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章 罪與罰
了這個地步,臘梅知道也躲不過了。雖然不知道她跟雪玉的案子有什麼牽扯,但她終歸沒有殺人,想害人也沒有得逞,也就沒有什麼好顧慮的了。與其冒險說謊,不如招了。
她心思數轉之下,下定了決心,「大人,瘸二所說的句句屬實。確實是小人買通了瘸二,換掉銅柱拿去翠屏房裡的酒的。小人之所以這麼做,是嫉恨她容貌比小人好,客人也都喜歡她。那常老爺本說好為我贖身,轉眼就把小人忘了,去給翠屏贖身。小人以為是翠屏使了什麼手段勾引了常老爺,搶了小人的贖身的機會,就挖空心思想要整治她。所以小人就找了常公子來,慫恿他去找翠屏陪夜。小人心想,若是常老爺知道翠屏曾陪過他兒子,死也不會給翠屏贖身了。所以,小人讓瘸二給銅柱換上一壺加了蒙汗藥的酒,就是想促成常公子和翠屏的好事,讓她出醜……」
柳曼聽了臘梅的供述,蹙了眉一下眉頭,看向蘇晴眸。
「你是說你讓瘸二將普通的酒換成了加了蒙汗藥的酒,對嗎?」蘇晴眸不動聲色地問道。
臘梅目光閃了閃,點頭道:「是的,大人。」
翠屏惑地看著她,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要說什麼,卻礙於堂上,沒能說出口。
柳曼見蘇晴眸沉吟著不說話,忍不住開口道:「大人,小女子認為臘梅在說謊!她說的話有一處非常不合理的地方,瘸二為什麼不從開始就給銅柱一壺加了蒙汗藥的酒,還要暗中盯著他,等他出了廚房才設法換酒呢?而且瘸二也說了,那銅柱似乎也在酒里投放了什麼東西,這其中恐怕是另有蹊蹺,請大人明察!」
「臘梅,柳姑娘所提出的問十分有道理,你認為如何?」蘇晴眸看著臘梅的目光別有深意。
臘梅咬了咬唇,沉默不語。
「瘸二,你來說,她讓你換下的是什麼酒?」蘇晴眸把目光轉向瘸二。
「臘梅姑娘讓小人用普通地酒換下銅柱加了蒙汗藥地酒。」瘸二依然悶著聲音。語調平直地回答說。
翠屏終於忍不住了。看著臘梅試探地問道:「你莫非知道……」
蘇晴眸拍了一下驚堂木。「臘梅。我知道你因為誤會了翠屏欲加害於她心中有愧。想要幫她隱瞞一些事情。但是這裡是公堂。國法不外乎人情也大於人情。你還是實話實說吧。你想隱瞞地事情也未必能隱瞞得住。我想你明白我地意思!」
臘梅遲地看了翠屏一眼。見她對自己點了點頭。才開口說道:「是。大人。小人因為嫉恨翠屏。便日日盯著她。便現了一個天大地秘密。旦逢有客人讓她作陪。都會被請入房中。而客人每次都醉得不省人事。小人暗暗覺得其中似有什麼蹊蹺。便留心觀察。又現了一件很奇怪地事情。不管白天夜裡。只要是翠屏接客。往她房裡送酒菜地一定是銅柱。小人悄悄問了幾個跟銅柱一樣負責值夜地夥計。說銅柱時常替別人值夜卻從不讓別人替他值夜。也不索取什麼好處。小人愈覺得蹊蹺。
便趁一次夜裡。悄悄地跟蹤了銅柱。現他去廚房拿完了酒之後在酒里加了什麼東西。而後送入翠屏房裡。小人尾隨至翠屏房外偷聽。才知道翠屏懷有身孕。為了保護腹中孩子。在客人地酒里加了蒙汗藥。使得客人不能與她行床。
小人現這個秘密后。就決定要藉機報復她。於是叫來常公子。慫恿他找翠屏陪夜。又買通了守廚地瘸二。換掉銅柱加了蒙汗藥地酒。只要常公子按照小人地吩咐去做。就算翠屏能保住肚子里地孩子。秘密也保不住了。依我們掌柜地性格。一定會設法讓她墮胎。常老爺也不會再給她贖身了。一舉兩得……
誰知道翠屏的性格看起來柔柔弱弱,骨子裡卻烈得很,竟然打暈了常公子。她的命也還不錯,恰巧碰上出了雪玉的命案,常公子怕沾惹官司沒顧得上追究,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翠屏,方才臘梅所說是否屬實?」蘇晴眸看著翠屏問道。
翠屏心裡早就不是個滋味,她從來不知道以為客人的一句玩笑話,竟然惹得臘梅對自己心生仇恨,若不是上天庇佑,她腹中的孩子恐怕已經不在了。更讓她不理解的是蘇晴眸,先前在花月樓好心替她隱瞞,又求情又送藥方,現在卻把什麼都說出來了。等這個案子審完,她回到花月樓還不是一樣面臨著墮胎的命運?莫不如當初不要幫她。想到這些她又難過又無助,已經眼淚漣漣了,嘴裡麻木地應著,「是的,大人。」
「來啊,帶銅柱上來。」蘇晴眸吩咐道,衙役按照吩咐將人帶來過來。
銅柱見翠屏流淚,眼神里是滿滿的心疼,在大堂之上卻又不方便出言安慰她,心裡又痛又急,如同被貓抓了一樣。
「銅柱!」蘇晴眸見銅柱旁若無人地盯著翠屏,很是失態,於是拍了拍驚堂木,問道,「我來問你,剛才臘梅所說的你可都聽到了?是否屬實?」
銅柱連忙回過神來,點頭道:「是的,大人,小人全都聽明白了,屬實。那天夜裡小人端著酒菜出了廚房,將蒙汗藥加入酒中。剛走了沒幾步,就被瘸二叫住了,他跟小人閑扯了幾句,就放小人走了。小人出了廚房,隱約中看到有一個人影像是臘梅姑娘,卻也沒在意,便急忙將酒菜送到了翠屏姑娘的房中。」
「瘸二,銅柱所說的可是實話?」蘇晴眸又問瘸二。
瘸二麻木地點了點頭,「是實話,大人,小人就是趁閑扯的功夫換掉了他的酒。」
「既然都承認屬實,空口無憑,來啊,讓他們簽字畫押!」蘇晴眸吩咐錄事將記錄的口供拿給幾個人看過,讓他們一一畫過押,送給到蘇晴眸驗看。
「大膽臘梅,你因常富貴一句玩笑話心懷嫉恨,設計陷害翠屏腹中的胎兒,用心可謂狠毒。好在沒有出人命,不然你的罪過可就大了。胎兒雖小,卻也是人命,害人命者均當以殺人論處。你如今可反省了?」蘇晴眸看了口供,拍了一下驚堂木,厲聲地責問道。
梅連忙磕頭,「小人知罪,甘願受罰。」
「念在你認罪態度良好,又有悔過之心,就從輕處罰,來啊,拉到旁邊去,笞背十下,以儆效尤。」
「是!」衙役們答應一聲,拉了臘梅去旁邊,撩開衣衫,行笞刑完畢,將她送出衙門。
蘇晴眸掃了掃翠屏和銅柱,「你們二人,使用禁藥,蒙蔽客人,已觸犯了大周律例。但是念在你們為了保護胎兒,不得已而為之,又沒有造成什麼嚴重的後果,其情可憫,便不再追究了。這裡已經沒有你們什麼事了,回去吧。」
「謝大人,謝大人!」銅柱和翠屏連連磕頭謝恩,相互攙扶著起身,擠出人群往外走去。
蘇晴眸對秦雲姑使了一個眼色,秦雲姑會意地點了點頭,連忙起身追了出去。
「常得水,你雖然做了臘梅的幫凶,但念你事先不知情,便不再追究。但是……」蘇晴眸見常得水臉上現出欣喜的神色,加重了語氣道,「你年紀輕輕卻不思進取,混跡於青樓,被人利用險些釀成大禍,不能就這麼算了。青溪城北正在修建福祠,罰你前去幫工滿十二時辰,邊幹活邊反省去吧。」
「是,大人,小人這就去。」常得水磕了頭,飛快地爬起來,擠出人群跑出衙門。
柳曼掃了掃堂下,跪著的只有瘸二和月兒父女了,心裡已經明白了幾分,恐怕雪玉的案件還真的跟前面那幾件事情有關,也許就是那幾件事情為雪玉被殺營造了條件。
「來啊,將錢貴友和梁廣生帶上來。」蘇晴眸拍了驚堂木,止住眾人的低聲議論,吩咐道。
衙役們答應一聲,帶過兩個人來。其中的一個就是紈絝子弟錢貴友,另一個卻是一個臉色蒼白,帶著病容的瘦弱男子,正是瘸二稱之為少爺的那個人。
待二人見過禮之後,蘇晴眸掃了眾人一眼,「下面開始審問花月樓姑娘雪玉被殺一案。」她目光看向月兒,「月兒,我來問你,你說你是五更前後潛入雪玉的房中,用匕將她刺死,是不是?」
「是的,大人。」月兒供認不諱。
「月兒,我再問你,你一共刺了幾刀?」
「回大人,只有一刀。」
蘇晴眸臉色一沉,用力地拍了一下驚堂木,「大膽月兒,還敢狡辯,那雪玉的身上分明有兩處傷口,你為何卻說只刺了一刀?」
月兒被嚇得哆嗦了一下,連忙伏下身子磕頭,「大人,小人沒有說謊,確實只刺了一刀。當時小人很是慌張,摸到床邊刺了雪玉姑娘一刀,正好聽到梆子聲響,小人便匆匆地跑了出去……」
「按照之前的供認,你五更前潛入雪玉房中的時候,屋裡漆黑一片,什麼都看不清楚。可是床上卻躺著兩個人,你是如何認出雪玉的呢?」蘇晴眸目光灼灼地問道。
月兒愣了一下,囁嚅地說道:「小人先前來送酒的時間,見雪玉姑娘穿著錢公子的袍子,是白色的……」
「原來如此,你是見過雪玉穿著錢貴友的白色長衫,就憑著白色衣服判斷哪個是雪玉。」蘇晴眸點了點頭,又問道,「那你為什麼那麼確定雪玉睡覺之前不會把長衫還給錢公子呢?你就不怕殺錯人嗎?」
月兒愣了半晌回答不出來。
「你是不是認為雪玉和錢公子都喝了你加入蒙汗藥的酒,來不及換衣服就會暈過去,對不對?」
月兒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大人,小人當時沒有想那麼多。」
「你當然沒有想,因為你潛意識裡就是那麼認為的。」蘇晴眸看著她,「月兒,你想過沒有,你去送酒的時候雪玉房裡是點著燈的,若是他們喝了你的酒暈倒也來不及熄燈,為什麼在你潛入房中的時候燈卻滅了呢?」
月兒一怔,「這個……大人,小人也不知道。掌柜的雖然小氣,可是姑娘房裡點燈卻是不管的,雪玉姑娘也經常整夜點著燈的……」
「你進入雪玉房裡的時候,可曾聞到什麼味道?」蘇晴眸又問。
月兒想了一下,「大人這麼一說,小人倒是記得了,好像是聞到一股血腥味兒。不過小人從小跟我爹殺豬聞慣了那種味道,再加上慌張,並沒有放在心上。」
「好。」蘇晴眸點了點頭,看向錢貴友,「你再把那天晚上和雪玉在房中喝酒的事情詳細說一遍。
」
「是,大人。那天小人喝得迷迷糊糊的,被雪玉攙到房裡睡下了。後來被雪玉搖醒的時候,好像已經二更時分了……」
「哦?你說你是被雪玉叫醒的?」蘇晴眸打斷他的話問道,「她為何叫醒你啊?」
錢貴友飛快地掃了蘇晴眸一眼,「她……她叫醒小人,問小人何時給她贖身。說男人說話都沒準,非讓小人給她立下一個字據不可。小人頭暈眼花,哪裡還能寫什麼字據啊?然後她就又勸小人喝酒,還扒了小人的衣服……」
旁邊的瘸二和梁廣生聽了這番話,臉上的表情不同程度地扭曲了一下。
「喝光了一壺酒,她又叫人拿來了一壺,剛喝了一口小人就頭重腳輕,就倒在床上睡了過去,醒來的時候才知道雪玉被人殺害了……」
錢貴友事先得到過蘇晴眸的肯定,此時說起話來從容流利。
「錢貴友,你真的沒有為雪玉寫下字據嗎?」蘇晴眸盯著錢貴友問道。
錢貴友愣了一下,繼而不確定地搖了搖頭。
蘇晴眸拿出一張紙來,遞給旁邊的衙役,「拿給他看看。」
衙役接過那張紙送到錢貴友跟前,「大人讓你看,快看!」
「是是。」錢貴友連忙看過去,就見紙上寫著幾行字,「我錢貴友自願為雪玉姑娘贖身,如不能不能兌現,定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空口無憑,特立此字據為證。錢貴友……」
錢貴友看完大驚,「這……這是怎麼回事?我什麼時候寫過這樣的字據?」
「你再仔細看看!」蘇晴眸不動聲色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