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孤老笑迎拜年客 懶公的故事催人醒

第九章：孤老笑迎拜年客懶公的故事催人醒

大年初一，當村裡許多人走出家門串門拜年的時候，噎婆在家裡卻忙得不可開交。

原來，那些在火災中接受噎婆救助的、因噎婆出了點子又勇於承擔風險，最終房子未被燒的，及左鄰右舍和不少學生，都不忘在新年開始的第一天，去給噎婆拜個年，說句好話，有好些人還提了鞭炮到她家門口放。

一時間，鞭炮聲、祝賀聲、笑聲混在一起，大家都沉浸在歡樂之中。

開始時，噎婆給每個來的人都親自端上茶，拿出年前買的糖果點心和自做的地瓜干，熱情地招待客人，隨著來的人越來越多，噎婆忙都忙不過來了。

劉巧珍和素英見了，只好給噎婆當下手，幫助徹茶、端凳、遞送糖果點心。

有些人見來的人多，站著喝了茶就走了。但是，走了一拔人又來一拔人，噎婆想去解個手都都難找個時間。

上午九點，村幹部們提著一串香蕉、一箱桔子和一卷鞭炮給噎婆拜年來了。

噎婆忙著給他們端茶遞煙時，急集爆響的鞭炮掀起濃濃的藍煙，嗆得好些人趕忙躲閃。噎婆端著茶不好躲，被嗆得臉上雖掛著笑容，但眼淚鼻涕一起掉。

剛送走村幹部，鄭校長帶著教委的一班人，提著兩大盒保健品和一卷大鞭炮又來拜年。教委來的那個女同志給噎婆胸前別上了一枚「噎婆基金創始人」紀念章。一個男同志給噎婆照了像。

當像照好后，鄭校長點燃了那串用竹桿高挑起來的大鞭炮。誰知那串鞭炮不同凡晌，震得躲在屋后雞櫥中下蛋的兩隻母雞飛竄出來，「咯咯咯」地大叫著撲向屋后的山坡。

送走教委和鄭校長那幫人後，來拜年的人6續散去了。素英半認真地對噎婆說：「你那兩隻母雞這幾天都不會下蛋了。」

噎婆開心地笑著說：「顧不了許多了。」

新學期開始，教委對部份的學校領導和教師進行了調整，鄭校長被調到同屬和田鎮的向陽小學任校長，南山小學校長由劉巧珍繼任。

在歡送鄭校長的座談會上，鄭校長感慨地說：「說實在的，我很捨不得離開南山小學，因為『噎婆基金』形成的效應，已經使我們的教學迎來了順境。噎婆的期望得到了學生們的認同，噎婆精神正逐漸地成為南山小學的一筆巨大的財富。」

星期二早上課前，劉巧珍和老師們在辦公室開碰頭會。劉巧珍說：「那天，我把學校邀請她擔任校外輔導員的決定跟她一說，她連連點頭說好。我跟她說，要她給學生們上一節思想教育課，她也很樂意地說行。她問我要講哪一些內容，我告訴她，就按『勤奮學習』這個題目來講。昨天她告訴我，說她已經準備了一些內容，講的時候要插講一些故事。我知道她懂得一些字，叫她最好在黑板上寫幾個字給學生們看一看。她說她沒有寫過粉筆字，恐怕寫得難看。我叫她盡量寫得好一些。她答應我會練一練。看來噎婆的信心很足。我看明天上午給她安排的思想教育課可以按計劃進行。」

宋老師說：「劉校長，講一節課四十多分鐘，對於我們這些老師來說並不難對付，但對一個沒有上過講台的高齡老人來說，有可能怯場，也有可能邊講邊忘，講個十幾分鐘就沒有了下文。我們要做好對付這種情況生的準備。」

黃老師說：「是啊，這樣的事情有可能生。」

「是有那樣的可能。」

「是啊，是很可能生那樣的情況。」

潘懷美老師和新調來的陳老師都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劉巧珍說：「這樣吧，到時如果噎婆真的講不下去，宋老師你就從噎婆對學校的關心，對學生們的期望方面揮揮，我就從尊老愛幼方面加以總結一下。總的來說，我們要把那一節課的時間上滿，不要因這節課損壞了噎婆的形象。」

南山小學操場，學生們在老師的指導下，整齊地坐到了從各教室搬來的板凳上。

劉巧珍待老師們都上了走廊，在凳子上坐下后，走到用一張桌子作為講台的地方，激動地說：「同學們，今天這節課，學校請來了一位受人尊敬的、給了我們學校大力支持的、非常關心你們的學習的一位老人來講，這位老人就是噎婆。大家鼓掌歡迎。」

學生們因對噎婆早已認識，對她的為人也很佩服，對請噎婆來講課，立時報以熱烈的掌聲。

在掌聲中，劉巧珍朝噎婆招呼道：「阿婆，您過來，開始吧。」

噎婆樂呵呵地走到講台前，很興奮地大聲說：「小朋友們，你們好。」

學生們齊聲回道：「阿婆好。」

噎婆說：「我受你們學校的委託，來給你們講一節課。這節課的內容就四個字——勤奮學習。」噎婆說著轉過身去，拿起粉筆在架子上的黑板中間，一筆一劃地、慢慢地寫上了「勤奮學習」四個大字。又在黑板下方左邊寫下了一個大大的「勤」字。寫完后，她回到講台的位置，向學生們說：「我現在就講這個『勤』字。我讀書的時候，我的老師教我讀過一詩，那詩我記得是這樣的：『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我也聽到你們學校也在教這詩。我覺得這詩寫得很好，他把我們農民的辛苦都寫出來了。那每一粒糧食是從那裡來的呢？那是靠農民的勤勞辛苦去做來的……」

袁老師帶頭鼓掌，大家都給噎婆鼓起掌來。

宋老師給噎婆端去一杯茶，噎婆看了看茶杯，繼續說道：「你們知道，一個人不單要吃飯，還要穿衣服，要讀書，家裡要有房子，要有很多用的東西。這些東西，有些是靠雙手做來的，有些是用錢去買來的，有些東西不花錢就得不到。小朋友們，假如我們沒有凳子坐，你們說行不行呀？」

「不行。」好多學生都一起回答。

「那麼，你們吃沒吃過沒有放鹽的菜呢？」

學生們想不到噎婆會突然提出這個問題，多數學生一時都難以回答。好些人回顧著思索了好久，也沒有想到曾經吃過沒有放鹽的菜，只有個別的學生小聲地說：「沒有。」

劉巧珍見操場里一時很靜，大聲問道：「同學們，你們到底有沒有吃過沒有放鹽的菜？」

「沒有。」好些學生終於一起答道。

噎婆放低聲調說：「我想你們大多數人，沒有吃過沒有放鹽的菜。那種菜很難吃，你們可以去試一試，我也勸你們去試一次。試了一次，你們就知道那是個什麼嗞味了。沒有放鹽的菜不能吃，冷天沒有衣服穿也不行，刷牙沒有牙膏也不行，但要這些都有，就要花錢去買。要買就要花錢，那這錢從哪來的呢？」

噎婆停了一會，接著說：「那就要靠人的大腦去想，靠人的雙手去做。但這去想去做，隨隨便便的卻不會賺錢。種田要有種子，要下肥料，要打蟲，還要很多其它方面的錢和人工去對付。你如果隨隨便便地去想、去做，除了種子、肥料、打蟲和其它投進去的錢，就不會有剩錢了，也就是說你不會賺錢了，你白忙一場了。如果幹其它事，也隨隨便便地去想、去做，你也不會賺到什麼錢。那麼，這時，你就可能沒有錢買鹽了。你的菜里就可能不能放鹽了。

要使我們的菜能夠放鹽，要使我們冷天不會受凍、有衣穿，要使我們生活中的東西不會欠缺，我們就必須認真地去對付。要勤奮地去學習對付的本領，把學到的加以應用。學什麼呢？要學文化、學技術、學別人好的經驗、學別人好的方法，學別人的謙虛態度。不要去傻等好運氣的到來。如果把好運氣比作一尊神，那尊神是專門捉弄等它的人的，誰越等它，它就越不到你那裡去。誰不等它了，它往往就來了。我這裡要提醒小朋友們一句，不要用僥倖心理去做事，因為僥倖取得成功的時候少，不成功的時候多，那樣做花不來。

做人的第一需要就是勤。勤能學到許多實在的技術，勤能想出解決問題的好方法，勤能生產出許多的東西來……我們要勤學勤想又勤做。大家想想，下面我說的對不對，那就是：勤學不想的人是獃子；勤想不學的人空耗精神；勤做不想也不學的人是傻瓜……只有勤學勤想又勤做的人，才可以干出大事業。」噎婆端起杯來喝了一口茶，又轉過身去，在黑板的「勤」字旁邊畫了一條單豎線，在線的右邊，寫了又擦，擦了又寫后，好不容易留下了一個不很工整的「懶」字。

噎婆回過身來說：「我最討厭這個『懶』字，這個『懶』字不但難寫，而且，懶還會害人。」

她舉例說：「從前，我隔壁有個叫著『懶公』的人，身體很壯，四肢五官都很好，但就是懶。他整天游來盪去不愛幹活，煮一鍋稀飯吃三餐，連菜都吃不上，只能把鹽拌到稀飯中當菜吃。有一次，我看他可憐，給了他兩棵白菜過年。可是，大年三十來到了，他也只有幾根生柴火。他雖然折騰了半天，可灶里依然燒不起旺火來。他索性就把白菜倒進鍋里，扔下幾粒鹽，和那煮得半熟的稀飯拌了拌，就在鍋邊站著吃起來。我看了心很沉，就問他：『那稀飯怎能吃？』你知道他怎樣回答？他說：『吃習慣了，還好。』還有，那年冬天我家請客，『懶公』喝了灑醉，我和我養父扶他到他房裡休息，我們左找右找，找不到當初我家送給他的那床棉被。原來，那床棉被已經被老鼠咬爛成七塊棉絮。我們只好把那七塊棉絮往他身上鋪，又在他身上蓋了一床棕衣。第二天我問他：『大冬天的，那樣的被子怎麼睡？』他也說：『睡習慣了，還行。』」

噎婆講完了這個故事，嘆息道：「人啊，養成了一種壞習慣，就很難改過來了。特別是『懶』這東西，就像一種壞蟲子，鑽到人身上后，就不想出來了。人若不去趕它，它是永這都不會出來呢！」

噎婆說：「我自己的丈夫也是一條『懶蟲』，當年，我養父患中風，我在劈柴時又不幸弄傷了腿，他照樣賴著不幹家務事。三天兩頭還找我要錢去賭博。不給，就朝我火。我覺得他實在不**樣，就和他論理。他被我講得輸了理，急起來就把我推到了溝里。你們看看。」她捲起袖子，手臂上露出了一條兩寸來長的傷疤。她噙著眼淚說：「我這條傷疤，就是被他推倒了，刮到石頭上留下的。」噎婆說到這，淚水從她那多紋的臉上汩汩地流了下來，使同學們聽了都很傷心。

噎婆擦乾了眼淚，接著說：「人如果懶了，就會去想從僥倖中得到橫財，就容易生出歪點子。像賭博、偷盜、搶劫等等，大多是從懶裡面生出來的後代子孫……人如果懶了，就容易受窮，窮了如果不用勤勞去改變，那窮和懶，就永遠粘在一起了。」

噎婆喝了一口水，問道：「小朋友們，你們知道一年有幾天嗎？」

有大膽的學生大聲地回答：「三百六十五天。」

噎婆說：「不錯。一般的年份是三百六十五天，閏年的時候才三百六十六天。一年有幾個月呢？」

好些學生回答道：「十二個月。」

噎婆說：「對了。那麼，大家知不知道，一年中過年、過節、星期天、放暑假、放寒假一共有幾天呢？」

學生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下子沒有一個人能夠回答出來。

好幾位老師一時也算不出來，只好尷尬地笑笑。

潘玲老師對陳老師說：「從這方面去算，我們也沒有去算過。」

劉巧珍想起噎婆早兩天曾問過自己，一年中有幾個星期天、寒暑假有幾天的事，原來，噎婆是用這種方式點出時間的寶貴，她不禁很佩服噎婆的構思才能。

噎婆見大家沒有算出來，安慰道：「好了，到底有幾天，大家有空了再去算。還有一天二十四小時，除了吃飯、睡覺、上廁所、走路、玩遊戲、談天，要多少時間，大家也可以有空了再去算。當然，我不會說，整天低著頭，抱著書本死讀書的人是好學生。我只是認為，在學習的時間裡，要集中精力，要認真學習。當然，那些能夠主動利用空閑的時間去學習的人，學到的東西肯定更多……

噎婆講了四十來分鐘，基本上就圍繞著「勤」和「懶」兩個字。當噎婆說道「小朋友們，我人老了，講話講得不太清楚，我講完了」的時候，整個操場爆出了雷鳴般的掌聲。老師們都舒心地笑了。

過後，老師們誇讚噎婆記性好、思維敏捷，講課時用詞、用字都很講究，問噎婆以前可曾有去講課過。噎婆自豪地說：「課倒沒講過。不過，我養父當年開藥鋪時，我對那葯架中的幾百種中藥，能從上往下背，又能從下往上反著背，還能斜著背，見過我背藥名的人，都誇我的記性好。那年我父親和人打官司，對方律師在訴狀上設了很多文字陷阱，讓我父親吃了很大的虧。我從此奮學習，對文字的詞和義進行了刻苦的學習和研究，所以，我在這方面有一定的基礎。」眾老師聽了才知道，噎婆原來是一個了不起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