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救星

此時林開元等人距離齊四一幫人已過二十米遠，洛雨一直在留神齊四等人的動靜，一見齊四齣號令，立刻知道事情不妙，他順手將腰間長刀抽了出來，吩咐杜遠，「立刻護送侯爺離開這裡！其餘人隨我留下，擋住這些賊子！」

轉身面對齊四一幫水賊，臉上殺氣騰騰。

他們距離水賊過近，若是都逃的話根本就來不及，洛雨這是報了以命一搏的心思。

「是！」

其餘護衛大喝一聲，紛紛站在洛雨身邊，排成一條直線，惡狠狠的盯著齊四等人。他們和洛雨都是一般心思，這些人在大西軍中磨礪過，又跟著林開元一路南來，經過不少風浪，又兼武藝了得。往那裡一站，人數雖少，但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一股悍勇之氣。

齊四手下七八十名水賊本來如狼似虎的各抽刀劍就要一擁而上，但一見這情形，不禁面面相覷，手下都緩了一緩，都想，這十幾個人瘋了？這麼點人居然不害怕？

杜遠聽到洛雨吩咐，拽住林開元就向前跑去，林開元卻一手推開了他，停在原地。他心想，娘的，林老師流年不利，剛到江南時碰上盧九德，這次去南京又撞上劫道的。

林開元觀察了一下前方地形，知道自己就是跑也跑不了多遠。水賊只要派出幾十人圍住洛雨等人，再分出人手追擊，自己插翅也是難飛。

娘的，拼了，林開元暗想，左右是逃不了，還不如留下和洛雨他們一起，還顯得光棍仗義一些。何況，這些水賊看樣子並非想要林老師的命。

於是，林開元牙一咬，轉身回到了洛雨身旁。

洛雨等十幾個護衛一看林開元居然並不獨自逃跑，心中都是極為感動，洛雨舉刀過頭，虛劈一下，厲喝道：「弟兄們，拚死保護侯爺。」

十幾名護衛呼喝應答，就這麼幾個人，居然給人的感覺就象是千軍萬馬一般。

洛雨沖著齊四叫道：「這位大哥，實不相瞞，我等乃是松江府林侯爺手下，還請行個方便，日後相見好說話。」

齊四笑道：「大爺們要的就是林侯爺！」

他見手下猶豫，催道：「***，愣什麼？還不快上？別傷了中間那位就行，其他人等格殺勿論。」

嚴老二、八稜子等人聽了，仗著人多勢眾，各挺刀兵沖向林開元等人。這些人心想，不過十幾個人，就是擠也擠死了他們。

啊！

一聲極為凄厲的慘叫聲劃破長空，把群賊嚇的一個哆嗦。

原來，有個賊人立功心切，沖的猛了一些，竟跑到了群賊的頭裡，一刀砍向洛雨腦袋。

洛雨不慌不忙，甚至避讓都懶得避讓。他輕快的上前一步，一頭撞進了那賊的懷中，緊接著手中刀子狠狠的戳進了那賊的腹部。在刺耳的呼叫聲中，洛雨一腳將他踹倒在地，那賊一時還沒死，在地上翻滾掙扎，殺豬般的尖叫從口中陣陣出，聽之令人指。

但這些水賊們究竟不是初出道的雛兒，平日里血腥場面也見的多了，他們短暫失神之後，互相吆喝一聲，已是衝到了林開元等人近前。

殺！

洛雨以及其他護衛仿照白桿兵的慣用手法，互相結成圓陣把林開元團團護在中央。見敵人來到身前，他們口中出震天的吼聲，整齊的舉起手中鋼刀，沖著離自己最近的賊人就劈了下去。

一陣令人牙酸的刀子入肉、和骨頭接觸的聲音響起，只一個照面，這些平日訓練有素的護衛就砍殺了十來個賊人，而自身卻一點傷亡也沒有。這個戰果實在得益於白桿兵的陣法，又加眾賊人打心眼裡就覺得勝券在握，並沒將這區區十幾人放在眼裡。

後面的賊人還沒來得及反應就和洛雨等人撞到了一起，雖然心驚面前這十幾人的戰鬥力之強，但此時卻也沒了選擇，紛紛揮舞著刀劍亂砍亂劈。

由於敵人太多，洛雨等人的圓陣只堅持了一會兒，又砍殺了四、五個賊人後就被衝破，洛雨將林開元掩在身後，拚命的左砍右削。

並不寬大的路上刀光劍影，轉眼間鮮血四濺。

此時洛雨等人早已絕了突圍的念頭，只是一心一意的殺起敵來。在殺了水賊幾乎有二十餘人後，終於一名護衛抵擋不住，被水賊八稜子一刀刺進了心窩，八稜子將刀子一抽，鮮血如噴泉般從這護衛胸前噴濺出來。這護衛也有一股狠勁，就勢向前一撲，借著餘下的一點力氣，拚命的將手中鋼刀戳進了八稜子小腹。這一刀用的力氣過大，鋼刀直沒至柄，刀尖幾乎從八稜子的身後穿了出去。

八稜子慘叫一聲，用力推開那護衛，卻現那護衛已經死了。他後退幾步，伸手想拔出肚子上的那截刀柄，試了幾下，卻終於沒敢拔出來。過了片刻，八稜子大叫一聲，身子向後一倒，兩腿抽了幾下，轉眼沒了氣息。

八稜子的死只是這場小規模戰鬥中的一個小插曲而已，沒人留意他的死活。

就是在外面觀戰的齊老四，此時的目光也已完全被洛雨吸引了過去。

洛雨如今彷彿殺星轉世一般，他滿身鮮血，死命護在林開元身前，任誰上來就是一刀。他刀法雖然一般，但每一下都往敵人要害部位招呼，咽喉、下陰、腋下，被他砍了一刀的人就是不死，日後也一定是個殘廢了。

倒在他刀下的人已有了七八個之多，眾賊人很快查覺到了洛雨的難纏，於是有四五人不約而同的都向洛雨殺了過來。

洛雨一刀砍下了其中一個賊人的頭顱，但卻來不及將刀子收回。一個賊人見狀，趁機一刀砍向他的腦袋，洛雨抱定了心思，死也不會後退半步。他將頭一偏，那刀子狠狠的剁在了他的左肩上，洛雨眉頭都不皺一下，這時他已將鋼刀收回，一刀戳進了那賊人的心窩。

但是，就這麼一會的時間，另外兩名水賊的兵器也已到了洛雨的身前，這時，洛雨就是想躲也躲不開了。

洛雨大吼一聲，抬起受傷的左臂，拼著左臂再受一刀，暫時擋住了左面的賊人。而後他身體一矮，讓過了右面賊人的兵器，緊跟著一刀戳進了右面賊人的小腹。他想將刀子撤回，沒想到那賊人也是個狠角色，一把攥住刀背，死死抓住不放。

洛雨反應極快，用力將刀子向前一送，將那賊人推的後退數步。隨後洛雨放開刀柄，半轉身體，抬起右膝，「啪」的一聲輕響，撞在了左面那還沒將刀子收回的賊人下陰。

那水賊猛的身體緊繃，突然象個剛剛放在燒紅鐵板上的蝦米一樣高高的跳了起來，從他喉管里出嘶啞難聽的不明所以的聲音，然後白眼一翻，很乾脆的暈了過去。同時下身大小便失禁，一股臭氣瀰漫了開來。

周圍看見這一幕的水賊都只覺得下體涼，不由自主的夾了夾雙腿。

只是洛雨等人縱然身手不錯，又都抱了必死的決心，但架不住水賊人數太多，奮力殺了大約三十個賊人後，這些護衛也已死了大半。僅僅一會兒的工夫，只剩下洛雨、杜遠以及兩名護衛圍在林開元周圍。

林開元一咬牙，伸手拾起一柄鋼刀，就要親自搏殺賊人。

齊四在外圍看的冷汗直冒，他暗中數了數，幾乎每死一名護衛，至少就要有四個寨子里的兄弟陪葬。

這次從水寨出來，他一共帶了有百十多人，結果被謝青峰狙擊，死了三十多個，沒想到在這裡卻又損失了三十餘人，如今他手下還不到五十人了，就這樣空手回去的話，龍老大不把他剝皮才怪。

齊四叫道：「除了那個侯爺，給老子將其餘的人全殺了！」

眾賊雖然越來越是膽寒，但畢竟敵人只剩下了五人，這時聽見齊四的話，都大叫一聲，四十餘人揮舞著兵器，從四面八方向著林開元等五人衝殺過去。

就在這千鈞一的時候，只聽遠處傳來幾聲鳥銃特有的聲響，正在向著林開元等人砍殺的眾賊忽然亂作一團，就象炸了窩的馬蜂一般。

「啊！」

「有埋伏！」

「唉呦！我的腿！」

「四當家的，他們有槍！」

水賊中不斷傳出呼喊聲，一時間鬼哭狼嚎的聲音充斥了整個戰場。

齊四向槍聲傳過來的方向看去，左面四十米開外的一片小樹林中，隱隱約約的露出了十餘人的身影，他們舉著手中鳥銃，正在向自己這幫人射擊。

齊四正要派人過去，卻現自己手下早已亂的不成樣子了，他們也不顧得繼續攻擊林開元，一個個抱頭鼠竄，四散奔逃。

齊四連聲呼喝，想約束手下，卻只覺得右側臉頰一熱，「嗖」的一聲，一粒鉛彈擦臉而過，把他嚇的一個機靈。他見手下眾賊已跑的遠了，只得轉身也逃了開來，百忙中現，曲良那小子老早已跑出了二十丈開外了。

洛雨氣喘吁吁的以刀尖戳地，穩住身體，方才拼殺的時間雖短，但他體力已完全透支。杜遠和另外兩個護衛也是全身大汗淋漓，身體不斷搖晃。

洛雨臉孔已完全扭曲，這次隨他來的護衛，全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沒想到今天幾乎全部斃命於此。他喘了口氣，睜著通紅的雙眼看向方才槍聲響起的方向。

就見小樹林中鑽出來二十餘人，向著林開元等人走了過來。

林開元方才雖然不曾親自動手，但心中緊張程度與洛雨等人無異，這時見齊四等人撤走，不由得鬆了口氣。他看了看倒在地上的護衛屍身，心裡也是一陣難過。這些人都是曾和他一起出生入死過的人，可以這麼說，在這個世界中，除了韓虎，這些護衛是他最為信任的了，但卻一下子死的只剩洛雨等四人。一時間，林開元心中對齊四、曲良等水賊恨之入骨。

那些援兵越來越近，林開元仔細打量了一下，現為那人居然就是昨天在茶館中見過一面的那位翩翩公子。

這些人正是劉三少爺和他的手下，劉三少爺在和天王寨的水賊打交道之前，因知金水寨的謝青峰要去海上投奔顧三麻子，於是早將交易地點等消息事先通知給了他。據他猜測，這謝大當家臨走的時候，得知有利可圖，無論如何也會插上一手。謝青峰果然沒讓他失望，真就帶人劫了齊四等人的銀子。

劉三少爺一面派二十餘人帶著那些腳夫將貨物運回劉家在無錫的商號，一面帶著二十個鳥銃手暗中觀察齊四等人的動靜。他們一見謝青峰果然前來打劫，於是繞道埋伏在齊四等人上岸后可能經過的地方，若是齊四等人剩的人多那也算了。若是被謝青峰殺的所剩無己，劉三就想把這些人一網打盡，出一口胸中惡氣，而且事後完全可以將此事推到謝青峰身上，還不用怕天王寨的入水龍龍大當家的報復。沒想這樣一來，卻是剛好救下了林開元的性命。

劉三到也不是什麼善人，他本想等齊四將林開元等人全部殺光后再出手，但暗中觀察的時候，卻聽到齊四大叫什麼「松江侯」。劉三心中一動，立刻下令手下開槍救人。

他劉家身為福建第一大商人，幾乎控制了整個江南的西南地區的綢緞、布匹、香料、鐵器等等產品的市場，但在最富庶的蘇杭、松江府一帶卻影響力有限。這到不是他們實力不行，而是松江府以及杭州一帶的本地商人太過厲害，根本不讓外人插手進來。所以劉家雖然看著那裡遍地金銀，卻一直無可奈何。

劉三知道，占不了松江府和杭州，劉家的前景不會樂觀，這裡的關鍵原因就是缺少一位官場上的後台。所以他一聽齊四大叫松江侯，立刻知道，也許劉家夢寐以求的機會就要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