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克里夫約了韓可愉去看電影，但她只想躲在家裡哪裡也不想去，便回絕了他的邀請。

「你再這樣下去會悶出病來的。」克里夫心疼地望著她瘦削的模樣。

任他好說歹說，就是打動不了她，他只好放棄離去。

說她不想面對現實也無所謂，她就是不想出去。因此當門鈴再度響起時，她還以為是克里夫不死心又回頭來找她。

「我說了我不想出去。」韓可愉一面說一面打開門，可是站在門外的並不是克里夫，而是楊玉燕。「是你？」

楊玉燕來找她做什麼？

楊玉燕話都還沒說就先跪了下來，一臉哀求地道：「可愉，這次你一定要幫我，不然我就完了。」

「發生什麼事？你要我幫你什麼？」她被弄得一頭霧頭。

於是楊玉燕便將紀愷不滿意她的設計圖的事一古腦兒地說給韓可愉聽，她還是不認為自己沒有才華，反而認為紀愷的眼光有問題。

「虧我以前那麼崇拜他，誰知道他也一樣沒眼光。」

韓可愉一點兒也不想聽到她批評紀愷的話，她不悅地睨著楊玉燕：「你來找我應該不只是為了抱怨吧？」

「當然。」楊玉燕無可奈何地說：「紀凱只喜歡你的設計我也沒辦法，所以可不可以由你來畫，而以我的名義發表？」

「哼，你想的還真周到。」韓可愉嗤之以鼻。「當初我就說你偷別人的設計稿是不能長久的，現在走投無路才想到來找我，我為什麼要幫你？」

「因為……我們是朋友。」楊玉燕心虛不已，音量也變小。

哼！她還真敢說。

「讓我想想。」韓可愉倚靠在門邊思忖，她實在找不出幫楊玉燕的理由，俗話說「自作孽、不可活」，說的就是楊玉燕這種人，但如果說這件事有什麼令她心動的地方，大概是可以和紀愷扯上關係吧。

聽韓可愉這麼說，楊玉燕以為她不肯幫忙，便道：「不想幫忙就算了，我就不信我設計不出令紀愷滿意的作品。」

「等等，我有說過不幫你嗎？」

「你……你要幫我？」韓可愉的答案大大地出乎楊玉燕的意料之外，她原本就不抱任何希望，因此生性多疑的她又覺得韓可愉這麼做一定有什麼陰謀，「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想試試自己的能力。」

她的回答似乎無法令楊玉燕滿意。「不對，你一定有什麼陰謀，你是要名還是要利？」

「你以為每個人都和你一樣嗎？名和利我都有，還要那些做什麼？」面對楊玉燕的質疑，韓可愉沒好氣地道。

「你……你真的不要求任何回報？」楊玉燕實在無法理解。

韓可愉點點頭。「沒錯。」

她才不管楊玉燕能不能理解，她這麼做並不是為了楊玉燕，她只是想更接近紀愷而已，就算紀愷不知道也沒關係。

紀愷滿意的看著楊玉燕的設計稿，她這次又恢復「正常」水準，不過這也引起他的懷疑。

這些設計圖真的是她畫的嗎？

「總裁，你覺得怎麼樣？我通過你的考驗了嗎？」楊玉燕心急地問。

「通過了。」紀愷若有所思地瞟她一眼。

「真的？」聞言，楊玉燕總算是放下心，她開心地說：「總裁，以後我們兩人連手一定可以打遍天下無敵手。」

英俊多金的單身漢誰不愛，楊玉燕的野心可不只是當紀愷公司的專屬服裝設計師，她還想嫁給這個時尚天才。

「在這之前我有個問題想問你。」紀愷一臉嚴肅。

「什麼問題？」楊玉燕有點緊張，他該不會是要問她有沒有男朋友之類的吧。「總裁，你放心，我沒有男朋友。」

「你有沒有男朋友無所謂，我是想問你，這些設計稿是你畫的嗎？」

「呃，當然……當然。」

紀愷突然這麼問，害楊玉燕嚇了一大跳，臉部肌肉微微抽搐。而她的變化並沒有逃過紀愷銳利的眼光。

「你可以當場畫給我看嗎？」他提出一個測試的方法。

「這……」

天哪！她怎麼可能畫得出來。

「怎樣？有問題嗎？」

「因為……對了，我現在沒有靈感。」

「沒有靈感？」紀愷壓根兒不相信，因此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測。

「對、對。」楊玉燕急忙點頭。「總裁還有其它事嗎？」她只想儘快脫身。

「你可以出去了。」

根據他敏銳的觀察，楊玉燕一定有什麼秘密，等她出去后，他立刻拿起電話撥了一個號碼，約莫一分鐘后，一名男子走進來。

「您找我嗎？」

「沒錯，我要你二十四小時跟著楊玉燕，將她到了哪裡、見了什麼人一字不漏的告訴我。」

「是。」

紀愷相信很快就會有答案。

不知道自己已經被跟蹤的楊玉燕，拿著設計稿來到韓可愉的住處，她希望韓可愉再供應她更多的設計稿。

「不可能，這已經是我的極限。」

「拜託你，只要你畫更多的畫給我，不管你要多少錢都沒問題，反正我就快嫁給紀愷了。」楊玉燕心裡已經打好如意算盤。

「什麼？」

雖然知道自己已經不可能和紀愷在一起，但是一聽到他要娶楊玉燕，還是讓她的心狠狠地揪痛了一下。

「你不知道紀愷有多愛我，他說沒有我就活不下去，所以想趕緊將我娶進門，可愉，到時候你一定要來喝我們的喜酒。」

「別說了……」她不想聽這些惹人心煩的話。

然而，楊玉燕卻越說越得意，「我知道你很嫉妒我，因為我就要嫁給紀愷這個鑽石單身漢，不過你放心，我會叫我家的紀愷介紹一個好男人給你。」

韓可愉聽不下去地大吼：「出去！」

「可愉，我不明白，你在氣什麼？」

「出去。」

「好，我會走，但是別忘了你的設計稿要按時給我。」交代完這句話，楊玉燕才好整以暇地走了出去，她這麼做只是要讓韓可愉知道，紀愷是屬於她一個人的，任何人都別想打他的主意。

跟蹤楊玉燕的人向紀愷回報了她的去向，報告的內容著實讓紀愷難以置信。

「你說什麼？楊玉燕拿著設計稿去找韓可愉，你確定？」

「千真萬確。」

這件事為什麼會扯上韓可愉，她又在進行什麼陰謀嗎？但就算他在這裡想破了頭也沒用，紀愷覺得自己有必要找韓可愉問個清楚。

他來到韓可愉的住處，在門外站了好一會兒，腦里想著萬一是克里夫或別的男人來開門他又該怎麼辦？雖然和他分手后她要跟誰在一起都不關他的事，可是……

趁自己還末後悔之前，紀愷按下了門鈴，隔了好一會兒，才看見韓可愉親自來開門。

韓可愉一見到他，吃驚地大叫：「是你？」

「不然你以為是誰。」

不等韓可愉邀請他，紀愷便大剌剌地走進屋內，完全不把她這個主人放在眼裡，讓她又好氣又不知該如何是好。

「我以為你不想再看到我了，請問有什麼事嗎？」

紀愷沒有回答她，徑自走到桌前，桌上剛好擺了幾張她畫到一半的設計畫，等韓可愉發現時已來不及將設計圖藏好。

「這是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我不懂。」韓可愉別開臉裝傻。

「原來……你才是『於涵』！」

他怎麼沒想到呢？韓可愉和於涵，只要把「可」去掉，然後倒過來念，讀音不是很像嗎？他竟然到現在才發現。

「不……不是……」

「你別否認了，沒想到我又再一次栽在你手裡，你一定在心裡竊笑我的愚笨吧！」紀愷的臉上始終沒有笑容。

「我只是一名弱女子，並沒有你想的那麼邪惡。」韓可愉的心不聽話地怦咚怦咚跳個不停。

「弱女子？這是笑話嗎？」紀愷的嘴角現出嘲弄的微笑。

他接二連三地栽在她手裡，她怎麼可能是弱女子。

「如果沒有其它的事請你回去，我待會兒還要出去。」韓可愉幾乎是以哀求的語氣說這句話。

「出去？跟誰，克里夫嗎？」紀愷的語氣滿是妒意。

韓可愉覺得他的問題很好笑，「你有資格問這種問題嗎？拋棄我的人可是你耶，你要我怎麼做、一輩子躲在被你拋棄的陰影下度日嗎？」

沒錯，是他拋棄了她，可是……

「原來你過得不錯嘛，我聽說你要和克里夫結婚了。」他的話酸溜溜的。

「我要和克里夫結婚？是誰告訴你這麼荒謬的事？」韓可愉簡直啼笑皆非。

「是克里夫親口告訴我的。」

不過，紀愷仔細回想當天的情形，克里夫的言行舉止並不自然，很有可能是他被克里夫擺了一道。

「我才聽說你要娶楊玉燕。」她的話里也有一絲醋味。

「我怎麼可能娶她，我唯一想共度一生的女人只有你。」紀愷脫口而出。

他的話讓韓可愉不知不覺地鬆了一口氣，明知道他和她已經不可能，她還是不希望他屬於其它女人。紀愷的心情大概也和她一樣吧，所以他才會對克里夫的事有那麼大的反應。

紀愷又接著道：「可是你卻做了一件我永遠也無法原諒的事。」

「永遠……」韓可愉的心跟著一沉。他永遠都不可能原諒她，那她還在期望什麼呢？

「那你為什麼還要來找我？」

「你先老實回答我，你是不是於涵？」紀愷抓住了她的手。

「沒錯。」既然他已經發現，她也只好承認。

「果然是你，你有什麼陰謀？」

他竟以為她是那麼壞的女人。好吧！反正他們已經不可能在一起，就讓他這麼誤會下去吧。

「我的陰謀嗎……我想取代你成為海克利斯的首席設計師。」如果這算是陰謀的話。

「好，你明天就到公司來。」紀愷乾脆地道。

「什麼？」她是不是聽錯了？

「我正式聘請你成為海克利斯的設計師，如果你有能力取代我的話，儘管去做。」他把她的話當成挑戰。

「我並不是……」

韓可愉卻慌了，她沒想到一時衝動之下脫口而出的話會演變成這樣的結果，她並不想去海克利斯當設計師啊！和紀愷朝暮相處這種事，她連想都不敢想。

「記得明天別遲到。」紀愷撂下話便離去，留下震驚的她。

天哪！她是不是讓自己陷入可怕的境地里了？

「總裁，你找我嗎？」

第二天一大早，楊玉燕就被叫到總裁辦公室里，紀愷見到她來到就對她說：「之前我將這些設計稿送到巴黎去參加比賽，結果得了第一名。」

「真的嗎？」楊玉燕原本還戰戰兢兢的，聽他這麼說她覺得自己好像一腳踩進雲端里。「總裁，我今天得了第一名都要感謝你，若不是你慧眼識英雄，我也不會有這樣的成就。」

「等等！」紀愷阻止她繼續裝模作樣，「我並沒有說你得獎了。」

「可是，這些設計稿是我畫的啊。」

「到現在你還要說謊！它們全都是可愉的。」紀愷盛怒之下拍桌站起。

「是韓可愉告訴你的嗎？總裁，你千萬別聽她胡說，她是嫉妒我的才華，才會在你面前說我的壞話。」

楊玉燕這番話讓紀愷更是怒不可抑，他面無表情地說：「你已經被開除了。」

「為什麼？我又沒有錯，錯的明明是韓可愉。」楊玉燕歇斯底里地大喊。

「滾！」

紀愷懶得跟她多廢話，索性將她趕了出去。

楊玉燕收拾了自己的東西后黯然地走向電梯，剛好撞見要進公司的韓可愉。

「韓可愉，你好卑鄙。」

楊玉燕衝上前去掐住了她的脖子，韓可愉壓根兒不知道她會有此舉動，完全沒有防備。

「你做什麼？」一道男人的聲音怒斥。

紀愷正巧看到這一幕，立刻衝上前去為韓可愉解圍。

楊玉燕仍然忿忿不平，她恨道：「我明明比你有才華，可是大家欣賞的卻是你的作品，我不服氣，你一定是和那些評審上床對不對？不過你也不用太驕傲，如果我也有你的美貌，我一定會比你更有成就。」

韓可愉搖搖頭，同情的看著她。「看來你什麼也不懂。」

「不懂什麼？」

韓可愉知道是給楊玉燕當頭棒喝的時候了，否則她還真以為世界是繞著她打轉的。

「你根本沒有什麼才華，從小到大你有真正努力過嗎？你有真正學到過什麼嗎？只是學到了如何抄襲別人的作品，還有如何將別人的作品佔為己有，我可以容忍你並不表示全世界都必須容忍你。」

「可是，你明明說不會拆穿我。」

「她並沒有拆穿你。」紀愷站出來幫韓可愉說話。「如果你真有一點點才華的話，也許我會被你矇騙過去，不過沒有真材實料，時間一久，無論你怎麼隱瞞總有東窗事發的一天。」

「是的。如果你還不懂的話，就表示你已經沒救了。」韓可愉緊接在紀愷之後補充。

「哇……」楊玉燕突然大哭起來。

她邊哭連走進電梯，再留下來只是自取其辱而已。

「謝謝你幫我說話。」韓可愉轉過頭對紀愷說道。

「我只是說實話而已，接下來就要看你的表現了，如果你表現不夠好，我兩樣會趕你走。」紀愷的語氣不改之前的冷漠。

「我知道。」

她明白他們現在只是老闆與員工的關係，唉，也許這樣她會比較好過一點。

由於紀愷將楊玉燕趕出公司，韓可愉立刻接替她的職位，不明白內情的人將他們的關係傳得很難聽。有人散布流言說韓可愉憑著美色佔據好友的功勞，甚至還說紀愷因為迷戀韓可愉這個蕩婦，所以放任她在公司里胡作非為。

茶水間更是散播謠言的溫床，韓可愉上班的第一天就聽到公司的女同事聚在一起說長道短。

「我覺得好失望喔！沒想到總裁是那麼愚蠢的人，我就看不出那個韓可愉有什麼好的，他居然被她迷得團團轉。」

「對啊，我聽說總裁很變態呢！他在家裡藏了很多異國美女，有人親耳聽見他家裡傳出很凄厲的慘叫聲。」

「我的天啊！他該不會是在虐待那些美女吧？」

「沒想到他還真是個變態，幸好他沒有看上我，不然我不就成了那些女人的其中之一！」

原本她並不想理會她們，可是她們真的越說越過分，如果只是批評她也就罷了，可是她們攻訐的對象是紀愷就讓她無法再忍受。

「我很清楚紀愷不是那樣的人。」她站了出來，讓在場所有人都倒抽一口氣。「而且只有我有資格說這種話，因為我比你們都了解他。」

「我……我們不和你說話。」

不知道是不是自知理虧，那些原本興緻勃勃道人八卦的女同事一見韓可愉立刻作鳥獸散。

「唉！我原本還想和同事們好好相處呢，竟然會因為太衝動而破功，她們批評紀愷也不關我事，那傢伙又看不到，我幹嘛要這麼雞婆，還幫他說話，真是自討苦吃。」

韓可愉自言自語的模樣全都落入站在門外的紀愷眼中，看見她幫自己說話的那一幕，他的心不自覺地暖烘烘的，嘴角也情不自禁地揚了起來。

「我看到了。」

她的身後傳來紀愷迷人低沉的嗓音。

「紀愷！」

韓可愉的臉蛋在一瞬間潮紅，竟然讓他看見，這下子真是糗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