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新路

第217章 新路

魏韶釜的臉色青紅不定。咧嘴作笑:「蘇少爺真會說笑話……」

「既然如此,還是我去吧。」蘇梓峮挺身而出。

「這種小事怎麼能勞煩蘇苑的當家主事之人,豈不是讓人看輕了我們蘇苑?」蘇梓簫放在他肩上的手暗地加大了力度,目光轉向魏韶釜:「魏專員,你說是不是?」

魏韶釜除了連聲說「是」也一時分不清究竟帶走哪個更重要。

「梓峮,蘇苑就交給你了!」

蘇梓簫緩緩收回手,黑眸深邃。

喇叭瘋鳴,人群徐徐讓開一條路,車懊惱的穿過這條小路開跑了。

人群的指指點點中,兵士也帶著裝槍的箱子灰溜溜的走了。

此刻雖如喪家之犬,誰知道到了下一刻他們會不會捲土重來?梓簫就是擔心魏韶釜賊心不死詭計再生才冒險隨他而去,萬一……

「二少爺,」蘇瑞急忙趕了上來:「先進去包紮一下吧……」

手上的血跡早已乾涸,幾根粗硬的刺正執著的cha在掌心,奇怪的是,竟感覺不到痛。

蘇苑突然蒙此大難,魏韶釜早已處心積慮不說,關鍵是……

「古馳呢?」

回身之際,竟只見四散的人群和大門口驚嚇過度的下人,古馳哪去了?

蘇瑞也張望半天,不見古馳。

「立刻派人把他找出來。哪怕掘地三尺!」

蘇梓峮凜然的神色讓蘇瑞精神一振,立刻躬身堅定的答了句:「是!」

蘇梓峮大步邁上台階,卻驚見無數條白花花的封條打了無數個大大X貼在目力所及之處,上面囂張跋扈的「封」字直cha眼底。

他拳頭猛攥,一把扯下距離自己最近的封條

「把它們都給我扯下來!」

眾人聽令,紛紛上前。剛剛受到的屈辱和驚嚇統統化作憤怒湧上指尖,只見封條轉眼化作紛紛雪片,丁武踉蹌提來掃帚將這些恥辱的碎片掃在一起,石勇立刻點起了火。

那邊突然爆出一陣凄厲的哭聲,卻原來是以蕊扯下了貼在穆沂南棺材上的封條。

「連個死人也不放過,真是欺人太甚!」

蘇梓峮恨不能將魏韶釜碎屍萬段。他終於感覺到了來自掌心的刺痛,這種刺痛讓他興奮。

「二少爺,這是官家貼的封條,咱們私自揭了下來,恐怕……」

李果小聲的嘟囔在蘇梓峮凌厲的目光下化為戰戰兢兢的烏有。

他扶起橫卧在地的「蘇世清苑」匾額,用袖子鄭重擦去金字上的污塵,神色冷峻莊嚴。

蘇瑞頓時忍不住熱淚盈眶。

所有人都激動萬分,有人已經嗚咽出聲。

羅亮接過他手中的匾額,同丁武一同將匾額再次掛上高高的門楣,石勇則立刻點亮了門楣下的燈籠。

時近傍晚,天色愈發陰沉,有雨細碎灑下。蘇苑門上的燈籠朦朧在雨中,青白的光映著「蘇世清苑」四個金字,蒼涼而凝重。

========

已是戌時三刻,蘇梓簫還沒有回來。已經派蘇瑞打聽過多次,迴音卻仍是「協助調查」。

眾人都心知肚明,蘇梓簫這是被扣押了。只待蘇梓峮發話救人,可是對方人多勢眾還有槍,要怎樣去救呢?而蘇梓峮又不發一言,晚飯也沒吃,只是躲在西廂房裡,不知在忙什麼。

蘇瑞一路小跑來到西廂房,隔窗見蘇梓峮正在桌邊看什麼東西。他剛想仔細瞧瞧,就被蘇梓峮發現了,只好進了門。

「古馳找到了?」

蘇梓峮適時藏好手中的東西,令蘇瑞探尋的目光又撲了個空。

「還沒有,古馳一家都不知所蹤。」

蘇梓峮順勢拿書的手頓了頓。

「父親怎麼樣?」

「老爺還好,褚先生一直在旁守著。大少爺他……」

「魏韶釜在等我們拿銀子贖人,此番他大造聲勢無非是想置蘇苑於死地而將所有財產收入私囊,如此心急看來他也在揚州也沒幾天日子了。北方戰事頻繁,南方也不大太平,魏專員是為自己準備後路呢……」

「那我們……」

「幾日前你們好像說南通那裡的某個官員被暗殺了?」

「不只是南通的,還有鎮江,杭州,蘇州……咱們附近的雙橋、杭集……最近這事可真不少,弄得官員們草木皆兵,抓了不少人……」

蘇梓峮的指無意識的敲著書本。凝眸無語。

「二少爺,如果……」蘇瑞有些遲疑:「我們是不是真的要用錢……」

「魏韶釜胃口越來越大,不僅佔了我們30的股份,還將彤雲坊整個收入交給了他,卻由我們來打理,如此下去……」

「不過大少爺現在在他手裡,如果我們不出錢,我怕他會狗急跳牆……」

蘇梓峮眉頭陡的擰緊。

「加害倒不至於,就怕他再弄出什麼陰謀詭計……」蘇瑞似是自言自語,又忽然一摸胸口:「對了,二少爺,剛剛有人要我交給你一封信。」

蘇梓峮接過信。

信封上字體剛勁,筆畫如刀,只是看起來很陌生。

「誰送來的?」

「不認識,只是讓我把信交給你就走了,是個十來歲的小孩子。二少爺,會不會是……」蘇瑞自然而然的想到了魏韶釜的陰險,只是不知他要通過一封信布希么樣的陷阱。

「你先下去吧。」

蘇瑞猶豫片刻,終是走了。

蘇梓峮見他走遠,方從身後拿出藏著的東西……是一把手槍,上次中毒死裡逃生後父親給他的……

他摩挲著這把錚亮的手槍,漆黑的槍身更映深了他的眸子。

將槍輕輕擱置桌上,拿起那封信。

信沒有封口,只在信封上簡單寫著「蘇梓峮親啟」。

抽出信紙。

信紙是普通的條紋信紙,上面的字力透紙背。

「梓峮:

我是烽凌。

沒有想到我會用這種方式和你交流吧。

我要走了,去一個很遠的地方。

你別誤會,我不是去尋死。語琴既然要我活著,我就一定會堅持活下去,況且大仇未報。怎可輕言生死?你也不要以為我是貪生怕死,我只是想換個報仇的方式。

還記得我們商量過種種報仇的辦法,到最後卻都因為他是官我們是民寡不敵眾而告終。如若真的成功了,又會引起他們的恐慌,恐怕會牽連不少無辜之人。雖然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可是我們的命怎可陪送他這種齷齪的人?我們在等機會,可是什麼時候才能等到一個天時地利人和的大好時機?我目前在這裡雖然很安全,可是魏韶釜知道我沒死,也知道是你們救了我,他是不會放過我們的,而我們只是在等,可是等來的會是什麼?

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這個問題,終於發現就算有再多的錢沒有權力也只能任人宰割,無法還擊,否則便是死路一條。

今天的事我已經聽說了,更堅信了這一點,也請原諒我不能幫你什麼忙,不過這使我不再舉棋不定而做了今天的決定——我要光明正大的取下魏韶釜的人頭!

眼下軍閥眾多,戰事愈烈,難說誰是最後的勝利者。不過天下事分久必合……

我想看到這裡你也知道我做了個怎樣的決定。

此番一去,前途兇險,卻也可險中求勝。我會保重自己,也萬望你亦保重。凡事小心謹慎,思謀為上,萬不要做無把握之事,因為你所擔負的不僅僅是自己的身家性命。

我知你在找古家人,古語棋就在我處,他已將事情全部告知。魏韶釜利用上次古語棋夜闖辦公廳救語琴和半路截囚之事威脅古馳密告蘇苑私藏槍支,古馳不得已而為之。古語棋本想親自向你解釋,又感愧疚難當。新仇舊恨,對魏韶釜恨不能食骨寢皮,今日得知我的打算,竟決定和我一同離開。特托我借信拜辭。古家所欠,來日定當還報。

今當遠離,豪情滿懷,亦有些兒女之態,人之常情。

待重歸之日再聚首,把酒言歡!

令,信封里還有一信,是褚晨所寫,拜託你交給褚先生。

烽凌」

蘇梓峮往信封里一看,果然見封底有張扭成結的字條,取出,捏了許久,終沒有打開,而是去找了褚軒轅。

褚軒轅接過字條,也沒有看,只是攥在掌心,望向漆黑的窗外,嘆道:「該來的總會來,該去的總會去,命中如此,隨她去吧……」

看來自己果真猜對了,他攥緊手中的信……他們都走了,去尋找一條坎坷卻可能是通向光明的路,那是一條可供更多人行走的路,那麼他呢?

心中一動,立刻向門外走去。可是剛出門,就見蘇瑞急匆匆趕來。

「二少爺,大少爺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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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十六年,三月。

煙雨江南。

近半個月不開晴,天是一片蒼白的灰,看不到雲,只見幾條深色的煙蛛絲般停浮在半空,雨卻仍舊不停息的下。

門下那幾隻紗燈早已被打濕,流蘇無精打採的滴著水,卻依然忠於職守的懸在那,守著玄色匾額上烏金般沉重莊嚴的四個大字——「蘇世清苑」。

門吱呀呀的開了,從裡面走出兩個人來。前面的那個個頭中等,身穿深藍色長衫,後面的身形原本不矮,卻因駝背而顯得有些壓抑,而最顯眼的是他的一頭白髮,竟成了這一片陰鬱中奪目的一點。

前面的深藍色長衫連連回頭:「蘇管家請留步。」

蘇瑞白髮微顫,臉上的皺紋熟稔的堆起,笑容可掬:「那蘇瑞就不送了,秦老闆,有空常來。」

送了客,蘇瑞又在門口站了站,使勁挺了挺腰,終是挺不直,不由嘆了口氣:「老了……」

又看看天:「這雨怎麼還下呢?」

說著,搖搖頭,返身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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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雨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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