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陰謀
蘇梓峮急忙上前。可是停滯了的人群像堵牆一般封鎖著他的去路。
「你一個小小的管家頂什麼用?今天的事非要找蘇苑的主事的人問個清楚,不過是去辦公廳問幾句話,蘇管家若是再攔著我可不客氣了……」
魏韶釜這邊說著,那邊已經有人開始拉動槍栓。
「住手!」
魏韶釜正要令人再次示威……讓他們見點血就老實了,卻突然聽到人群中傳來一聲怒喝,扭頭一看,竟是蘇梓峮。
他樂了:「原來是賢侄啊,我說怎麼看來看去總覺得少了一個人,就讓我一個地方長官一直和下人周旋也說不過去啊。不過,現在可不是咱們論親戚攀交情的時間,既然蘇二少爺回來了,就麻煩蘇二少爺請蘇老爺同我去辦公廳走一趟吧。」
蘇梓峮終於突破了重圍,卻見蘇苑一干人等除了父親和梓簫外均站在了門口,個個臉上既是憤怒又是懼怕,丁武和石勇的眼睛竟是又青又腫,身上也沾著大片泥污,羅亮唇邊淌著血,而蘇世清苑的匾額竟然被踩在一個兵士腳下,一股怒火從心底竄起瞬間轟然爆開,直燒得眼底通紅。
「魏韶釜,蘇世清苑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趕緊帶你的人滾開!」
「蘇二少爺這是說的什麼話?若是沒有重要的事我也不能來啊,我可是個忙人呢。」魏韶釜也不生氣,只回身叫出一個人來:「你來跟蘇二少爺說說我為什麼要來這裡?蘇二少爺可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大人物呢。」
執槍的兵士中閃出一個人來,竟是古馳。他偷眼覷了蘇梓峮一下,又調轉目光,沖著魏韶釜畢恭畢敬道:「蘇世清苑窩藏槍支,意圖謀反。」
什麼?
「古馳,你在說什麼胡話?」
古馳見蘇梓峮大怒,急忙躲在魏韶釜身後。
「古老爺可沒有說胡話呢,蘇二少爺不妨自己看看這地上的箱子里裝的都是什麼。」魏韶釜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蘇梓峮早就看到門口橫著五個扁長的箱子,院里仍有兵士在陸續抬出,其中一個兵士的衣襟處還lou出小半串珍珠鏈子。
這群土匪!
不知道此番搜索有沒有驚擾到父親……怎麼偏偏趕在了這個時候?
心怒欲裂。
箱子是用木條封成,木條間留著大約一寸的空隙,隱約可見裡面的柴草。
他一把摳住木條,使勁一拽。
碎裂的木條cha進掌心,鮮血直流,卻也顧不得。
蘇瑞急忙要過來查看傷勢,卻被兵士拉住。
魏韶釜鼻子輕哼:「誰都不許過去,讓蘇二少爺一個人看個清楚明白。」
隨著覆在頂層的柴草被xian落,一支支半人高的槍烏漆漆的密密的躺在裡面……
人群發出一陣驚嘆,如浪潮般推著蘇梓峮站立不穩。
魏韶釜拍拍他的肩,搖頭嘆息:「我怎麼也不敢相信大哥竟然會幹這種事。古馳密報時我如聽天書啊,他說大哥要謀反,這我是死活不信的,若說是kao這個發財……現在北面戰事頻繁,只要拉了幾個人就組織個團伙想要佔山為王,槍支可是緊俏貨啊。只是我不明白蘇苑已經這樣發達了怎麼還要賺這刀尖上的錢?」
古馳一直偷瞄著這邊的動靜。見蘇梓峮陰森森的斜了自己一眼,不由打了個哆嗦,急忙低下頭。
心中的震驚漸漸平靜,他冷冷打量極盡鋪張的擺在眼前的箱子,突然開口道:「我是第一個打開箱子的人嗎?」
「當然,」魏韶釜立刻接道:「就等著蘇苑的人驗明正身呢,否則我們豈不是……」
「如果魏專員根本就沒有查看過怎麼就如此興師動眾的帶領大批人馬趕到蘇苑一口咬定蘇苑窩藏了槍支?」
魏韶釜剩下的話化作水汽凝在了鼻尖上。
人群開始嗡嗡作響。
「作為蘇苑的主人和下人尚不知院內藏有槍支,古老爺又是如何得知的,還意圖謀反?如果是因為蘇苑有了內jian,古老爺也不妨指出來。蘇苑既然已經被查出是殺頭之罪,那麼此人還有什麼可顧忌的呢?」
「這個……這個……」
古馳抓耳撓腮,不停的偷瞅魏韶釜,卻被魏韶釜一眼瞪了回去。
蘇梓峮心下暗暗明了。
「既然說不出緣由也找不出內jian,有什麼憑證證明這些槍支是蘇苑購進而不是栽贓陷害?」
人群轟聲更烈。
「證據在此,容不得你抵賴,難道這些槍支是從天而降?」魏韶釜紅頭漲臉,剛剛的志得意滿已消失無蹤:「我不想和你廢話,叫蘇繼恆出來,他才是……」
「魏專員可能不知道,」蘇梓峮輕撣長衫,姿態瀟洒。神色傲然,他微微一笑:「蘇苑今日已交由我掌管了,如今,我就是蘇世清苑的主事當家之人,我這麼說,魏專員不知聽清了沒有。」
魏韶釜一怔,緊接著麵皮一抖,笑容抽搐:「那好,那就請二少爺,哦不,蘇老爺跟我走一趟吧……」
「二少爺,你不能……」
蘇瑞掙拖攔扯,踉蹌奔來。他知道此番一去,凶多吉少,魏韶釜對蘇苑是志在必得,怕是要對二少爺……
魏韶釜哪容他多講,一把將其推開,就讓兵士帶蘇梓峮上車。
羅亮急了,就要往前沖,結果被守門的兵士一槍托砸暈,石勇和丁武立刻將那兵士打倒在地,其餘兵士則一擁而上,很快將二人打得不能動彈。
「蘇老爺,還不快上車?」魏韶釜又恢復了得意的笑。
「魏專員就是這般愛民如子?」蘇梓峮眼中迸出凌厲仇恨,只恨這目光不能化為利刃,否則會瞬間將眼前這個黑烏鴉般的削成碎片。
魏韶釜厚顏陰笑:「正所謂小懲大誡,蘇老爺不會不明白吧?」
蘇梓峮牙關緊咬:「讓他們住手?」
「蘇老爺生氣了,你們還不快住手?」魏韶釜懶洋洋的喊道。
兵士散去,羅亮三人趴在地上。已與泥土混為一色。
有人一聲厲喊,卻是秋雁,掙拖兵士的束縛,撲到羅亮身上。
「蘇老爺,請吧……」
魏韶釜紳士的做了個請的動作。
蘇梓峮冷笑,一甩長衫下擺,向漆黑如瓮的汽車走去。
「慢!」
一聲斷喝忽然從院里傳來。聲音柔和且舒緩,卻透著著毋庸質疑的威嚴。
擁擠在門口的下人向兩旁散開讓出一條路,一個人從裡面翩然走出。
他步態從容,身姿威儀,任是頭頂陰雲密布亦不能遮去他臉上的光華。
蘇瑞呆住了,嘴巴張了又張,方失聲叫道:「大少爺?!」
的確,從門裡出來的人正是蘇梓簫。他似悠閑的踱到門口,站住,目光緩緩掃視眾人。
人群頓時靜寂,可是隨後卻沸騰起來。
這些人中有的只是在十年前見過蘇梓簫一面,可是後來便聽說他瘋了,而今竟如此的精神奕奕的出現在眼前,不由人不震驚。
魏韶釜更是從未見過蘇梓簫,只聽說過蘇苑有個發瘋的少爺,眼下此人正負手立於蘇世清苑已有些破敗的門口,面對突發的變故和眾人的各色目光、議論。卻是不慌不忙,笑容輕鬆,更顯其風采卓絕。這人要麼是瘋到了極致,要麼就是深藏不lou到了極致,令人不敢小覷。可是無論他是瘋是精,只要落入自己的手……可是他心中忽然一緊,想起了昨夜的事,莫非康健口中所說的人……是他?!
「哥……」蘇梓峮低喚一聲,喉頭哽住。
「大少爺……」
所有人都不知說什麼好。
他微微一笑,似是沒有看到眾人的驚愕,只向蘇梓峮走來。就像十年前那般溫和的看著他。
「梓峮,這樣重要的事自然要知情人才能和魏專員暢談,魏專員,你說是不是?」
他的目光掉轉,對向魏韶釜。
他的目光和聲音同樣溫和,可是這溫和里卻似裹著尖利的冰凌,只要一個不小心,就會穿破溫和的錦囊刺向要害。
魏韶釜開始冒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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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健,事情辦得怎麼樣?」
「東西都運進去了,只是……」
「只是什麼?從邊牆上吊下去應該沒人發現的,況且今晚這天氣……」
「按理是沒人,我和王晫早就把點踩得好好的,後花園那個角落極為僻靜,這樣的時辰絕不會有人,更別提這樣的天氣了,可是……」
「可是什麼?」
「我們正往裡運的時候,突然發現有個人站在不遠處……」
「是誰?」
「沒看清。當時電閃雷鳴還下著大雨,那人就定定的站在那,好像在看著我們,又好像沒看,不過依稀能看出那是個男人。等閃電閃了幾下過後,他便消失了……」
「消失?」
「是的,我們牆裡的人都看到了,應該不是幻覺……」
「那能是誰呢?誰這麼晚了還是這樣的天氣會出現在後花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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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專員,是請進苑談個清楚還是由我跟隨專員去辦公廳協助調查呢?」蘇梓簫笑意微微,和藹非常。
魏韶釜腦筋飛轉。
想來昨夜出現在後花園的人就是這個蘇梓簫,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在那個時間那樣的天氣出現在那,不過他一定是知道了什麼,卻原來他根本就沒瘋,蘇苑把個好端端的少爺硬是說成了瘋子不知居心何在,難道早就預知了他會有今天這步棋?不可能!可是如果不「談個清楚」,周圍這麼多人看著,戲若是不進行到底,那麼將來……況且這麼長時間的苦心不是白費了?他魏韶釜可不是偷雞不成蝕把米的倒霉蛋!
「那就勞煩蘇少爺隨我走一趟吧。」
魏韶釜轉了轉眼珠,擠出一絲笑。
「既然是談,就請進裡面去談吧。」蘇梓峮攔在前面。他不是不清楚魏韶釜的動機:「蘇瑞,去叫綠春準備一下……」
「還是不叨擾貴府了。只請蘇少爺到辦公廳一敘。蘇少爺似乎對這批槍支的事很是了解,不妨多跟魏某聊聊。蘇苑這事的確有些蹊蹺,若是蘇少爺不肯合作的話,恐怕……」
蘇梓簫拍了拍仍要繼續阻擋的蘇梓峮:「魏專員說的有理,這陣勢鋪得這樣大,要是不帶回個人去也不好交代,咱們總得給專員個台階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