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風彥，你怎麼了？臉色這麼可怕，這一陣子你的火氣很大耶！」

「別煩我。」

鍾風彥簡短響應身旁的同學，浮躁的吸了口手上的香煙，再將煙吐在清冷的頂樓空氣中。

「對了，你們知道嗎？菠蘿麵包那傢伙真是越來越誇張了，竟然跑來我們家做家庭訪問。拜託！又不是小學生，還來這一套啊！拜他所賜，我爸現在管我管得可緊了，不管是網咖還是PUB，都不能像以前那樣要去就去了。」

「咦？」另一個同學也跟著發難：「你也是受害者啊！自從他來我家訪問之俊，我媽也開始押著我念書了，說什麼高三的大考快到了，哎喲！還早嘛，幹嘛那麼早開始逼，害我現在晚上都不能出去玩。」

「對了，風彥，你呢？」他們突然將矛頭指向最常流連於夜店的鐘風彥。

「菠蘿麵包有沒有去你家訪問？對了，你好象滿挺他的，像上次的口香糖事件，你還為了他硬將我們找回來，拜託，那時我正跟女朋友火熱耶！」

「我沒有挺任何人，搞那些噁心的東西原本就該自己清理。至於訪問，就算他來了也見不到我爸媽。」不過，一看到他便倉皇逃走的孟波羅大概也沒那個膽子主動來見他吧！

驀地，他胸臆間的怒火又莫名地竄升上來。

「對喔！你爸媽好象忙著事業很少在家。」其中一人說完后，突然站了起來。「不管了，今晚我一定要出去玩，不然快悶死了。風彥，你可不可以借我一點錢？我的零用金全被我爸媽扣住了。」他雙掌合十的哈腰拜託。

「對啊！」另一名同學也附和，「反正你爸媽一個月給你那麼多生活費，你就救濟救濟一下我們嘛！」

聞言，鍾風彥原本緊抿的嘴角揚了起來，順手將香煙捻熄。

「呵！要錢還不簡單，你們提醒了我一個很好的點子。」

正好，他對那個總是在他的懷裡膽怯發抖的人煩透了，而他的朋友正好提供他另一個折磨「玩具」的新方法。

「呃……風彥，你說的點子是……」

「總之，我們今晚老地方見，至於我們的玩樂基金……有人會提供的。」

「拿出來！」

孟波羅腦袋一片空白的望著眼前跋扈的鐘風彥，不敢相信方才他說的話。

「叫你拿出來聽見了沒有？還在蘑菇什麼！」

聽見他益發暴怒的吼聲，孟波羅身子一怔，顫巍巍的依言將皮夾交給面前臉孔冷峻的鐘風彥。

鍾風彥啐了一聲，將裡面的數張千元大鈔全數搜刮一空之後，不屑地將扁平的皮夾丟還給他。

「你那是什麼臉？反正老師的待遇不錯，拿一點出來花花也不算什麼。怎麼，捨不得啊？」

孟波羅緊緊捏著自己的皮夾，畏畏縮縮的，一句話都不敢說。

鍾風彥睨了眼他低頭害怕的模樣，輕鄙的冷哼一聲，離開學生指導室。

孟波羅仍呆愣在原地，他萬萬沒有想到鍾風彥竟會對他做這樣的事。

上次他幫他找回學生清理天花板，最近也不再對他做出那些違反道德的親密行為，讓他以為鍾風彥已經放過他了。

沒想到，他只是換一個方式欺凌他，而他——竟成為自己學生的勒索對象。

無奈的是，對於他惡劣的行徑，他卻連一丁點兒的反抗能力都沒有。

難道，他真的無法逃離他了嗎？

低頭看看已空了的皮夾，他愁苦的皺緊眉頭。除了惋惜今晚要交給房東的租金沒了外，更擔心這一次的勒索會不會只是鍾風彥惡意玩弄他的開端。

果不其然，之後鍾風彥食髓知味地將他當成提款機，甚至變本加厲的要他買些名牌的運動背包、運動鞋、數字相機等名貴的東西來送他。

他的財務漸漸吃緊，不得不開始勒緊褲帶過日子。

「波羅，你中午就吃這樣？」

方爭雲看他吃完兩片吐司配白開水就準備趴在辦公桌上午睡休憩，感到相當不可思議。

「你該不是學那些小女生，跟人家流行減肥吧？」不過用麵包減肥，理論上來說是沒什麼效果的。

「呃……我只是沒什麼胃口。」孟波羅隨便搪塞個理由。

以往他都是跟著辦公室的老師一起訂便當，可是現在的他在各方面的開銷都得錙銖必較，因此，他不敢再訂便當，每餐只能用兩片吐司果腹。

他生怕方爭雲再度關心他，而導致他被勒索的事情曝光，是以，從那天以後，他便到圖書館後方的庭院邊看書邊解決他的午餐。

每天吃著無味的白吐司，他心想，只要忍到鍾風彥畢業就好，他一定會撐過去的。

「喂！你知道嗎？剛才我去圖書館還書時，看到菠蘿麵包在庭院那裡吃吐司耶！」

下課的喧嘩教室里，一名學生不經意的隨口提起。

可經他這麼一說，旁邊正在K書的同學們紛紛轉過身來。

「不會吧！他還在吃？上禮拜我去圖書館時也看到他在吃，他是吃不膩嗎？」

「奇怪，他是不是沒錢啊？可是當老師不是待遇挺好的嗎？而且他以前不是都跟其它老師一起在辦公室吃便當，怎麼現在會變得這麼窮酸可憐？」

「的確，白吐司跟菠蘿麵包比起來，真的是窮酸可憐多了。呵呵……」

這位同學正為自己一語雙關的冷笑話自鳴得意時，匆地，他發覺眼前的朋友們臉在瞬間僵住，直覺告訴他不對勁，他猛地轉過頭，見到正以凜冽眼神盯著他的鐘風彥。

「你剛才說老師在什麼地方吃午飯？」

「呃……圖書館的庭院里……」

一聽到他的回答，鍾風彥隨即寒著一張臉往教室外頭走去。

他高大的身影一消失，那名同學頓時鬆了口氣，真是嚇死人了。

平常他們這些用功的學生跟鍾風彥那一掛人可以說是井水不犯河水，更別說會有什麼攀談的機會，他剛剛突然無聲無息地出現在背後，害他以為自己哪裡得罪他了哩！

呼！他的心臟差點被嚇得跳出來。

鍾風彥在前往圖書館的路上，雙手緊緊的怒握，腳下步伐也一步比一步重，彷彿每走一步，都要烙下一個腳印般。

可惡，原本他是打算一步一步將孟波羅逼到走投無路的絕境。

因為他相信，如果他真的不行了，他會向他求救的。

然而他卻……

思及此，他加快了腳步，嘴裡還忿忿的咬牙謾罵著：「混帳——」

「老師，你又在這裡吃飯啊！」

孟波羅望著對他綻開爽朗笑容、悠然走來的男學生，心底努力回想他是哪一班的學生。

一般說來，老師很難去記得每一個教過的學生，然而學生一定會認識講台上曾教導過他們的老師。

男學生看了看他手上吃了一半的吐司，歪著頭疑惑不解。

「老師，為什麼我每天來圖書館都會看到你在吃吐司啊？而且只有兩片，這樣會飽嗎？」

「我……」面對陌生的學生，孟波羅感到有些不自在，但他還是儘可能的掩飾現下的窘境。

「其實，老師中午不習慣吃太多，都將肚子……留到晚餐。」

「原來如此，老師你等到晚上吃大餐啊！」男學生恍然大悟的對他笑笑，並沒有懷疑他話中的真假。

「老師，我可以坐在你的旁邊嗎？」男學生指了指孟波羅坐著的長石椅。

「嗯，好。」孟波羅對他點點頭。

因為這個突兀闖進他世界的學生，他開始無意識的亂翻著手上的書本。

「老師，你知道嗎？原本我很討厭數學的，但是因為你的關係，現在我覺得數學相當有趣，發現數學並不是只有死背公式。」

「是嗎？你喜歡數學？」

「嗯！現在的我超喜歡。」

看著身旁笑得燦爛的學生，孟波羅漸漸鬆懈一直緊繃的情緒，他從來沒想過，上課方式乏善可陳的他竟會影響一個學生，讓他對數學產生興趣，這讓他委實欣慰極了。

一見孟波羅原本緊繃的表情轉為柔和，男學生又乘勝追擊的問道：「老師，你在看什麼書啊？」

孟波羅將書本合上，讓他看清楚封面。這個學生好有禮貌，不像某人，要是那人的話，老早就將他的書搶過去看個仔細，然後再不屑的扔回給他。

「代數數學論？好象很有趣的樣子，老師，如果可以的話，我能不能常來問你一些數學方面的問題？」

「當然可以，有問題的話，你都可以來找老師。」

難得有學生對學習那麼積極，他當然樂意幫忙啰！

看似輕鬆的對話進行至此，男學生的眼睛突地往孟波羅柔細的頭髮看去。

「老師，你的頭髮上有一片落葉，我幫你拿……」

說著，他的手就要往孟波羅濃密的黑髮伸去，然而，他的手尚未碰到，孟波羅的身子便被一雙大手給拉了過去。

那雙手的主人溫柔地幫孟波羅撥掉落葉之後，瞪了男學生一眼，而後抬起孟波羅的頭，嘴角輕輕的揚起。

「老師，原來你在這裡，剛好我有些問題想請教你，正在找你呢！」

孟波羅看清楚來人居然是鍾風彥后，方才柔和的表情瞬間消逝，換上的是害怕、驚恐。

「那麼，老師，我們進去圖書館裡面吧，在這裡不方便請教問題。」

孟波羅緊張地攥緊手中的書本，不得不依他的要求緩緩站起身。

一旁的男同學不能理解，為什麼孟波羅會因為鍾風彥的出現而有這麼大的情緒反差？而且，他明明身為老師，怎麼卻好似相當害怕自己的學生？

看著老師即將跟高大的鐘風彥離開，他趕忙追問：「老師，你說我可以跟你請教數學問題，那什麼時候……」

話還未說完，鍾風彥即轉過身惡狠狠的瞪視他，彷彿在向他警告，如果敢再來找孟波羅，後果自負。

倏地，男學生一陣心驚，好似他的想法被人看穿了。

其實他會喜歡數學，不過是因為他喜歡上波羅老師，自那天他在走廊轉角不小心撞掉老師的眼鏡，看到他秀氣清雅臉孔的那一刻起……

是以，他才會以請教數學的借口來接近他，沒想到……

他嘆了口氣，在花圃中的石椅頹然坐下，現在他才知道，或許鍾風彥對波羅老師也有興趣，而要他去跟他競爭——他才沒瘋到這個地步咧！

「風彥，不要……好痛……」

「怎麼，小波，你不是饑渴得很？我才多久沒碰你，你就忍不住去找其它的男人。哼！你也不想想你是誰的玩具！」

在圖書館頂樓，甚少人來的古籍書區里，孟波羅的背緊緊貼著身後的書架，一腳被鍾風彥拾起，呈現曖昧的姿勢。

「不是的……剛剛那個學生，他……啊……」

孟波羅才要辯解，鍾風彥突然狠狠的進入他的身體，讓他登時說不出任何話語，只能不斷的逸出呻吟。

「你跟他好象挺樂的嘛！嗯？小波。」鍾風彥說著，強硬地轉過孟波羅的頭望向自己。「你在怕我什麼？剛剛你看著那傢伙的眼神不是相當柔和輕鬆嗎？為什麼不那樣看我？」

鍾風彥的語氣充滿譏諷，接觸到他炙熱目光的孟波羅慌亂地低下頭不看他。

見狀，鍾風彥惡狠狠的捏緊他的下顎，「看著我，不準移開視線！」

鍾風彥在低吼的同時，下身也更加猛烈的深入他的體內。孟波羅被迫望向他的眼瞳頓時湧上難以承受的淚水。

「對，就這樣好好的看著我，不管你多麼痛苦，我也不准你移開視線。別忘了，你是我的玩具，你只能屬於我！」

他再度狠狠的抽動下身，並低頭猛烈的掠奪孟波羅顫抖不已的唇瓣。

孟波羅的淚水不斷滑落，滑入彼此交吻的口中。

他們的吻……好苦。

終於，鍾風彥將慾望揮灑於他火熱的體內，然而他並沒有馬上離開他的身體，而是緊緊抱著他，平緩彼此的氣息。

他的手情不自禁的撫過孟波羅仍不斷顫抖的背脊，冀望能夠平撫他不由自主的抖瑟。

期盼，有一天他也能夠用那樣柔和自然的眼神凝望自己……

然而孟波羅的顫抖卻未曾停止，體力被抽光的他無力地靠在鍾風彥的肩頭上，淚水濡濕他的學生制服，而後，他哀求的嗓音在廣闊寂寥的空間微弱的響起。

「放過我……風彥……求你……」

一聽見他的乞求，原本溫柔撫著他的鐘風彥瞬間大為光火，狠狠的推開懷裡的人，怒焰高張的瞪視著被他推倒在地的孟波羅。

「放過你……」鍾風彥的嘴角因氣憤而不斷抽搐。

看著地板上衣衫不整、才剛剛跟他發生關係的孟波羅抖個不停，他不禁更加火大。

「我說過了，你只是我的玩具，你有什麼資格對我要求？對你，我要玩便玩，要丟即丟，你沒有任何置喙的餘地！」

他睨了眼仍埋頭啜泣的孟波羅，不容抗拒的冷然命令：「現在，給我乖乖站起來，幫我穿好衣服！」

地上的孟波羅只能委屈無肋的痛哭著。

無動於衷地睨了他一眼，鍾風彥的口氣帶著讓人聞之驚惶的憤怒。「同樣的話，別讓我說第二次！」

孟波羅陡然一顫，皺著眉頭緩緩站起身，像個傭人般將他的褲子皮帶重新系好，並一一替他扣上制服上的鈕扣，將他結實完美的胸膛包覆起來。

「很好，小波，接下來你好好聽著……」

鍾風彥一手托起孟波羅的下巴，見他清秀的眼瞳還泛著濕潤晶亮的淚滴，他揚起不懷好意的嘴角，一字一句的緩緩吐出：「我要你買最近流行的×牌名表，下個禮拜就要，你聽清楚了沒！」

他清楚感受到孟波羅更加劇烈的抖顫，然而他完全置之不理，大手無情的一把推開他，口氣儘是嫌惡。

「反正你當老師應該挺有錢的，一個十幾萬的東西還難不倒你。下禮拜我就要看到那隻手錶，否則……」

鍾風彥留下意味深長的威脅後轉身離開，不顧身後的孟波羅頹喪地跌坐在地，痛哭著怎麼也躲避不了的可怕災難。

他知道，孟波羅在他連日來的不斷勒索之下，想必是山窮水盡了，更何況以一個剛任教的新人老師來說，他能夠有多少存款？

而他剛才所提的無理要求，對他肯定是一記雪上加霜的重擊。

他唇角愉悅的上揚。

在面對已然無路可定的困境，你會如何做？小波。

來向我求救吧！這是你現下唯一的選擇，否則你能怎麼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