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房靄苓跟周勁非的朋友都不太熟，但是他們都是High咖，開起玩笑來葷素不忌，之後陸陸續續有人加入，整個包廂氣氛熱鬧。

看他們這樣笑鬧，房靄苓也被逗得很開心，但是，心裡還是有隱憂，她矛盾的一方面戒備著柯曼妮隨時會出現，一方面又慶幸她沒有現身。

「我說靄苓啊，你也教教我要怎麼做才能像你收服FeliX一樣，收服這種浪蕩不羈的男人？」壽星的現任女友把房靄苓當學習對象，手挽著很難控制的男友，向她討教馭夫術。

房靄苓靦腆的笑著，她也沒有特別做什麼，講得好像她多厲害似的。

「你當我是孫悟空啊？還收服咧！」壽星推女友的腦袋一把，一點都不憐香惜玉。

「其實，除非他們願意收心，否則再怎麼緊迫盯人也沒用。」房靄苓意有所指地說，眸光流轉到旁座男人身上。

「厚，你看看你看看，學一下好不好？」壽星女友羨慕極了，撒嬌的搖晃著壽星。

「學什麼啊？」

突然一記嬌嗲嗓音介入他們的交談，頓時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移向聲音來源處——

柯曼妮巧笑倩兮的走進，舉手投足風情萬種，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自動選擇了周勁非的身旁坐下。

「學Felix他們夫妻恩恩愛愛，鶼鰈情深啊。」壽星女友朝周勁非夫妻方向努了努下巴，對柯曼妮並不陌生。

柯曼妮表情驚訝的傾身看向坐在周勁非另一邊的房靄苓，像是現在才發現她在場。

「房小姐也來啦？歡迎歡迎耶！」她熱情招呼，大方朝房靄苓伸出柔荑和她握手，可身體卻因這樣的動作而親密貼靠向周勁非。「我是柯曼妮，Felix應該有跟你說過吧？」

「我知道，上回在懷石餐廳謝謝你，找個機會我和勁非請你吃頓飯。」房靄苓這麼回答的同時，帶了點試探意味，她想乘機確認那個午餐的柯姓訪客是不是柯曼妮。

「呵呵……那沒什麼，而且我已經找Felix揩油回來了！」柯曼妮嬌笑的看向周勁非。

周勁非表情微僵的瞥看柯曼妮一眼，而這細微互動在房靄苓看來，不禁要解讀成兩人有什麼暖昧。

房靄苓佯裝不解的笑問：「揩油回來是什麼意思？」

「嗄？他沒告訴你嗎？」柯曼妮一臉訝異捂嘴，隨後像是擔心自己說錯話闖了禍似的，很故意的向周勁非道歉。「哎呀糟糕，Felix，對不起哦，我不知道你沒報備……」

聞言，房靄苓胸臆間涌升出濃濃的不悅，卻仍勉強撐起有風度的笑容，看向臉色僵凝的周勁非。

果然，她的猜測沒錯，那天午餐的對象就是柯曼妮！

但是，不知為什麼，她覺得柯曼妮好像是故意這樣說的，所以她得忍耐，而且不能透露出周勁非為了她而對她隱瞞，否則就如了她的意了。

「哦，有啊，他有說，因為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所以我也就忘了。」為了顧及面子，房靄苓逞強說道。

清楚事實的周勁非，明白她根本在逞強嘴硬，心口不由得一揪，同時覺得大事不妙。

而柯曼妮本來是想炫耀兼破壞，卻因為沒得逞而有點沒面子，還被房靄苓暗指她這個人不重要，臉色乍青忽白，然後強撐起嘴角抽搐的笑容。

「也是啦，像你們事業做那麼大，難怪會不記得這種小事。」畢竟在社會上打滾過，她縱使對房靄苓有敵意，表面上也能笑臉以待，在說出漂亮的場面話之餘，還不忘酸她一酸。

「以後你別那麼客氣了，免得一忙起來，忘了該回禮，那就對你太不好意思了。」房靄苓不是那種缺乏戰鬥力的弱勢角色，面對充滿危險性的對象，她表現出的態度是既強勢又篤定。

口頭上沒贏，柯曼妮尷尬而羞憤，再也裝不出假笑，但在眾目睽睽之下，她不能表現出來，這是她的場，她不能破壞氣氛。

「是啊，以後千萬別那麼客氣。」周勁非還附和老婆的話，使得柯曼妮愈加沮喪，對房靄苓的討厭程度更是往頂點攀升。

請來請去的，的確麻煩，而且還可能引發後續的困擾——就像這次，如果沒有之前的事，他後來也用不著隱瞞靄苓，現在更不必因為揭穿了事實而如坐針氈的？咧等。

「好～～我知道了。」柯曼妮回應周勁非的嗓音好溫柔，像是聽話順從的小女人。

討厭的房靄苓，她得想辦法整整她才能消心頭怨氣！

☆☆☆☆☆☆☆☆☆

酒過三巡，大伙兒都到外頭的舞池去玩了，周勁非去了洗手間，房靄苓則因為不想跳舞而待在包廂里。

她早就想離開了，但是又不能放周勁非一個人在這裡。柯曼妮作風大膽開放，肢體動作毫不避諱，對周勁非，她言語暖味，頻送秋波，態度撒嬌，連她這個正牌老婆在場她都這樣了，要是她不在的話，恐怕是變本加厲。

心裡烏雲密布，她斟滿自己的酒杯，一邊喝著，一邊被滿腦子的柯曼妮困擾氣惱著。

為了周勁非的面子，她現在可以不發作，但等到回家后，非追究不可！

「怎麼不去跟大家玩呢？」柯曼妮走進包廂，來到距離房靄苓不遠處落坐，美眸瞟著落落寡歡的她。

「我不喜歡跳舞。」沒有其他人在場，房靄苓有點懶得再演戲，坦直的撇嘴回答。

「還真的很無趣，真不曉得Felix的日子怎麼過？」柯曼妮像是在嘀咕，可音量又正好讓房靄苓聽見。

房靄苓訝然一怔，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你說什麼？」

「也沒什麼，我只是覺得，若是拿掉房家千金的頭銜，Felix應該不會喜歡像你這一型的女人。」柯曼妮一邊給自己倒酒，一邊閑話家常似地說著，但挑釁意味濃厚。

房靄苓不悅的蹙起眉，瞪看著一派慵懶悠哉的柯曼妮。

這算什麼？她還沒對她不客氣，她倒向她嗆聲了？

「是嗎？那他應該喜歡哪一型？」她鎮定的反問。

「我跟Felix認識很久了，你應該知道我們在一起過吧？」她沒正面回答她的問題，反而故意提起往日情。

「我知道婚前那些戀情，對他來說只是玩玩的遊戲，所以根本不值一提。」房靄苓壓抑怒意，高傲反擊，盡量不跟她撕破臉。

柯曼妮瞬間變臉，慵懶從容變得緊繃忿怒。

可惡！她的話分明在暗示她只是周勁非隨便玩玩的對象！看來，這房靄苓還挺伶牙俐齒的，幾次交鋒，她都不見得說得贏她。

不過，翻臉就輸了，柯曼妮趕緊調整情緒。

「沒想到你這麼大方明理呢！」她不怒反笑的繼續刺激她。「既然你肚量這麼大，那應該不介意我和Felix走得近些嘍？」

「你！」房靄苓氣結，她這是擺明下戰帖。

「哦，原來只是場面話啊！」柯曼妮揶揄的嬌笑。「害我高興了一下，以為可以和Felix光明正大的發展了呢！」

「他結婚了！你還想發展什麼？」房靄苓陡然站起身怒斥。

這惡意已經太明顯了，聽到這女人厚顏無恥的連婚外情都不介意，她實在很難再平心靜氣，也沒辦法再待下去。

終於激怒她，讓她翻臉，柯曼妮很得意。

就在此時，她眼尖地從包廂門上的玻璃窗口看見周勁非正要進門，靈機一動，連忙拿起酒杯——

「你這是做什麼？！」房靄苓看著柯曼妮突然拿酒潑自己，不禁瞪大眼睛，愕然揚聲。

「我才要問你這是做什麼？」柯曼妮臉色一變，驚恐錯愕的抬頭質問房靄苓。「我說過跟Felix只是老朋友，你為什麼還要這樣咄咄逼人？」

對這奇怪的狀況，房靄苓完全反應不過來，不知她在搞什麼鬼！

「你這女人真的是莫名其妙！」房靄苓上前推開她，欲拿被她壓到的皮包，然後走人。

柯曼妮嬌弱無比的被推倒向另一邊，好不可憐的怨聲指責：「啊！你怎麼可以對我潑酒，又對我動手？」

「這是怎麼回事？」剛剛走進包廂的周勁非聽見了柯曼妮的指控，又看見她一臉濕淋淋的，不禁蹙眉問道。

「勁非，她……」房靄苓驚愕的轉身，才開口，就被柯曼妮的聲音掩蓋。

「Felix，你老婆太過分了，她一直懷疑我跟你的關係，還潑我酒！」柯曼妮先聲奪人，完全一副被羞辱的委屈樣。

房靄苓張口結舌，在這瞬間，總算明白她的意圖了。

這女人心機真重，居然用這種方法栽贓嫁禍！思及此，她臉上的錯愕轉為忿意，怒瞪向她。

看見房靄苓明顯對柯曼妮很火大，周勁非下意識質問：「靄苓，你怎麼可以這樣？」

聞言，房靄苓心口一揪，霍地把視線轉向周勁非，覺得很受傷。

他沒有向她求證，只是聽了柯曼妮的說詞，就以責難的口吻質問她？

難道，他真的跟柯曼妮有什麼，所以這麼在乎心疼她？

「我怎樣了？」愈是感到脆弱，她愈是表現倔強，冷傲的昂起下巴面對他。

「你再怎麼不高興，也不能對人家動手啊！」見她嘴硬，周勁非不認同地說道。

就算靄苓脾氣再大、再不好相處，但柯曼妮是他的朋友，她身為他妻子，至少要表現基本的尊重，也要維持該有的風度。

「我沒有。」她直挺挺的站著，鏗鏘有力三個字，清楚表達。

「算了啦，千金小姐當慣了，難免比較嬌蠻，就當我倒楣好了。」柯曼妮抹去臉上酒漬，看似在緩頰，但字裡行間全是煽風點火。

柯曼妮這麼說，周勁非不禁感到更加汗顏和抱歉。

「跟曼妮道個歉就沒事了。」他走近房靄苓，誘哄的要求道。

房靄苓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直勾勾地看向周勁非，胸口像是挨了重重一拳，眸光再瞥向柯曼妮，見她得意的微勾嘴角，不由得急怒攻心，氣紅了眼。

「要道歉你自己道歉，至於我，辦、不、到！」她猛然推開周勁非，像爆發的火箭，頭也不回的衝出這烏煙瘴氣的鬼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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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惡可惡可惡……

隨著內心的咒罵，坐在計程車內的房靄苓，眼淚一顆顆的宛如下雨般滴落。

方才，她不甘當場示弱，所以硬是ㄍㄧㄥ著，現在沒人看見了，佯裝的堅強也跟著瓦解。

手機鈴聲響起，她抿起紅唇，柔荑伸進皮包里，連看都不看就直接按下拒絕接聽鍵。

她既傷心又憤怒，但相較於陰險的柯曼妮，她更氣愚蠢中計、順著柯曼妮劇本走的周勁非！

不對，他到底只是中計，還是根本就和柯曼妮暗渡陳倉，所以捨不得見她受委屈？

可惡，該提出質問的人是她才對，現在居然黑白顛倒了？

「小姐，已經到了。」車子抵達目的地，計程車司機出聲提醒想事情想到出神的客人。

房靄苓付了車錢，獨自回到家中，迅速換下刻意搭配的服裝，洗去精心描繪的彩妝——現在想來，只覺得早先那麼費盡心思的行徑，十分愚笨！

正當她在更衣室準備換洗衣物之際，周勁非也隨後趕回家來，而且一進門便揚聲嚷嚷。

「靄苓，你出來！」他在玄關看見了她的鞋，確定她已經到家，一路懸在半空中的心，總算安穩落地。

她聽見了，但是不想搭理他，兀自做著自己的事。

未幾，那帶著怒氣的男人便闖進卧室里。

「你怎麼可以不說一聲就自己跑回家？你不知道我會擔心嗎？」他看著一臉漠然的她。

房靄苓聽若罔聞的拿起換洗衣物，視而不見的朝他身邊走過，完全把他當成是透明人。

「你今天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這麼反常？」那傲慢的態度令他更加不悅，下意識伸手攫住她臂膀。

平時，她就算有小姐脾氣，也會顧及該有的禮儀，再怎麼生氣，頂多擺臭臉或走人，沒想到今天居然這麼失禮的動手！

「你放開我！」她一陣吃痛，冷漠的面具崩裂，猛力甩開他。「我反常？怎麼不說是你和那個柯曼妮有問題？」

「我和她有什麼問題？」他反射的反駁。

房靄苓瞪他，眉心愈蹙愈緊。

「你還想裝傻？」她忿然怒斥，決定不再委屈隱忍，索性今天全部攤牌。「好啊，那我就直接說。那天，你和柯曼妮吃午餐為什麼不坦白告訴我？」

「我、我有告訴你啊！」被翻舊帳，周勁非霍地結巴了下。

「那時候是我問了，你才說。」她上前一步，逼近他質問：「而且你避開柯曼妮沒提，如果你們之間清清白白，你為什麼要對我隱瞞？」

周勁非還當真心虛了，當時，他的確有所保留。

「在懷石餐廳時，你因為柯曼妮買單的事跟我鬧脾氣，所以我因為怕你不高興，才沒提她的名字。」看來誤會很大，周勁非只好坦承心態。

「既然知道我會不高興，那你為什麼還要單獨跟她去吃飯？」房靄苓沒好氣的繼續追問。

「我的大小姐，你該不會不知道什麼叫做禮尚往來吧？」他無奈的嘆息解釋。「欠著人家一頓飯，豈不是更不好嗎？況且，她在午餐時間臨時找來，我怎麼好意思拒絕？」

聽起來不是沒有道理……房靄苓瞅看他，這些天如此困擾著她的事，卻被他三言兩語的解釋抹消，讓她覺得很不甘心。

「她是你以前的女朋友，本來你就應該避嫌。」她撇嘴怪罪，如果他更謹慎些，她就不用受這些莫名其妙的心理折磨了。

「OK，這一點是我不對，我以後一定注意，這樣好嗎？」探究出事情的源頭，周勁非退一步的認錯，尊重妻子的感受。

「當然好。」她悶聲應，雖然原諒得不情不願，但她向來吃軟不吃硬，面對他軟聲承認缺失，她的氣消了大半。

至少，確定他沒有搞婚外情，她就感謝上帝了。

見她情緒緩和許多，周勁非試探的靠近，親匿地環住她的腰。「所以……你是因為吃醋，才潑了人家一臉酒？」

說到這個，才消氣的房靄苓一把火又燒了上來，陡然掙脫他的擁抱。

忽然空了懷抱的周勁非，怔怔張著雙臂，一臉愕然，不知道自己踩到了什麼地雷。

「我再說一次——我沒有。」她咬牙切齒道，不甘被陷害。

「可是她說……」周勁非困惑。

「她說什麼你就信嗎？」她激動搶白。他對別的女人的信任，像針般扎痛她的心。「你的信任怎麼不放在我身上？在你眼中，我是這麼沒教養的女人嗎？明知她是你朋友，我還潑人家酒？」

周勁非怔然的頓住，思忖她的話。

「可包廂里只有你們兩個女人，曼妮臉上凈是酒漬，不是你潑的，難道是……」隨著推測，他訝然遲疑。「她自己潑自己？！」

房靄苓定定看著他，給了他一個「賓果」的眼色。

「她有毛病嗎？幹麼這樣？」周勁非詫異不已。

「嫁禍給我啊。」她皮笑肉不笑的解答，過度親匿的挽著他，朝卧室門口走去。「她一直講話刺激我，說著說著，忽然拿酒潑自己，接著馬上莫名其妙的指責我為什麼潑她……然後，就有個傻子剛好進門，聽她隨便說說就轉而指責我，還叫我道歉啊！」

「呃……」被說成傻子，周勁非臉色乍紅忽白。「那個狀況，的確是很容易誤會嘛！」

「呵呵……是啊，這證明，你對我的了解和信任實在少得可憐。」她笑裡藏刀的干呵兩聲，將他帶至門口，自己則轉身與他面對面，雙手搭上他的肩拍了拍。「所以為了彌補我受的委屈，你今天就『分房思過』吧！」

語落，她出其不意猛推他一把，然後當著他的面，砰的關門上鎖。

「啊！」想阻止門關上的周勁非額頭也砰的遭殃，慘叫出聲。「我撞到額頭了啦！」

房裡的小女人絲毫沒有因為他的哀嚎而心軟，甚至暗自決定要多懲罰他幾天，誰教他不假思索就先選擇相信別的女人，現在受點教訓是應該的。

周勁非很哀怨的拍著門板，可裡頭半晌沒有動靜。

看來，當初為了分房而裝修的另一個房間，今天要第一次派上用場了。

不過話說回來，柯曼妮竟對他耍陰招，想破壞他們夫妻感情！從今以後，她就是他的黑名單，連朋友也甭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