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二天開始,展鵬洗心革面,和所有女人撇清關係,專心一意的塑造好男人形象。
他不但舉辦各式各樣的義賣,還參加各種公益活動,硬是把壞形象變成好形象--台灣真是個寶島,扭轉形象多麼容易啊。
這會兒,他已經是個奮發向上、照顧弱小團體,足以角逐十大傑出青年的「有為企業家」了。
「很好,這樣一來,她應該開始傾慕於我了。」展鵬自信顏欣欣應該已變成他的囊中物了。
他撥出一通電話,直接接到顏氏企業的總裁辦公室。
「顏氏企業你好。」顏向榮接起電話。
「請問顏欣欣小姐在嗎?」展鵬刻意維持端正、禮貌的形象。
「你是……」顏向榮很恭敬,能直接打到總裁辦公室的,都是大客戶。
「我是展氏財團的展鵬。」
哦,原來是以往花心風流,最近改邪歸正的展鵬啊。
「展總裁你好,不知你找欣欣有什麼事?」顏向榮問著。
「我想以結婚為前提,和顏小姐交往。」展鵬直接說明來意。
「呃……」顏向榮嚇一跳,「這要問過舍妹的意思。」他的話是真是假?不會是開玩笑的吧?
「我知道這有點唐突,但相信顏總裁不會阻止有情人培養感情,和互相了解才對。」
「不會,當然不會,舍妹恐怕還望展總裁多加照顧。」老天,這麼說他是真的想和欣欣結婚?!
展氏財團的展鵬,改邪歸正、善名遠播,想不到那個不長進的妹妹,能被這好的對象看中。
能有展鵬這種會賺錢的妹婿,別說欣欣,就算他這個大舅子,一併被晾起來也沒關係了。
呵呵,他巴不得直接把妹妹包一包,快遞到展氏。
「不知令妹的擇偶條件是?」他先問個清楚,總比猜個半死好。
「舍妹並無特殊擇偶條件,只要認真、負責、對事業充滿企圖心即可。」顏向榮對和展氏結親,抱持很大的希望。
欣欣最好爭氣一點,別讓自動送上門的有為企業家溜掉。
「我的要求也正是如此,看來我們的擇偶條件不謀而合,不知令妹是否也對事業充滿企圖心?」展鵬幾乎要手舞足蹈了。
「當然,她最大的興趣是工作。」他睜眼說瞎話的道。
「果真如此,那她真是我結婚對象的第一人選。」展鵬樂不可支。
「相信展總裁也是她的第一人選。」顏向榮愈說愈高興,兩個人幾乎要說定這門親事了。
「既然如此,顏總裁是否肯提供令妹的手機號碼呢?」他只是表現一點君子風度罷了,以他的能力,要掌握一個人的行蹤還不容易。
「呃,對,舍妹目前在外頭做市場調查,你可以試著撥她的手機。」他把手機號碼給他,一點也不在乎展鵬會不會把他妹妹賣掉。
反正她還不是假借市場調查之名,行Shopping之實?!
「謝謝你,以後你就是我的大舅子了,請多多關照。」展鵬適當的表現誠意。
「呃,不敢、不敢。」顏向榮雖說不敢,心裡卻盤算著快告訴妹妹這件事,要她注意形象和舉止,好釣上展鵬這個乘龍快婿。
「等欣欣首肯,我再過去向大舅子請安。」展鵬仍是一副彬彬有禮的模樣。
「不急不急,那得看舍妹的意思。」他真想把妹妹打包,直接送到展氏去。
兩人又聊了兩句后,顏向榮向展鵬「瞎掰」了欣欣的喜好、興趣,以求展鵬對她更有好感。
「欣欣是個乖巧、識大體的女孩,上班時認真、負責又專業,平常沒上班時,都在家裡幫忙做家事,最大的興趣是看書、聽音樂、看電影,偶爾作作畫、捏捏陶。」
顏向榮覺得唯有如此美化妹妹,她才有成為展鵬老婆的可能,接下來,他只有叫妹妹別穿幫了。
「既是女強人,又有這麼嫻雅的興趣,令妹真是讓人自慚形穢。」展鵬當下決定立即培養相關的興趣。
兩人又聊了一下,才結束這通電話。
話筒還沒放下,顏向榮連忙打手機給妹妹。
「欣欣!」才剛接通,他就急著喊。
「幹嘛?」顏欣欣聲音聽起來不太耐煩,看來他打電話的時機不對。
那邊的聲音很嘈雜,有車聲、人聲,她人恐怕是在大街上。
「當然是有要緊的事。」事關她和顏氏耶,她那是什麼態度?
「什麼事這麼要緊?」除了展氏的代理權已經拿到了,還有什麼大事?
「展鵬想以結婚為前提和你交往,我跟他說你很乖巧識大體……」話還沒說完,他就被欣欣的尖嗓子吼斷。
「蝦米,乖巧識大體?!你說的是哪一個人?」她身上半點乖巧的影子都沒有,他睜眼說什麼瞎話?
「展鵬?」想起來了,他就是最近頻頻上報,在展氏說明會後,以很爛的技巧向她搭訕的房地產大亨。
「我不這樣講,你有機會嗎?被他列入結婚對象的人不知有多少,我不多替你說些好話,我們怎麼可能和他結親,又怎麼可能讓他替我們工作?」顏向榮吼回去。
這不只關係到顏氏的生死存亡,還關係到他閑閑好命的下半輩子。
「你這分明就是說謊,孔子說:『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你想找妹婿,也得誠實以對。」就算是奸商,也不用好到這種地步來。
「誠實以對?我可以大聲的跟人家說,我妹妹不務正業,遊盪的時間比上班的時間多,除了玩樂,沒有其它興趣,最常玩的花樣是搞失蹤嗎?
如果我真的這樣說,還有什麼人敢娶你?」他正說得義憤填膺時,電話那端傳來班機的廣播聲,「你在機場?你又想去哪裡了?」老天,她一定又臨時起意要跑出去玩了。
「我想去歐洲晃晃……」
「滾回來,現在、馬上給我滾回來!」這傢伙,又來這一套,幸好他電話打得早。
「哥,人家機票已經買了啦。」顏欣欣不依。
「現在馬上回來,沒把婚事搞定,哪裡都別想去!」顏向榮撂下狠話。
「好啦。」只要把婚事搞定是嗎?那還不簡單,她可以明天早上找人結婚,下午溜出去玩。
「聽清楚,我跟展鵬說了,上班時你是個端莊大方、精明能幹的女強人;下班后你都在家裡幫忙做家事,最大的興趣是看書、聽音樂、看電影,偶爾作作畫、捏捏陶……」
「喂,你又說謊了,這些我沒半樣會的。」說這麼多謊,難道他不怕鼻子變長嗎?
「不會就去學,起碼弄個樣子出來,難道你不想閑閑的度過下半輩子?」
「要學你不會自己去學?」
「難得展鵬想結婚,你是怎樣?嫌嫁給他命太好是不是?嫁給這麼會賺錢的人有多少好處,你認真想想。」
和顏向榮結束通話,欣欣果真用力的想了想。
秈展鵬結婚的好處之一,他很會賺錢,她不必庸庸碌碌;之二,她可以到處玩樂,不必擔心費用:之三,她仍可以繼續玩樂,不必被哥哥吼回來;之四,他長得「勉強」算不錯,看了不會令人作嘔;之五,搞不好她可以一輩子不必進討厭的辦公室……
光這幾點,就足以讓她決定明天嫁給他!
於是一退完票,她就興匆匆的撥電話回去給顏向榮。
「哥,如果我明天嫁給他,會不會太快?」
「你要嚇死人嗎?」幸好顏向榮的心臟一向夠強壯,「你願意嫁他,也得看他願不願意娶你。」就算要改變主意,也不用這麼快吧?
「不然你說嘛,他的條件是什麼?」她決定了,就算用裝的,也要裝出他要的樣子。
「條件其實很簡單,認真、負責、對事業充滿企圖心,和我剛才說的那些。」
「該不會是我去展氏做說明會時,他煞到我吧?」欣欣洋洋得意,「這不正表示他的結婚對象,非我莫屬嗎?」
原來是煞到她才來搭訕喔?早知道她就半買半相送,直接拉他進禮堂,也不用現在要花一大把力氣,變得端莊大方,會捏陶、做家事。
「也想想你自己是什麼德性!非你莫屬?」顏向榮忍不住大潑冷水,她起碼也得認清現實,「你千萬別讓人知道你那愛遊盪、亂沒規矩的德性。露巧藏拙,懂不懂?」
「懂啦懂啦,就是扮豬吃老虎啦。」說穿了就是這樣。
「那也得你吃得到才算數。」要這樣說也行。
「為了吃到那隻大老虎,我去百貨公司逛逛,買些淑女型的衣服。」她心中幾乎已經有腹案了。
顏欣欣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細肩帶小可愛、超短迷你褲、長筒靴。如果硬要自稱淑女,恐怕會笑掉路人的大門牙。
「還有,注意你那些太誇張的妝。」顏向榮提醒。
「是、是。」她哥說的也是,紫色的眼影、白色的腮紅、黑色的口紅,也太另類了點。
「還有你講話的方式也要注意。」
「知啦知啦。」真是老媽子一個。
於是顏欣欣把車子開向商圈,為她的獵虎計畫打點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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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這種無聊、沒變化的衣服,就表示很乖巧?顏欣欣百無聊賴的把一堆平常很少認真去看的套裝,拿在身上比劃。
滴滴咚咚……她低頭一看,手機屏幕顯示一個陌生的號碼。
「喂?我中了第一特獎五百萬?謝謝,我太高興了,幫我捐去『XX文教基金會』,帳號是……謝謝,非常感激你。」說完,她不客氣的掛掉電話。
八成是詐騙集團打來的,所以她也不用浪費時間聽他們說什麼。
顏欣欣繼續逛,銷售小姐說她適合磚紅色,她卻覺得熏衣草色比較適合她,約會的話,就穿稍微亮一點的玫瑰色,要突顯端莊文靜的話,梅紅色倒是挺不錯的選擇……
滴滴咚咚……手機又響起,她沒空看是誰來電,便接起來。
「喂?怎樣?」她下意識的一問。
「請問是顏欣欣小姐嗎?」對方的聲音有點陌生,又不是太陌生。
「請問你是……」欣欣防備的問,順便看看來電顯示,號碼和之前「詐騙集團」的號碼相同,「就跟你說把得獎金額全數捐去……」她正要重複剛才的帳號。
「我是展鵬。」
「啊……呃,咳咳……」聽到展鵬兩字,顏欣欣全身神經如臨大敵般繃緊,她硬生生咽了口口水。
什麼?他說他是展鵬?那剛才那通詐騙集團的電話,也是他打的?要命!
糟了糟了,毀了毀了,才剛計畫要扮豬吃老虎,轉眼就變成出師未捷身先死的笨豬了!
不行,不能就這樣認輸,為了逍遙自在的下半輩子,再怎樣也要拗回來。
「咳咳,你等一下,咳咳……」她突然想到一招,「欣欣,你的電話。」
「噢,好,謝謝。」轉頭,她裝出另一個「端莊文雅」的聲音。
「你好,剛剛那是朋……同事。」看看時間,她這個認真、負責的上班族,不應該跟朋友在一起,才把朋友硬轉成同事。
「顏小姐,不知我有沒有這個榮幸,邀你共進晚餐?」展鵬一副溫文儒雅的語氣。
原來剛剛那是她同事,他還以為遇到瘋婆子。
「呃……我覺得很榮幸,可是因為業務繁重,今晚恐怕要加班……」開玩笑,她什麼都還沒準備好,他是要殺她個措手不及嗎?
「啊,沒關係,那就明天吧。」
「明天……」這麼快呀?他以為她是孫悟空,念幾句咒語就可以搖身變成有氣質的女強人?
「不方便嗎?」那也難怪,盡責的女強人總是異常忙碌的,不像他總讓自己閑成那樣。
「如果可以的話,改在禮拜五好嗎?」雖然很辛苦,她仍盡量維持一定的氣質。
「可以,我星期五剛好沒應酬。」展鵬也盡量裝出盡責的企業家形象。「那就星期五,下班后我在貴公司樓下等你。」
「好,那就星期五見。」帶著笑容說完最後一個字,憋著氣等他收了線,她才敢如獲大赦的喘口氣,把手機丟進袋子里。
開玩笑,她對這件婚姻是勢在必得的,怎可能匆匆上陣,草草結束?
距離星期五還有四天,她無論如何都要利用這四天的時間,把自己變成符合標準的氣質女強人!
展鵬,等著吧,我一定要讓你非我莫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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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顏欣欣和展鵬來說,這個禮拜的時間過得特別快,一眨眼就到星期五了。
這幾天以來,展鵬勤練說話技巧,學習如何遮掩他那無意中顯露出來的流氣。
「把尾音收好,拿出跟人談判的魄力!」展鷹總對他的語調有意見,說他有種弔兒郎當的尾音。
「又不是談判,幹嘛要那麼認真?」展鵬就是不服氣。他又沒什麼嚇死人的缺陷或壞習慣,有必要被他挑剔成那樣嗎?
「不管怎樣,那個顏欣欣是我們一致認同的人,你非追到她不可。」反正他就是要比談判更認真。
展鷹和展鴻一致認為,有個能力超強的女強人來幫忙處理一些公司業務,說不定他們也可以把自己晾起來,一年出國度幾次假。
而顏欣欣就是他們所認為的「能力超強的女強人」。因此他們也把所有希望寄托在展鵬身上。
顏欣欣也沒好到哪裡去,從那天之後,顏家上下全在注意她的儀態,好象她關係著一家子的生死存亡似的。
這四天以來,她學化妝、學作畫、學捏陶、學插花、學美姿美儀……忙得焦頭爛額,氣質還是沒半點進步,她懷疑那些老師是舉著招牌亂唬人的。
「把你手上那些叮叮咚咚的飾品拿下來。」早上才走下樓梯,她就被關照,「還有,耳環太招搖了。」
「什麼咧,這是我最近新買的,很贊的波希米亞風耶。」欣欣不服的反駁,伸手把耳環撥得噹噹作響,手上的串串銀飾也跟著叮叮咚咚。
她一時分心,踩空一階,整個人往下跌,「呵呵,沒事沒事。」所幸她反應快,除了受到驚嚇外,倒是安全著陸。
「你這麼冒失,怎麼當得上展鵬的新娘?」全家人替她捏一把冷汗,「別忘了,你是端莊優雅的顏家大小姐。」顏父顏母爭相提醒。
「了啦了啦,我已經這麼努力了……」
「不是『了啦』,你該說『我知道了』。」顏向榮也來插一腳,「哪,晚上就要跟他共進晚餐了,今天一整天都小心點。」
「知啦知啦。」顏欣欣沒好氣,兩位老人家念就算了,他也來攪和。
「是『我知道了』。」顏家二老又同聲提醒。
「是,我、知、道、了。」顏欣欣心不甘情不願的說著。
「小心妳的外八字。」顏向榮對她的背影吼。
虧她穿那件洋裝看起還有個名媛淑女樣,走起路來卻破了功。
唉,她做說明會、演示文稿時能那麼專業完美,怎麼一下台就全走了樣?
「現在還是早上,離晚上還有幾個鐘頭,你們別那麼緊張。」這種約會多來幾次,她恐怕被自家人整死,「那個展鵬能不能今晚就求婚啊?」
「就算今晚就求婚,你也不能答應。」耳尖的顏母一聽見,趕緊過來耳提面命,「女孩子要有女孩子的矜持。」
「唉,這麼麻煩。」顏欣欣徑自到餐廳去吃早餐。
臨出門上班前,顏家一家幾口,還是忍不住異口同聲的叮嚀:「別忘了,你是端莊優雅的顏家大小姐。」
「真是,到底要說多少遍。」顏欣欣把車駛離車庫,然後車子疾飛而出,差點撞上電線杆。「啊!可惡!」她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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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下班前,顏欣欣挾著滿腹的火氣無處發泄。
她今天不知是走什麼運,一整天都不對勁,新買的高跟鞋的鞋跟斷了,窄裙的裙襬裂了,飈車回去換時,還差點撞上在路邊蹓躂的小笨狗。
而且現在下班鈴聲一響,她還得和顏悅色、平心靜氣的赴展鵬的約會,想到就氣。
「等一下再出去,你是認真負責的女強人,不可能準時下班。」顏向榮喊住一聽到響鈴,就想往外跑的她。
「就是女強人才要準時赴約,連守時都做不到,還跟人家混什麼?」顏欣欣送他一套說詞,徑自走出辦公室。
一整天被哥哥糾正這個、糾正那個,她都快瘋了,再不快走,她恐怕會跟他大吵一架。
「步伐小一點!」顏向榮為顏欣欣那威風八面、走路有風的步伐,做最後的提醒。
唉,他怎麼會有這種妹子啊?照這樣下去,還有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