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世界上，還有什麼比這種事更誇張?!

話說蕭昕一個人默默地走進施雨萍開的「黑瞳花店」里，在眾目睽睽之下，自動搬了一張椅子，就窩進茶水間的角落裡，四周的空氣都陰沉沉地，他正在一個人的世界里沉思。

這是雨萍開的花店，所以宇峻當然也在，看著蕭昕落寞的背影，雨萍想起了不久前，有一個傢伙也是那個樣子的。那個為情所苦的佐晨啊，何時才能開花結果呢？

「還好嗎？」雨萍淡淡問著。

「……」蕭昕無力的頭垂得更低了，「我想死……」

咦咦咦?!宇峻夫妻不禁咋舌，蕭昕耶，那個一天到晚喜歡開玩笑、到處調侃人的樂天派，現在說他……他想死?!

「你們通通不要吵啦!」蕭昕發出悲哀的長嘯，一個人抱頭痛哭。

雨萍看向在外面從容不迫的宇峻，他只是比了一個噓，搖了搖頭；他知道蕭昕出了點問題，他已經一個星期沒有心情工作，而且也沒跟那位艾小姐聯絡了。

大家還是別去吵他好。

天、天啊！天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蕭昕一直捶著自己，他苦苦尋找所謂的聖母之女還沒找到，就對一個完全相反的女人動了心，而且他這一動還不只是小小的撼動，竟然在四十八小時內墜入愛河，更何況他已經有了義無反顧的感覺?!

他簡直不敢相信，他沒有這樣為誰深深地動心過，他相信了愛情不是在於時間長短，而在於緣份，或許他在見到晴憶的那瞬間，就已經愛上了她，才會特別洋意她。

他們激烈的纏綿、甜蜜的擁吻，一起互訴深情，總是相互凝視，他真的……真的有種心滿意足的感覺，真的有那種只要有她就好的感動！可是、可是，這個他快付出一切去愛著的女人——

竟然就在他面前，站在人妖酒吧的舞台上，以台柱的身份在那裡唱歌表演!

這、這叫他情何以堪？不要說什麼了，光是那記雷就足以把他轟到死！他，蕭昕，對一個人妖……或者該說是變性人的女人，動了心?!接了吻?!還上了床?!

聖母呀!你這玩笑開得未免也太大了！

叮鈴鈴，店門突然被推了開，雨萍不免愣了一下，為了讓蕭昕靜心，她剛剛就把外面的鐵門拉了下來，現在應該還是半掩著的狀態，玻璃門上還掛著「休息中」，「又」是誰不識字，就這樣推門而入？會說「又」，是因為前不久有一個女人就是這樣，明明鐵門拉下來了，她還是進來，那就是佐晨現在的未婚妻，一個很可愛的糊塗女人。

可是今天進來的這一個，應該不是糊塗的女人吧？該說是精明幹練，而且傲氣逼人，豐滿而窈窕的身段；她的腳很修長，因為她穿了件短到不像話的短裙，上衣又是無袖低領，最可怕的是她竟然披著一頭粉紫色的捲髮?!

這位是誰呀？雨萍和宇峻不免相視了一下，沒看過這麼驚世駭俗的打扮，而且，這女人長得十分艷麗，卻怒不可遏地燃燒著猛烈的怒火。

「我找蕭昕。」晴憶冷冷地開口，「遠揚企業的人說他應該會在這裡。」

茶水間里的蕭昕背部陡然一凜，直了起來。晴憶？

雨萍一步上前，「請問小姐你是？」

「我叫艾晴憶，是龍華公司董事長的機要秘書。」晴憶敷衍著報上自己的名字，「請問蕭昕在這裡嗎？」

雨萍回首看向宇峻，而宇峻則一雙眼望向茶水間角落的蕭昕。

「蕭昕，你給我出來！」晴憶一看出宇峻的眼神就往餉，「吃干抹凈了就想走人是嗎？你他媽給我出來交代清楚！」

哇……這女人真不是普通火爆耶!在宇峻離開桌子之前，雨萍已經微微後退幾步，阻止了攻擊力十足的晴憶；她轉過頭瞪著雨萍，但是雨萍那雙深黑瞳孔也不容小窺。

「我找的是蕭昕，請你走開。」但是發狂中的晴憶，見不到雨萍那雙黑瞳中的威嚴。

「艾小姐，我是嚴宇峻。」宇峻站到了晴憶面前，「請你稍微給蕭昕一點時間，他馬上就會出來的。」

嚴宇峻？晴憶微愣，這就是她崇拜已久的嚴宇峻？可惜他今天出現的不是時候，她沒心情跟他寒暄，她是來找蕭昕的！那日晚上一別，就斷了訊的混賬傢伙！

這一個星期來，沒有留過任何隻字片語。沒到龍華公司去就算了，打電話到遠揚企業他也都不在，打手機也不接，而且他也完全沒主動跟她聯絡；她艾晴憶可不是可以讓他隨便玩玩的女人！

「蕭昕！」晴憶再度嘶吼，為這一向寧靜的花店掀起了煩躁的波欄。

「別叫了，我在這裡。」蕭昕終於步出茶水間。「好久不見……」

「你也知道好久不見？你是發生了什麼事？有忙到這種地步嗎？」晴憶掠過宇峻徑自往前走向蕭昕，「忙到連一通電話都無法打？忙到接一下我的電話都成問題？你存的是什麼心?!」

蕭昕微嘆了一口氣，看看在一旁的宇峻夫妻，看來晴憶的脾氣已經控制不住，或許該到外面講比較好，免得影響到花店的生意。

「今天不開業了。」雨萍淡淡的開口，走到外頭，把鐵門拉得更低一些。

這般體恤，蕭昕盡收心底，他也知道，其實這件事早晚都會讓他們知道的，只是覺得在這裡吵有點難堪罷了；當然，他不希望演變到過於激烈的地步。

但是，對方是晴憶，情況就無法控制。

「我們到裡面去談吧。」蕭昕指向身後的茶水間，至少不要在他們面前吵。

「要談就在這裡談，我都不怕了，你怕什麼?!」晴憶是一副完全不妥協的模樣。

他在避諱什麼？被玩弄的人是她，她都敢這樣正大光明的把事情攤在太陽底下說了，玩弄人的人竟然還在那裡支支吾吾？

「進來談!」蕭昕口吻中儘是不容反駁的味道，「到裡面談！就我們兩個人。」

「你當嚴先生他們是聾子嗎？」晴憶索性就懶洋洋地靠上了花店工作桌，一副不想移動的堅持模樣。

真的是……一點都不討喜的「女人」！蕭昕一步上前，迅速且用力的拉過晴憶的手，就直往茶水間里拖。

唔哇，蕭昕竟然有忍無可忍的模樣啊!雨萍和宇峻相視交換著彼此驚訝的眼神。

那位就是艾晴憶，真是聞名不如一見……

「你放開我！還有，注意你的口氣!」晴憶一進茶水間就啪地甩開蕭昕的手，「好!我已經進來了，你要解釋什麼給我聽嗎？」

他竟然凶她？凶她也就算了，甚至還對她動粗？晴憶看著手臂上的指痕，滿腹怒火中燒，在心底深處，也起了一陣悲傷的漩渦。

相較於一星期前的甜蜜溫存，還真是十萬八千里遠啊!他發生了什麼事？是否心境上有了變化？為什麼對她的態度是那麼的冷酷？

「這星期我之所以避不見面，是因為我在考慮某個相當重要的問題。關於你我之間，究竟是一時的情感衝動，還是……真心相愛。」蕭昕靠上了流理台，有點無力，「畢竟我們認識的時間太短，進展的速度太快……」

「我是愛你的，這點我很清楚，至於你，我就不知道了。」晴憶壓下怒火，盡量也想平心靜氣火談話，「在陽明山的時間我過得很愉快，我也不認為愛情跟相處的時間長短有關係，我只知道我……愛上你了。」

……晴憶!如果……如果那晚他沒去醺夢酒吧的話，聽到這番話，他會有多感動啊！但是，今非昔比，他無法在知道她不是一個貨真價實的女人後，還能繼續愛著她！

「對不起，我……我沒有辦法跟你繼續下去……」蕭昕索性直接挑明說了，「這種情況我沒有辦法接受，我真的完全無法接受!」

蕭昕的直接打擊到了晴憶，她微踉蹌一二步，儘力讓自己站直身子，他剛剛說什麼？他沒有一點猶豫地說要跟她分手？還有，什麼叫做這種情況下?!什麼情況會要他跟她分手？

「那就是說，你還真的只是玩玩我而已!」她不想相信、簡直不敢相信！「那你為什麼要對我那麼好?為什麼要給我那麼多感覺？蕭昕，我艾晴憶不是隨便就能讓你玩玩的女人！」

「我沒有玩弄你，是你玩弄我吧?!」蕭昕冷眼一掃，盯住了晴憶，「我對你真的有感情，但是你的不誠實……你的不誠實叫我無法忍受!」

不誠實？什麼叫做不誠實？晴憶簡直不敢相信，蕭昕竟然拿那種眼神看她？他該不會以會為她會怕吧？他該不會以為她會接受他那種質問性的眼神吧？

難道，他發現她是章意日了？她是很多事沒跟他說，但是隱瞞她就是章意日，不等於欺騙他呀！這怎麼能算不誠實?!

「你……你是指章意日的事嗎？」晴憶試探性地問著，「我不覺得那算騙你。」

章意日?!這三個字不禁讓蕭昕一驚，連茶水間外那兩個人也不覺豎起耳朵；艾晴憶跟章意日還有關係？

「章意日的事……」不能說他不知道，要知道章意日的事，似乎可以從晴憶口中得知。「你不認為是騙我？」

「不認為。」看蕭昕的表情和問話，看來他不但知道了，大概還有所誤解吧。「不告訴你我就是章意日，那只是隱瞞，哪能算得是欺騙和不誠實？我還沒做好心理準備，沒必要告訴你太多事情，我……」

蕭昕只看到晴憶的嘴一張一合的說著話，但是他完全沒有心思去聆聽了。晴憶就是章意日？她就是那個精英份子？就是那一個五年前就進入龍華公司的「男性」高級精英?

這……這隻說明了一件事，晴憶如果就是章意日，那更證明了她之前是一位男人，而現在，竟成了這樣的窈窕淑女!而他，竟愛上了「他」!

暈眩首次襲上蕭昕，他真的必須支撐著流理台才能站穩；這是多可怕的事實啊！連他抱著的一絲絲希望都徹底粉碎了!茶水間外的夫妻聽得咋舌、驚訝不已，那位章意日「先生」，現在是艾晴憶「小姐」?!

這、這要怎麼解釋才合邏輯?!

「當然，我現在還是不希望讓總裁知道我就是章意日，請你先保密。」晴憶揚高了聲調，「外面的嚴先生，這點也拜託你了。」

嗯……宇峻徑自點了頭，她不想說，大概有她的道理在吧？的確，她倒是需要給佐晨一個很好的理由。

「如果你就是章意日，那我真的確定我們必須就此打住。」

「這話又是什麼意思！」晴憶衝動的一步上前。

為什麼？她說明、解釋的還不夠清楚嗎？為什麼蕭昕還是堅持要分手？晴憶開始覺得呼吸困難，很困難……

「……晴憶，我去過醺夢酒吧了，了解了所有一切。我是一個正常男人，我沒辦法在知道你是……反正我就是無法坦然地面對你！」蕭昕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才能繼續說話，「我知道你會做這樣的改變，是因為你擁有女人心，一心想變成女人，而你做到了！或許有男人可以接受這樣的你，但是我不行……我真的很抱歉，我……」

什麼叫做她一心想變成女人？做了這種改變？啊！他、他該不會……認為她是變性人吧?!的確，這不是不可能的，蕭昕說他去過酒吧了，那裡充斥著的不是人妖，就是變性人，或是一些單純的觀光客；那裡的人很熱情，而蕭昕這一類過於正常的人一進去，想必是會被團團圍住的。

他知道了關於她的事情，認為她也是變性人，所以才會開那一家酒吧；而現在知道她是章意日後，就更加確定他的臆測了！因為章意日是一個男人，而她現在，是一個女人。

那也就是說，因為她是變性人，所以他沒有辦法泰然地接受她？即使他明明可能是愛著她的？「你是變性人，我沒有辦法……嘗試與你交往。」如此直接的表達是多麼傷人，他明白得很，但是如果不這樣直接說明，晴憶是不會明白他的為難的！

蕭昕！

她突然想起，阿東哭得傷心欲絕的那個夜晚。阿東是一個成功的變性人，她長得相當溫婉，甜美的她交了一個男友，在上床之後、論及婚嫁時，她對他道盡了自己的一切，結果……

她的男友再也不碰她、再也不見她，嚷著噁心、嚷著分手，直指著阿東叫喊著變態。她還記得阿東心碎的模樣，也沒有忘記自己多想要揮刀砍那種混賬傢伙的感覺。

她更沒有忘記，為什麼她會堅持要開這一間酒吧，因為她的奶媽就是一個貨真價實的變性人，在母親死後沒多久，就被父親發現這個秘密，父親拿著鄙視的眼神看著奶媽，硬生生地把她趕出章家大門，讓毫無謀生能力的奶媽流落街頭。

奶媽是變性人又如何？她比一般女子更加溫柔、比一般女人更加細心！在她的記憶里，她是奶媽帶大的，還不是媽媽呢！奶媽是女人，她一直這麼認定著，是上帝把她放錯到男人的身體里，所以奶媽矯正了這個錯誤，為什麼，這樣會有錯？

所以她偷偷拿錢給奶媽，要她活下去，而且她立下了誓言，她一定要建造一個地方，讓所有變性人、人妖甚至想變性的人，能有一個不需偽裝的休憩天堂!

而蕭昕，她愛上的男人，是輕視他們的。他說他愛著她，但是卻因為她是變性人，所以無法繼續下去。

那，這是愛嗎？

晴憶微微踉蹌著，她必須拖過茶水間那張惟一的椅子坐下來，才可以平復自己矛盾複雜的情緒；這個誤會太過傷人了，就算解釋清楚，連她都無法坦然面對他。

他在輕視著她的姐妹們，在蔑視著那些可憐的人們。

她的心既痛又傷，但是都敵不過滾滾而來的憤怒!

「你——」晴憶低頭，冷冷地開口，「因為我是變性人，所以不願意跟我繼續交往？即使你愛著我？」

「我很抱歉。」

蕭昕看著晴憶凝視地面的側臉，一個多星期不見，她似乎變得更美了。看著她痛苦的面容，他竟然想立刻就上前擁住她，用全身的力量把她抱進懷裡！這真是可怕的感覺，明明已經知道眼前的艷麗女子是男人，他的心為什麼還是無法心如止水？反而在今天見到她后，依然澎湃洶湧呢？

「你看不起變性人？以及所謂的人妖？」晴憶回首，斜斜的睨著蕭昕，「即使你的心有所依戀，甚至已經陷入，就因為對方是變性人，所以你輕視他們、鄙視他們？」

想不到蕭昕跟其他人一樣，是這麼看待變性人與人妖的！

多少變性人都在她的酒吧里買醉，多少人遇過這樣的對象，每每聽著阿東他們哭泣，想著自己父親對奶媽的態度，她就算能理解，但也無法充份體會！

她沒想到，自己竟然有親耳聽到、看到的一天！而且在聽到時，竟會感到如此怨恨與難堪！

「我並沒有輕視!但無法接受這樣的感情！」蕭昕盡量穩著說話，因為晴憶的冷然是一種反常的表現，「我明知道你是一個男人，只是身體上做了改變，這是違背自然的原則……」

「那你還敢說愛我？如果你真真正正的愛我，就可以包容我所有的一切！」晴憶終於狂吼，拍腿站了起來，「並不會因為我是什麼，而有所遲疑、有所拒絕！」

他……他是真正愛著她的呀！可是……好吧，或許不是那麼深吧？或許他自我認知有錯誤，才認識兩天，不會有太深的感情；因為他們是一時衝動，而不是一見鍾情，所以他無法包容晴憶的所有。

「我……或許沒有你想的那麼愛你，也沒有我想的那麼愛你，或許這才是關鍵……」蕭昕嘆息地搖著頭，「我只知道，我思考了一個星期後，就是沒有辦法接受跟這樣的你在一起……」

即使，你是這麼地像女人，這麼地美麗。

「是呀，我不知道世界上還有什麼人匹配得上你的，高貴的蕭先生！你希望我為你做改變，因為你要的是聖母之女不是嗎？溫柔、無瑕、體貼、高雅賢淑的女人!要全心全意只繞著你轉……」好痛苦……好痛苦……晴憶已涕淚縱橫，「就算我不是變性人，也符合不了你的標準。因為我既不溫柔也不體貼，我既不純潔也不無瑕，婚後更不可能待在家裡做黃臉婆，因為我即將是掌管這間龍華公司的董事長!」

晴憶哽咽地再也說不出話來，也因為痛苦而說不出話來。她今天真是來對了！談清楚，自己心裡也會有一個底，至少，付出去的情感還不算多，收心是很容易的一件事

晴憶!蕭昕的身體微微向前，但是又被自己的意志力拉了回來！喔，他多想衝上前擁抱住她，他好想吻她，將她的痛苦與淚水全部吻去，他不想要晴憶如此悲泣呀!

她應該只會展現她那固有的明亮歡笑，即使她心高氣傲地諷刺著他，也比現在這種傷心欲絕的悲苦好得多了！

淚流進嘴角，晴憶嘗到了苦澀的鹹味。

「我只……面對一個男人流過淚，就只有你，蕭昕，只有你看過我流淚……」晴憶凝視著蕭昕，雙手捧住他的臉孔，「從今天起，我不會再為你流淚，不會再……為任何人流淚。」

晴憶極端痛苦地閉上眼，顫抖的唇輕輕地在蕭昕的唇上點水一吻，就此吻別。

她利落的一個轉身，往外走去。

晴憶！蕭昕的手已然揚起，他就要抓住她手腕、就要——在蕭昕收起拳頭的那一刻，他花盡了所有的力氣，終於阻止了自己欲抓住她的意念。刺眼的紫色頭髮依舊在他眼前波動著，他知道晴憶的腰挺得有多直，她絕不會再回首。

下一刻，晴憶就此消失在他的視線里。蕭昕的右手甚至還停在半空中，收起的拳頭也依然停滯在那裡，他眼鏡下的雙眼，只是有點獃滯地望著茶水間門口一隅，聞著空氣里殘留的玫瑰花香。

蕭昕的唇顫抖著，手也顫抖著，他感受到唇瓣上還熨著晴憶剛剛吻上的冰冷與苦痛，舔了唇，他竟也嘗到了那苦澀的咸昧……

「打擾了。」晴憶走出茶水間，恭敬地向著宇峻夫妻說著，順手拉過桌上幾張面紙，按壓擦掉臉上的淚痕，然後就著一邊的鏡子補上口紅。

對著宇峻及雨萍淡淡一笑，晴憶撩撥紫發，昂首闊步地離開花店。

「她是變性人？」看著晴憶離去的背影，宇峻還是很狐疑，「那個樣子，有這麼成功的案例嗎？」

「我不知道她是什麼，但是我對茶水間里的傢伙相當感冒。」雨萍的臉上不知何時覆滿冰霜，直直的走向茶水間，「蕭昕，這裡不歡迎你。」

蕭昕一陣愕然地抬起頭，看向門口的雨萍。現在是怎麼回事，他腦子正混亂，可不可以讓他靜一靜!

「你根本不懂，什麼叫做真愛。」雨萍手一比門口，「出去。」

「你懂什麼？你又不是我，你懂我的心情嗎?!」蕭昕皺起了眉，「她是一個變性人呀!你叫我怎麼愛她？你能解開這個心結嗎？」

「你愛的是她這個人，不是嗎？你就是被艾晴憶這個人的人格所吸引，剎那就墜入愛河不是嗎?」雨萍走近了蕭昕，「她說的沒錯，真愛就是愛一個人所有的一切；你以因為這樣一點因素就不愛她，那表示……你根本不愛她。」

「我沒有，我真的很愛她!就連剛剛、剛剛我差點就要拉住她了你知道嗎?」雨萍怎麼能這麼說？誰都不能說他不愛她呀！「但是我的大腦、我的心、就是沒有辦法接受這一點呀!」

雨萍張口欲言，被身後的宇峻阻止，他知道愛妻為什麼會生氣，或許是因為艾晴憶的性格實在太過特殊，頗令人激賞。而且，他也看得出來，她有多愛蕭昕，而蕭昕又傷了她多深。

「別說了，從聖母之女的事就知道，蕭昕在找幾乎不存在於現代的女人，而且又要求婦容與婦德，你就該知道他有嚴重的精神潔癖，」宇峻嘆了一口氣，語重心長，「不過蕭昕，你真的傷了她很重，我可以確信這一點。」

他也不想啊！他比誰都還愛著晴憶，尤其一個星期不見，他每日每夜都在煩惱里、困擾中思念著她!卻也每日每夜地不斷想起她站在舞台上表演的畫面……他也是兩相矛盾，可是又能怎麼辦?!精神潔癖……或許宇峻說的對吧。

「宇峻從來沒有介意我曾是殺手，不介意我一直踏著屍體而行，也沒介意我以前殺了多少人，染滿了多少血。」雨萍別過了頭，走出茶水間，「他包容了我所有的一切，這才叫做愛。」

「結束了……反正事情就是結束了。」蕭昕抬頭，自我解嘲的笑著，「只是一次戀愛嘛，下次……」

「如果有下次的話……」宇峻看著他的摯友，「等你不會為她流淚開始吧……」

兩行清淚，就掛在蕭昕的臉孔上。

在晴憶發誓不再為他流淚這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