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烈陽當空,霍府的迎親隊伍浩浩蕩蕩的來到孟府,準備迎娶孟梅烈。大伙兒在府外等候多時,仍未見喜娘扶著盂;梅烈出來,在納悶之時仍靜心等候,絲毫沒有半點不耐。而霍青桓一身大紅,坐在一匹高在駿秀的白馬上,顯得更為英氣逼人,他左顧右盼地望著兩旁擁擠的人群,漸漸有些心浮氣躁。
不久,孟造奇和李水兒悲傷的走出門外,看見一表人才的霍青桓也不免飲恨。怪只怪梅烈不知好歹,為了不嫁他而賭氣出走,留下這爛攤子,這教他們如何開口,如何向霍青桓交代。
霍青桓一見到他們,立刻躍下馬,恭敬的走到他們的面前。他還未開口,孟造奇就搶先發言。「賢侄,真是抱歉,怪我教養不當,梅烈竟在日前逃婚了。」他羞愧地說完后,更是不敢抬起來。
霍青桓當場傻在那兒。逃婚?孟梅烈逃婚。
不知怎地,他竟有如釋重負的感覺,肩上的沉重負擔全部卸卞,這則消息對他來說,究竟是好抑是壞?他已經分不清。
阿旺急得在一旁直跳腳,「少爺,這……為什麼呀?」
大喜之日,新娘竟丟下一切,逃婚去了,這不是擺明給他們難看嗎?
「賢侄,造成今天的局面,我深感抱歉,不過我已經加派人手,務必會把梅烈帶回來的,至於你們的一切損失,我們會負責到底。」孟造奇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自圓其說了,梅烈逃婚,他這個做爹的,難辭其咎呀!而且他可以預見,這件事肯定會成為全揚州茶餘飯後的笑柄,這教他往後如何在揚州立足?
李水兒看他臉色變得很難看,怕他會支持不住,在這緊要關頭倒下去,遂緊握住他的手,暗中給他支撐的力量,「老爺…」
「孟伯伯,這也不能全怪你,現在最重要的事,是先將梅烈找回來,以免她在外發生危險,至於親事——就此擱下吧!」霍青桓就事論事的說道。
孟造奇真的很感謝他的深明大義,但相對地,心中的歉意就更加深了。「青桓——」陽光是這麼明亮,但他的心是苦澀無比。
迎親隊伍浩浩蕩蕩的來,又浩浩蕩蕩的去,只是已經沒有剛才的喜氣,每個人的腳步變得沉重,街上到處可聽見惋惜、無奈、同情,甚至幸災樂禍的聲音。
「真可憐,堂堂一位大將軍,縱橫沙場,領兵萬千,卻捉不住新娘的心。」
「唉——大喜之日,新娘跑了,教新郎如何自處,情何以堪?」
「喲好好的一樁美事,竟落得空轎折回的下場,可惜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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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郡勉強在床上捱過一夜,難受的感覺教她翻來覆去,頭疼讓她昏昏沉沉,睡不安穩,無數個片段在她腦里來去,教她終於忍不住醒了過來;她搖地下了床,一隻手還不斷揉著太陽穴,不斷地灌茶水,藉以清醒一下腦子,讓自己好過一些。
這時小圓捧盆熱水進房,見她這樣,但趕緊要她坐下,擰廠熱毛巾敷在她頸子上,為她揉揉捏捏。
「阿郡,這樣你有沒有好過些?」
阿郡舒服地點點頭,「好過些了,謝謝你,小圓。」
不知道花轎回來了沒?青桓的妻子雙是生得什麼模樣?她想問,卻不敢開口問,也不知從何問起,但她可以確定的是,青桓此刻一定也很高興,畢竟今天是他這輩子最開心的時刻。
小圓以為她悶悶不樂的樣子,是因為宿醉未消及頭疼所引起的不舒服感,於是又幫她倒了杯熱茶。
「阿郡,我跟你說件事喔!待會兒要是遇見少爺或是老爺,可別提起少爺的婚事,以免招惹他們不快。」
「為什麼?這不是一件天大的事嗎?為什麼要我絕口不提?」
小圓這才湊到她耳邊,小聲的說道:「新娘逃婚,老爺臉上無光,氣得半死,少爺似乎電挺惱的,派了好多人出去找呢!」
說也奇怪,阿郡聽到這個消息后,積壓在胸口間沉甸甸的感覺,忽然都消失無蹤,但隨即她又沮喪起來,原來青桓這麼在乎這門親事,一知道他未過門的妻子逃婚,急得立刻派人出去找,她真傻,她怎麼能和他未過門的妻子相提並論。
唉呀!我究竟是在想些什麼?怎麼能有這麼荒謬的想法,充其量我不過是暫住在他家的人,我又有何立場去管他娶誰呢?
霎時,她的心充滿矛盾,像是在解不開的千千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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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霍仁正在大廳大發雷霆,對於孟梅列的私自逃婚無法諒解,更對親家翁事到臨頭才說聲抱歉的行為,感到不可原諒,他氣急攻心的大折桌子,「想我霍仁,好歹也是有頭有臉的人,他們這樣做,不等於要我難看嗎?這婚事都張羅好好的,賓客也都請好了,現在卻傳出孟梅列逃婚的事,要我這張老臉要往哪兒擺?」
霍青桓情急之下強按下他,不願他總支的去找孟伯伯理論,那樣只會使問題更加不可收拾,幾十年的友誼也會毀於一量的,「爹,你別衝動嘛!孟伯伯也不是故意要瞞我們的,只是他們以為能在成親前夕找回梅列,卻沒想到會造成那麼大的傷害,咱們將心比心,弄成今天這樣的局面,相信他們也很難受,咱們又何必咄咄逼人呢?」
霍仁氣急敗壞的推開他的手,忿忿不平的指著他罵:「受害者是咱們不是他們,你可真是慈悲心腸,從頭到尾替他們說話,也不替我著想,你究竟收他們多少好處,一個逕兒的站在他們那邊,搞清楚,你是我兒子耶!不幫我就算了,還幫著外人刺激你爹。」
「爹,你和孟伯伯也認識這麼久了,而且你自己也說過,大家都是一家人,何必要鬧得這麼僵呢?」
「誰和他們是一家人哪!我收回我所說過的話,大不了我不和他們結親家了,從今以後,我走我走的陽關道,他過他的獨木橋,大家互不相干。」他氣得撂下這番話后,頭也不回地走進內廳。
「爹一…」
「別叫你爹了,他現在正在氣頭上,無論你說什麼,他也聽不進去,這下可如你願,你不必娶妻了。」趙見琛邪笑地捶他一記。,「可我們兩家好歹是世交,即使結不成親家,也還能做朋友,現在梅烈為了抗拒這門婚事而逃婚,流浪在外,教我如何不替她擔心?」他不免憂心地說道。
「你也已經不計前嫌的派人出去幫忙找了,該做的你都做了,一切就聽天由命,你也不必把責任都往身上攬呀!」
丁書兒在門外,聽進了他們的談話,心中不禁有絲竊喜,因為這樣她就有更多的機會,可以嫁給霍青桓,與他廝守一生。
「青桓——」
丁書兒笑咪咪的走向霍青桓,眼底的愛意是大膽強烈的。
在一旁的趙見琛見了,也知道該識趣地避開了。「嗯,我突然想起要寫封信,我就不打擾你們的談話,先回房了,你們慢慢聊啊1」
這小子竟敢臨陣脫逃,想必他也感覺到書兒的不一樣吧!
「書兒,你心情好點沒?用過午餐了嗎?」
丁書兒柔順的點點頭,「可以陪我出去走走嗎?」
霍青桓躊躇一下,又想到自從阿郡來到這兒,終日都關在府里,也該帶她出去透透新鮮的空氣,才不至於悶壞子,;你的主意真不錯,今天的晴朗天氣,的確適合療傷,那就這樣,大夥一塊去,咱們一塊去游湖。」
「大伙兒?」
「是呀,爹、阿郡、見琛、都一塊去。」
丁書兒硬是按下心中的不悅,開心的附和,「好哇,人多才熱鬧嘛!我也想和他們多親近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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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一行人來到一望無際、可媲美洞庭湖景緻的太湖,湖光水色令人心神蕩漾,彷彿所有的煩囂塵擾都能拋至腦後。
阿郡首先就迫不及待地拉著小圓的手跳下馬車,卻一個不小心摔個四腳朝天,霍青桓嚇得下馬拉起她,幫她拍掉身上的灰塵,擔心之情真心流露。
「怎麼這麼不小心,有沒有哪裡摔傷?」
原本一臉臭臭的霍仁,見她滿臉污漬,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阿郡,沒摔傷吧?」
阿郡擦擦臉,原本痛得差點嚎啕大哭的她,在看見霍仁終於不再悶悶不樂后,也逐開笑顏,「霍伯伯,你終於笑了耶!那就不醒我故意摔倒了。」
霍仁感到一陣窩心,對她是愈來愈喜歡,「傻丫頭,下次別再這麼用心良苦,我心裡會過意不去的。」趙見琛憐惜的拍拍她的頭「下次可得小心一點喲!」
丁書兒見她如此輕易地就得到霍仁的歡心,並博取霍
青桓的憐惜,心裡在就不是滋味,她不屑的看著阿郡那副善
解人意的模樣,嫉妒當頭棒喝,讓她目露寒光。
這時霍青桓才記起丁書兒還在馬車上,「書兒,手給我,我接你下來。」
「青桓,謝謝。」丁書兒微笑地將手交給他,任著他牽引下馬車,突然她的腳拐了一下,整個人跌進霍青桓懷裡,「唉喲!」
「書兒,是不是不舒服啊。」
丁書兒嬌羞的垂著頭,「不是,是我不小心。」
這畫面深刻的印在阿郡腦海,使她有點惱怒。
不一會兒,大家坐上畫舫,隨著船兒擺,更為清楚地體會到徜徉在藍天綠水中的感覺,更清晰地欣賞到湖上風光。
迎著涼風,阿郡站在舢板上,恣意地享受著,「小圓,青桓,你們大家快來看,這兒的視野遼闊極了。」
大家聞言,都往舢板上擠去,你一言、我一語地形容這天地合而為一的蒼茫,帶給他們前所未有的渺小感覺。
「放眼望去,天地無窮遼闊,遠山連著湖面,像是永無止。盡,在湖中心飄泊的我們,是顯得如此渺小啊!」霍青桓有感而發的抒道。
趙見琛完全迷醉在阿郡燦爛的笑顏中,不管其他人說什麼,他都一個勁的真點頭附和,「是呀,是呀!」
霍仁此刻的心思都全在船東手上的那支釣竿,如果能夠在這麼美麗的湖上垂竿釣魚;不知有多好哇,這麼清澈碧綠的湖水,魚兒也一定很肥美,想著想著他都快流口水了,於是他決定身體力行,走向船尾準備跟船東商量,希望船東能割愛一、二個時辰,讓他一嘗心愿。
丁書兒靜靜地待在一旁,等待機會。
不一會兒,霍仁大呼小叫的炫耀他的戰果,「喂,我們快來看啊!我釣到一條大魚,快來看哪!」
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轉向霍仁。丁書兒見機不可失,快步走到她身後,發掌擊昏她,並推她落水,在小圓又走回舢板時,她才驚嚇的大叫出聲,「阿郡落水了,快來人呀!快點救她哇!」
幾乎是同時的,霍青桓和趙見琛都不約而同地跳下水搜尋。最後是霍青桓拖起昏迷的阿郡,所有人都嚇得緊緊靠住船板,連忙丟下繩索助霍青桓一臂之力。
阿郡不省人事的被托上舢板,小圓則在一旁急得直掉淚,剛剛她好像看到是丁書兒推阿郡下水的,但她又不是很確定,「怎麼會這樣,好端端的,郡小姐怎麼會跌下水?」
丁書兒飲恨地看著小圓,剛剛要不是因為他,我早就除掉阿郡這個眼中釘、肉中刺。為了撇清其他人對她的猜疑,她只好裝作很遺憾的樣子。「都是我不好,剛飼Ij因為阿郡看見一隻蝶兒舞在湖面上,她伸手身子要與蝶兒玩,可我明知道這樣子危險,卻沒及時警告她,或是拉住她,結果她一不小就……都怪我不好。」
「其實這不能全怪你呀!」看她這般自責,霍青桓也終於小忍的安慰道。
「先別說誰對誰錯了,先將阿郡送回去再說吧!」
「是呀,萬一要是感染風寒,那就不好了。」霍佇急得趕緊叫船東把畫舫駛回岸邊,一顆心也揪得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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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灌了熱薑茶,敷了熱毛巾后,阿郡終於蘇醒過來,「唉呀,我的脖子好痛哇!」
霍青桓見她安然無恙的醒來,一顆心才釋懷,但對她的撲蝶行為,又不禁要生氣,「阿郡,你也真是的,怎麼可以在船上撲蝶呢?你知不知道那很危險,幸好是書兒及時呼救,否則你小命就休唉!」
趙見琛倒是沒有半點惱怒之情,他只是溫柔的坐在她床前,柔聲的說道:「只要你沒有事就好,下次可別再這麼好玩了喔!」
我哪有?我沒有蝶呀?我知道是書兒推我下水的,但我真的不知道她為何要那樣做?
不過她並不打算將這件事說出來,以免徒增不必要的困擾,而且也不會有人相信她的,為了不傷和氣,她硬是把委屈往肚子里吞,「好,是,我以後不會再讓你們為我操心,我向大家說聲對不起!」
她如此懂事,霍仁也不忍再分苛責她,「青桓,別再說她了,她也夠難受了。」
「我沒有怪她的意思,我只是希望她好好愛惜自己,我也是出自一片關心。」
霍仁不理會他,慈祥地看著阿郡道:「郡丫頭,咱們別理他這個食古不化的人,陪霍伯伯喝茶下棋,嗯?」
霍仁能主動地親近她,的確教她受寵若驚,但她又十分珍視這得來不易的友好,因為那意味著霍伯伯是真心敞開心胸接納她。
「好哇,你的棋藝肯定比要略高一籌,到時候你可得禮讓我一下,別讓我輸得太慘喔!」
霍仁聽得心花怒放,笑得合不攏嘴,「好好,霍伯伯就欣賞你這一點,懂得向我甘拜下風,那我可得真的禮讓你三分羅!」
霍青桓見他們一老一少,相偕步出房門,連看都不看他一眼,他不禁酸溜溜的嘆口氣,「這下可好,現在他們是連成一氣,理都不理我一下,我看以後我的日子難過了。」
趙見琛意會的對他一笑,看著阿郡難去的背影眷戀不已,對阿郡一見鍾情已擴散到了一發不可收拾,他的心滿滿都是阿郡巧笑倩兮、慧黯調皮的俏模樣,他從不知道她會這麼令他魂牽夢縈……這一定就是愛了。
青桓,有件事憋在我心裡好久丁,卻不知道該不該跟你說。」
霍青桓拉著他走向門外,佯裝不滿地推他一把,「莫非你不把我當朋友看,所以心裡有話也不對我說,你以為我會不幫你嗎?」
趙見琛急切地對他解釋,「不是這樣的,你當然是我最知心的朋友哇,好吧,你既然真的願意聽我傾訴的話,那我不妨就跟你說吧!其實在我第一次遇見阿郡時,我就對她二見傾心,沒想到還能在這兒遇見她,認識她愈深,我就更肯定自己的心意,千萬個理由,都無法阻擋我的感情,因為我——愛上她了。」
霍青桓震驚地後退一步,他的話像根棍子,敲得他頭昏眼花,一度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但趙見琛堅定不移的表情,又教他不得不相信,「你愛上阿郡?」
趙見琛肯定的點頭,眼底有真愛的光采,教人不容忽視,「是的,我願用盡我的力量來保護她、呵護她,為她遮風擋雨,不讓她受到丁點的傷害,如果她願意,我會馬上帶她回宮,讓她過著山珍海味、凌羅綢緞的生活。」
霍青桓呆了好久,才吐出一句:「你是認真的?」
我是不是發燒了?阿郡有好歸宿,我應該替她感到高興的呀?雖然我們認識才不過半個月,但我不是一直當她是妹妹嗎?可為什麼我有一種失落的感覺,好像會失去一樣重要韻東西,不該是這樣的,自己的好友和自己的妹妹在一起,也是一樁美事嘛!我又何必耿耿於懷,一定是我最近太累了,才會變得胡思亂想,真是的。
「我是一片真心,絕無造假,你該清楚我的為人,我不是會輕易許下承諾的人,因為是阿郡,一個值得我付出一生的女人。」
霍青桓眼底閃過一絲莫名的矛盾,取而代之的是樂觀其成的笑容,「聽你這麼說后,我相信你是真心的,當然,我會儘力的幫助你,也祝你早日擄獲佳人心。」
趙見琛感動的知了,「青桓,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不少了。
阿郡專註的看著棋盤,不敢放鬆地思忖該怎麼走才能扭轉局勢,起死回生,可這有點難,前頭有將守著,兩旁各有雙卒,怎麼走都是死路一條,可她已經連輸五局,這局要是再沒能扳回一城的話,不被人家笑掉大牙才怪。
霍仁見她舉棋不定,又急得滿頭大汗,不禁暗自偷笑,這丫頭就是不服輸,局面上的棋都擺明輸了,她還不肯乖乖認輸,非要找條殺出重圍的路,想他閑來無事就是下棋,功力可是打遍天下無敵手,想贏他,那還有得練喔!
「郡丫頭,你已經考慮近半個時辰了,想到破解的辦法沒?我等得快睡著了。」
阿郡頭也不抬的揮揮手,「快好了啦,你有點耐心嘛!這下棋要慢慢的,一步一步的來,可急不得,你看,我現在不就在思考,要如何殺你個片甲不留,所以請別打擾我的心緒。」
霍仁笑得樂不可支,驕傲的說道:「好了吧,郡丫頭,你就點頭認輸吧!反正這又沒什麼大不了的。」
阿郡不服氣地對他皺鼻子,「才不哩!我的字典里沒有認輸這二字。」說完,她憤慨地移動棋子。
霍仁一見機不可失,大喊:「嘿,將你的軍,哈哈……」
「唉呀,我怎麼那麼笨,竟然自動奉止將軍,氣死我了,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君子報仇三年不晚。」她恨恨的望著霍仁可惡的笑容說道。
霍仁現在是快樂的不得了,得意洋洋的哈哈大笑。阿郡氣得站起身,把所有的棋子全放在懷裡,「我一定會打敗你的。」
「我一定吃飽閑閑等你,呵呵呵。」
趙見琛遠遠地就看見阿郡嘟著嘴,連忙走向她欲安慰她。「阿郡,怎麼啦?」
「沒什麼,只不過是被打敗了。好,我一定卧薪嘗膽奮發圖強,終於有一天會打敗你的!」
趙見琛不禁搖頭失笑,「別負氣了,我帶你四處走走好嗎?」
阿郡一聽見要去玩,頓時眼睛一亮,所有要一雪前恥的念頭全拋到腦後,早忘光了。
「好好,我去我去,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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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書兒小心翼翼地端著水果,沒有敲門就直接進入霍青桓的書房。她要給他驚喜!
霍青桓背對著門,獨自坐在椅子上,心裡還掛記著剛才趙見琛那表白,他的腦子全是鬧烘烘的,現在又聽到有人不請自人進書房,口氣非常不好的吼道:「誰准你進來的,出去。」
「青桓,是我書兒呀!」她不懂,為何他發那麼大的脾氣,對霍青桓而言,她不是特別的嗎?」
霍青桓這才歉意地轉過身,在看見丁書兒受傷的眼神后,他更氣自己的不分青紅皂白,「對不起,書兒,我不曉得是你,我只顧著自己莫名其妙的情緒,卻沒想到剛才你差點成了我的出氣筒,我為我陰晴不定的行為道歉。」
丁書兒這才稍稍寬心,她放下水果,坐在霍青桓身邊,含笑的看著他,「沒關係,我並不介意,每個人都有情緒的不是嗎?你心情不好,而我還來打擾你,是我自己的疏忽,我怎能怪你?別凈說話,嘗嘗水果,消消氣啊!」
她如此溫馴可人、善解人意,教霍青桓心裡更加過意不去,「別再提這件事,我向你保證,以後我絕不再如此,你可別掛在心上。」
丁書兒笑得更加溫柔,「我相信你,你不會故意要傷害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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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花園傳來一陣高八度的怪叫聲,只見阿郡雙手叉腰,睨著眼指著前頭的蓮花池,不敢置信地說道:「趙見琛,你所謂的出去走走,就是帶我繞了一圈庭院而走到這蓮花池?」、趙見琛理所當然的點頭,「是呀,外頭治安不好,又有幾個跟屁蟲,所以我想我們就坐在這兒釣魚,享受一下閒情逸緻。其實這兒的風景也不錯呀,有假山,有流水,有盛開的蓮花,多麼詩情畫意啊!」
他兀自的將釣竿遞給阿郡,完全沒注意到她氣得快腦充血的模樣,還高興的哼著歌呢!這對他來說,的確是值得高興的事,因為他終於有機會和阿郡獨處,但對阿郡來說,就沒那一回事了。
我輸了一下午的棋就已經很嘔了,原本以為他會帶我出府溜達溜達,沒想到竟是來到後花園!我閉著眼睛都能走到的地方,還大費周章地多繞了幾個庭院,這個獃頭鵝。
趙見琛終於發現到她面帶殺氣的瞪著自己。可他還是想不透她為什麼會生氣,。「阿郡,你好像在生氣是不?」
阿郡沒好氣啐他一口,「廢話,依我看來,我這副尊容像是心花朵朵開嗎?」
趙見琛偏頭想了一下,「是不是你不喜歡我給你的釣竿?那不然我們交換好了。」他自以為聰明的說道。
阿郡受不了的直翻白眼,也懶得再和他窮磨菇,丟下他就跑,而趙見琛還傻傻的在那兒,不停地自問:是發生什麼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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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涼如水,月光柔柔,蟲鳴聲伴著寂靜的夜,似是訴說寂寞,似是呼朋引伴。
阿郡了無睡意的在花園閑逛,今晚的月色美得令她不忍錯過,獨自坐在涼亭里,想著從前,想著未來。
不知道師太是否也看見今晚的月亮,是否也惦記著我,我真的好希望此刻就在她的身邊,偎在她的懷裡撒嬌。想看想著,她流下思念的淚來。
霍青桓從剛才就一直站在她身後,見她流淚,他的心也小好過。
「阿郡,你怎麼在哭呢?是不是想起師太?心裡很惦記
阿郡慌得連忙擦舊眼淚,甩甩頭強顏歡笑,「沒有哇!」
霍青桓心疼的在她身邊坐下,解下外衣披在她身上,今晚的月色真美是不?對了,你不是說你來揚州是找親人的,知道他們住哪兒嗎?」
阿郡望著高掛在天上的月亮,距離她很遠的月亮;沮喪的搖搖頭,「對於我的親人,我一無所知,師太也不知道。她當初是看我孤單的在街上徘徊,一時側隱乏心將我帶回慈雲庵,而且那時我還在牙牙學語,也無從得知我的姓名、住址師太幫我取了個名字,就叫阿郡,在這茫茫人海的揚州,能否與我家人團聚,我也不確定。」
可我應該樂觀些不是嗎?當初受人所託時,我也不知道霍青桓是何許人物,更別說把密函交給他,可在陰錯陽差下,他不但成了我的救命恩人,還好心地留我在這兒,那麼尋找親人的事,我是不是也該積極些!有句話不是說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不是嗎!
霍青桓輕拍她,一語中的說出她此刻的想法,「我知道你強烈的落葉歸根的想法,你也一定非常渴望重享天倫之樂,但這急不得,不過只要你有心,上天不會忍心見你骨肉分離,而我也不會眼睜睜看你孤零零的,讓我幫你,嗯?」
他的誠摯心意教阿郡無從拒絕,甚至感動不已,她的眼眶一陣濕熱,一滴、二滴……淚隨著心情渴望有親人的呵護和陪伴,雖然師太也很疼我,照顧我無微不至、衣食無缺,但小時候,我見到別的小孩可以膩在爹娘身邊,東爹西娘的撒嬌,我真的好羨慕。」
霍青桓溫柔的擦掉她的淚,「想哭就在我懷裡哭吧!就把我當成是你最親愛的兄長,在我面前,你大可不必偽裝,大聲放肆,我就是你的港灣。」
阿郡再也忍不住撲到他懷裡痛哭,冰涼的淚已教她分不出是為何而哭,是為了不確定的身分,還是因為他的一番話而哭,太多複雜的情緒在心裡翻滾,她只希望暫停一刻,忘掉悲傷。
霍青桓沒有說話,但安慰她的臂彎,力道卻加深了,此刻在他的心裡,有太多太多強烈的保護欲,和一絲不為人知的渴望,即使他已決定要把它埋藏好,但他知道,只要阿郡的一滴眼淚,就足已讓他墜人深淵,甚至不惜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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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將近一個月的連夜趕路,長途跋涉,季厚終於帶著孟梅烈和小佩,回到行雲山莊。所有的人都開開心心的出來迎接他們,雖然大伙兒對孟梅烈小佩是感到陌生的,但大伙兒更以熱切的笑容來迎接孟梅烈和小佩,噓寒問暖樣樣不少,這是自孟梅烈離家以來,頭一次感受到真摯的溫暖,這使她也暫時忘卻離家在外的苦悶。
奶娘一聽見季厚回來的消息,顧不得倦態,慌慌張張地跑出來,在一見到他的那一剎那,早已是老淚縱橫,「季厚,奶娘馬你給盼回來了。」
說話的是行雲山莊的莊主,季行雲,他激動的看著季厚,心裡是喜悅的,但他就是不能原諒兒子把家當客棧,非得想起了,才回來探探,出去像丟掉,回來像撿到,不過氣歸氣,他對季厚習慣飄泊的個性還是有絲無奈,如果他成了親,就不會這樣浪蕩不羈了。不得已之下,他也只好這樣安慰自己了。
「爹,奶娘,我這不是回來了嗎?喔!對了,忘了跟你們介紹,這位是我在揚州結識的朋友,他叫孟梅烈,而這位是他的小廝,叫小佩。」
季行雲畢竟有行走江湖的人,一生閱人無數,他可沒胡塗到沒看見孟梅烈的耳洞,一眼就看出她是女扮男裝,只有他的傻兒子,還胡裡胡塗的當人家是哥兒們,簡直是笨到極點,不過他可沒打算打草驚蛇,以免嚇跑他未來的兒媳婦,沒辦法,誰教他抱孫心切呢?現在好不容易有個設計的對象,他豈可辜負上天的一番美意呢?
他友善地沖著孟梅烈,「你們風塵僕僕地回來,一路上肯定沒好好休息,現在又這麼晚了,先去歇息吧,有什麼話咱們明天再聊。」
的確;經過這一個月馬不停蹄的趕路,的確是把孟梅烈給折騰翻了,此刻她已經疲憊不堪,也沒有多餘的氣力應酬些什麼,先睡它個痛快再說。
「季伯伯,真不好意思,咱們遠道而來給你們添了不少麻煩。」孟梅烈客氣道。
季厚倒很豪爽的拍拍她,毫無芥蒂的一把摟著她,「我們也算是同甘共苦過的兄弟,你又何必老把自己當外人,在這兒你不要太拘泥,一切都成是自己家,又何必文謅謅的說些客套話,簡直是生疏了我們。」
小佩看見季厚如此大方地就摟著小姐,當下便要去拉開他,但又想到這樣太唐突,或許會招惹他們的疑心,那可就不妙,於是拉著臉,拚命的對孟梅烈使眼色。
而孟梅烈被他突來的舉動給驚住了,早就忘了該有什麼反應,但奇怪的是,她並不感到排斥,反而有股甜蜜在心裡慢慢滋生,這一想可非同小可,她又記起身為姑娘家該有的禮儀,於是生硬的扳開季厚的手,氣促聲低的說:「我有點累了,我想先去休息。」
她臉上一閃即逝的紅暈,可沒逃過季行雲的眼,但他仍不動聲色的笑道:「奶娘,你先帶公子下去歇息吧,別怠慢了人家。」
奶娘微笑的點點頭,轉身就帶著孟梅烈和小佩進門,而季行雲則不懷好意的揪住季厚,「死小子,咱們來算算總帳,你出去了三個多月,我的白髮就多了三十多根,也不知道飛鴿傳書回來,讓我知道你好不好.害我終日為你牽腸掛肚的,今天你可得給我個滿意的解釋,否則我就不放過你。」
季厚無視他的惡聲惡氣,仍然不痛不癢的嬉皮笑臉,「我看你是因為沒人陪你喝酒,才會如此地挂念我吧?」
季行雲像被說中心事一般,沒好氣地啐他一句,「死小子,就懂得伶牙利齒的挖苦我,走走走,咱們父子倆好久都沒能喝上一杯,今晚,咱們就不醉不睡。」
「好,先醉的人是烏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