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某一天,陳逸發現羅書嘉開始抽煙了。
羅書嘉一個很乖很自製的孩子,他沒有任何不良的習慣,不抽煙、不酗酒、不打架甚至不熬夜,雖然男人不可能完全不會抽煙、喝酒,但就算是應酬,他也只喝少量的酒,對於別人遞來的煙他也都是不動聲色的夾在手裡,在別人不注意的時候收起來。
羅書嘉說,抽煙喝酒會讓他的思維遲緩,而且羅書嘉有慢性咽炎,不能接觸這些刺激性的東西。
以前陳逸愛和一幫狐朋狗友湊在一起抽煙喝酒,後來也在羅書嘉的影響下漸漸改過來了,現在陳逸戒煙了,羅書嘉卻開始抽煙。
但羅書嘉不在人前抽煙,有時是陳逸洗澡的時候,有時是清晨陳逸還在睡覺的時候,羅書嘉站在隔壁房間的陽台上抽,風一吹,煙味就散了,再加上他總是抽了兩三口就熄掉,因為抽的很少,就算剛剛抽完就靠近陳逸,陳逸也聞不出來。
不過羅書嘉只是迴避,沒有刻意隱藏,陳逸還是發現了。
先是在羅書嘉床頭的抽屜里看到了一包拆封過的煙,第二天早晨羅書嘉起床的時候陳逸有所察覺,沒有想太多,陳逸就是單純的被吵醒起床了,於是他就看到羅書嘉站在陽台上抽煙。
薄薄的煙霧從粉色的薄唇中輕輕呼出,清冷的晨風吹過,煙霧便盡數散去,煙霧中的羅書嘉有著一種迷濛的美,就像是在雲海中若隱若現的山峰,又像是羊腸古徑盡處即將消失的仙人,這一刻,陳逸看呆了,他突然覺得羅書嘉離得很遠。
羅書嘉抽了兩口,掐了煙,回頭看到陳逸站在身後。
羅書嘉驚訝了一下,隨口問:「今天怎麼起得這麼早?」看了一眼陳逸身上的睡衣,又說,「穿這麼少,快進去吧,免得著涼。」
陳逸回神,摟住羅書嘉,問道:「怎麼突然開始抽煙了?」
羅書嘉怔了怔,想了一下,吐出一個字:「煩。」
陳逸舔過他的唇,嘗到一絲苦澀的煙草味,陳逸很想問,他在煩什麼?
但不知道為什麼,陳逸沒有問出口,不過陳逸並非什麼都沒做,他熄掉了煙,讓羅書嘉靠在自己懷裡,既是霸道又溫柔到了極點的說:「不要抽煙,在我懷裡就不煩了。」
羅書嘉一愣,不由得笑起來,陳逸總是用他突如其來的溫柔將羅書嘉給套死,讓他連想放手都放不開。
羅書嘉索性展臂勾上陳逸的脖子,獻上一個火熱的吻,初冬的早晨就在這一個深情纏綿之中溫暖起來。
長吻過後,羅書嘉在陳逸懷裡靠了一會兒,繼而帶著陳逸回屋。
「進去吧,外面冷,小心生病。」
陳逸自然是喜滋滋的跟在羅書嘉後面,在他眼裡,羅書嘉柔韌纖細的腰肢就在前面扭動,還有那小屁屁就算藏在寬鬆的睡褲下也能看得出挺翹,那真是性感無比。
如果羅書嘉知道陳逸這時候正在窺視自己的小屁屁,不知會作何感想,也幸好他沒有回頭,不然一定會看到陳逸色迷迷的模樣。
等進了屋,羅書嘉才正經的跟陳逸說:「陳逸,你爸媽已經知道我們的事情了。」
羅書嘉煩的事情有很多,但其中絕大部分他都不想讓陳逸知道,他只是挑了一件陳逸一定會關注的事情說。
陳逸愣住,萬萬沒有想到這件事來的這麼突然,陳逸趕緊追問:「他們怎麼說?」
羅書嘉倒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回了卧室一邊換衣服,一邊漫不經心的回答:「沒說什麼,不贊成也不反對。」準確的說,羅書嘉看得出陳父陳母是反對的,只是陳父陳母態度模糊卻不表現出反對。
他們反對自然是可以理解的,而不反對的理由……或許一部分他們觀念開放之外,更重要的是陳父那隻老狐狸希望自己一直愛著陳逸,這樣才不會背叛陳逸,這是綜合了利益考量,很符合陳父的本性,而陳母,或許是以陳父的意見為主。
在很多事情上,陳逸的思維方式、立場還有他所知道的事情都和羅書嘉有很大不同,比如陳逸就不可能知道陳父威脅羅書嘉的事情,只要羅書嘉不說,天下就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因此陳父的所作的事陳逸完全沒去懷疑過,此刻陳逸聽羅書嘉這麼說,便鬆了一口氣,抓抓頭,說了一聲:「還好、還好。」
羅書嘉無聲的笑了笑,解開最後一粒扣子,脫去了睡衣,看起來十分書卷氣的羅書嘉意外地有一副好身材,從肩膀到腰部,身體線條呈現出漂亮的倒三角,肩頭連著手臂的肌肉雖然看起來並不是很強壯,但卻十分結實,沒有一絲贅肉,顯然是經過長期鍛煉的結果,更令人驚訝的是,他居然還練出腹肌,這讓他的腰線看上去更加柔韌結實。
不知道是否是冷空氣的刺激,胸前櫻紅的乳尖悄悄的站了起來,落在有心人眼中,這一幕分外勾人。
陳逸不由得吸吸鼻子,在羅書嘉把衣服穿上前抱住了對方,拿嘴巴在那漂亮的肩膀上親親啃啃,手上也不忘摳弄一下乳尖,讓乳尖更加挺立紅艷。
羅書嘉沒有抗拒,迎合的摟住陳逸的腰,任陳逸親昵的摟著親著,陳逸似乎被美色所惑忘記上一刻還在討論的重大事情,而羅書嘉似乎也把話說完了,沒有再提此事。
沒過多久,羅書嘉就被安排去南部出差。
羅書嘉不大放心陳逸,臨走前還特別囑咐道:「陳逸,我出差的時候你要好好照顧自己知道嗎?按時吃飯,早餐也要吃,我們社區門口就有一個賣早餐的店,那裡比較乾淨衛生,你去那裡吃,不要在路邊亂買知道嗎?要自己動手做家事,不喜歡洗碗的話就在外面吃,如果在家要用到碗但又不想洗的話就買個免洗餐具使用,衣服不想洗就統一放到洗衣籃里或者送去洗衣店,地上有垃圾的話就掃一下,有點灰塵沒關係,但不要留下污漬,垃圾一定要扔到垃圾桶里,每天上班的時候去扔一次垃圾,否則垃圾放久了會臭,都記住了嗎?」
「哦……」陳逸一臉納悶兼鬱悶的問:「為什麼你突然就要出差了?我不要你走!」
陳逸抱上羅書嘉磨來磨去的撒嬌,羅書嘉看了真得很想就此不去出差,可惜此事已經定下,更改不了了。
「明天我就要走了,今晚……你想做點什麼?」羅書嘉輕輕柔柔的說,微挑的尾音猶如一把小勺子,將陳逸心中的那股慾火給挑起來了。
「啊,我們要做愛做的事!」陳逸撲上來,就往床上倒去。
第二天羅書嘉就走了,在外奔波了大半個月才回來。
羅書嘉滿懷期待的開門,哪想一開門就聞到一股難聞味道,入目是一片狼藉的屋子,衣服散亂的在沙發上,茶几上七零八落的放著喝過的飲料罐,廚房裡堆著臟碗,羅書嘉驚愕得連行李落到地都沒有自覺,如果不是門鎖的好好的,他幾乎以為家裡被人洗劫過!
驚愕過後,羅書嘉青筋暴跳,自羅書嘉從美國回來后,陳逸就將打掃的大嬸辭掉了,所有的家務都是他在打理。考慮到陳逸這個懶惰蟲,羅書嘉出差前還特別交代過,明明一樣樣都交代的清清楚楚,陳逸聽了也連連點頭,哪知道……他不過是離開了半個月,那麼乾淨明亮的家就變成了垃圾場!
羅書嘉走進卧室,卧室里更是慘不忍睹,而且只有羅書嘉的卧室髒亂,至於陳逸的那間反而是乾淨如新,因為陳逸完全將活動地點轉移到羅書嘉的房間了!
「陳、逸、你、這、個、混、蛋!」羅書嘉恨得咬牙切齒,若不是陳逸不在家,他當場就要撲上去將給陳逸咬死。
放下行李,羅書嘉還來不及休息,就不得不挽起袖子開始打掃,辛苦的整理了一個下午,家裡終於恢復了整潔乾淨,但羅書嘉卻已經累癱在客廳了。
羅書嘉打掃完便去洗澡了,心懷怨恨也不告知陳逸他回來了,就上床睡覺去了。
陳逸回來時發現門沒反鎖又是一驚,進門看到乾淨的家更是嚇了一跳,隨即他就想到一定是羅書嘉回來了,果然羅書嘉的卧室門關了起來,一定是他在睡覺,因為他喜歡關著門睡覺。
陳逸心中高興到不行,洗了個澡,讓自己香噴噴的,然而當他歡天喜地的去開羅書嘉卧室的門時發現門被反鎖了!
羅書嘉不讓他進去了?
「不要啊,不要啊,嗚嗚……書嘉……我知道錯了……」陳逸在心裡哀嚎,也不敢吵醒羅書嘉,最後不得不在自己房間哀怨的度過了一個晚上;第二天起終於等到羅書嘉從卧室里走出來了,陳逸立刻撲上去抱住,啃著羅書嘉的脖子哀怨道:「書嘉,你竟然不讓我進房間……」羅書嘉理都不理他,一聲冷哼將他推開。
陳逸再次撲上去,但這次他態度認真開始認錯:「書嘉,我知道錯了。」
羅書嘉真是又好氣又好笑,捏住陳逸的耳朵罵道:「你這傢伙,每次我不在都這樣。」
陳逸呵呵的笑著,羅書嘉念叨了幾句,看著陳逸總是笑眯眯的樣子,不免覺得無趣,隨口問了一句準備結束這次埋怨:「我不在的時候你有沒有去做什麼壞事?」
陳逸一怔,隨即呵呵笑了兩聲,搖頭說:「沒有沒有。」羅書嘉輕挑起了眉,狐疑的看了一眼陳逸。
陳逸還是那副笑眯眯的笑容。
陳逸那一怔讓羅書嘉覺得陳逸似乎瞞著什麼,但心裡向來不藏事的陳逸什麼也沒說,這讓羅書嘉一度疑惑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
不過很快事實就證明羅書嘉的敏感不是沒由來的。
羅書嘉上下班都是搭陳逸的車,每天下班的時候羅書嘉都會打個電話給陳逸然後羅書嘉就到大門口等著,不待多久,陳逸就會將車從地下停車場里開出,繞到大門口接羅書嘉,然後兩人就一起回家。
這天下班時他像以往一樣打了個電話給陳逸,響了很久陳逸才接起,陳逸在那邊應了一聲:「書嘉……」話音未落,電話那邊就傳來一個女人嗲嗲的聲音:「逸,我……」女人話沒有說完就被陳逸喝斷:「你給我閉嘴!」
「我……」那女人還想爭辯什麼,但聲音已經模糊,聽不清了。
陳逸的聲音再次響起:「書嘉,下班了?」
羅書嘉也不問那個女人是誰,只是說:「嗯,你呢?」
陳逸答道:「哦,我已經在停車場這了,你下來,我去接你。」
羅書嘉尚未回答,剛才那女人的聲音再次響起:「逸,你別走啊,我……」女人不知想說什麼,但聽到一聲沉悶的關門聲,後面的聲音就聽不清了,大概是陳逸坐進了車裡,把女人擋在了外面。
陳逸急急道:「書嘉,我開車了,等會兒跟你說。」
「嗯,好。」羅書嘉沒說什麼就掛了電話。
羅書嘉走到大門口,沒過多久陳逸開車來了,上車后,羅書嘉特別看了一眼陳逸,果然看到陳逸閃躲的神色。
路上羅書嘉沒問陳逸,只是問晚上想吃什麼,陳逸不自在的說隨便,羅書嘉撇撇嘴,在經過的超市的買了一點食材,回家后羅書嘉就為陳逸煮晚餐。
羅書嘉煮晚餐時陳逸沒有蹭上來撒嬌,飯菜上桌后陳逸也默不作聲,偶爾偷瞄一眼羅書嘉又將視線轉開,欲言又止的樣子,有眼睛的人都看出來一定有事情發生。
羅書嘉很有耐心的等待著陳逸自己開口,一直等到關燈睡覺,羅書嘉背對著陳逸躺下,隔了好一會兒,陳逸才慢慢的挪過身子,小心翼翼的抱住羅書嘉,試探的問:「書嘉,睡了沒?」
羅書嘉暗自冷笑一聲,嘲諷道:「想說什麼就說吧!」
就算看不到,羅書嘉也能想象得出陳逸現在是什麼表情。
陳逸將臉埋在羅書嘉的後背.悶悶道:「書嘉……我有了一個孩子……」
「幾個月了?」
「四個月……」
羅書嘉轉過身,在陳逸肚子上捅捅,冷笑著說:「四個月也沒看你肚子大起來嘛!我也沒上你啊,哪個男人的野種,嗯?我還不知道你也能懷孕呢?」
「書嘉……」陳逸哭喪著臉,明知道羅書嘉在諷刺他卻無法反駁,由不得不解釋一句:「是今天那個女人懷孕了……」
陳逸以為羅書嘉會憤怒,不過出乎意料的,羅書嘉只是淡淡問了一句:「然後呢?」
「呃……你、你不生氣?」
羅書嘉怎麼會不生氣!他氣得想掐住眼前的男人,就差沒有一槍斃掉這個渾蛋!但是生氣有什麼用,對方是陳逸,他連氣都沒地方出。
羅書嘉冷淡的反問:「你說呢?」
「生氣……」陳逸垂頭喪氣的回答了自己的問題,他還算有自知之明。
兩人沉默以對,片刻后,羅書嘉從陳逸懷裡坐起,靠在床頭,點了一根煙。
這是羅書嘉第一次在陳逸面前抽煙。
黑暗之中,羅書嘉緩緩吐出一口一口的煙霧,看著白色的煙霧溶於夜色之中,他覺得自己的心也像這煙霧慢慢的瓦解消散。
一直縱容著陳逸,想讓陳逸更愛自己一點,像自己愛他一樣愛到無法自拔,沒想到縱容出這樣一個結果。
羅書嘉失望極了,對陳逸失望,也對自己失望。
陳逸仰望著羅書嘉,微弱的光線下羅書嘉的側臉冷峻而憂鬱,那雙狹長的眼睛彷彿沒入了黑暗之中,沉沉的令人心驚。
良久,陳逸難忍心慌,不由得輕喚道:「書嘉?」
羅書嘉不知道在想什麼,沉默的他輕輕撫摸著陳逸的頭髮,然而目光卻落在黑暗空虛之中沒有任何焦距。
「說說怎麼回事吧。」半晌,羅書嘉總算說出一句話。
陳逸不自覺的鬆了一口氣,連忙將事情的緣由說出來。
原來今天那女人就是之前和陳逸有過一夜情的酒店公主,陳逸那天晚上喝醉了,糊裡糊塗的和人家上了床,沒想到火力太強,居然有了,現在人家找上門來了。
陳逸說完后小心的打量羅書嘉的神色,但羅書嘉還是那樣面無表情。
令人窒息的沉默一陣子后,羅書嘉輕輕說了一聲:「我知道了,睡吧。」
羅書嘉再次躺下,枕在陳逸懷裡,閉目睡了過去,而陳逸則是緊緊的抱住羅書嘉,深怕一放手羅書嘉就會離開似的。
只需要半天的時間,羅書嘉就將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弄清楚了。
和陳逸說的差不多,那女人和陳逸就是一夜情,沒什麼特別的,唯一特別的就是她懷了陳逸的孩子,雖然除了她自己沒有人知道這是偶然還是早有預謀,但羅書嘉懷疑這件事是有預謀的,陳逸這人雖然有些大剌剌的,但也沒有糊塗到和人上床了都不知道!
反正不論怎麼樣,現在陳逸有了一個孩子,身份暫定為私生子。
簡單來說,陳逸對這個女人是一點感覺也沒有,但是涉及孩子,陳逸有些猶豫。
這件事陳父陳母還不知道,起碼錶面上看起來是這樣,羅書嘉很厭煩這種事,這個女人讓他想到了自己的母親。
他是在孤兒院長大的,但他不是沒有父母,三歲之前都和母親一起生活,只是三歲那年他的母親帶他去找父親,卻被父親的家給趕了出來。父親家大概很有錢,又或者很有權勢,可惜他的存在無法讓那個女人進入豪門,於是沒過多久,那個女人就帶著他到了一個陌生的城市,就將他扔在那個地方。
小時候的他自然想不到這麼多,但長大了漸漸就懂了,他在年復一年日復一日的等待中知道了自己被拋棄的命運,知道了自己私生子的身份……
如果陳逸拒絕結婚而對方又生下孩子,那麼這個世界上又要多一個像自己一樣的人。
羅書嘉記得小時候被母親帶到那個豪宅時,那個男人其實態度並沒有特別堅決,但他的妻子卻十分冷硬,小時候他不明白為什麼那個女人要用那樣冰冷的目光打量自己,但現在他懂了,任誰也不會願意天天看到情人背叛自己的證據在眼前晃蕩,如果換成是自己,他恐怕就不是給一個冷眼這麼禮貌了!
但現在他連罵人的力氣都沒有,失望至極,只想冷眼旁觀。
陳逸這個人重感情,也比較善良,和一般人差不多,面對這種情況就顯得很猶豫,既不想娶對方又不知要怎麼拒絕,雖然不是特別想要這個孩子但又不忍心讓對方打掉,再加上那女人懷胎四個多月了才找上門,四個月才墮胎是會有危險的。
結果一這件事就這麼不上不下的吊著,而那女人每隔兩三天就會來一趟,天天打個電話,那說話的口吻儼然已經將自己當成陳逸的老婆、孩子的媽說話。
這天晚上陳逸鬼鬼祟祟的爬上羅書嘉的床,但此時燈也沒關,羅書嘉也沒睡,怎麼可能會看不到一個這麼大的物體在移動,看陳逸那作賊心虛的樣子羅書嘉不知該罵他還是笑他,最後這複雜的情緒在陳逸貼上來的時候統統化為一聲嘆息,羅書嘉溫柔而無奈的摸摸陳逸的臉頰,輕聲問:「怎麼了?又做什麼壞事了?」
「沒有……」陳逸委屈的說,往羅書嘉肚子上蹭蹭,像個孩子一樣抱著羅書嘉蜷曲著身體枕在羅書嘉的小腹上。羅書嘉看著他又是好氣又是無奈,這傢伙,弄出個爛攤子還敢在自己面前撒嬌裝委屈,要是換個人自己早打死他了,偏偏這個人就是陳逸,羅書嘉想罵都不忍心,真是……太縱容他了!
陳逸這廝一進來就撒嬌,肯定是有什麼難以啟齒的事情要說。羅書嘉也不急,就看陳逸要怎麼開口。
陳逸躺了一會兒,手就在羅書嘉腿上輕拍,感覺羅書嘉的注意力集中過來時,他才抬起頭,小心翼翼的望著羅書嘉,怯怯的說:「書嘉……你說我們……我們……怎麼處理那孩子?」羅書嘉失笑,在陳逸臉頰上狠捏上一把,捏的陳逸痛了他才鬆手。
可憐的陳逸,被捏痛了也不敢吭聲,只能任羅書嘉折磨他的臉頰。
羅書嘉冷著聲音問:「你想怎麼辦?」羅書嘉知道陳逸會問這個問題肯定是心裡已經有了想法,他也不急著發表意見,且看陳逸怎麼說。
「咳。」陳逸輕咳一聲,像是清嗓子,又像是壯膽,看羅書嘉似乎還沒有發火的跡象,便說:「這個,書嘉,你覺得我們……留下他好不好?」眼見羅書嘉一挑眉,陳逸的小心肝一顫,連忙解釋道:「書、書嘉,我是這麼想的!你看,你看我們肯定生不出孩子對不對?那……那以後與其去領養別人的孩子,還不如養自己的孩子……呃……」陳逸越說越沒聲音了,因為羅書嘉的臉色越來越沉了。
心虛的陳逸喏喏不敢言語,偶爾偷瞄一眼羅書嘉又連忙收回目光,生怕觸怒了羅書嘉。
良久,羅書嘉都沉默著,雖然臉色已經不再那麼陰沉,但看上去也不像是完全釋然的樣子。
陳逸只得說:「那……那我還是請她打掉吧……」
羅書嘉依然沒有回應。陳逸覺得他一定很生氣,猶豫了一下,將腦袋從他身上移開,悶悶的鑽進被窩裡老老實實躺在一邊不敢妄動,而羅書嘉就那麼靜靜的坐在原處,也不知在想什麼。
不知過了多久,陳逸在半夢半醒之間感覺身邊突然有些動靜,一隻溫涼的手拂上他的臉頰,陳逸迷迷糊糊的睜眼看去,就見羅書嘉目光柔和的看著自己,那雙自己怎麼也吻不夠的粉唇輕輕吐出一句話:「你若是想留下孩子,那母親怎麼辦?」
陳逸愣愣,一個驚嚇突然醒來,看著羅書嘉那溫柔得似乎略帶哀傷的面容,陳逸咬咬牙,堅決道:「我會想辦法打發她走的!」
對於陳逸的想法,羅書嘉沒有給予明確的答案,只是說考慮一下,可是羅書嘉哪次考慮的結果不是順著陳逸呢?陳逸雖然覺得有些愧疚,但想到未來一家三口的幸福生活很快就可以實現不免興奮起來,心想以後一定要好好疼愛他的書嘉作為補償。
第二天安迪叫羅書嘉陪他到處去逛逛,這個邀請來的太突然,但從安迪模糊的言辭中,羅書嘉覺得安迪似乎有話要說,便推掉了手上一些不重要的事務,空了一個下午的時間來陪安迪。
悠閑的走在路上,安迪忽然說:「嘉,你比半個月前陰沉了。」羅書嘉愣愣的,下意識的推了一下眼鏡,卻被安迪握住了手。
安迪望著羅書嘉一字一頓的說:「嘉,你這個動作讓我傷心。」羅書嘉沉默,不動聲色的抽回手。
安迪笑笑,道:「每次你心裡不開心的時候,你就喜歡觸碰眼鏡,你沒有發現,你推眼鏡的動作變多了嗎?雖然我喜歡你的這份憂鬱,不過我更希望看到你的笑容,你笑起來很美。」安迪的讚美是真誠的,但羅書嘉只是笑笑,不作回答。
安迪道:「別這樣,有什麼事情你可以告訴我,我們是朋友,對吧。」
「朋友嗎?謝謝。」羅書嘉誠懇的說,在安迪的目光下,他輕輕嘆了一口氣,反問道,「難道你會不知道我在為什麼不開心嗎?這可不像你的作風。」
「哈哈,抱歉,讓你這樣說我真的很抱歉。」安迪朗笑兩聲,口裡說著抱歉,但神色中並沒有太多抱歉的意味。安迪道:「倒不是有心查你,只是調查教父陳的時候不小心知道了一點。」
「教父陳?你竟然這樣稱呼他,真有意思。」
「呵呵,就一定範圍而言,他擔得起這個稱呼。」
「好吧,這個不是很重要,你查到什麼了?」
「對你來說恐怕不是什麼好消息的消息。」
羅書嘉多看了安迪一眼,意有所指的說:「你就是想和我說這個才特別挑起這個話題的吧?」
「呵呵,你可以這麼認為。」安迪微微一笑,「不過我也是為你好。」
「好吧,你說吧。」
安迪帶著笑容,看似隨意卻毫無半點玩笑意思的說:「你的情人在外面的那個孩子,我知道你在為這個不舒服,不過這個孩子怎麼來的你一定想不到……」
羅書嘉打斷了安迪的話:「誰指使的?」
安迪詭笑一聲,道:「教父陳!」
「他?」向來鎮定的羅書嘉也變了臉色,他怎麼也想不到是這個人的主意,陳父這是什麼意思?要給陳家留後?但為什麼要找一個酒店公主?
羅書嘉沉默,安迪在他肩上拍了拍,意味深長的說:「嘉,你要小心教父陳,我擔心他會對你不利……」安迪話未說完,羅書嘉的手機突然響起,看了一下來電,竟然是陳父。
羅書嘉與安迪對視一眼,平復了氣息,禮貌而客氣的接起電話:「您好,陳叔叔。」
陳父的聲音響起:「呵呵,羅書嘉啊,在公司嗎?」
「不,不在,我在陪安迪,有事嗎?」
「哦,也沒什麼,就是想說幾句話,如果你現在方便的話,聽一下就好了。」
「好的,您說。」
「就是關於那個叫陳楠的女人和孩子的……」陳父只說了幾句,但羅書嘉的臉色已陰沉到了極點,安迪在一邊看了不禁露出些許擔憂。
羅書嘉的嗓子不由自主的乾澀,他啞聲道:「但是陳逸他……」
陳父不知說了什麼,羅書嘉的臉色更是黑沉,羅書嘉沉默半晌,終於低低的應了一聲:「我知道了。」
羅書嘉回到家時,陳逸正坐在客廳百般無聊的看著電視,一看到羅書嘉回來,他就撲了上來抱住羅書嘉,好不歡喜的說:「書嘉,你回來啦!」
羅書嘉筋疲力盡沒有力氣去回應什麼,「哦」了一聲,偏頭在陳逸唇上親了一下,便轉身回房換衣服去了。
陳逸愣了好半天,覺得羅書嘉大概是因為在外面走了一下午所以累了,他知道下午羅書嘉陪安迪到處走走的事情,也就沒把羅書嘉的冷淡放在心上,只是想到羅書嘉這麼累了等會兒還要做晚飯,真是太辛苦了,於是陳逸就主動去廚房洗米煮飯。
雖然陳逸不怎麼會做菜,但洗米煮飯這種不需要技巧的事情他還是會的,喜滋滋的按下電子鍋的按鈕,看炊飯的燈亮起來,陳逸想了想,又把蔬菜拿去清洗,心想他把這些簡單的準備工作做完了,羅書嘉就可以直接下鍋炒菜,這樣就會輕鬆多了。
沒多久,羅書嘉便從房間里走了出來,看到陳逸正在笨拙的洗菜,愣了愣,不由得一笑,姑且不論陳逸會幫忙是多麼難得的事情,也不論陳逸是不是因為那孩子的事情而想做點什麼來補償,但看在眼裡總是讓人覺得窩心。
羅書嘉來到陳逸身邊將洗好的菜整理了一下,隨口問道:「怎麼突然轉性了?」
陳逸笑眯眯的湊上來在羅書嘉臉上偷親一下,討好的說:「書嘉太累了嘛,我當然要幫忙。」
羅書嘉笑著搖搖頭,站在一邊切菜去,但切了兩下,羅書嘉想起白天陳父打來的電話,心裡轉過幾個念頭,想了想,看似淡然的開口問道:「陳逸,孩子的事情,你問過你父親的意思嗎?」
這個話題讓陳逸一怔,發覺羅書嘉對這個提議並不是很抗拒,陳逸立刻高興的道:「我老爸說沒問題,他說我們註定不可能有孩子,與其去領養別人的孩子,倒不如乾脆就把這個孩子留下來。」
陳逸的回答並不讓羅書嘉吃驚,但陳父的態度卻讓羅書嘉震驚!今天下午陳父在電話里親口告訴羅書嘉:「那個孩子不幹凈,小逸心軟,書嘉,你幫忙處理一下吧。」黑幫老大口中的「處理」還有其他意思嗎?然而陳父卻又對陳逸說可以留下這個孩子!
這是什麼意思?聯想到安迪說的那個消息,羅書嘉不由得鼓起了眉頭,陳父的心思他完全看不懂了!
其實對於那個孩子,羅書嘉的感情並非只有單純的憎恨、厭惡,一方面這孩子是陳逸「背叛」自己的罪證,任誰看了都會心煩,但另一方面,這孩子的存在和當年的自己很像,這讓羅書嘉動了惻隱之心。
陳楠這女人不蠢,她沒有在第一時間帶著孩子來找陳逸,而是等孩子都四個多月才來,這時候去墮胎是有生命危險,她肯定知道陳逸這人容易心軟,不會眼看一個小生命就這樣沒了,如此一來就算陳逸不願意,她也能把孩子生下來,以陳逸的性格她起碼能撈一筆贍養費,就算撈不到,最多就是把孩子扔掉而已,就像當年的羅書嘉。
羅書嘉的沉默讓陳逸極為忐忑,然而片刻后他輕嘆了一聲,淡淡的說了一聲:「那就留下來吧。」陳逸開心極了,抱著羅書嘉一陣猛親,羅書嘉不住的苦笑,心裡想的卻是要如何應對陳父。
思慮一晚,第二天羅書嘉邀請安迪吃飯,飯後他借口送安迪回房,等到了安迪所住的總統套房后,羅書嘉看了一眼站在門口的保鏢,對安迪打了個手勢。這手勢是梅迪森家族內部通用的暗號,因為和安迪有過密切的合作關係,所以懂得一些簡單的手勢,此刻他比出的意思就是,這裡安全嗎?
安迪多看了一眼羅書嘉,笑笑,帶著他去了書房。
「說吧。」安迪好整以暇的等待著羅書嘉開口。
「你知道有個女的懷有陳逸的小孩,對吧。」羅書嘉說是反問,最後的卻是用篤定的口吻。
安迪露出富饒興味的笑容:「怎麼,你想除掉她?她肚子里可是有陳逸的骨肉呢。」
「不是。」羅書嘉平靜的否認,「只是他父親不喜歡這孩子。」
「咦?你們華人不是都重視傳宗接代的嗎?」安迪有些驚訝,羅書嘉勾勾嘴角,只回了他一個字:「臟。」安迪露出瞭然的神情,進而又問:「那你呢?」
「陳逸想要這個孩子。」羅書嘉看似答非所問。
安迪眼珠子轉轉,「你被教父陳當槍使了?不過既然這樣的話,那我倒是可以幫你。」安迪笑著,坐到羅書嘉身邊,附耳低語。
羅書嘉聽了兩句,沉吟道:「你確定沒問題?」
安迪篤定道:「雖然這裡不是我的地盤,不過這點小事我還是可以做得到的。到時候人我帶去美國,教父陳也鞭長莫及,呵呵,你們中國有句話把這個叫什麼來著?嗯,我想想,『Ming』……」
「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羅書嘉接上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