤氳中,凌川長長舒了口氣,撇了撇嘴:「裡面很好,起碼沒有變態大叔。」
變態大叔?秦風揚忽然覺得剛解氣一點的心態,又開始惡劣。……怒極反笑,他努力維持著風度翩翩:「凌川,我保證絕不進去抓你。有本事一直呆在裡面,我今天就放過你;忍不住跑出來,我則虛懷以待,在外面的床上,再教你一些別的東西。」悠悠靠近花崗岩鑲邊的桑拿室小門,語聲故意放了曖昧:「比如什麼叫真正的口技。……」
安靜地對視,凌川的眸子,亮得出奇。「好,一言為定!」得到秦風揚絕不進來的保證,他鬆了一口氣,露出了一個幾乎堪稱挑釁的微笑:「——秦風揚,看著我。」
舉手裹緊了剛才的搏鬥中堪堪掉落的浴巾,他打量四周,找到了蒸汽和熏煙排放的兩排小孔。悠悠伸個懶腰,他舒適地伸長了筆直的雙腿,坐在了最高溫、最煙霧繚繞的中心。……
……冷笑一聲,秦風揚轉身打開了被自己鎖死的門,高聲叫來了不遠處的侍應生:「將我們這間包房的桑拿蒸汽量和煙量,開到最大。」
「先生,煙這東西呢,是個點綴。……量太大,人會很不舒服的啊。」抬頭看著秦風揚青色的臉,那小侍應適時地閉了嘴。
揚起線條冷硬的下巴轉身看著桑拿室中的人,他的神情,變幻莫測。
三分鐘。五分鐘。
十分鐘。……
霧氣迷濛,煙色也漸漸洶湧。終於,從那小小的桑拿室里,傳出了再壓抑不住的一串猛咳。
半晌咳嗽漸歇,凌川慢慢挪了挪身體,似乎想靠向身後。沒想到,那鵝卵石鋪嵌的牆壁竟然更加的灼熱。不過幾分鐘,全身上下已經汗水淋漓,象是水中剛被撈出一般。全部濕透的黑髮緊緊貼在飽滿如玉的額頭。
心臟再無法承受這忽然的考驗,跳得象是要跳出腔子,眼前冒著一簇簇金星。
不行了,真的不行了。會昏倒。
不,不光會昏倒,還會死。……看著幾尺之外那張英俊而毫無同情的臉,他忽然想。
欠揍的、不知死活的凌川!!……開始的篤定,隨著時間的流逝,早成了越來越強烈的煩躁。看著霧氣中那人漸漸萎靡的神情,卻越發倔強不屑的眸子,秦風揚的心開始動搖。早該想到,這個人會是這種撞了南牆也不回頭的脾性!
難道就這麼真的看著他昏死在這裡?算了,自己輸了。……沮喪地苦笑,他舉起了腳步,卻猛然在那一剎收回。房間中的凌川,掙扎著起了身,低低喘息著,踉蹌著,向門口移來。……
終於耐不住了么?窒息、高溫和失水,的確象是普通人不能忍受的刑罰。驚喜地想到剛才的約定,秦風揚微笑著伸出了手:出來吧,我會很溫柔,我不會真的傷害你。
撲到桑拿室的門框邊,凌川神色複雜地看著秦風揚,不自知地蠱惑一笑:「我昏倒的樣子……不想讓你看見。……」用盡全身最後的意識和力氣,他微笑著掩上了桑拿室的小門,落下門栓,將自己和外間,徹底得隔絕開來。
順著那桃木的圓門,他慢慢滑落。
(13)
額頭悶悶得疼,象是有什麼東西在有條不紊得敲打著神經。
睜開澀然雙眼,凌川的眼睛,忽然一跳。……除了蓋在臍下,一掀就起的長浴巾,身無長物。而自己,正全身乏力地躺在那張讓人不安的按摩床上。
近在眼前的那個人,正深深的不錯眼珠地看著他。
「我說過,今天你一定會躺到這張床上,果然。」不明深意一笑,秦風揚挑眉。
心中一驚,凌川咬牙便要坐起。
「別起來。」那人猿臂輕伸,牢牢按在了他半立的前胸:「——別逼我真的動用那簡易繩索。」
心忽然狂跳起來,凌雲眼角的餘光掃到了床棱邊靜靜垂下的碎毛巾條。察覺到他的眼光,秦風揚惡劣地撫摸上他的手腕,半晌卻嘆了一口氣。
「凌川,我開玩笑的。別當真。」他深深注視著他,眼光深邃:「醫生來看過,說只是缺氧,但也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缺氧。……是的,那度秒如年,幾乎讓人痛苦難當的窒息。冷哼一聲,凌川扭頭看向了一邊的桑拿屋。明黃色的桃木門歪斜著橫在地上,損壞得相當嚴重。
「我怎麼出來的?」他的嗓音沙啞。喉嚨有點疼痛,似乎被蒸汽灼傷了。
「我對他們說,我有朋友失戀要自殺,他們嚇壞了。」秦風揚微笑:「找了半天才找到開鎖的工人。」
「失戀自殺?」撇了撇薄唇,凌川冷笑:「我一定是全港第一個在桑拿房裡開蒸汽自殺的。」
剛從鬼門關里轉了一遭回來,硬脾氣不見收斂,倒是加倍。這一場意料不到的對抗,似乎全然打破了上司和下屬間必然的恭敬和順從,激發了凌川身上隱藏的驕傲和倔強,可是這樣的凌川,卻是如此光彩炫目,讓他,再捨不得移開眼睛的追尋。
無奈地搖頭,秦風揚不再調笑:「凌川,我沒找人來,是我踢開那門的。」
凌川冷笑。
「看到你把自己鎖在裡面,我嚇壞了。」他深吸口氣,揚起自己高高腫起足踝和前腳趾的右腳:「情急之下,只能用這個笨辦法。」
靜靜看著他,凌川懶洋洋一曬:「你怕明天報章頭條是:無良老闆桑拿房逼死員工?」
沒有意料中的生氣,秦風揚搖頭:「凌川,聽我把話說完。——剛才我一個人坐著等你醒,想了很多。」
看著凌川的眼,他繼續道:「冷靜下來,我忽然覺得,如果真不願意,你大可以一上來就拒絕。何必要出爾反爾,故意挑釁?所以,我想有什麼原因。
「而這個原因,就是我說了那句話——從明天起,你就是首席操盤手了。……對不對?」
窒了一下,凌川冷漠的俊美臉上,終於露出了隱約的輕怒。
「看來我猜對了。」秦風揚輕嘆:「可否容我解釋?」
「我不聽的話,你是不是會把我綁起來聽?」
「會。」
惡狠狠地瞪著那肯定的表情,凌川咬牙:「我聽。」
「你以為這是一場rou體交易,代價是你的身體,而酬勞,是我提供的位置?」搖搖頭,秦風揚的表情凝重嚴肅:「讓我告訴你,我秦風揚,不會做這麼愚蠢的事——拿集團公司的利益和前途去博美人一笑。」
沉默著,凌川靜靜地聽。
「李亦航一直不同意你的預測。他事先對我說,如果你對,他就會辭去首席操盤手的位置。」秦風揚冷冷接著道:「他也是個心高氣傲的人,言出必行。你覺得,我既然不能讓這個位置空閑,該讓誰接任?——有一個剛剛成功幫公司賺得數千萬的人,你告訴我他是不是個理所應當的人選?!」
李亦航會辭去首席的位置?所以他才要自己代替,而不是……自己誤會的一場等價交易?愕然盯著秦風揚凌厲的逼視,凌川慢慢低下了眼帘,晶亮的眸子掩在了濃密的睫毛下。
「這樣想,既侮辱我的智商,也輕視你自己的實力。」一字一頓,秦風揚低沉磁性的聲線漂在他的耳邊:「我為剛才的無禮抱歉。可是,我很好奇,為什麼你會對這個誤會,如此在意?」
輕輕舒了口長氣,凌川放鬆了全身一直緊繃的神經。是啊。凌川啊凌川,——為什麼你要如此在意?在意到一言不合就冷臉以對,在意到毫無理智地兵戎相向?
微笑著象是看穿了他,秦風揚的聲音帶了適當的誘惑:「那麼,現在能不能別那麼急著豎起你的尖刺,重新考慮一下我們的關係?……」
懶洋洋的,卻有種類似如釋重任的感覺慢慢充斥了心田。要死要面子硬撐下去嗎?微微笑起來,他對自己撇撇嘴:又不是女孩子。……
任憑自己的思緒飄蕩了半天,他仰頭看他,眼睛里光芒閃動:「秦風揚?……我想,你是個自大自戀、武斷蠻橫、大男人主義、被金錢和權利寵壞的、有暴力傾向的人。」仰頭看看臉側的碎毛巾條,他慢吞吞加道:「說不定還有SM的喜好。如果真的和你在一起,我想我會很倒霉。」
秦風揚的臉色,有一點點發青:「凌川!我沒有你說的SM的喜好……」
話沒說完,已被凌川唇邊一抹展開的笑容飛快打斷:「可是,我一向喜歡挑戰高難度。……」
李亦航的去留,正如秦風揚所言,那是一個勢在必行的結果。同樣傲氣如他,無法面對凌川這樣一個新手的挑戰。縱然秦風揚再三挽留,他也是堅決地辭去了首席操盤的位置,只是成了世風下面一個普通的操盤手。
而凌川,在毫無準備,也是毫無爭議下,即時接任。
精確到天的金融風暴預測,成功地在哀鴻遍野中挽救了世風的反向期指買入,數千萬港元的逆市盈利,經此一役,凌川成為全港有史以來最年輕的首席操盤手。
雖然沒有過任何身居高位的經驗,真正手握世風操盤大權的時間也短得驚人,但是在凌川身上,才華的耀目足以遮掩住了一切懷疑的眼光。接下來的將近半年時間,有秦風揚慧眼識人和全心信任,世風在金融風暴中不陪反升的業績,也在凌川全心的打理下,更是飆升得幾乎讓所有業內同行艷羨妒忌。
而凌川,也正式的和秦風揚成了真正意義上的情人。
灣仔會景閣的陽光,因為沒有重疊逼仄的高樓遮擋的緣故,似乎總顯得比香港的中環之類的地方更加光線充足。懶懶地睜開眼,凌川感覺到了窗口斜照在臉龐上的初夏陽光。……和身後那讓他一霎那間幾近惱怒的堅硬。
這個貪得無厭的……混蛋!他恨恨地輕輕動了動身子,想遠離一大早在睡夢中仍不甚安分的禍源。幾乎是同時,攔在腰間的大手已經先知先覺地悄然一勒,將他拉回了身側,低笑著嗅上了他的頸窩:「醒了?」
惱怒地回頭,他瞪著秦風揚,臉卻一點點飛紅。情人火熱的慾望正一點點悄悄漲大變硬,試探著有意無意的徘徊在他因為昨夜的放縱而微微鬆軟的後庭入口。
什麼人說過,清晨時分,最易情動?……
「我可早醒了,又想讓你多睡一會,知道我忍得多麼辛苦?」身後那人的華美聲線帶著毫不掩飾的誘惑:「川……再給我一次,就一次。」
「啊……嗚?……」酸軟無力地擋住薄被下蠢蠢欲動的手掌,凌川的呼吸,開始不自制地急促。
覺察到後庭漸漸不自主地翕張,他身子一陣輕顫:「風揚……我太累了,不行!」
「真的不行?」不掩飾失望,秦風揚還是乖乖地放鬆了挾制。不是沒試過半用武力半開玩笑的強上,代價是事畢后被一腳狂踢下床,再加整整兩個星期的冷臉。
那兩個星期,他也曾若無其事地回頭找過別人發泄,可顯然,他完全無法忘記凌川。年輕性感的絕美身體,初嘗性事的熱情和敏感,從不掩飾快樂的回應,高chao時轉瞬即逝的脆弱神情,都讓千帆看盡閱遍床第的他,象是發掘到了一件讓他痴迷的寶貝。
扭頭看看秦風揚悻悻的臉色,凌川狡黠一笑,悄悄握住了他的火熱:「不過……我可以用手幫你。」
「用口,好不好?……」低聲引誘,秦風揚膩聲在他耳邊吹氣:「我保證,不會讓你噎到。」
「做夢。」冷哼一聲,凌川撇嘴:「說好的,你讓我在上面,我就開始學著……用口。」
自從第一次之後,這個可惡的男人,說什麼也是沒能同意互換角色的要求。雖然……雖然他的技術的確很好,好到讓他可以在**的絕頂美好體驗中忘記這個小小的芥蒂,但是不管怎樣,傲氣的凌川卻是抓住了這個把柄,半要挾半懲罰地堅決不肯在床上為他口交。
「不滿意?那自己DIY哦。」翻翻眼,凌川縮回了靈巧撫動的手指。
這個折磨人的小妖精!輕嘆一聲,秦風揚注視著溫暖陽光下那精美的面孔,倔強而媚惑。奇怪,怎麼會有人的身上結合了這兩種似乎截然矛盾的氣質?
「凌川,真的很想試試在上面?」他溫柔地問。
「當然。」
「……」沉默了很久,秦風揚似乎破釜沉舟般,掙扎地道:「就今天吧。」
愕然看著他,凌川懷疑自己聽錯了什麼。
「你說,讓我……那個……可以?」
「別羅嗦,就是你想了很久的那件事。」皺皺眉,秦風揚看著眼前凌川清澈的眼睛,是的,想讓這雙眼睛里現出那種由衷的快樂。
微笑地掀開了自己身上柔軟的被子,他毫不害羞地、悠然將自己的裸體呈現在凌川眼前:「任君採摘。……」
(14)
面紅耳赤地,凌川緊盯著他那優美健碩的男性軀體。每次都是自己被這惡劣男人先剝的精光,被他看個乾淨,卻從沒在這樣明亮的日光下欣賞過對方的身體。……精壯而線條流暢的軀幹,肌肉隱約凸凹的前臂和腹部,還有……濃密茂盛的毛髮下,si處急待舒緩的半舉慾望。
掩飾住心底的不知所措,他故作輕鬆地吹了聲口哨,忽然猛地撲了過去,牢牢按住了他的雙臂,學著秦風揚以往的惡劣口吻:「把身體轉過去!」
哦!苦笑著望著情人那躍躍欲試的含笑眼睛,秦風揚慢吞吞地放了尖細的聲音:「奴家可是第一次,官人……你千萬憐惜則個。……」
「呸!」輕輕啐了一口,凌川差點噗哧笑出了聲。也故意放粗了聲音,他含笑低喝:「小娘子,今天就是你叫破喉嚨,本官爺也不會放過你。」
……室內忽然靜了,兩個人的呼吸,同時開始急促。
該死,這兩句玩笑的話語,怎麼好像有比催情葯更加猛烈的效果?難耐地扭動一下被凌川按住的胳膊,秦風揚忽然覺得腹下一道火熱猛然躥升,開什麼玩笑,他秦風揚被人上?他是多麼想把那具身體好好壓倒在自己身下,狠狠疼愛一番!
「凌川……」他低叫一聲,眼睛里忽然慾火灼熱,手腕驀然翻轉,便想重奪主動權。
「嗯?……」警惕無比,凌川敏捷地將自己全身重量壓在了他身上,漂亮的眼睛中威脅呼之欲出:「敢反悔,就一拍兩散!」
懊惱地閉了閉眼睛,秦風揚在心底哀嘆:自作孽,不可活?
「你來吧,我……不動。」
死死抓住秦風揚的手腕,凌川咽了口唾液,乾涸的喉嚨稍微緩解了些。怎麼辦?竟然有絲茫然,就像獵人抓到了一頭過分危險的野獸,雖然這野獸暫時隱藏了攻擊性,可仍不知怎麼處置。
慢著!他知道該怎麼辦了!
狡黠一笑,他忽然拉起了秦風揚的手,強拖起了他。穿過卧室,半推半拽,將他塞入了那間豪華的衛浴間。
「凌川?……」秦風揚邪氣地微笑:「想學我第一次對你那樣,先洗鴛鴦浴?」
飛紅了臉,凌川的腦海中浮現出他和秦風揚的初夜。那個情動的晚上,浴室里懵懂的相擁相吻后,他幾乎是被強行抱上了床……
(15)
「秦風揚,你去死!……」
不知過了多久,凌川低低咒罵了一句,沙啞的聲線沒能表達出主人的憤懣,卻因為有氣無力透出了點撒嬌地意味。縱情的激情狂歡過後,似乎才有精力去質疑,為什麼一場期待已久的反攻會演變成自己又被徹底吃了個乾淨。
「哼,哈。……」秦風揚懶洋洋輕笑,恰到好處地閉嘴是此刻最好的選擇。
靜靜躺在床上,不知是誰的肚子率先發出了一聲咕咕的抗議。
輕笑著,秦風揚拉著凌川坐了起來:「都十點多了,我叫梅嫂把早餐端到花園裡。」
驚叫一聲,凌川撐著身子坐起來:「我要回家!這麼一夜不歸,沒我監督著,小雲又該不吃早餐了!」
冷哼一聲,秦風揚道:「少了一頓不吃,他會死啊?每次一早就急火火要回家,我好像沒和你吃過一次早點。」
「好了好了,別吃醋。」嘻嘻一笑,凌川並不停下穿衣的動作:「你知道的,他身體弱,對自己的身子又不愛惜,有什麼事都喜歡自己悶在心裡,最近好象有點心事。我……」
「我吃你弟弟的醋?」秦風揚不置可否地冷笑:「話說回來,你一說到你弟的口氣,可真十足象極了個寵壞兒子的老媽。」
微笑不語,凌川的笑有點苦澀:「我倒希望,可以永遠寵著他,護著他。」
「凌川——」拖長了聲音,秦風揚斜眼看他:「你該不是有戀弟情結吧?」
「狗嘴吐不出象牙!」狠狠瞪了他一眼,凌川忽然嘆了口氣:「風揚,你不懂的。……凌雲不是你想象中那種被寵壞的孩子,他善良溫和,卻又堅強獨立。」
幽幽停下了穿衣,他皺眉發了會怔,倒身枕上了秦風揚的大腿:「一直沒怎麼和你說過我的家事,想不想聽?」
「當然。」調整了大腿的姿勢,秦風揚讓他睡得更加舒適。
獃獃看著窗外茂盛的綠樹蔭,初夏的風搖擺著枝葉,沙沙作響,室內安靜極了,只有凌川低低的聲音流動:「我和你說過,我父母在我大二時,雙雙出了車禍,一起不在了。」
「我知道。」柔聲回應,秦風揚揉了揉他的黑髮,這個時候的凌川,有種悲傷的氣息。
「他們不過是鎮里的兩個小公務員,為了供我和小雲上學,本來就經濟拮据,沒有什麼存款。這一去,我和弟弟就完全失去了經濟供給。」頓了頓,凌川的聲音繼續著:「我聽到噩耗趕回家,處理完喪事,家裡剩下的最後一筆錢,最多夠一個學期的學費。
「那一年,凌雲正念高三,準備考學。我們兄弟倆從小感情就好,當時我不加思索的拿著剩下的錢對他說:哥退學,無論如何也要供你先上大學。……你知道,沒有一個人專心打工掙錢,是沒辦法養活兩個人的。
「凌雲沒反對,他說讓我先去學校辦退學手續,回來再說。我趕到學校沒兩天,就接到他的電話,他很高興地說,父母的單位補發了一筆五萬元的撫恤金,足夠我們兄弟倆同時上大學了!……
「我真恨我自己,那個時候怎麼就相信了他呢?!」微微顫抖,凌川握緊了拳頭:「他從小就安靜乖巧,不象我調皮張狂,我從來沒想過,他會在這種大事上對我撒謊!……我聽說有這麼筆錢,當然放下了心頭大石,那時候我剛大二,一旦退學,我知道也許就再沒機會接觸我喜歡的東西了。比如我正痴迷的證券和金融。……我當時叫他把錢寄到我帳戶里,由我這個大哥掌管,可他很自然地說:他手緊,比我更適合管錢。……
「我想到他細心懂事,也就沒堅持,就叮囑他別亂花錢,每學期記得給我寄錢就好。」凌川頓了頓,閉上了眼睛:「於是,我就心安理得地,接受著他每學期寄來的八千塊錢!幾個月後,他告訴我,他考取了A市的理工大學,和我一樣,是大學生了。……我特別高興,幾次要去他學校看他,他卻總說路費不菲,勸我別去。我也就算了。」
「也是,那五萬塊錢,支撐到你畢業是沒問題,可也得精打細算。」輕聲安慰,秦風揚道。
「從來就沒有什麼撫恤金!」凌川悄悄哽咽了聲音:「一分錢都沒有!他自己退了學,跑到深圳去打工!……你知道么?那年他才18歲。」
「什麼?……」愕然地,秦風揚也怔住了。一年要寄給凌川一兩萬,還要養活自己?
「他什麼學歷都沒有,又怎麼能找到高薪的工作?」眼圈慢慢紅了,凌川低聲道:「他沒辦法,四處碰壁后經一個老鄉介紹,進了一家高檔聲色場所,當了侍應。……可我不僅一點也不知情,甚至有一次叫他多寄一千塊錢來,去買一個該死的股票分析軟體!風揚,我是世界上最粗心、最混蛋的哥哥!」
「……別自責得太厲害,熬過這兩年,也就好了。」
「不,你不知道。……你什麼都不知道。「眼眶中強忍的淚水慢慢落下來,滴在秦風揚的腿上:「那種地方薪水雖高,也是有限。後來我聽那個老鄉說,為了節省,他在深圳住的是八個人通鋪的地下室,經常餓著肚子兼兩份工,有時還莫名其妙的昏倒。後來才知道,他得了嚴重的低血糖。……就那樣,他還一邊偷偷複習功課,在去年我畢業時,他重新考取了大學。」
「這樣很好啊,你工作了,正好可以安心掙錢供養他。」秦風揚微笑了:「以你的薪水,要供他上最昂貴的國外大學,也應該不是問題了。」
沉默著,凌川的聲音變的悠遠而冷漠:「他再沒有上大學。就在我畢業后沒多久,他出了點事,在醫院裡躺了整整兩個多月。……」
「怎麼了?」愕然一愣,秦風揚看著他。
……沒有立刻回答,似乎猶豫了一下,凌川的臉上有強行克制的難堪:「沒什麼。……他在那家打工的高級俱樂部門外,被一輛車撞成重傷。肇事者逃逸不明。……」
「混蛋!」咒罵了一聲,秦風揚怒道:「深圳的交通監控系統怎麼會這麼沒用!」
「如果我能抓到那個人,我會殺了他!」咬牙切齒地,凌川冷笑。
「那麼,他的傷重不重?」
「……在病床上躺了兩個月,你說重不重?」緊緊咬住白牙,凌川痛苦地低語:「你知道當我趕到醫院看到一個渾身紗布的他時,是多麼的震驚害怕?!
「我媽出車禍時,我趕回來見到她最後一面。」沉浸在不遠的記憶里,凌川哽咽:「她那時拉著我的手說:小川,你是哥哥。……小雲他不象你那麼聰明外向,你要照顧好弟弟,媽才去得放心。……可我,我算什麼哥哥?!我在校園裡參加各種球賽舞會時,他在俱樂部里端茶送水;我在學校里忙著開戶學習炒股,他卻因為我要的軟體而常常餓得昏倒!……」
「凌川……」半晌無言,秦風揚輕輕吻了吻他的額頭:「不怪你的。」
悄悄擦去眼中將落未落的淚水,他漸漸平靜:「……醫生給我看他換下來的血衣,在裡面,我找到一份當年的錄取通知書。這時,距離開學報道只有一個星期。……可我在病床邊試探著問他想不想復讀,他卻強顏歡笑地說:『哥,我最不喜歡讀書了,真的。早就想早點出來工作。……』
默默出神,半晌凌川開口:「後來就是你知道的,我在世風順利應聘,不捨得把他一人留在內地。所以,我把他一起帶來了香港。……
「風揚,你知道嗎?——我看著他在病床上換藥受苦的樣子,就對自己發誓,我凌川以後,要盡我的全力,讓他不再受一點點傷害。我會很寵很疼他,讓他過很好的日子。」
「你差不多能做到了。——香港現在最年輕的首席操盤手。」秦風揚輕輕一笑。
認真的仰頭看著秦風揚,凌川的眼神很嚴肅:「我要掙很多很多錢,可我會用自己的能力,不會要求額外的東西。其實本來,用一千元掙一百塊元,和用一百萬掙到十萬,對我來說,沒有什麼不同——它們都是證明10%的利潤率。」
「我懂。你喜歡的其實不是金錢。——你喜歡的,是看到金錢在手中流動的感覺,而且你能掌握和控制這種令人心跳的流動,象個王者。」肯定頷首,秦風揚深深看著他的眼睛。
微微有點震動,凌川抬頭困惑地看著他:「就是這樣。風揚……有時候,我甚至覺得你比我還了解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