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突然她的身子一跌，整個人掉在地上，羅芸菲還沒搞清楚是什麼狀況？就聽到歹徒的哀嚎聲。

她抬起頭來，發現情勢整個大逆轉，而救了她的人竟然是迪斯！

只見迪斯的身手俐落，沒兩下就將歹徒打倒在地，動作快的讓羅芸菲看不清他是怎麼制伏歹徒的？

「媽的！」

一直待在車上的司機，嘴裡狠狠的咒罵一聲，油門踩下去就要溜走，沒想到整個人竟然從窗戶被提了出去，狠狠的摔在地上！

頓時三個被打得鼻青臉腫的歹徒哀嚎連天，倒在地上爬不起來。

「怎麼樣？有本事就再起來跟我打啊？」

迪斯仍然是那副飛揚跋扈，氣勢凌人，之前看到他跩得二五八萬的模樣總覺得礙眼，這時見到他反而倍覺親叨，羅芸菲顫抖著身子，直楞楞的看著他，說不出話來。

迪斯略略整理頭髮，再看看坐在地上的羅芸菲，冷冷的問：

「我又沒打你，你怎麼腿軟了呢？」

羅芸菲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她本來很討厭他的，可是現在他成了她的救命恩人，心中百感交集，再加上剛才受到生命的威脅，餘悸猶存，身子還在顫抖著。

「好痛……」羅芸菲撫著腳踝，輕皺著眉頭，咬著下唇呻吟，沒讓淚水掉下來。

迪斯本來想一走了之，但看到她的眼神，心中閃過一絲不忍，這……是怎麼回事呀？他竟然忍不下心，憐惜起她來……

「怎麼了？」迪斯走到她的身邊。

「腳扭到了。」一定是剛才她跌倒時扭到的。

「那現在怎麼辦？」

羅芸菲的確需要幫助，但高傲的她就是不肯開口跟他求助，尤其對象又是迪斯。她勉強站起來，走沒兩步就停下來了。

看她走路走的這麼困難，迪斯看不下去了，不及細想，他一個箭步上前抱起了她！

「你幹什麼？」發現自己窩在他的懷裡，羅芸菲羞赧起來，她掙扎著：

「放我下來！」

「少廢話！被我抱是你的榮幸，你吵個什麼勁？傷患就要有個傷患的樣子，不要再大呼小叫！」

「誰要給你抱？你少臭美了，放我下來！」

「你還很有精神吵架嘛！給我安靜！」最後一句話迪斯幾乎是用吼的。

羅芸菲顯得相當委屈，她好不容易中從虎口逃出來，又掉到這匹狼的手裡，簡直倒楣到極點了！她噙著淚水，怔怔的看著他，一雙剪剪雙眸顯得相當迷濛，猶如秋水般的動人。

迪斯接觸到她的雙眼，心頭不由得為之一震，他不曉得那是什麼心情？讓他討厭又讓他愉悅，而後者明顯的壓過了前者。他不是很排斥這女的嗎？為什麼身子卻不由自主想向她靠近？

等等！他是怎麼了？他在魔界可是以冷酷出名的呢！怎麼會為了一名平凡的人類而於心不忍？

「別用那種眼神看我！」都是她那個似蒙非蒙的眼神啦！害他心慌意亂。

「什麼眼神？我是腳痛耶！」

喔！看來他是會錯意了，困窘染上他的臉頰，迪斯發現他的臉皮燒了起來，卻又不肯認同，只好繼續以威勢懾住她。

「腳痛看我幹什麼？我又不是特效藥！」

「誰在看你了？你有什麼好看的？」

「腳扭到了，嘴巴可沒事。」迪斯挖苦她。

羅芸菲討厭和這個人說話，簡直是有理講不清嘛！乾脆不理他比較快。她掉過頭，拒絕和他面對面，心頭卻不由自主甜孜孜的……呵呵！

她有病啊？不是很討厭他的嗎？為什麼給他抱還這麼高興？

也許是因為他王子般義勇的行為，悄悄的進駐她憧憬的少女心吧？羅芸菲偷偷的看了迪斯一眼，忽然發現綠眸綠髮的他，其實滿帥的。

＊＊＊＊＊

將羅芸菲放到公園的椅子上，迪斯輕輕抬起她受傷的右腳，脫下她的鞋子，審視紅腫的腳踝。

「你幹什麼？」這舉動讓她不太自在。

「看你傷的怎麼樣啊！」

「輕一點，會痛啦！」為了掩飾她小鹿亂撞的心臟，羅芸菲口氣魯莽，故意對他不客氣。

「誰叫你那麼脆弱？才跌個一跤就傷成這樣。」

「還不是你剛才不夠小心，才會讓我受傷！」心雖然軟化下來，可那張嘴跟他犯沖似的，心口不一。

迪斯冷哼一聲。

「溫室里的花朵。」

「你說什麼？」他批評她？這下她可生氣了！

「該去看醫生啦！」迪斯放下她的腳。

羅芸菲輕輕去碰觸腳踝，驚恐之後回到安全的環境里應該欣喜才是，可是她卻覺得鼻頭一酸，一直在眼眶打轉的淚水終於掉了下來。

「你哭什麼勁？」迪斯慌了起來，他沒有應付過女孩子哭的情況。「不想去看醫生就說嘛！有什麼好哭的？」

「我……哪有在哭？」羅芸菲逞強著道：「是沙子進了眼睛了。」這個爛借口通常被拿來當理由。

迪斯不覺得她在說真話，冷冷的看著她。

羅芸菲被他越看越心慌，而淚腺又不受控制的分泌淚水，只見一顆顆晶瑩的淚珠就像是斷了線的珍珠，不停的掉下來。

「你幹嘛那樣看著我？……不準看，聽到了沒有？不準看！」最後羅芸菲乾脆將頭別過去。

她本來性子就直，個性也鮮明，是藏不住情緒的。

「夠了沒？你們女孩子真奇怪，動不動就要哭，有什麼好哭的？」迪斯這番話不知道是安慰還是責罵？

「我就要哭，你能怎麼樣？」羅芸菲將淚水拭去。

「你要哭是你的事，反正也不關我的事。」

話雖然這麼說，但看到她哭成那樣，像是有無盡的委屈不得宣洩，他的心頭也亂糟糟地，想把她的淚水拭去。

嘖！他中不會對這個女的展現他的溫柔呢！

但是……他怎麼也狠不下心來，迪斯不由自主，關心的發問：

「好了，別哭了！有那麼痛嗎？」

「你以為我是痛才哭嗎？」

「要不然沒事哭得晞哩嘩啦幹什麼？」心態雖然有變，口氣卻和平常一樣沒什麼改變。

羅芸菲眼裡還含著淚，不認輸的她突然對他說了一句：

「不准你把我哭的事情跟別人講。」

迪斯楞了一下，這女孩還真奇怪，在這種時候還死要面子，這一點……倒是跟他很像。

「好，但妳不要再哭了！」他煩躁的說。她越哭，他的心越亂，她會讓他搞不懂他自己。

羅芸菲抹去淚水，好不容易才平復，但最後的勁勢仍未完全解除，她抽抽噎噎地。

「夠了沒？」

「夠了啦！」隨後羅芸菲中心不甘情不願的道：「謝．．．．．謝謝啦！」

呃？大概是沒想到羅芸菲會跟他道謝，迪斯還以為自己聽錯了，等到發現是事實時，他也不知所措的回答：

「不．．．．．用……客氣。」

氣氛柔和了下來，兩人沉默不語。但是太感性的氣氛是很難生存在他們之間，尤其他們之間的關係又這麼尷尬，怎麼持續得了？

迪斯輕咳了一聲，恢復弔兒郎當。

「沒事了吧？沒事就可以走了。」

「我的腳……還是很痛。」

「真麻煩！」迪斯嘀咕抱怨著，乾脆又抱起她來。

羅芸菲心中還有芥蒂，實在不願意他和她還有這麼親密的接觸。何況自己的芳心一下淪陷，也令她局促不安。因為她不懂怎麼會喜歡上討厭的人？只好一再武裝自己。

「你又要幹什麼啦？」

「去看醫生啊！」

「我自己可以去看啦！」

「笑話！你的腳腫成這樣，要去看醫生要走到太陽下山嗎？」迪斯自有他的方式對付她。

「要你管，讓我自己走！我不會叫計程車啊？」

「什麼是計程車？算了！」迪斯趕緊庄口，他不想曝露出自己的無知，更不會讓她如願，別忘了，他們之間關係並不是很好，他才不會順著她的意思；「我帶你去。」

「我叫你放我下來，你不放我下來，你……不要臉！」

「隨便你怎麼說。我說我要帶你去就是由我帶你去，你不要有意見。」

「喂！你很霸道耶！」怎麼會有這種男人啊？

「我知道。謝謝你的讚美。」

這人怪怪的！羅芸菲毫無招架之力，她一翻兩瞪眼，長長的吐出一口氣。

不能氣、不能氣，她不斷的告訴著自己。跟這種人在一起啊！氣死人是不償命的，她只能無力的任憑他處置。

＊＊＊＊＊

看過醫生上過葯后，迪斯扶著羅芸菲走出診所，並在她的指示下招了輛計程車，親自送她回家。

大概是人不舒服，也沒什麼勁吵架，而且心中異樣的情愫令她無措，回家的途中羅芸菲寡言起來。迪斯的耳根子本已經接受她的嘈雜聲音，這時感受到的卻是她的寧靜，令他頓不習慣。

「喂？」

羅芸菲連想白他一眼都很沒力，懶懶的問：

「幹嘛？」

「你怎麼不說話了？」

「有什麼好說的？」

「也是啦！」迪斯沉默了一會兒，半晌忽然道：

「對了，那些人為什麼要抓你？」

「勒索吧？」沒勁吵架，可不是沒勁聊天，羅芸菲說起話來。

「哦！」迪斯將她全身上上下下打量一下，好奇的問道：

「你有什麼好被勒索的？」

羅芸菲看了迪斯一眼，他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他們羅家在全球的商業圈可是赫赫有名，錢多到都可以拿來燒開水了，就算不必她去大肆宣揚，還是會有人挖出羅氏企業的獨生女在哪間學校就讀，好方便下手。

雖然迪斯的話聽了讓人生氣，但他似乎並不曉得她的家庭背景。這一點反而讓她安心。

「我也不曉得。」不知道為什麼，她並不想讓他知道她的家庭背景。

「從來沒看過這麼遜的抓人，要是他們是我的手下，連我都替他們沒面子！」

這麼狂妄的口氣，幹嘛？他以為他是角頭老大嗎？羅芸菲斜睨著他，看不出他有哪一點足以當角頭？他雖然霸道，可是心地卻相當良善，而且溫柔，要不然也不會幫助她，她對他的印象大幅改善。

「你是從哪裡來的？」她還不清楚他呢！

迪斯謹慎起來，他們魔界的人到人界來可不能亂說出去…「你想知道什麼？」

「看你滿猖狂的，是不是混哪一條道上的？」羅芸菲對他的身分背景很有興趣。

「什麼呀？」

「這麼神秘兮兮？是不是你們家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啊？」她故意吐他的糟。

「我們的世界你不會懂的。」

呃？這是什麼話？也罷！她才不想理這種人呢！要不是看在他救了她的份上，她才不會對他這麼客氣呢！

說真的，她也不是故意要跟他大吼大叫的，只是……除了對他大吼大叫，她能拿他怎麼辦？跟他在一起，她無法展現超然的理智，脾氣總是一再被他挑起，無法掌控，這人像是她的剋星。

迪斯不曉得羅芸菲為什麼安靜了下來？這女人不是一向話很多的嗎？不過……反正現在的她和他知道的她不同，所以就算她表現奇怪他也不在意。

而自己竟然有種想保護她的心理，他是不是也很奇怪？

＊＊＊＊＊

「回來啦？」

索亞坐在客廳中向迪斯打招呼，身邊依偎的自然是文尚琪。

在他面前卿卿我我？迪斯看了礙眼，掉過頭去。看他們這樣，他也好想抱抱一個女孩，而那個女孩的身影清晰的浮現在他眼前……

呵！怎麼會是羅芸菲？他跟她不是只有吵架的份嗎？

他肯定是想太多了，甩甩頭，迪斯對他們兩人視若無睹徑自離開，文尚琪看著他消失在二樓，不悅的道：

「他怎麼還是那麼令人討厭啊？」

「也難怪，他從高高在上的位置一下子掉了下來，自然心理不平衡，而且被流放到人間又要跟我住在一起，當然不高興了。」

「哼！誰叫他自作自受？」

「好歹他還作了一件好事。」

「喔！是嗎？我怎麼沒看到？」文尚琪不太相信。

「你不能否認是因為他我才能來到人間與你相遇吧？」

文尚琪又是不勝嬌羞，甜孜孜的道：

「哎喲！討厭啦！」兩個人又開始甜甜蜜蜜起來。

樓下的人親親熱熱，愛的火花讓四周的溫度倏然增高，正好可以拿來當樓上的人洗澡的能源，不僅免費又不必浪費，多好！

迪斯泡在浴缸里享受，讓溫滑的熱水流過他細嫩的肌膚，還灑上幾滴香精，更增添洗澡的樂趣。

平時就相當注重保養的他，擁有一副傾國傾城的臉蛋及細如凝脂的肌膚，身為男人實在是太可惜了一點。

「今天那個女人是誰？」狄絲冒了出來，藉由他的嘴巴說話。

「一個認識的人。」迪斯懶洋洋的回答。

「有那麼單純嗎？如果只是認識的人，她受傷你會帶她去看醫生？」狄絲質疑的問道。

「要不然還能怎麼樣？」

「我可不覺得只是這樣子喲！自從來到人界之後，你變了。」

「我哪裡變了？」迪斯並不覺得自己哪裡變了，但畢竟狄絲是他心裏面的一面鏡子，他有什麼不對勁，狄絲可以比他更快的發現，並一針見血的指出。

「有呀！以前在魔界時你不會對個才認識的女人那麼親近，而今天你竟然抱著她去看醫生，簡直是太不可恩議了！」

「閉嘴！」聽到這麼赤裸裸的剖析，心底一慌，迪斯急著逃避。

對呀！他一向很懶得理人的，都是女人來取悅他。而這個人界女孩和魔界女人完全不同，他討厭她，心中卻又甜蜜蜜的……

察覺到不對勁，狄絲笑了起來：

「看吧！我就知道那個女人一定有問題。」

迪斯拒絕面對這個問題，他反問道：

「那妳呢？跟那個叫李吉爾的又是什麼關係？不是警告過你來人界之後，少惹是生非。」

「我哪有惹是生非？他只是我的朋友呀！」「她」不服。

「朋友？」迪斯冷哼一聲。「你交什麼朋友？既然躲在裡面，就給我乖乖的安分守己，別出來給我搗蛋。」

他始終認為「她」不過是他人格的一部份，不代表全部的他，自然不能與現實有瓜葛。

狄絲何嘗不曉得他的心，不過「她」自有「她」自己的想法。就根本上而言，「她」已經漸漸成為獨立的思考意識，被忽視的「她」自然感到極度不悅。

「怎麼，說你幾句就不高興啦？」迪斯冷冷的道。

狄絲當然不會隱瞞他。「是你產生了我，讓我誕生在這個世界上，我為什麼不能跟你一樣？」

「你只是我人格的一部份，在那段擁有魔力的時間當中，你趁機強化，要不是我機靈，發現不對勁趕緊制止，否則你豈不是要取代我了？」

「你是我，我也是你。」「她」很皮的道：「反正誰出現都一樣，有什麼好分彼此？」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不退回去呢？」

「為什麼不是你退下去？」

「你只是我的附屬人格，怎麼可以喧賓奪主？回去！」迪斯怒斥著。最近他越來越無法掌控「她」了。

「回去就回去，凶什麼凶嘛！」「她」的脾氣跟他一樣。

狄絲擁有迪斯的狡猾，「她」知道正面對他她一定沒有十成十的把握，倒不如退下，進到底部，再好好想辦法來對付他。

迪斯並不知道「她」的想法。難怪人家說一個人最大的敵人是自己，這句話說得一點都沒錯。

不過「她」說他變了許多，是真的嗎？

迪斯思前想後並沒有覺得自己有什麼不對勁，只不過不知道為什麼要幫羅芸菲罷了？

就算他對羅芸菲好了一點，多想了她一點，關心了她一點，不過那也微不足道啊！「她」為什麼要這樣說？

想想沒有答案，迪斯決定放棄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