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從台灣到日本,駱亞京一直靜默不多話,即使是現在坐在一旁的鷹堂雄二熱心的向他介紹著飛逝於車外的異國景色,他也是沒什麼精神地看著窗外,失焦的雙瞳並沒有看進任何東西。
終於,車子在有著古典大片木門的宅院前停了下來,在門前守候的男僕立即為他們開了車門,等待他們下車后,司機立即將車子開走,駱亞京睨了那亮黑色的保時捷一眼,懶得理它將被開到什麼地方。
他抬頭看了一眼這棟古式的日式建築,兩邊的圍牆無盡的延伸而去,看不到盡頭,可見裡頭佔地有多寬廣。
門柱上的木製門牌寫著蒼勁渾厚的書法字體:赤花組。頓時,駱亞京似乎想起了曾經從父兄的口中聽過這個組織名字,但向來極少涉及家中事業的他,一時也想不起這組織有何特殊地方。
走進敞開的大門,步入鋪石路上,駱亞京立即被四周山杉和細竹調和的景色包圍,剎那間彷彿進入了一個與現代塵囂完全不同的天外仙境。
然而在走近屋宅的當兒,突然一陣整齊畫一的威猛男聲震天嘎響,他往聲音來源看去,乍見像是古代藩侯豪宅寬廣的玄關處站立了一片穿著黑鴉鴉西裝的男人,個個鞠躬九十度,剛剛他們所呼喝的日語大概是歡迎鷹堂雄二回來的恭敬用語吧!
鷹堂雄二向他們揮揮手,示意他們別太誇張,沒見到這回他帶了個嬌客回來嗎?他轉過頭對駱亞京說了幾句話,擔心他被眼前這群組織里的弟兄們給突然嚇著了。
出乎他意料的,對於眼前盛大的歡迎陣仗,駱亞京連個驚嚇的神色都找不到,好似對這種場面早已見怪不怪,相當習以為常。
對於這點疑問,鷹堂雄二並沒有多想,只是興奮的招來眼前一個看起來斯文端正的年輕男子。
「羽倉,看看我為楓名帶回了什麼,少爺人呢?」鷹堂雄二說話的同時向旁邊的手下們揚起手,示意他們下去做自己的工作。
「少爺出門去談一件生意,後天才會回來。」羽倉一哉恭敬的對他回道。
「出去了?那麼你這個貼身秘書怎麼沒有跟在一旁?」
「最近有些不懂規矩的小孩子來組織經營的酒廊里鬧事,少爺派我去處理解決。」
「是嗎?」鷹堂雄二看了眼一旁晃頭晃腦欣賞著四周古典日式造景的駱亞京,有些失望地道:「真是可惜,原本想讓楓名早點看到我為他從台灣帶回來的禮物。」
「禮物?老爺說的是這位男孩嗎?」
羽倉一哉相當訝異的望向在池子旁觀察裡面生物的綺麗少年,聲音里卻意外的隱藏著一絲驚恐。
「沒錯,我相信楓名一定會喜歡他的,楓名跟我說過,對於我送給他的禮物,他都會好好的珍藏,因此我相信,在未來的三個月里,對這名美麗的男孩,他一定也會好好的疼惜愛憐,畢竟……這是他一直想要的天使啊!」
聽著鷹堂雄二欣慰的語氣,羽倉一哉的臉卻無言的黯沉下來。
突然地,駱亞京從石池旁返回兩人的身旁。「鷹堂先生,你們在說什麼,我都聽不懂耶!」
聞言,鷹堂雄二立即用中文對他笑呵呵的道:「沒什麼,我只是在交代羽倉,你是我們赤花組的重要客人,未來的日子要好好的招待你。來吧!我帶你去看看房間,你的行李傭人已經先拿過去了,因為怕你住不習慣和式房間,我已先派人將房間改成洋式的。而且你不用擔心以後語言不通,因為楓名的母親是台灣人,所以在這裡工作的人都被要求要有中文基本的溝通能力……」
隨著鷹堂雄二為駱亞京興奮介紹的聲音漸漸遠去,仍然立在原地恭敬送主人和少年離去的羽倉一哉仍是低著頭緊抿著唇,額上滑過了令人發寒的冷汗。
三個月……
那個美麗的少年將成為楓名少爺的禮物……三個月嗎?太長了,對那個看來柔弱的少年而言,這個期限太長了,因為少爺他……
楓名跟我說過,對於我送給他的禮物,他都會好好的珍藏……對這名美麗的男孩,他一定也會好好的疼惜愛憐……
思及此,羽倉一哉的唇角不忍地微微發顫。
老爺,您一直不知曉,自小到大您送給少爺的所有禮物,早被少爺親手……
四分五裂。
◇◆◇
等待的日子總讓人的心情難以自控地煩躁不已。
一開始,駱亞京還對這座佔地二、三千坪的古典豪宅有著無比的新鮮感。
雖然宅內常有凶神惡煞、臉上帶有刀疤的保鏢巡邏走動,但他並不感到害伯。畢竟赤花組跟他家算是同行,這樣虛張聲勢的傢伙他早已習慣。
只是在四處溜達、逛膩了這裡的一草一木后,他最初的玩興好奇便漸漸疲軟下來,又回到無盡等待的忐忑心情中。
已經過了三天,那個叫作鷹堂楓名的人仍未回來。或許……他就這樣一直不回來吧!駱亞京揪緊自己的夾領,雖說他答應契約是為了報復阿逸,但一想到跟阿逸以外的男人做那樣的事,他還是難免會感到害伯。
另一方面,儘管鷹堂雄二相當希望能夠親眼看見兒子見到駱亞京時的驚喜神情,但因為他和一位老朋友有約在先,所以在不得已的情況下,交代完羽倉一哉好好服侍駱亞京后,就匆匆離開日本。
此刻,駱亞京百般無聊的坐在裝潢豪華舒適房裡的窗前,看著庭院里櫻花片片凋零,如此凄艷的景色卻讓他心底一直刻意忽略的思念,轉眼間又浮了上來。
駱亞京咬了咬唇,雙眉緊蹙的瞪著窗外落滿一地的瑰麗花瓣,未了他忍不住的站起身,往放在牆邊的行李箱走去,拿出一支故意塞在最裡層的手機。
隨手按了幾個按鍵,呈現於他眼前的是他刻意不接的電話號碼以及滿滿的簡訊,還有擔心他的語音留言。
看著阿逸不斷向他傳來的擔憂訊息,駱亞京輕哼了一聲:「算他還有良心。」他撇了撇嘴角,心裡有一點點愉悅,手裡開始按起手機按鍵。
其實他並不想那麼早回電,是故意要讓阿逸再為他多擔心一會兒,但現在的他控制不住思念之情,慢慢的,他按了阿逸的手機號碼。
電話才響了一聲,手機的那端立即接了起來,傳來了一陣熟悉懷念的焦急男聲。
(少爺!是你嗎?你現在在什麼地方?少爺?)
駱亞京靜默不語。
(少爺,請你說說話好嗎?這些日子以來,你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嗎?)
「胡說,現在你的眼底只有那個女人,你根本不會擔心我了!」亞京咬牙地道。
(少爺,你在說什麼?這些日子以來大家不斷地找你,我也是為你擔心地每天睡不著覺……少爺,算我求你,請你回來吧!
「我回去了,那個女人怎麼辦?你不是很愛她?」
說到這裡,他們之間出現一片短暫的靜默,而後電話里傳來阿逸有些不穩的低厚嗓音。
(不愛了……我對她……已經不愛了……)
「真的?」
(是的,少爺。幫主他很擔心你,請你趕快回來吧!)
聽到阿逸已不再愛那個女人,駱亞京原本低落的心情頓時變得開朗,但他還是故意對手機里憂心他的男人說道:
「過一陣子我就會回去。」
(少爺……)電話里阿逸焦急的呼喊著他。
「別擔心,現在我正在一座豪宅里接受招待,快活得很,等我玩夠了就會回去,叫老爹不用掛心啦!」
(那麼,少爺你要好好的照顧自己,天冷要多穿件衣服。)
聽見他像叮嚀小孩般的語氣,他有點厭煩地道:「知道啦!好了。不跟你多說,我要掛電話了。」
說完,他即按下終止鍵,將阿逸還未結束的叮嚀語句全數關掉。而後他拿著手機跳上彈簧床,手舞足蹈的跳個不停。
太棒了!阿逸不結婚了,他跟那個女人,最後阿逸還是選擇了他。呀呵!太棒了!太棒了!
待他興奮的心情慢慢冷靜下來,他立即想到目前自身的處境。既然阿逸已經不結婚了,那他幹嘛還待在這裡,他已經沒必要以弄髒自己的手段來傷害那個心性單純的阿逸了。
哼哼!現在情勢已然改變,他決定終止這個契約,離開這裡。
雖然剛才在電話里,他故意跟阿逸說過一陣子才會回去,但那只是要讓他再多操點心。現在的他,其實恨不得馬上奔回台灣,回到他的身邊。
可是……他的護照以及一切的證件都不在他身上……
沉思了片刻后,他還是決定等到鷹堂楓名回來再跟他說清楚,正式解除契約。畢竟他已經為「夜戀」添了不少麻煩,他不能隨意地向羽倉一哉拿回他的證件,自私地說回國就回國,而後又讓玉哥頭疼地來替他收拾善後。
打定主意后,他悠悠地呼了口氣,反正阿逸都已說不愛那個女人了,他也沒什麼好擔心的。現在,他只能等待鷹堂楓名早日回來,跟他解除契約。只是……
那個傢伙究竟什麼時候才要回來啊?
◇◆◇
台灣,駱家豪宅。
高逸一聽到駱爺的聲音從外頭傳來,便急忙的走向門口迎接。
「幫主,已經有少爺的消息了,他現在人很安全,過不久便會回來,還有一件事……幫主,我打算解除跟女友的婚約。」
才報告完駱爺近來最擔憂的事情,一抬頭卻見到駱爺陰沉著臉,此時高逸才發覺駱爺的身旁多了位穿著西裝,頭髮花白的微胖男人。
駱爺揮揮手,示意身後的一群黑衣保鏢離去。「阿逸,這位是鷹堂雄二先生,我多年的好友。」
聞言,高逸立即向他鞠躬問好:心裡忖量著,鷹堂雄二,日本最大黑幫組織赤花組的第十一代傳人。
「至於阿逸你剛剛說的,我已經從雄二跟靳玉那裡聽到消息了。這個亞京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堂堂的天威幫西虎堂主,竟跑去做那樣的工作……」
駱爺慍怒的臉上透著微紅的怒光,一旁的鷹堂雄二笑著安撫他。
「駱兄,你別在意,現在小孩子的想法我們是猜不透的,不過說來也真是有緣,想不到亞京是你的公子,而夜戀的玉老闆跟你又有另一層的義理關係。」
「唉!慚愧啊!我這個兒子老是想些奇怪的事,不像你那優秀的兒子,任何事都不需要你掛心。」
「駱兄,別這麼說,你的大兒子不也將天威幫發展成台灣最大幫派嗎?」
說到這點,駱爺總算稍稍緩了臉色,轉身對高逸道:「剛剛你說要解除婚約,這我可不答應,你知道那個女孩為你等待多少年了嗎?要不是亞京這孩子老是使性子搞破壞,你早就跟她結婚了。趁現在亞京人在日本,這是個最好的機會,阿逸你別想太多!儘管去完成婚禮就是,千萬別辜負了那個好女孩。」
是啊!就讓阿逸趕快跟那女孩結婚吧,否則亞京那個兔崽子一天到晚嚷著要成為阿逸的新娘!一個堂堂天威幫的少主竟想要成為一名保鏢的「新娘」,這教他的老臉往哪兒擺!
「至於亞京,阿逸你不用再擔心他了,那個臭小子平常大家都太寵他,才會讓他越來越任性、無法無天。現在,就讓他待在赤花組第十二代傳人的身邊好好的磨一磨,看看能不能成長些。」
此時,鷹堂雄二也接腔:「是啊!你們不用擔心亞京,楓名那孩子很喜歡他,一定會好好愛護他的。」
駱爺拍拍好友的肩膀,「既然現在咱們的事業都已有子繼承衣缽,那麼咱們可以好好退休休息,完成年輕時相約的心愿。」
「那有什麼問題,我什麼東西都準備好了,就等駱兄你一句話,咱們就可以無牽無掛的……」
說到此,兩個上了年紀的男人像個頑童似的極有默契的舉起指頭互指,興奮地道:「環遊世界!」
◇◆◇
這天,駱亞京在睡夢中聽到了一陣男人震天嘎響的吼聲,這跟他剛來赤花組那天的情形一樣。
他立即跳下床,打開房門問外頭正忙碌穿梭的老僕:「這次是誰回來了?」是鷹堂雄二還是……
「是少爺回來了。」
聽完老僕的回答,駱亞京的心底一陣雀躍,又對正要匆匆離去忙自己工作的老僕道:「那麼他在哪裡?我要見他!」
他要快些跟他解決完契約的事情,早點回去台灣。
「少爺剛回來,正在處理交代一些事情,等事情處理完了,亞京先生自然能見到少爺。」
說完,老僕就腳步不停地往前忙碌去了,留下有些失望的駱亞京。呼!又要等啊!
駱亞京兀自嘆口氣搔搔頭回到自己的房間里,來到窗邊趴在窗台上,心忖,再過不久,終於要見到鷹堂楓名了,不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之前聽鷹堂雄二對他的描述,他好似是個很優秀,品性又高尚的人。
既然他聽起來是這樣明理,那麼對於他的解約請求應該不會多加為難吧?
此時的駱亞京幻想著解約后,飛回台灣即能得到的甜蜜愛情,他不禁開心的笑了起來,純真美麗的臉蛋泛起了玫瑰色的誘人紅暈……
◇◆◇
寬敞僻靜的書房裡,鷹堂楓名看著手裡的調查資料,一邊聽取羽倉一哉對酒廊鬧事少年們的教訓及處置。
待報告至一段落後,羽倉一哉又對著他說道:「少爺,前幾天老爺回來過,要我轉告你,別總是只想著組織跟公司里的事,有時也得替自己想想,比如說,好好的找個女孩談場美好的戀愛。」
聞言,鷹堂楓名眼也不抬的在心底輕哼一聲。戀愛?這種東西有什麼意義嗎?
當年,身為組織領導人的父親不也跟來日本留學的母親談了場轟轟烈烈的戀愛,而結果呢?風流成性的父親後來還不是冷落了母親,而且更是一天到晚沉醉在外頭的花叢里,使得原本就不被鷹堂家族接受的母親更加的沒有地位。
因此,在這個對權勢虎視眈眈、爾虞我詐的家族裡,他只能不斷的往上爬,擊敗所有同父異母的眾兄弟,讓家族大老承認信服他的能力,也因此,他才能讓母親得到該有的尊重,過更好的生活。
然而,抑鬱成病的母親一心所期望的,只是希冀父親能有回心轉意的一天。可這個願望一直到她合上眼時,她的身旁卻仍只有他一人。
至今,他仍清楚記得母親握住他的手,手掌傳來的暖暖體溫,以及母親脆弱的聲音。
楓兒,別……別恨你父親……答應我,試著去原諒他……這樣,你才能放過你自己……答應媽媽……別恨他……
當初給予母親的承諾,事實上他一直無法做到。他的心底,難以將對父親的隱隱恨意泯除。
「羽倉,下回父親如果再提起這事,你就替我回答久木茉理這個名字吧!依照久木家在政商界的影響力,跟那個女孩交往,在各方面都有絕對的益處。」
也正因如此,他從眾多愛慕他的女孩里挑中了久木茉理。愛情這種東西雖然沒有必要,但卻可以是一種手段。
羽倉一哉看著他談論久木茉理時,那雙沒有任何感情的眸子,心底淡淡的起了一股感傷,為了那個女孩可悲的未來,也為了永遠無法愛人的鷹堂楓名。
「還有一件事,少爺……」開口的羽倉一哉不自覺的頓了頓,而後才繼續出:「老爺他……為你從台灣帶回一個禮物,是個很漂亮的男公關。這幾天他一直在等著少爺回來……這是他屬於少爺三個月的契約書。」羽倉將手中的紙張遞給了鷹堂楓名。
「放著。」鷹堂楓名頭也不抬的說著,彷彿這件事比任何瑣碎的事還要不值得一提。
羽倉一哉小心翼翼地將契約書放置在桌上,思忖著眼前不動聲色的鷹堂楓名對此事的想法。但,他卻始終看不透那雙失溫的眼神。
「少爺,屬下先告退了。」
待羽倉一哉離開書房,鷹堂楓名仍是俯首看著公司里的文件,半晌他才緩緩抬起頭,拿起桌上那份契約書:
駱亞京……從台灣買回的男公關……
真是意外啊!這回竟送了這樣骯髒的禮物,我是不是該好好向您感謝一番呢?父親……
◇◆◇
入夜之後,向來幽靜的宅邸開始傳出一陣陣的喧鬧聲,一波一波的傳入鷹堂楓名的耳里。
他蹙著眉頭,拉開房間的紙門,對迎面而來的女侍不悅地問道:「在吵什麼?」
女侍對他陰鴛的目光顯然相當害怕,說出的話語不禁微微顫抖:「回少爺的話,是亞京先生他……吵著要見少爺,他說他已經忍耐不住,再也等不下去,今夜一定要見到少爺。」
聞言,鷹堂楓名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面前的女侍嚇得根本不敢抬起頭來。
「你先下去吧!」
「是,少爺。」
鷹堂楓名看著女侍戰戰兢兢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長長的廊道上,眼底的輕鄙憤懣仍揮之不去。
他要見他?
他在心裡輕啐了一聲!這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男公關?從來只有聽過買主傳喚公關,從未聽過竟有公關指定要客人前往見面的!而且他竟膽敢指定召喚他鷹堂楓名,真是荒唐至極!
那個狂妄大牌的公關究竟是哪裡找來的?
漸漸地,鷹堂楓名難掩憤怒的開始移動腳步,往那仍不斷喧鬧的嘈雜聲走去。
越走近那騷亂的房間,他越能清楚的聽見羽倉一哉驚惶安撫那個人的聲音——
「亞京先生,請你稍安勿躁,只要少爺忙完就會和你見面,請你別太大聲,再忍耐一點,千萬……別驚動了少爺。」
聽到羽倉一哉的話,鷹堂楓名驀地停下腳步,不屑的嘴角冷冷的勾起。看來羽倉一哉相當緊張擔心呢!
而後,他聽到羽倉一哉又對那個人安撫了一番,隨即便見到羽倉一哉打開房門走了出來。
一關上門,羽倉一哉重重嘆了口氣,當轉身見到面前的鷹堂楓名時,整個人猛的嚇了一跳,連忙低下頭,恭敬地向他行禮。「少爺。」
鷹堂楓名睨了眼他微微輕顫的肩膀。「聽說那個公關想要見我?」
「是的,少爺。」
「為什麼不來跟我通報?」
「少爺今天忙了一整天,羽倉擔心……他會妨礙少爺休息。」
「是嗎?」鷹堂楓名冷冷看著他,語氣帶著令人心驚的駭意。「羽倉,你似乎挺掛心我怎麼處置這個『禮物』?」
聞言,羽倉一哉驚惶的連忙搖頭。「羽倉不敢!」
庸堂輕哼一聲,偉岸的身子走過羽倉一哉的身旁,語態冰冷的道:「羽倉,你只要做好分內的工作即可,我的意思……你聽懂了嗎?」
「是的,少爺。」羽倉一哉惶恐的回答,即使沒有任何威脅責備的語句,但面對鷹堂楓名那樣沒有溫度的目光,他的心底卻莫名的興起了一股懼意。
「下去休息吧!」
背後的羽倉一哉驚懼恭敬地對他行禮告退後,鷹堂楓名的腳步又繼續往房間的方向走去。心底忖量著,這可是羽倉一哉第一次膽敢有事瞞他,但也難怪好心腸的他會如此憂心,畢竟這次父親送他的禮物,可是個有生命的東西。
只是他沒想到,這份禮物竟會是這樣沒有廉恥的人,不過等待了幾天,就這樣迫不及待的想要見到買主,主動的投懷送抱、獻身求歡。
直的是……骯髒!
不過,對他而言,那公關的鬧事並未對他造成太大困擾。原本他就打算再過幾天便處置那個公關的,現在也不過是將令羽倉一哉恐懼的時間挪前罷了。
鷹堂楓名將手放在房門的把手上,眉峰不禁聚起,這名公關竟讓父親為了他將這歷史悠久的日式宅邸一角改成洋式的。
很好,就讓他來看看這個獲得父親喜愛,又讓羽倉一哉深深為他擔憂的,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那個他打從心底不屑的……骯髒禮物。
待他將房門打開,只見到一名男孩低頭懊喪的坐在整理好的行李箱上,當男孩發覺他的進入,便慢慢的抬起頭來。
然而,就在他抬起頭的那一瞬間,鷹堂楓名發覺他的心彷彿掙脫他長久以來的平穩跳動,再也無法輕易地駕馭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