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司叔，這些究竟是……」
尹子禔看著手上滿滿都是司叔塞給他的書，英俊的臉上明顯出現三條斜線。
「子禔，司叔似乎沒有送過你什麼東西，這些就算是我送給你的禮物吧！挑幾本你喜歡的，其他的我再給小棠。」
尹子禔冒著冷汗，看著手上的「同志閨房寶典」、「同志交友指南」……要他挑幾本自己「喜歡」的，他還真不知該如何挑起？
司清看尹子禔躊躇不決，以為他每本都很喜歡，便大方地拍拍他的肩膀。
「既然你都喜歡，乾脆全部都拿去，再跟小棠一起研究，順便增進感情。」
聽見司叔要將全部的書都丟給他，尹子禔的臉上霎時烏雲密布，但司叔後半句的話更讓他驚訝。
「司叔，難道你接受了我們的關係？」
甚至，他還幫他們找來那些書籍，就怕他們在情感上有所迷惑。
一想到保守的司叔到書店，硬著頭皮漲紅著臉幫他們買來這些書籍，他的心中驀地感到一股奇異的情感緩緩上升。
「當然，你跟小棠的關係一開始也讓我相當震驚詫異，我不知道該怎麼去接受，所以只能從書籍上去了解，最近幾晚我也到一些同志酒吧去觀察，跟他們交談之後我才發現……其實都是一樣的，不管是男是女，愛情都是一樣的。」
聽到這裡，尹子禔才恍然大悟，原來這些日子司叔深夜未歸是為了他跟司棠，他從沒想過司叔會為了他們做到這樣的地步；如果司叔知道他跟司棠其實並不是真正的情侶關係，真不知道他會作何感想？
看著尹子禔低頭沉思的模樣，司清又對他叮囑道：「這些書你好好的看一看，參考參考，我想你們還年輕，對這些事都懵懵懂懂，可是又不好意思去找這方面的書籍，所以，我就去幫你們買來了，你……要溫柔點，別太勉強小棠，知道嗎？」
看到司叔暗暗地指了指同性閨房寶典一書，尹子禔猛地抬起頭看他，難不成這就是所謂父子間性知識的傳承？
老天！司叔竟然在教導他該如何去抱他的兒子？
他一直以為，司叔必會唾棄這樣的悖德關係，而後強烈的指責他，或者像以前母親的男人一樣痛毆年幼無援的他。
慢慢的，他垂下了雙眼。什麼是軟弱，什麼才是強韌？他是不是一直誤解了其中的意義？
看著手裡的書籍，這份繼父第一次送給他的禮物，喜不喜歡已經不重要，他感到心口漸漸溫暖起來，而後他有些彆扭的叫住正準備下樓陪妻子看電視的司叔。
「謝……謝你，司叔。」
司清轉過頭來，雖然尹子禔的表情仍是平平淡淡的，但是第一次看見他撤離防備的真誠眼神，他不由得怔了怔，接著對他溫和的點頭笑了笑，便帶著有些雀躍的步伐下樓。
司清心忖：他們原本矯情冷漠的家庭關係，一定會慢慢轉變的。而後，他們一定能成為真正的一家人。
◇◆◇
「哎喲！我的腰……」好酸好疼啊！
「怎麼啦？阿棠，你哪裡不舒服？」
司棠趴在桌子上，對汪皓陽的關心不予理會。
「阿棠，你是不是因為讀書讀得太猛，沒照顧好身體。雖然你最近的成績又恢復了以前的水準，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但是功課就算再重要，健康還是要顧及到，別拼得太過火了。」
終於，司棠抬起了頭，只見他整張臉紅通通的，像個令人垂涎欲滴的水蜜桃，讓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想入非非的汪皓陽忍不住咽了下唾液。
「不是啦！皓陽，我……反正我沒事啦！」
司棠越說臉越紅，好似想起了什麼事般，乾脆逃到教室外，「我去上個廁所。」
司棠藉著尿遁走在走廊上，腳步有些虛浮。
他輕輕的嘆了口氣，自己身體酸疼的真正原因，他怎能告訴皓陽。
想起昨夜尹子禔在他房裡對他做的事，他不禁又羞又怒。
儘管這些日子來，尹子禔總是很溫柔的抱著他，不似以往那樣粗魯蠻橫，他仍是不願意跟他持續這樣的關係。
偏偏他又拒絕不了尹子禔，只因當初這場戲是他瞎編出來的，他自然有義務配合尹子禔繼續演這場荒腔走板的愛情戲。
他皺眉頭，忍耐力已經快要瀕臨臨界了，沒想到父親還送了本什麼寶典給尹子禔，那傢伙總是很有興緻的嘗試那些秘笈，卻也總是把他折騰個半死，讓他的腰背常常酸疼不已。
對了，尹子禔那傢伙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似乎已經漸漸接受曾經被他視為軟弱無用的老爸了，而且和老爸也相處得益發融洽。甚至，他也會開始顧慮到父親的尷尬心情，總是挑父親不在的時候才抱他。
他不禁心忖，他的家庭是不是在他不知情的時候悄悄發生了什麼改變，讓他來不及參與？
另外，看著家裡日益和諧的關係，他也一直在思考自己是否應該開始改變態度？
除了偶爾在父母面前演演親密戲外，在私底下見到尹子禔時，他是否也能夠不再故意板起冷硬的面孔，跟他開始好好的相處？
可是，尹子禔似乎沒有想要改變目前現狀的跡象，除了有時候在床上總是愛欺負、捉弄他之外，尹子禔冷淡跋扈的態度並沒有改變多少。
而且他們這樣悖德的不斷發生肉體關係，究竟算什麼兄弟？
倏地，司棠停下腳步，想起昨晚尹子禔溫柔地擁抱著他，還不時關心他的感受，問他舒不舒服的情景，他不禁環抱自己的身軀。
尹子禔說過，他會那樣溫柔，不過是他父親要求的，沒什麼特別的意思。
是啊！他當然知道尹子禔不會有特別的意思，可是他倒寧願尹子禔像以前那樣蠻橫的對待他。
因為如此一再的面對他的溫柔，他很害怕自己會當真。
到底為什麼尹子禔要這樣對他？
他是不是真的只是將自己當成方便使用的發泄物？抑或是，其實他的心裡對自己也是有一點點的不同的感受呢？
他在想什麼！司棠猛烈的搖搖頭，而後腳步慌亂地往前走去，然而，當他走近走廊轉角時，卻聽見熟悉的低沉男聲，以及一串優雅如銀鈴般的女生笑聲。
一轉過走廊，尹子禔靠在牆上跟一個相當漂亮的女生正在聊天的模樣便映入他的眼帘。
尹子禔睨了司棠一眼后，又將視線轉回女孩身上，彷彿沒有發現他的存在，而且跟女孩子的互動也更加親密。
司棠顫著身子走過他們的身旁，他們在這裡做什麼？這裡學生向來較少走動，難道這女孩是他的女朋友嗎？
司棠皺緊眉頭，雙手不由得緊緊握拳，他知道尹子禔對女孩子向來禮讓尊重，可是他從來沒看過他跟哪個女孩子這麼親密過。
而且這算什麼？昨晚他明明才那樣溫柔的抱過他，跟他纏綿徘惻，現在他卻在他面前跟其他的女孩子這麼親密？
難道在尹子禔的心目中，他真的只是微不足道的發泄品？
司棠握緊雙手，混亂的腦子裡一片空白，什麼都已無法思考，因此當他發覺時，他已經停下腳步，轉過身往尹子禔和那個女孩的方向走了過去。
看著忽然出現在面前的司棠，尹子禔霍地停下跟女孩親密的對話。
美麗的女孩瞅著眼前的司棠，正要問他有什麼事，沒想到司棠狠狠瞪了她一眼后，猛地向前跨出一步，雙手抓住尹子禔的衣襟，下一秒，他已吻上尹子禔的唇。
女孩像是不敢置信的捂著唇，看著司棠跟自己心儀的尹子禔接吻，整個人傻愣在原地。
當司棠終於離開尹子禔溫熱的唇，結束賭氣的一吻，只見尹子禔雙眉蹙緊的盯著他，看著尹子禔詫異又生氣的眼神，司棠卻哼的一聲，扭頭跑走。
望著司棠急急離開的背影，被他強吻的尹子禔口中念念有詞：「可惡，那個混蛋！」
看著尹子禔不悅的神情，女孩怯怯的開口：「子禔，剛剛那個同學是怎麼回事？他竟然……」
未待她說完，尹子禔轉過頭口氣森冷的威脅她：「剛剛的事不準說出去，否則我不會輕饒你！」
語畢，尹子禔往司棠離開的方向追去。
女孩心忖，或許尹子禔是要去找那個男同學算帳，因為他看來似乎怒不可遏，只是……唉……
這些日子以來她一直纏著尹子禔，而對女生向來極有風度的尹子禔從來也不會當面拒絕她，讓她在其他人面前下不了台，不過，他也一直用保持距離的方法來暗示她要死心。
剛剛雖然只有短短的一瞬間，卻是尹子禔第一次親密的跟她談話聊天，怎知竟突然冒出一個程咬金，讓尹子禔的面色變得比以往更難看。
唉！難道她真的只能放棄尹子禔？
◇◆◇
司棠奮力的奔跑著，像是想要拋掉剛剛一時衝動所做下的蠢事，以及方才尹子禔看著他的慍怒眼神。
他好恨自己剛才為什麼要那麼做，可是他就是忍不住，因為他對尹子禔……他對他……
當司棠停下腳步，他才發現自己已經來到體育館的後方，想到他跟尹子禔第一次正面交鋒，他強硬的將他帶到這個地方來的情景，他不禁一笑，而後，眼淚也跟著流了下來。
他抹了抹止不住滑落的淚水，心裡的哀傷難以抑制。
他知道，他再也無法欺騙自己的心情。
他早已愛上了尹子禔，從那天他在街頭被尹子禔找回去，在巷子里無助的倒在他懷裡哭泣時，他就已開始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
甚至，或許在更早之前他就注意到尹子禔了。從尹子禔轉學過來，兩人在走廊擦肩而過的時候，在得知道他打退那票惡霸學生的那一刻，當他第一次用那雙深邃的眼眸凝視他時……
其實他一直都知道，被尹子禔強迫的擁抱，他從來沒有感到厭惡過。
然而剛剛看到他跟別的女孩那樣親密的模樣，他心裡的震憾與嫉妒讓他再也無法自欺欺人。他真的好愛好愛他……
「司棠，你這混蛋，你剛才那樣是在做什麼？」
尹子禔的聲音突然從他的身後出現，沒有想過他會拋下那個女孩追過來的司棠在驚愕之餘，還來不及抹乾臉上的淚水，就被尹子禔強硬的拉轉過身。
下一刻，司棠哭得涕淚縱橫的模樣便落入尹子禔的眼底。
「你哭什麼？」尹子禔愣了一下，正要問他何以在其他女生面前開那樣的玩笑，沒想到，他還沒開口，方才那個惡作劇吻他的人已經哭得淅瀝嘩啦。
「我……」司棠連忙轉過身擦去臉上的淚水，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他擔心，像這樣被尹子禔發現他的窘迫哭顏，會不會連帶的被尹子禔發現他心底那份潛藏已久的感情。
尹子禔靜靜的站在他身後，看著司棠雙手環抱著自己身體的顫抖背影，不再對他做任何進一步的關心與詢問。
不知道過了多久，尹子禔終於打破沉默。
「你該不會是在嫉妒吧？」
「你神經病！你胡說些什麼？」司棠霍地轉過身對他大吼，眼中的淚水還未乾涸。
「是我在胡言亂語嗎？」尹子禔冷哼一聲，對於感情這種事他可是經驗豐富，他往前走了一步，定定的看著司棠。
「是誰？你嫉妒的對象是我還是那個女孩子？」
「我沒有嫉妒任何人。」司棠猛地轉過身，不讓尹子禔看到他慌亂不安的模樣，但是他隱隱顫抖的身體仍是透露出一些端倪。
尹子禔若有所思的看著他的背影，單刀直入的問：「司棠，你是不是喜歡上我了？」
司棠吃驚的轉回頭瞪著他，嘴唇不斷的顫抖。「我……沒有！」
看著他慌亂的神情，尹子禔不但不相信他的話，甚至更加肯定自己的猜疑。
他輕輕笑了一聲，「真想不到，你竟然會對我們之間的關係動了真情，是因為我的技巧太好了嗎？才會讓你喜歡上我。」
「我都說了，我沒有！」司棠咬牙極力否認。
「喔……」尹子禔的聲音揚起，更走近司棠。「既然如此，你在逃避什麼？為什麼你不敢直視我，對我說你討厭我。」
「我……」司棠被他激得就要脫口而出，可是當他抬起頭來，看到尹子禔的熾熱目光，他又慌亂的低下頭去。
他知道不能讓尹子禔發覺自己的感情，可是現在的他卻只能隨著對方步步逼近的步伐，狼狽的連連後退。
現在的他早已六神無主，進退失據。
「怎麼？你幹嘛一直低頭看著地下？說話時要看著對方的眼睛，這點禮貌司叔應該有教過你吧？」
最後，司棠的背部抵到體育館的牆壁，尹子禔毫不猶豫地欺上前去，撫摸著他滑嫩的臉部肌膚。
司棠知道他必須抵抗，否則便等於印證了尹子禔口中的話。可是，當尹子禔碰到他時，那樣溫柔的碰觸卻讓他的身體不由自主的掀起一陣輕顫，漸漸虛軟無力。
他感覺到尹子禔粗糙的手指滑過自己的睫毛，反射性的閉上眼，眼睫輕輕的顫動著，接著，他感覺到尹子禔溫熱的呼吸噴在他的臉龐，他抖瑟的靜靜等待著。
當四片唇瓣正要碰觸之際，尹子禔溫熱的氣息卻在他的唇畔停了下來，同時，司棠的耳際竄入一道嘲諷的笑聲。
「司棠，你省省吧！我說過，我對你根本沒意思，我只是將你當成女人的代替品罷了。」
司棠驀地睜大眼瞳，看到尹子禔睥睨的眼神，他猛然推開尹子禔，咬著牙、紅著眼眶的奔離體育館後方，逃離身後那雙嘲弄的目光。
他毫不停歇地奔跑著，眼淚像是決堤般洶湧的掉落。他好傻，剛才的一切，都只是尹子禔的嘲笑玩弄啊！
他究竟還在期待什麼？他們之間不是朋友、兄弟、甚至情人，他們之間根本什麼都不是。
再多的期待，換來的只有撕心裂肺的羞辱與心痛，他為什麼就是不懂？
◇◆◇
一整天，司棠蒼白著一張毫無血色的臉。
儘管汪皓陽擔心的問他是不是身體不舒服，他還是只能慘淡的苦笑，說自己沒事，其實內心被撕開來的疼痛以及羞辱感折磨得他快要崩潰。
放學后，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家的，他在玄關呆愣了好一會兒，才想到要脫鞋進屋。
突然，他身後的大門被打了開來，尹子禔大步走進門，他猛地嚇了一跳，書包霎時掉落在地。
看到他緊張的反應，尹子禔感到好笑，一個箭步走近司棠，若無其事的跟他打招呼：「你先回來了啊！」
要是以往，他們見了面也未必會互相理睬，此時尹子禔對他的招呼看似平常，其實充滿了嘲弄意味。
司棠咬了咬唇，彎腰撿起書包就要往樓上走去，內心的感情被人羞辱已經夠難堪了，他不想再留下來看尹子禔嘲笑他的臉孔。
然而尹子禔卻故意抓住他的手臂，不讓他走，「何必看到我就走？你不喜歡看到我嗎？怎麼會？你明明喜歡我啊！」
聽見尹子禔將他的感情當成玩笑般的嘲弄，司棠轉過頭狠瞪他。「我對你根本就不……不……」他想要否認自己的感情，保存僅存的自尊，卻怎麼也說不出口，一時之間，眼眶竟蓄滿了淚水。
尹子禔看著他閃著淚水的晶瑩雙眼，霎時看著他呆了幾秒，而後發現司棠仍是狠狠瞪著他的模樣，不禁輕輕一笑，靠近司棠，眼看著就要吻上他。
詫異於他輕薄的舉動，司棠伸手推開他。「你做什麼！」
「做什麼？吻你啊，你應該很樂意才是吧。」他的語氣滿是輕佻。
司棠反抗的轉過臉，「我不要，你放開我！」
「不要？別裝了，你其實也很想吧！這時候家裡不會有人在，咱們來享受一下吧！你不是很喜歡我嗎？還是你要我說愛你，你才肯乖乖聽話？」
聞言，司棠的內心不禁感到震撼，可能嗎？尹子禔真的會愛上他嗎？他真的可以這樣期待嗎？
尹子禔看見他的表情，翻了翻白眼，受不了的哧笑一聲。「少自作多情了，司棠，我要上你就上，沒什麼愛不愛的！」
在司棠的眼睛閃過一抹心碎的痛苦之際，尹子禔已經強勢的吻上他的唇，他霸道的吻著，完全不顧司棠的抗拒，甚至拉出司棠白色制服的下擺，將手伸進他的衣服里。
「不要碰我！」
司棠覺得好痛苦，他對尹子禔的每個抗拒動作都充滿了痛楚，他不要沒有尊嚴的成為他發泄的對象。
他緊閉著雙眼，不想看到尹子禔嘲弄他的雙眼，可令他難堪的是，他的身體還是不爭氣的迷失在他熟練的愛撫里。
感受到了尹子禔的手撫摸著自己背部肌膚，知道自己的力氣根本贏不了他的司棠幾乎放棄了反抗，他自暴自棄的任由尹子禔需索自己，讓他的唇舌佔領自己的口腔，讓自己的心不斷地被他狠狠捏碎。
不知怎的，原本放肆摸索他的尹子禔卻突然停下了動作，甚至，司棠可以感覺到他的身子微微輕顫著，他不解的張開雙眼。
只見尹子禔的目光往樓梯的方向望去，嘴角還隱隱的抖瑟著。「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