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山賊？
第十四章山賊？
圍住他的七、八個人愣了一下，彷彿沒想到韓虎在這麼多人面前居然還有膽子呵斥他們。一個好象是這群人的頭目，滿臉橫肉，臉上布滿刀疤的人分開圍住韓虎的幾人，走到韓虎面前，說道：「你這娃娃膽子挺大，老子喜歡，這塊地是你的？」
韓虎瞪著眼睛說道：「對，就是我的，我和我兄弟忙活了足有兩個多月，才種了這麼一點糧食，你們又是什麼人？怎麼不講一點道理？」
周圍幾個大漢同時笑了起來，那頭目也笑道：「道理？什麼是道理？」他揮舞了手中的一把閃著寒光的厚背大刀，說道：「老子的刀就是道理！今天不過搶你一點糧食而已，小娃娃，別惹大爺們生氣，否則糧食不但照樣弄走，你這小命也得交代在這裡。」
韓虎怒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人？媽的，就不怕我報了官府，抓了你們？」
那頭目裝作害怕的樣子道：「報官哪？唉，這可如何是好？」扭頭問了問身邊的幾個人：「要不咱們就撤了吧？咱們黑風寨的人可是山賊啊，最怕的就是當官的。」
周圍人看這頭目在逗弄韓虎這愣頭小子，也覺有趣，紛紛道：「是啊，咱們是賊，當然怕兵，那，隊長，大當家的，不如咱們把糧食留給這小兄弟，然後再賠他些錢財罷了。」
韓虎雖覺得這話不大對勁，但也沒多想，說道：「你們也不用給我留什麼錢財，只要把糧食留下就行，我就不追究你們。」
「可是，」那大當家的指了一下地里仍然在忙活收割玉米的二十來人，說道：「我們把糧食收下來了，你當是免費的不成？」
韓虎怒道：「要錢？你們這幫人不分青紅皂白跑到我這裡收我糧食，這些玉米現在還沒熟透，這時收了至少要損失好幾十斤的糧食，我不追究這事也就算了，你們還敢跟我要錢？」
那頭目嘆了口氣，說道：「唉，這就不好辦了，我這麼多兄弟在這忙活，要沒工錢，誰還能跟我混？說不得，只好再把這糧食弄走罷了，你這娃娃省心，大爺們也省心。」
「操！」韓虎罵道：「你***逗我玩呢？」這小子也真是愣，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再加性格本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雖然對方人多勢眾，手中又有兵器，但韓虎血衝上腦，不管不顧的舉起一直抓在手中的大木棒子，摟頭蓋臉的向那頭領腦袋打去。
林開元看對方人多，又不知道對方來路，再加上他深知這個時代殺個把人實在不算什麼，心中實在對這些凶人有些忌憚，所以一直躲在暗處觀看事情進展。
這時見韓虎動手，心裡不禁暗暗叫苦道：糟糕！這蠢小子，實力對比這麼懸殊都不在乎？這幫人一看就是殺人不眨眼的，你動手不是找死？媽的，愣頭青一個。唉，我該怎麼辦？不能眼看著這小子送死啊。
這時只見韓虎那跟碩大的大木棒子帶著劇烈的風聲呼嘯著掄向了那大當家的頭頂，這麼狠惡的聲勢，要真拍上恐怕能把腦袋拍碎。但那當家的卻突然伸出手來，一下就握住了那根木棒的頂端，韓虎只感覺木棒象被一塊岩石卡住了一般，以他那樣的力氣居然不能再把木棒移動一絲一毫。
但那頭領身形卻也一晃，險些後退了一步，他眉毛掀了掀，驚訝道：「娃娃好大的力氣，比起老子也差不了多少了。」
這時旁邊一條大漢早就一腳踹在了韓虎肚子上，將他踹倒在地，手中鋼刀舉起，就要向韓虎砍去。
林開元心中一急，顧不得心裡害怕這些強梁，一股子血氣上來，從隱身處沖了出來，叫道：「住手！刀下留情啊！」
這心中一著急，再加上有些緊張，喊出來的聲音居然帶上了點京劇的唱腔，那個啊字拖著顫巍巍的尾音，還拐了好幾個彎。
這怪異無比的音調嚇了那幫人一跳，齊轉頭看向林開元，一時也忘了對付韓虎。
林開元堆起笑臉，走到眾人身前，行了一禮，說道：「各位好漢，這位是我弟弟，還請手下留情才是，那些糧食既然好漢需要，就請拿了去，只要不傷了我弟弟就好。」
那頭領皺著眉頭看看林開元的怪異打扮，問道：「你弟弟？你是什麼人，怎麼這樣裝扮？」
林開元還沒回答，韓虎早從地上爬起身來，叫道：「你這個大騙子，要你多事。今天有老子在，誰也別想動我糧食。」說著仍要衝向那個頭領廝打。
一個大漢從他後面給了一腳，正好踹在韓虎的腿彎處，把韓虎踹的跪在了地上，那大漢順手把鋼刀架到了韓虎脖子上，抬頭說道：「大哥，這小子太麻煩，宰了算了。」
那頭領看看韓虎，擺手道：「且慢。」
林開元忙道：「好漢留情，他年紀還小，不懂事衝撞了各位，在下給各位賠禮。」說著連連作揖。
那頭領說道：「媽的，這娃娃的事情先放一旁。老子問你是幹什麼的，怎麼這等裝扮。」
林開元聽他嘴裡不乾不淨，心想，我是你老子！王八蛋。
但形勢比人強，他表面上也只好裝出一副討好的樣子，說道：「在下道號開元，乃是此地山神廟的住持。」
當著這夥人，他可不敢說是山神的弟子，萬一碰上個象韓虎那樣的半個無神論，估計自己腦袋長的就不怎麼結實了。
那頭領一愣，怒道：「媽的，敢騙老子，此地山神廟早已破敗了，又那兒來什麼住持。」林開元心想，你個王八蛋到也知道這山神廟早就沒人了，看來這幫人該是附近的山賊了。
「小道本來雲遊天下，一個月前來到臨湘縣，覺得這裡風土人情不錯，而且民風淳樸，所以就把山神廟修葺了一下，在此安身了。」林開元看看那頭領，又道：「我看各位也是附近人氏，大家都是鄉親，還請饒了我這兄弟一命。」
那頭領哈哈一笑，臉上肌肉一動，帶的那幾道刀疤都扭曲了起來，看著好不猙獰可怖，「老子可不是這臨湘縣地區的人，嘿嘿，你說你一月前才到的這裡，方才你又說這娃娃是你弟弟。」
林開元忙道：「是這樣，我剛來時就和這姓韓的小子認識了，他雖然對我有些成見，但在下心裡確實是把他當弟弟看待的，若各位好漢饒了他，小道會在山神面前為各位祈福，求他老人家保佑各位大富大貴。」
「恩，還挺有義氣。不過就算是老天，老子們也不信，何況區區一個山神。」那頭領怪笑道，「老子的諢號就叫跺塌天，嘿嘿，山神又算得什麼？」
林開元愣了愣，心想這時代怎麼這麼多人叫什麼塌天的？他不禁想起了羅汝才的手下大將塌天來。
正在這時，韓虎種的那些玉米已經被收割完畢，那些人趕來幾輛牛車，把玉米都搬了上去。韓虎見這情形，又要掙扎，按著他的那漢子嫌他麻煩，刀背狠狠的磕在了韓虎的後腦上，把他打暈了過去。又對那頭領道：「大當家的，我看把這兩個小子都殺了算了。」
那頭領搖頭道：「這娃娃力氣挺大，脾氣倔強，嘿嘿，還不怕死，是個當兵的好材料，殺了可惜，今天不要殺，等過些日子。哼，總之他就住這附近，也跑不掉。」
林開元心中一動：當兵的好材料，為什麼就不殺？莫非這些人不是山賊？聯想起方才那頭領指揮手下人幹活的勁頭，和這些人的言行舉止，林開元忽然覺，這些人竟真有可能士兵！
那麼，他們是官兵還是張獻忠的兵？林開元想了想，張獻忠目前大概正在準備圍攻岳州府，還到不了這個地方。這臨湘縣附近又沒其他流賊，那就一定是官兵！沒想到官兵也這麼下作，也搶老百姓糧食，和那些流賊又有什麼區別？不過據歷史記載，那個平賊將軍左良玉殺人搶糧比流賊還狠，估計這批兵也是此類兵痞。
聽這頭領語氣，看來用不了多長時間，官府應該會強行在這臨湘縣地區徵召士兵，象韓虎這樣身強力壯的一定會在其列。所以那頭領才會說什麼當兵的好材料，殺了可惜的話。
只是這頭領若是官兵，怎麼取了個流賊的諢號？林開元琢磨，這人也許是原來哪路義軍投誠朝廷的，看他樣子還有著滿身的賊氣。
「跺塌天大哥果然是好漢子，在下多謝大哥不計較我這兄弟鹵莽，饒了他一條性命。」林開元說道。
跺塌天斜著一雙怪眼掃了林開元一眼，說道：「老子是好漢子不假，不殺他不過因為這娃娃膽量挺大，挺對老子胃口，嘿嘿，殺個人還不容易？屠豬狗一般而已。」
林開元心頭一寒，縮了縮脖子，心道：不愧是亂世兵痞，都和張獻忠等人一路貨色。
這時跺塌天手下已把糧食收拾完畢，跺塌天一聲呼哨，領著大隊人馬，順著小路揚長而去。
林開元擦了把冷汗，暗自慶幸的同時心想，林老師這次為這小子冒險出來，表現的很勇敢啊。
他看了看韓虎，韓虎還躺在地上昏迷著，正琢磨如何將他送回去，韓里長已帶著許信、韓虎娘兩人到了。
林開元一愣，怎麼才來這幾個人？太兒戲了吧？要是那幫人還在這裡，那你們不也是送死來了？
韓虎娘急急趕到韓虎身邊，拽著他的雙手垂淚道：「虎兒，你怎麼了？」
林開元道：「婆婆，韓虎沒事，只是暫時暈過去了而已。」
韓虎娘說道：「定是開元仙長救了我家孩兒一命，老身給仙長磕頭了。」說完就要給林開元行禮。
林開元趕忙攔住他：「小道沒有做什麼事情，也許是那些強人良心現，才放過了韓虎。」
林開元心道，說我救了你兒子，大概也說的過去，不過您要謝我，磕頭到是不用了，還有燒雞沒有了，再弄一隻來？
他也只是想想而已，韓虎娘真要再給他送只燒雞，他也絕下不去口吃人家了。
韓里長說道：「老夫從沒聽說這望城山附近有山寨，這些人怎麼冒出來的？真是奇哉怪也。」
林開元心說您別哉了，這些人比正牌的山賊可怕多了。他道：「他們手中都有兵器，一個個兇橫的緊，小道法力低微，實在阻攔不了他們搶糧，唉，不過萬幸保住了韓虎一條性命。」
韓虎娘道：「仙長不必如此自責，糧食沒了還可以再種，我孩兒沒事就好。」
那韓里長道：「這些人來歷很有問題，今天老夫見許信說這裡來了一群強盜，就向鄉中的機兵求救，請他們來幫忙救人，可是彙報了進去，卻半天不見有人出來回話。老夫心急虎子安危，又不想把其他村民帶入險境，只好獨自趕了過來，還好，還好，糧食雖然沒了，虎子沒出事就是萬幸。」
林開元到是明白，這裡長口中機兵，是類似現代民兵的一種地方性、民間性的武裝，平時的主要職責就是抵擋山賊一類強盜，幫助政府維持治安。
他略一琢磨，心中也就明白了，那些機兵肯定知道這些搶糧食的人就是官兵，給他們這些機兵再加十個膽子，估計也不敢派人過來。
韓虎沒過多久就醒了過來，他看著被收割的乾淨的莊稼地，氣得差些了狂。這小塊地可是他和許信兄弟二人的血汗，就這樣輕易的被別人把勞動果實采了，換了誰也得怒火萬丈。但火歸火，畢竟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眾人幫忙把地里散落的一些玉米粒歸置了一下，大概還有個十餘斤的樣子，拿了件衣服包了起來，也就回家了。
這件事告一段落後，韓虎也許覺得林開元這次能跟著他一起面對強盜，起了一種曾經共患難的心思。所以兩人間的關係雖仍沒有好轉，但韓虎卻也沒再主動來找林開元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