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艾尼可不知道去哪裡了，從三天前自己強行吸了他的血之後，他就一直沒有見過他。
諾里獃獃的坐在寬闊的窗台上，透過厚厚的黑色窗帘看著外面陽光燦爛的花園，眉毛下意識的緊蹙著，目光里流露出一種迷惘的神情。
他不知道艾尼可去了哪裡，也不知道應該去哪裡找他——這裡到處都是艾尼可的氣息，他無法像在考勃倫茲一樣通過氣味來尋找艾尼可的蹤跡。
艾尼可好像很不高興自己吃他——諾里很驚訝自己竟然會發覺出艾尼可的不悅。從小與世隔絕的生活和吸血鬼的孤獨天性讓他根本不曾在意過自己身外的任何事情。對諾里來說，煩惱、擔心、牽挂這些感覺都是非常陌生的東西。可是，現在他卻被這些陌生的情緒纏繞著，根本無法保持原有的平靜。
自從來到這裡之後，不知道是因為陌生的環境還是其它一些什麼原因，諾里發覺自己越來越依賴著艾尼可。他會不由自主的尋覓他的身影、關注他的反應。而艾尼可的情緒，也開始越來越嚴重影響著他的情緒。
諾里下意識的皺起了眉頭，他不喜歡這樣的事情，可是卻沒有辦法讓自己的心情恢復從前的冰冷和平靜。艾尼可好像一塊巨石一樣投進了他死水一樣的生活里，早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改變了他的一切。
門被輕輕的敲響了，隨即有人推開門走了進來。諾里急切的轉頭看過去，卻在看到來人之後失望的垂下了目光。
進來的不是艾尼可，而是一個年輕的男人。這幾天來都是這個人在照顧他。諾里聽到過艾尼可叫他喬亞，但是儘管每天都會見到喬亞，諾里卻根本沒有和他說話的興趣。
喬亞里丹尼斯安靜的走進房間，把手中的托盤放在了桌子上，對著諾里微微一笑，溫和的說道：「亞當斯先生，請您用餐吧。」
諾里有些詫異的抬頭看過去，托盤裡是幾個盛滿紅色液體的玻璃杯，散發出他熟悉的血腥味道。
「艾尼可呢？」艾尼可這是什麼意思？為什麼送這些東西給他吃，他明明知道他不愛吃這些東西的。看著鮮血，從諾里的身體里湧出來的不是食慾，而是一股子強烈的委屈。
諾里的聲音非常好聽，雖然語調有些生硬，但是低柔的嗓音聽起來非常的悅耳。
喬亞有些驚訝的看了諾里一眼。這是自諾里來到這裡之後他第一次聽到諾里說話，這幾天來他每天都要進來好幾次詢問諾里的需要，得到的回答永遠是諾里的不理不睬，他差點都要懷疑諾里是不是啞巴了。
諾里出現在這個地方的第二天，艾尼可就已經告訴了喬亞關於諾里詭異的身份。畢竟，諾里奇怪的作息和飲食是不可能瞞過一手負責艾尼可生活的喬亞的眼睛的。不過喬亞的反應卻是讓艾尼可意外的平靜和淡然，艾尼可忍不住都開始懷疑，到底是吸血鬼確實已經不再讓人害怕還是他周圍人的神經都太過強韌？
「桑托司先生打電話回來，吩咐我預備這些給您食用，至於他現在在哪裡，很抱歉我並不知道。」成功的掩飾住了自己的好奇，喬亞非常禮貌的回答著諾里的問題。
諾里對於喬亞的回答反應相當強烈，一抬手就把整個托盤都扔了出去。玻璃杯砸在牆壁上，發出清脆的碎裂聲，隨即，濃稠的鮮血從雪白的牆壁上緩緩滑下，留下一片片詭異的痕迹。
「桑托司先生，亞當斯先生他不肯吃東西。」喬亞盡職盡責的報告著諾里的現狀。
聽到喬亞的彙報，艾尼可苦惱的皺起了眉頭。已經七天了，諾里竟然堅決的不肯吃任何東西。艾尼可沒有想到諾里竟然能這麼固執，想著諾里飢餓的樣子，他的心都疼了，天知道他有多想念他，多想立刻回到諾里身邊去，把他抱進懷裡好好疼愛。
但是，艾尼可也很清楚，只要自己出現在諾裡面前，他為了改變自己身為食物的地位而做的努力就等於白費了。
「桑托司先生，如果您真的不希望亞當斯先生再吸食您的血液，又想見他的話，您可以戴上十字架或者教堂的一些聖器什麼的，那樣他就無法靠近您了。」
喬亞提議道。
「不行，那樣也許會傷害到他的。」艾尼可毫不猶豫的拒絕，他絕對不能允許自己做出一點可能傷害到諾里的行為。
「這樣啊……」看起來，他花心的主人這次確實是動了真情了，真是難得的事情。
喬亞挑了挑眉梢，略微思考了一下，換了一個提議：「那麼，先生您也許可以試試大蒜花的汁液。我以前上過神學院，吸血鬼對大蒜的汁液非常的厭惡，但是這種東西並不會傷害到他們，只會令他們遠遠的避開。」
「真的？好吧，我試試看。」
艾尼可看看桌子上顯然還是一點也沒有動過的鮮血，再看看蜷縮在床上的諾里，忍不住深深的嘆息了一聲。
「諾里。」
熟悉的聲音讓諾里倏然從床上跳了起來。他迅速的撲向站在門旁邊的艾尼可，可是還沒有靠近，又立刻用更快的速度退到了窗子旁邊。
艾尼可竟然在自己身上塗滿了大蒜的汁液，那股味道是如此的強烈，儘管艾尼可離他足有三米遠，但是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刺鼻的味道還是讓諾里感到極其不舒服。
「諾里，你吃點東西好不好？」艾尼可體貼的沒有靠近諾里，站在門口勸著他。
艾尼可分明是打定了主意不讓自己吃他。
諾里惡狠狠的瞪著艾尼可，抿著唇一言不發。
「諾里，你這樣下去會餓壞的，你嘗嘗好不好？不一定那麼難吃的。」艾尼可無奈的漢息，繼續他無效的努力。
「我要吃你。」諾里憤怒的低吼起來。
「不行，我說過，我不願意當你的食物了。」艾尼可用語言堅定著自己的決心，努力把因為看到諾里虛弱模樣后的心軟泯棄到一邊去。
諾里抿著嘴唇，墨藍色的眸子燃燒著憤怒的火焰，蒼白的面頰也染上了一抹激動的紅暈。令他氣憤的不僅僅是沒有食物可吃，更多的則是因為艾尼可對他的拒絕。從認識艾尼可到現在，諾里早已經習慣了艾尼可的百依百順和溫柔疼愛，他從來也沒有想過艾尼可會冷淡他、拒絕他的要求。
艾尼可的拒絕彷彿石頭一樣冰冷沉重的壓在諾里的胸口上，他咬著嘴唇，目光里流露出一抹連他自己都沒有發覺的受傷和委屈。
那雙海水一樣深邃美麗的眸子沒有了往日的沉靜和庸懶，代之的是濃濃的氣憤和怨恨，而在瞳孔深處，甚至可以看到一抹隱約的傷心……
艾尼可心抽痛了一下，一瞬間有種想要放棄自己決定的衝動。
不行，他不可以半途而廢。諾里生氣是正常的，他必須堅持下去，等他們之間的感情有了進展之後，一切都好辦了。
覺察到自己的動搖，艾尼可努力堅定著決心。
「諾里，這些血液都是沒有經過冷凍保存的，非常新鮮，相信一定有你愛吃的。你試一試好不好？」轉開視線不去看諾里，艾尼可硬起心腸說道。
「我要吃你。」諾里根本不理睬艾尼可的話，只是重複著自己的要求，一雙燃燒著憤怒火焰的眸子夾雜著怨恨和委屈惡狠狠的瞪著艾尼可。
「諾里，我說過不行。」艾尼可煩惱的嚷了出來，隨即懊惱的轉身就走，生怕自己再呆下去，就會屈服在諾里的目光之下。
他才不要喝這些東西，艾尼可明明知道他喜歡喝他的血液，卻不肯給他喝……
諾里砸碎了屋子裡除了床之外的所有東西之後，怨恨的蜷縮進了被子里。
肚子好餓，長時間沒有進食讓諾里感到非常的虛弱。飢餓的感覺折磨著他，鮮血的氣息誘惑著他，胃部痙攣著，疼痛著，迫切想攝取食物。而在身體的需要下，他的嗅覺已經變的無比敏銳，清楚的知道食物就在自己身邊，觸手可及。只要他願意，隨時都可以吃的飽飽的。
但是，一種說不出的東西阻止了他——它就藏在他的心裡，也許以前就有，也許剛剛產生，但是，它卻強烈的存在著，支持著他的意志，讓他抵抗著食物的誘惑。
諾里不知道那是什麼一種東西，不僅僅是氣憤惱怒，還有其它很多複雜的情緒夾雜在一起，一些委屈、一些驚慌、一些不甘還有一些連諾里自己部分辨不出的情緒，混合在一起，變成了一種沉重強烈的東西，沉甸甸的塞滿了他的心臟，讓他非常難過，而這種難過的情緒同時也有效的幫助他抗拒住了飢餓感的侵襲。
「艾尼可，我沒想過你竟然能做出這種事情？」萊恩站的離艾尼可能有多遠就有多遠，一隻手還抓著一塊灑滿香水的手帕緊緊的捂在鼻子上，就是這樣他還是一臉的嫌惡表情，好像艾尼可突然變成了霍亂病菌。
「你知道不知道，你現在是整個巴黎社交界的噩夢……昨天魯厄亞還在向我抱怨，他說他都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他必須得邀請你出席他和蘭卡訂婚的宴會，但是你現在就好像是會走路的大蒜，從你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味讓所有的人都恨不得離你一百米遠才好……他可不想自己的訂婚宴會變成一場噩夢。」
「你以為我願意這樣嗎？每天頂著這一身的味道……現在我也是自己的噩夢，上帝啊，我從來不知道大蒜是這麼可怕的一種東西。」艾尼可對於萊恩的抱怨相當不滿。
他容易嗎？為了得到那隻該死的吸血鬼的愛情，他不但每天都生活在味覺地獄里，而且還把自己的名譽一手犧牲掉了。
艾尼可越想越是委屈越想越是鬱悶。
萊恩看著艾尼可沮喪的樣子，努力的剋制著想要大笑的衝動。
哦，艾尼可一向風度翩翩優雅高貴，他敢打賭，巴黎各個小報的記者一定願意出高價來購買艾尼可如此沮喪狼狽的照片的。
「如果你想笑，就笑好了，憋死我可負不起這個責任。」冷冷的瞪了面容扭曲的萊恩一眼，艾尼可冷冷的開口。
「我發誓，我不是故意想要嘲笑你的……對了，請問您這招的效果如何？」萊恩忍笑著。
「他倒是不接近我了，但卻死也不吃我從醫院買回來的血。」艾尼可苦惱地嘆氣。
「他餓了自然會吃的，也許現在他還不餓吧。」萊恩安慰著艾尼可。
「不是的，以前諾里三五天就要喝一次血的，可是現在已經十天沒有吃過任何東西了。我實在很擔心他的身體。」艾尼可憂慮的揉著眉心。
「那你打算怎麼辦？堅持下去等他屈服還是你投降？反正你們兩個中間肯定有一個人要妥協的。」萊恩研究的看著艾尼可，對他的心理狀態顯然很感興趣。
「我啊……哦，萊恩，你是不是我最好的朋友呢？」艾尼可放下手，凝視著萊恩，唇邊展露出一個無比可親甜蜜的笑容。
禮多必詐，艾尼可絕對有什麼陰謀，萊恩的危機感立刻升起，警惕的看著艾尼可。
「萊恩，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
「你把話說完，我再考慮我的答案。」萊恩直截了當的回答。
「萊恩，你真是太現實了……是這樣的，諾里不肯吃抽出來的血液，我又不能讓他吃我，這個問題需要解決不是嗎？親愛的萊恩，你的血型和我一樣，而且我們平時的飲食習慣什麼的都差不多，所以我想，你的血的味道應該和我很近似……所以，你能不能讓諾里吃一次呢？」艾尼可笑得越發甜蜜。
「別想，我才不要被一隻吸血鬼吸血呢？更不想莫名其妙的變成吸血鬼。」萊恩想也不想的一口拒絕掉。
開什麼玩笑啊，讓那吸血鬼吸血，說不定自己也會變成吸血鬼的，儘管諾里漂亮的讓他也覺得心動，但是他可不會像艾尼可一樣為了愛情失去理智。
「你想變成吸血鬼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呢，要變成吸血鬼，必須是吸血鬼讓你吸食他的鮮血才可以，你以為那麼容易啊？」白了萊恩一眼，艾尼可給他做著解釋。
「那我也不想給吸血鬼當午餐。」
「萊恩，你就幫幫忙嘛，又不會讓你長期提供，等他愛上我之後就不需要你了，拜託你了。」艾尼可期盼的看著萊恩。
「不。」
「萊恩……」
「求求你，饒了我吧，我答應你還不成嗎？」三個小時后，被艾尼可聒噪的實在受不了的萊恩終於宣布投降。
交友不慎就是這個下場，萊恩無力的嘆氣。
被帶到諾裡面前的萊恩，強烈的感覺到自己好像一頭即將被獻祭的羊羔一樣，臉色自然而然的很是鬱悶。
「諾里，這是萊恩。他身體很健康，又喜歡鍛煉，沒有什麼不良嗜好，夏天連蚊子都很愛咬他，所以我想他的血液味道想必不錯，你也許會喜歡的……你嘗嘗好不好？」
艾尼可的介紹讓萊恩越聽臉色越黑。艾尼可把他當成什麼？他的話怎麼聽怎麼像是大廚在推銷自己的拿手菜色。
「我才不要吃他，他好臟。」諾里聽了半天之後，終於抬頭看了一眼臉色難看之極的萊恩，卻吐出一句讓他幾乎氣暈過去的評語。
這個該死的吸血鬼，竟然敢這麼貶低他？雖然沒有艾尼可那種優雅的貴族氣息，但是英俊瀟洒的他同樣擁有出眾的男性魅力，身後有著是不亞於艾尼可的追求者，可是現在竟然被這個吸血鬼說的這麼不堪。
「我哪裡髒了？你給我說清楚。」一股惡氣從萊恩的胸口騰的燒到頭上，他忍不住大吼。
「萊恩，算了。」艾尼可趕緊息事寧人的勸著萊恩。
事關他的名譽，怎麼可以就這麼算了？萊恩衝動的一把抓住諾里的胳膊，非要問出一個理由來不可。
「人類都很臟，不許用你的手碰我。」諾里惱怒的一把推開了萊恩。雖然他因為太久沒有吃過東西而極度衰弱，但是對付萊恩還是綽綽有餘的。
被諾里一推，萊恩立刻摔了出去，要不是艾尼可及時扶住他，鐵定會很難看的躺到地上。
「那艾尼可呢，哈啾……他難道不是人……哈啾……艾尼可你離我遠一點，你快嗆死我了。」一面打噴嚏，萊恩一面氣急敗壞的叫嚷起來。儘管一站穩身子，他立刻推開了艾尼可，但是就這樣也已經被艾尼可身上的味道嗆出了眼淚。
「艾尼可不一樣，他很好吃……」其它的人類怎麼能和艾尼可相比呢？他們為什麼老是要糾纏這個問題。諾里閉上嘴巴，懶得和萊恩解釋這個在他看起來非常明顯的事實。
「諾里，你這樣下去會餓死的。」艾尼可急了，大聲吼了起來。
「餓死就餓死好了。」諾里賭氣的別過頭，不再理睬艾尼可。
艾尼可的冷淡讓他覺得委屈，艾尼可的拒絕讓他怨恨，但是，這些似乎都不足以成為他如此虐待自己的原因。
為了和艾尼可賭氣就這麼樣的虐待自己，似乎並不應該。但是，一股子不甘心的情緒翻騰在諾里的心裡，讓他怎麼都不肯屈服。肯不肯喝除了艾尼可之外的血液，已經不再是原本單純的食物問題，堅持的是另外一種東西，想要證明什麼……
聽這兩個人吵架，又仔細打量了諾里的表情，萊恩忍不住挑了挑眉毛，心裡的疑問漸漸有了答案。
天啊，艾尼可怎麼會這麼笨？諾里對他分明非常的不一樣啊，哪裡有吸血鬼堅持只肯吃某一個人類的血液而寧可餓死自己的？
對於諾里而言，艾尼可的存在絕對不僅僅是食物這麼簡單的事情。可是諾里並不知道如何告訴艾尼可這個事實，而艾尼可顯然也已經鑽進了牛角尖里，沒有發覺出這個簡單的事實。
難道真的人一戀愛，智商就立刻退化嗎？他實在是很有興趣知道，一向頭腦敏銳的艾尼可，究竟什麼時候才能發覺這個事實呢？
萊恩摸著下巴沉思。要不要告訴他呢，好讓他們不用在這麼糾纏不清？
還是不要多管閑事吧，畢竟能看到艾尼可鬱悶煩惱是件很難得的事情。再說了，那隻吸血鬼剛剛得罪了自己，報復一下也不算過分不是嗎？
萊恩惡劣的微笑著，心情立刻好轉了起來。
「愛情啊，就是這樣一種東西，會讓人做出無聊透頂的舉動，也會讓所有人變成白痴……」萊恩轉過身，悠閑的走開，同時嘴裡喃喃的念叨著。
「見鬼，該死的吸血鬼，不但自大粗暴，而且還這麼固執、死腦筋，完全的不可理喻……」艾尼可急速的在走廊上來回走著，嘴裡吐出一連串的抱怨。
大蒜的噁心氣味他可以忍受，優雅的貴族形象毀掉他也不在乎，但是諾里出乎他意料的固執卻讓他實在擔心的要命。
怎麼辦？諾里顯然已經非常衰弱了，否則剛才萊恩不會只被他推出，再這麼僵持下去，不知道對諾里的身體會不會有什麼影響？
算了算了，指望吸血鬼愛上人類本來就是奢望啊。反正諾里只肯吃他一個，自己在他心目中也算是比較特別的存在吧。
挫敗的嘆息了一聲，艾尼可沮喪的走進了浴室之中。他閉上眼睛，讓溫熱的水流沖刷著自己的身體，不得不承認自己還是敗給了諾里的固執。
洗掉這個味道還真是夠難的。看著自己已經被搓的發紅的皮膚，艾尼可伸出手臂仔細的聞了聞，確定自己身上再也沒有大蒜那種刺鼻的氣味，這才拖著無奈的腳步走進了諾里的房間。
「喏，吃吧。」走到床邊坐下，艾尼可鬱悶的把自己的手腕伸到了諾里的唇邊。
諾里扭頭看著他，墨藍的眸子里充滿了委屈，看著送到自己嘴邊的手腕，他倔強的閉著嘴唇，拒絕艾尼可求和的屈服。
「你怎麼不吃？」艾尼可擔心起來。
「你欺負我。」諾里控訴著艾尼可的行為。
到底誰在欺負誰？艾尼可恨不得能把上帝抓到自己面前來證明自己的委屈。
可是看著諾里那雙墨藍色的眸子中些微的水霧和委屈，他的心驀然抽痛起來，無法遏止的心疼立刻把艾尼可所有的不滿和鬱悶都沖得不見蹤影。
「是我不好，我不該不讓你吃我，全是我不對，寶貝，你吃一口好不好，我保證今後都不會這麼做了。」艾尼可心疼的輕撫著諾里順滑的長發，輕輕吻著他的睫毛，柔聲哄著他。
艾尼可的撫摸和溫柔的話語有效的撫平了諾里的情緒，抬起睫毛怨恨的看了一眼艾尼可，諾里這才一口咬住他的手腕，大口的吮吸起來。
「我不是你的食物，我讓你吃我，是因為我愛你啊，笨蛋。」艾尼可嘆著氣，喃喃的說，並不指望諾里能夠聽明白。
諾里難得停下了吮吸的動作，抬頭望著艾尼可，艾尼可的眼神讓他覺得不舒服，他不喜歡他這樣看他。
「你不願意被我吃嗎？」諾里問他。他不想看到艾尼可這樣憂鬱的表情，他喜歡熱情的他，溫柔的他，開朗的他……如果艾尼可真的不喜歡被他吸血，那麼自己要不要答應他呢？
諾里在食慾和感情間艱難的掙扎著。
「不是的，諾里，如果你愛吃我的血，我會很高興讓你吃的，我只是不願意在你心裡只是食物罷了。這次我拒絕你吃我的血，只是為了讓你愛上我才這麼做的。」艾尼可溫柔的望著他，低語著。
「可是米拉告訴我，人類都是我們的食物啊。」垂下睫毛思考了很久，諾里猶豫的問道。
米拉難道說的是錯的？
「是的，對於吸血鬼來說，人類確實只是你們的食物，但是諾里，我對你不同，我愛你，我不在乎當你的食物，但是我希望在你心裡，我是你的愛人，而不只是供應食物的東西。」
「是嗎？」諾里靠在艾尼可溫暖的胸膛上，手無意識的在他的手臂上輕划著。
艾尼可不開心，他也會覺得難過，他想要看到艾尼可充滿熱情和活力的目光，而不是現在這種憂愁沉鬱的眼神。
「嗯，那我今後不說你是我的食物了。」
「不是你說不說的問題，而是你心裡究竟怎麼想的問題啊。小笨蛋。」嘆息著戳了戳諾里的額頭，艾尼可的心裡卻忍不住小小的歡喜起來。諾里願意為他改變看法，即便只是口頭上的改變，也足以讓他很高興了。畢竟對方不是人類，而是冷血無情的吸血鬼啊。
「寶貝，也許是我太急了，我們有的是時間，慢慢來好了。」親了親諾里的嘴唇，艾尼可微笑著說道。
諾里點點頭，反正只要艾尼可陪在他的身邊，對他溫柔的微笑，其它的一切都顯得一點也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