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原來採購也有這麼多學問。」
推著購物車跟在艾楨的身後,顏信野時而瞄瞄車內她選購的食材,時而對比一下物品柜上的。
「不然你以為呢?」艾楨嘟囔著,兩手各拿起一大瓶鮮奶,最後將左手邊的鮮奶放進了車內。
「右手邊的,有什麼問題嗎?」他好奇地問。
「時間。」艾楨睇了睇放回原位的鮮奶,「那瓶比較快過期。」
「這樣……」顏信野輕彎嘴角,跟他預想的很接近,她是只有趣的小老虎,僅僅是這樣跟著她一起採購,他居然有以前體會不到的感覺。
艾楨走在前頭,在第一百零一次發現有女性回頭看顏信野之後,深深嘆息:「那些女人究竟是來買東西的,還是來看稀有動物的?」
是,她承認這傢伙穿著休閑線衫更養眼了沒錯,估計如果是她在路上遇到了這種貨色,也難免會多看一眼,可是頻率也不用這麼頻繁吧?她甚至看到有女生N次倒頭回來看這傢伙,也太誇張了吧!
「稀有動物,在哪裡?」顏信野不由得問。
這傢伙是真的不知道,還是在演戲?艾楨擰眉,撇撇嘴,一天到晚愛耍酷,弄不清楚他腦子裡到底在想什麼;搖搖頭,艾楨繼續選食材,突然,前方有一群人圍向一個海鮮攤,艾楨驀地就反應過來,大叫:「顏信野,你在原地等我別走開,我馬上回來。」
「你去……」你去哪裡四個字還沒說完,顏信野就怔怔地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人群里,她該不會是擠進去了吧,所以這些人到底是在幹什麼?
這是一場小型戰爭,也是一場女人與女人之間的對決,顏信野幾乎有些目瞪口呆地看著主婦們廝殺地擠進人群,又被擠出來。
他看過太多商場上虛偽的爾虞我詐,也經歷多了法庭上殺人不見血的爭鋒相對,人心的深不可測是個填不滿的無底洞,然而眼前的廝殺,並不遜色於那些無形鬥爭,大家都是在很認真地使出渾身解數,想要擠走別人,為的只是……
沒錯,當艾楨提著滿滿一大袋新鮮的瀨尿蝦擠出來,站在他面前露出得意笑容的時候,他終於知道,這場主婦們的廝殺只是為了幾隻限時折扣的瀨尿蝦!
「哈哈,你真走運,遇上限時折扣,我最拿手的菜之一就是紅燜大蝦。」
他很想給艾楨一個贊同的微笑,無奈,他最後無可抑制地輕笑出聲,而且越笑越大聲,肩膀都無法控制地抖動,即使在死黨們面前,他都沒有笑得這麼失控過。
「你在笑什麼?」艾楨愣住,這個愛耍酷的傢伙該不會是真的瘋了吧?沒事笑得這麼花枝招展幹什麼,「喂,顏信野,你還好吧?」
「我沒事。」輕咳幾聲,他時不時仍舊噴發出「噗哧」的笑意,黑眸笑意滿滿地眯起,「艾楨,你是個很可愛的女人。」
「啊?」一時間,不按牌理出牌的顏信野真的嚇到她了,她的臉再次爆紅,撇開頭,「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他媽的,閉嘴!」
無奈現在她的任何行徑在他眼裡都是很可愛的,笑意不止,他只好趕緊跟上氣沖沖往前走的小女人。
他真的很期待晚上的紅燜大蝦,呵呵。
就在身後傳來第N次的噗嗤笑聲,弄得艾楨全身不舒服,正準備回頭大吼的當下,一個不知道從哪裡衝出來的小女孩,就緊緊抱住了她的大腿,可憐兮兮地急促低喊著:「姊姊,救我,嗚嗚嗚……」
錯愕地呆愣了一下,艾楨根本還沒搞清楚發生什麼事,一個看起來的高壯且財大氣粗的中年男人就衝到了他們面前,蠻橫地大吼:「你個小鬼,還敢跑?你弄髒了我新買的限量皮鞋,你家大人在哪裡?你們必須賠錢給我!」
小女孩瑟縮地抱著艾楨大腿,躲在她的身後哭得慘兮兮,顯得非常害怕,「嗚嗚,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
「對不起就算了嗎?你這個死小鬼,給我出來!」說著,中年男人就準備伸出大掌去抓艾楨身後的小女孩。
終於反應過來似的,艾楨驀地用力拍掉了男人慾抓小女孩的大手,口氣不佳地擰眉,「滾開點,不準碰她!」
「你又是哪裡冒出來的多管閑事的女人!」中年男人輕蔑地說:「我勸你少管閑事,免得吃苦頭。」
「吃你媽的苦頭。」艾楨下意識就護住小女孩,挺身而出,氣勢絲毫不輸中年男人,潑辣地頂了回去:「你一個大男人欺負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你算什麼玩意兒?不過就是一雙皮鞋罷了,上面的霜淇淋污漬擦擦就可以擦掉,為了這點小事把一個小女孩嚇成這樣,有必要嗎?」
「小事?」中年男人怪聲怪氣地叫著:「你知不知道這是今年愛馬仕最新款的限量皮鞋,有錢都不一定買得起耶!這小鬼摔了一跤,居然直接把霜淇淋倒在了我的鞋子上,她不賠,誰賠?」
「我管你見鬼的什麼愛馬仕,還是愛牛屎的!我一個字都不懂,我只知道你的鞋根本沒什麼損壞,憑什麼在這裡大呼小叫地欺負一個小孩子?你要不要臉啊?無恥!」說著,艾楨蔑視地看了男人一眼,立刻蹲下將小女孩拉到了身前。
一瞬間,母老虎般氣勢蠻橫的艾楨漾起了笑容,她的笑容很美,幾乎換了一個人似的,美得活像天使,「妹妹,你摔倒了嗎?摔到哪裡了,要不要緊?」
小女孩看著艾楨,突然像是找到了救命浮木般,摟著她的脖子就「哇」的大哭出聲:「哇嗚嗚嗚……姊姊,我不是故意弄髒叔叔的鞋子的,我找不到媽媽,媽媽說去上廁所,讓我在門外等她不要走開,可是我看到有阿姨在分試吃的霜淇淋,就忍不住過去了,之後就找不到媽媽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乖,不哭、不哭哦,姊姊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姊姊等下幫你找媽媽,好不好?」
「嗯……」
「喂!哭完沒有?你這麼多管閑事,要幫她賠錢嗎?」中年男人不耐煩地高喊。
「賠你個大頭鬼,明明無賴的人是你,好不好?」艾楨重新站起身,環顧一下四周因為吵鬧聲圍滿的人群,「大家評理看看,到底是誰對、誰錯?」
這麼一吆喝,主婦們紛紛譴責中年男人太過分,艾楨冷哼,「別以為財大氣粗就了不起!」
「走吧,我們走算了。」一直跟在中年男人身後,一個從頭到腳都穿著名牌的年輕女孩,這時也忍不住偷偷拉拉中年男人的衣角。
中年男人被大家指責著,幾欲惱羞成怒,他握緊拳頭,腦袋一嗡地就舉起了手,「你這個賤女人……」
艾楨瞪大雙眼,幾乎不敢置信有這麼無恥的男人,聽到四周圍紛紛倒抽一口氣,她也以為自己會生生挨下這拳的當下,一個更快更有力的大掌,在半空中截住了中年男人的拳頭,清清冷冷的語調在她的頭頂緩緩響起:「先生,你只有對女人使用暴力的本事嗎?」
「啊啊啊,放手、放手!」中年男人吃痛,半晌才掙開自己的手,看向說話的人,大怒,「你又是什麼小癟三?」
一直站在旁邊沒有出聲,觀察完整個事情的顏信野輕拍了一下手掌,似乎剛剛摸到了什麼污穢的東西,然後走到艾楨的身前,「你對我老婆充滿正義感的行為,有什麼不滿嗎?」
什麼?老婆?
這下腦充血的變成艾楨了,她探過頭,握緊拳頭就準備大聲抗議:「喂喂喂,我什麼時候……」
「閉嘴。」淡淡的兩個字,他伸手就捂住了艾楨的嘴,將她牢牢扣在了懷裡,看著她瞪大眼睛用眼神罵他,卻絲毫不受影響。
「原來還有幫手。」中年男人不滿地啐了一口,卻不敢再輕舉妄動地上前,「你們少管閑事,我今天一定要索賠。」
「是嗎?」顏信野精緻的薄唇不明顯地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意味,看得中年男人一陣寒顫,「那麼你要求索賠之前,先去請專業人員鑒定物品的損壞程度,如果你開不出證明,我會代表這個小女孩向你提起告訴,告你誹謗加恐嚇罪。」
「你……」被顏信野慢條斯理的分析弄得語塞,中年男人明明害怕了,卻仍舊死要面子,「你你以為你是誰,我才不怕你,你說告我就告我啊?」
「恆簡律師事務所,聽過嗎?」黑眸微抬。
雖然他是個暴發戶,但在商界打滾這麼久,怎麼可能不知道,他的臉色大變,「你、你是恆簡的人?」
「敝姓顏。」
簡單的三個字,嚇得中年男人驀地後退,不可能吧……雖然幾乎沒有人知道恆簡隱藏的金牌律師到底叫什麼,但姓氏多少有耳聞,如果這男人真的是……
不怕一萬,只怕萬一!
中年男人連連點頭,哈腰說自己錯了,有眼不識泰山,就趕忙拉著自己的小秘書跑了,四周圍的人紛紛稱奇,戀戀不捨地多瞄了顏信野幾眼,散去,各自採購。
然後一個婦人不一會兒也從遠處跑來,看到小女孩,一副謝天謝地的模樣,「寶貝,你到底跑到哪裡去了,嚇死媽了!」
「媽媽!」小女孩看見媽媽也立刻撲了過去,撒嬌地大哭,「我再也不敢亂跑了,剛剛有個好凶的叔叔要抓我,是這個大姊姊和大哥哥救了我。」
「謝謝,謝謝你們!」向顏信野和艾楨鞠了好幾個躬,婦人才滿心感激地帶著小女孩離去。
顏信野淡淡笑了一下,這才發現懷裡的小女人還在拚命掙扎,無奈一雙骨碌碌的大眼盯著他,想要把他吃了一般。
大掌一松,艾楨的嘴才終於自由地呼吸到新鮮空氣,劈頭蓋臉地就給了顏信野的胸口一拳,「誰是你老婆,誰是你老婆?可惡的男人,臭男人,啊啊啊啊……」
原來她在意的是那件事。
「噗哧」一笑,他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她像小老虎一樣地齜牙咧嘴,覺得很可愛,她的拳頭對他來說也根本是不痛不癢,「我餓了,回家吧。」
「你餓了關我什麼事?」艾楨一個頭兩個大,這個男人有沒有搞錯,要不就不出手幫忙,一出手就詆毀她的名譽,還三言兩語就打發別人走了,她還沒消氣呢!
「你怎麼可以這樣就放那個人走,他太可惡了,應該要狠狠地揍他呀!」
「暴力不是解決事情的最好方式,何況就算用暴力,也要看場合。」顏信野很認真地教導。
「去他的場合,這種人用語言是說不通的啦。」
「我以為我的三言兩語很有效。」
「……」好吧,是很有效沒錯,可是、可是她還是很不爽耶。
「走吧,回家了。」
「喂喂喂!」
見鬼的回家!
粗喘著氣撇著嘴,看著顏信野高大的背影,她良久怦怦跳的心臟才平復下來,然後……一時間她有些愣住了。
一股莫名滾燙的暖流滑過心底,卻又好彆扭,好不舒服。她看過世間冷暖、人間百態,自從背上一屁股債后,也受過不少白眼與欺負,但從來沒有一個男人像他這樣,擋在她的身前,即使他什麼都沒對她說,但這種被保護的感覺實在太好,好的讓她沒出息地想哭。
也沒有一個男人對她說過這幾個字,回家了……雖然那不是她真正的家,她卻覺得「家」這個詞讓她鼻子好酸。
見鬼、見鬼了!
艾楨搖著頭跟了上去,她不能這麼沒出息,艾楨,那是男人,是男人,還是一個幾乎雲淡風輕時就能完全壓制住你,讓你根本沒有反抗餘地的男人耶,你要再次相信一個男人嗎?你不怕再次像個傻瓜一樣,被耍得團團轉嗎?
不,她怕了。
即使對方是他。
◎◎◎
紅燜大蝦、香菇燉雞、小炒白菜、酸辣湯……
簡單的三菜一湯,卻讓顏信野有咽口水的衝動,他站在餐桌前,看著某個小女人系著圍裙將最後的兩碗米飯端上桌,然後沒好氣地說:「坐下吃飯呀,菜又不在我的臉上。」
「辛苦了。」說完,他坐下執起筷子,開始品嘗。
在他的對面坐下,看著他品嘗的樣子,她居然有些緊張。該死,就算他不喜歡吃又怎麼樣,她又不是在討好他,他愛吃不吃關我什麼事!
「……好吃嗎?」半晌,她像是著了魔障一樣,不經意的當下已經問了出來。
似乎沒有想過她會問出口,愣了一下,抬眸,露出一個淺笑,「很好吃。」
「所以嘛!」輕咳兩聲收回心神,掩飾心裡的雀躍,她鄙夷地說:「人是要正常吃飯的,泡麵哪裡能當飯吃。」
「那我們來做個交易如何。」
「什麼?」
「以後家裡三餐由你負責,食材費我來出,一個月二十萬薪水,用以抵消你欠我的錢。」撥弄著碗里的米飯,他提議。
很誘人的提議。
可是太快答應會顯得很廉價,艾楨撇撇嘴故意說:「幹嘛,做一次飯給你吃,你就幫我當成菲佣啦。」
抿著嘴沒有笑出聲,顏信野故作思索:「說的也是,我這麼做好像不太好,那麼……」
「我也沒說不做啊。」艾楨立刻搶白,小臉漲得紅紅的,「你說的,一個月二十萬,食材費你出!」
「……好。」看著她急忙低頭吃飯的樣子,他又忍不住笑了起來,好可愛。
「笑什麼笑啦!」艾楨下意識在桌底踢了他一腳,他似乎越來越愛看著她笑了,有沒有搞錯,她又不是他的專屬笑料。
「因為你真的很有趣。」跟他想像的一樣。
「去你的!」她真懷疑他是不是工作壓力太大、精神失常,覺得她有趣,才幫她還錢順便拐帶她回家,以便於減輕工作壓力。
一時間,兩人都開始默默吃飯,艾楨忍不住偷偷抬眸看他,欸,這男人怎麼做什麼都這麼優雅、這麼好看,喝水、開車、工作,甚至連吃飯,都吃得那麼平靜,一派淡然,長長的蔥白指節執著筷子,一下一下地吃著碗里的飯,居然碰到碗都不會發出聲響,他並不是吃得很小家子的感覺,每一口都顯得津津有味,偏偏也不會發出難聽的聲音……
「我說,你都沒有讓自己發生過糗事,讓自己失控或者發生過意外嗎?」
「什麼意思?」他咽下口中的飯,才慢慢地回答。
「就是你的人生沒有出過意外,做什麼都很順利嗎?你沒有發怒過或者試過發生讓你不能處理的事情嗎?」她真的很好奇。
「有。」他偏頭認真地一想,然後回答:「一個人怎麼可能一生都一直很順利,但我的確沒試過大怒,如果一件事情不能解決,發怒也沒有用,與其這樣,我為什麼不平靜地去處理,試著得到最好的結果呢?」
「那你豈不是很壓抑?」艾楨不贊同地搖搖頭,「遇到不爽的事情就要不爽啊,遇到開心的事情就要開心啊,想罵就罵,想叫就叫,這樣才比較舒服呀。」
所以他才會覺得她有趣,不是嗎?
看著他只笑不語,艾楨才沒什麼意思地重新吃飯,顏信野繼續緩慢地吃著,這次輪到他提問:「你似乎也很愛熬夜、通宵,我可以知道你是做什麼工作嗎?」
如果按照幾天前的態度來說,她會直接說關你屁事,但現在她就算非常心不甘、情不願,也自動莫名地壓抑著彆扭,蠕動嘴唇說:「畫插畫的。」
「你是插畫家?」顏信野有些詫異。
「狗屁插畫家!」艾楨挑著碗里的米粒,垂著眸讓人看不清她的想法,只是懶懶地說:「我哪有這麼厲害,不過就是混口飯吃的,有時候幫雜誌社,有時候幫言情小說,有時候畫童話故事,有時候畫廣告商標……反正誰找我,我就幫誰畫。」
「為什麼不專門做自己最喜歡的插畫?」他不動聲色地接話。
「你以為我不想嗎?時間、機遇、金錢……我什麼都沒有,怎麼隨心所欲地做自己喜歡的事?媽的,不說了,煩!」說完,艾楨躁動地大口扒飯,顯然不想再提這個問題。
一遇到問題就迴避的倔強小老虎,看著她挫敗的頭頂,他似乎都能感覺到她濃濃失落的氣息。呵,小老虎,其實對人敞開心扉並不難,來日方長。
◎◎◎
等顏信野忙完手中的幾個大案子,再次有時間注意家裡那隻小老虎的時候,已經是小老虎住進家裡的一個月後了。
他幾乎已經習慣了她的存在,習慣每天有可口的飯菜等著他,偶爾她拿了插畫的稿費心情一好,還會收拾、收拾家裡,替他準備一些點心和紅茶,雖然不可避免地還是會帶著冷嘲熱諷的口吻,或者是暴怒的嗆聲,他越是平靜,她越是不爽,但他的心情卻很好,覺得她每次生氣都很可愛,很有趣。
甚至他後知後覺地發現,家裡的色調慢慢有了改變,那隻小老虎自作主張地換了家裡窗帘的顏色,也在家裡擺了一些鮮活的花朵,他並沒有阻止她,只要她喜歡,他似乎都沒什麼意見。
只是,閑下來不到幾天的時間,他很敏感地發現,本來已經夠倔強、夠火爆的小老虎,突然變得更加躁動不安,有些神經質地脾氣更壞。
「顏信野,我做的番茄炒蛋,你為什麼只吃雞蛋,不吃蕃茄?」
這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他不吃蕃茄也會莫名地點燃她的怒火,讓她非常不爽地指著他大吼大叫,彷彿他不吃蕃茄,就犯了十惡不赦的大罪。
「顏信野,我說過熬夜對身體不好,你為什麼還要一直熬夜,你存心跟我作對是不是?你就想惹火我是不是?」
他何其無辜,他並不是經常熬夜的人,有時候處理突發事情,熬夜是在所難免的,真正愛熬夜的那個人是她吧,而且她一直抱持著兩人互不相干的生活態度,彼此不干涉對方的領域;但這幾天以來,只要她一覺醒來,看到他書房燈還亮著,她就會無條件地生氣,叉著腰指著他發脾氣,好像他故意跟她對著干似的。
「顏信野,夠了!我說過一個星期給我一次採購食材的錢就夠了,你為什麼五天就給我一次,你是在嘲笑我沒錢嗎?你看我不順眼就直說,用不著拐著彎諷刺我。」
對,真是夠了,可以忍受這隻小老虎的暴躁,但是無理取鬧並不在他容忍的範圍內,終於,他說:「艾楨,跟我談談。」
「談什麼鬼?」她不耐。
「你這幾天很不對勁,火氣高得已經超出範圍,你到底怎麼了?」
「什麼怎麼了?我正常的很!不用你雞婆。」
「你一定要這樣帶刺嗎?這樣會好過些嗎?」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你以為你是孔子,還是老夫子?這麼喜歡講大道理。」
「你是個聰明的女人,我不想說太多,但只要你想說,我會聽著……聽你發泄,如果你不喜歡,我可以不發表任何意見。」
但艾楨只是小臉發白了一陣,轉身就甩門出去了。
然後艾楨再次回來的時候,已經夜幕降臨了。
那隻可愛的小老虎抱著整整一箱啤酒,豪氣蠻橫地放在了顏信野的面前,指著他說:「顏信野,你要是個男人的話,就陪我把它喝了,大口大口的喝了,屁話一個字都不要多說。」
他的確沒有多說,打開一瓶啤酒就灌下了肚。
艾楨顯得很滿意,嘆口氣跟他一起坐在了陽台上,開始灌啤酒。
他知道,這隻小老虎再也憋不住了,需要一個人聽她發泄,陪她瘋。
勾唇,他很慶幸,這個人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