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劫持松江候
太湖岸邊，密集的蘆葦叢中傳出一陣悉悉索索的響動，過了片刻，齊四、曲良等人帶著大批手下從裡面拖泥帶水的鑽了出來
「娘的，回去告訴大當家的，一定要抄了金水寨，滅他謝青峰滿門！」
齊四罵罵咧咧的一邊在臉上胡亂抹了幾下，一面率先爬了上岸。
這些人進了蘆葦叢中不久，小船就不能再用了，齊四隻好帶著眾人下了水向蘆葦深處逃命。至於船上剛剛得來的金銀，也無法攜帶，只好胡亂的扔到了湖水裡，不過即使這樣，估計那謝青峰也能從湖裡撈出來。
清點了一下人數，現這麼短的一段時間就損失了將近二十餘位弟兄，另外還有十幾個受傷的。
曲良擰乾身上的衣服，說：「四當家，這謝青峰是什麼人？居然敢打我天王寨的主意？」
「哼，姓謝的是金水寨的頭目，手下有三百多人。在太湖三十六家中不過是個小寨而已，平日里別說動我天王寨，就是其他勢力大點的水寨他也不敢得罪半分，今天卻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葯，居然敢對老子下手。」齊四咬牙切齒的說：「這次丟了銀子，又傷損了三十來個兄弟，回去龍老大那關也不好過。娘的，姓謝的別落在我手裡，否則老子零碎割了他！」
齊四一面口中不乾不淨的罵著，一面帶著手下弟兄們向西北行去，準備繞道紅菱渡口回去天王寨。
林開元、洛雨等人早晨從客棧出來后，向著常州方向徐徐行進。
林開元看了一眼時刻繃緊著神經的洛雨，笑了笑，「不用這麼緊張，如今江南可不比四川，治安情況還是很好的。」
洛雨說：「可這太湖地面上水賊猖獗的很，還是小心為妙。這次去南京，不如沿途知會各級官府，要他們派兵保護了。」
林開元撇了撇嘴：「現在大明的官兵，除了欺負老百姓外還能有什麼能耐？真碰上了賊人，他們就來上一百人，也不如你們這十幾個人。」他看了看洛雨這個跟隨他從大西營中出生入死過的兄弟，「本侯若有幾萬名你們這樣的強兵，天下大可去得，又何必怕什麼韃子。」
洛雨問：「侯爺，屬下總聽你說起建奴的強大，可他們卻一直被阻於山海關外，那次侯爺對張定國將軍所說－－－。」話到這裡，卻未接下去。
林開元笑道：「不用吞吞吐吐，你想說我在騙張定國，是嗎？」
洛雨點了點頭。
林開元說：「我也不知道生了什麼事情，建奴未入關，著實出乎我的意料。不過，建奴一旦入關，就是對天下的橫掃之勢。可以這麼說，本侯如今的所作所為，招兵買馬，收斂錢財，搜羅人才，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為了應對建奴。」
他對洛雨這個心腹到沒什麼可隱瞞的。
林開元拍了拍洛雨的肩膀，「你們跟在我身邊，今後免不了要與建奴交手，對他們的一些情況有必要了解。」
旁邊一個土人護衛問道：「侯爺，滿人真的有那麼厲害？」
林開元說：「建奴騎兵天下無敵，不過比起步兵戰鬥力來，卻也未必比你們強多少，但比之大明衛所士兵到是強太多了。」
洛雨說：「據說滿人精兵並沒多少，要是這樣的話，我看侯爺在松江府地區積蓄力量，訓練出幾萬類似龍威營那樣的士兵，用不了兩三年，恐怕就能和滿人一戰。」
林開元搖頭說：「兩三年的時間也未必夠用，龍威營的這些新兵現在談不上有什麼戰鬥力，何況他們沒有經過實戰，還派不上大用場。我這次從南京回來后，將大規模的招募新兵，同時尋機會讓他們參與實戰。」
他看了一眼洛雨，「到時就有你們忙的了。」
洛雨等人齊聲說：「為侯爺做事，屬下敢不盡心？」
洛雨琢磨了一下，繼續說：「屬下等人被侯爺從大西軍手下救了出來，這條命從此就是侯爺的。侯爺讓咱們做什麼，咱們就做什麼。」
林開元呵呵笑道：「總不能讓你們去死，你們也聽我的吧？」
洛雨認真的說：「當然聽！我們土家人都是重義氣，知恩情的好漢。我等身無別物，只有一條命和一身的力氣，侯爺救命之恩，咱們除了以命相報，還能有什麼？」
其他土人護衛也都點頭附和。
林開元心想，還真淳樸，不過不枉林老師費心思救他們。
林開元一行人走走談談，這時來到了一座小山坡附近。
江南風景秀美，遍地是水，但偶爾也有幾座山峰。不過比起北方的山來，可就少了許多險峻高大，多了幾分柔美玲瓏。
一條清澈的河流從一片小樹林中穿出，自山腳下繞過，緩緩向東流去，沿岸長滿了野草和許多不知名的野花。
洛雨指著山腳拐角處說：「侯爺，轉過這座小山，前面就是一片通途，過了宜豐鎮，就可以直達常州了。」
「好，」林開元估摸了一下時間，現在大概是上午十點左右，「今天中午就在宜豐鎮歇腳。」
正說話間，忽然，就見遠處的樹林後面鑽出來一群人。遠遠看去，這些人手中好象都拿著刀劍等物。
洛雨立刻緊張了起來，他握住手中鋼刀，看了看周邊情形，現這地方地勢空曠，幾乎沒有什麼遮蔽的所在。他吩咐一位土人護衛，「上去問問他們是幹什麼的。」一個護衛領命前去問話。
林開元看他那副如臨大敵的樣子，笑道：「別緊張，也許是官兵，或者是哪個鄉里的機兵一類，總不能這麼不巧，被咱們撞上水賊了吧？再說，就是水賊，他們也不一定就動咱們。」
前面這些人，還真就是標準的水賊。
他們正是天王寨的齊四和嚴老二、曲良等人。這些人從太湖中出來，略略整理了一下隊伍，馬上趕往紅菱渡口，準備返回天王寨向大當家入水龍稟報被劫的事情。
一路上，齊四幾乎把謝青峰的祖宗十八代給罵了個遍。
「娘的，聽說謝青峰的幾個小老婆模樣不錯。這次抄了他金水寨，老子和大當家分說分說，就留了下來專門伺候兄弟們！」
嚴老二湊趣說：「我看曲兄弟還沒有妻室，乾脆從裡面挑一個出來要了，豈不是一樁美事？」
曲良笑笑，「兄弟對這些卻是沒什麼興趣的，能得大當家賞臉，在貴寨安身，兄弟就已經很知足了，哪裡還敢有其他的想法？」
齊四說：「曲兄弟很受龍老大看重，你在我們這不但能安身，恐怕今後還能得到重用呢。」
曲良點頭說：「還需要四當家多多美言。」
這時，嚴老二一眼看見了洛雨派過來的土人護衛，他見這護衛腰中別著兵器，雖然對方只有一人，但由於他們剛剛被謝青峰伏擊，一根弦還綳的緊緊的，於是遠遠的喝道：「幹什麼的！」伸手將刀子掣了出來。
那土人護衛名叫杜遠，是個頗為機靈的主兒，他堆起滿臉笑容，隔老遠拱手說：「各位大哥，兄弟等人來自松江府，護送我家公子前往常州，但到了這裡卻迷路了，請問各位大哥，我們該怎麼走才好？」
齊四帶領眾人走到杜遠身邊，見這人面上沒露出一絲驚慌神色，心想，這人到夠膽子。
齊四等人大概有七八十人的樣子，個個滿臉橫肉，面目兇橫，手中還都有兵器，一般人見了早就雙腿打顫了。
「常州么？」齊四眯著眼睛看了看遠處的林開元等人，然後指指自己身後的小路，「從這裡拐過山腳，到了宜豐鎮，再上了官道直行就可以了。」
杜遠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多謝各位大哥。」他看了看齊四等人全身都濕的透了，又問：「各位大哥衣服怎麼都濕了，莫非是碰上了太湖中的好漢不成？」
這話卻正好問到了齊四等人的痛處，齊四罵道：「娘的，老子就是太湖裡的好漢，你又多問什麼？」
杜遠忙一邊謙卑的笑著告罪，一邊飛快的退了回去，將情況告訴了林開元等人。
這一來一去，兩方已距離不到一百米，洛雨說：「侯爺，這些人是水賊！」他看了看邊上的一條通往山上的小路，說：「為免出事，不如我們走小路避開他們，可好？」
林開元搖了搖頭，「咱們沒穿官服，水賊也不知道咱們是幹什麼的。何況就是知道了我的身份，他們也不一定就敢動手。何況杜遠對他們說我們要去常州，這條小路卻不是前往常州的路啊，沒的更引他們懷疑。」
說話間，兩方人已離的越來越近了，洛雨無奈下，只得暗暗吩咐眾人加強戒備，準備一有不妙，立刻護送林開元逃跑。
齊四等人見林開元一行雖然手中有武器，但人數卻只有十來個，於是也沒當一回事，大搖大擺的就走了過來。
林開元、洛雨等人更是不敢招惹他們，見他們過來，一個個避讓到路邊，從邊上與齊四等人擦肩而過。
齊四打量了一下林開元，雖覺這人衣著華貴，看來是個有油水的，但如今有事在身，也就沒起其他心思。
但他們中間，曲良卻是見過林開元的。他一見居然是松江侯，不由愣了一愣。
同時林開元也已現了曲良，心中暗道要糟，但表面上卻還裝的若無其事的樣子，沖著曲良點了點頭。
曲良一個愣神的工夫，兩方人已經錯身而過。
見林開元等人已走出了十米開外，曲良急忙拉住齊四，「四當家，方才那人是松江侯！」
齊四呆了一下，回頭看了看，「嘿嘿，居然碰上一個這麼大的官？」
嚴老二說：「四當家，這次咱們被姓謝的劫了，回去大當家恐怕還要怪罪。不如咱綁了這個大官，回頭也好和老大有個交代。」
「呸！」齊四罵道：「你作死么？綁朝廷官員可不象綁別人，萬一激怒官府前來圍剿，老大還不剝了你皮？何況，綁他又有什麼好處？沒好處的事，咱向來是不做的。」
曲良心中卻一直惦記著殺了馮威為他兄弟報仇的事。心想，拿下松江侯，一定可以把馮威換過來，這次這麼好的機會，絕不能錯過了。他琢磨了一下，對齊四說：「四當家，依我看，綁了這個侯爺，可不是沒有好處。」
「哦？」齊四疑惑的看了看他。
「兄弟就從松江府來，據我所知，這人身為松江侯，府中金銀財寶堆積如山，咱們要能綁了他，一定可以狠狠的敲他一筆。」
「綁架朝廷官員，官府一定動兵圍剿－－。」
曲良說：「我們天王寨本來就是和官府作對的，官軍又不是沒剿過咱們，卻哪一次又剿的動了？何況，這個松江侯和金山衛的參將不睦，侯承祖不出兵，誰又能把我們怎麼樣？再說了，現在南京朝廷對大順和大西的事情都忙不過來，怎有餘力派大軍對付咱們？我看這買賣做得。」
齊四一直在害怕龍大當家對他被劫一事予以處罰，一路上已經盤算許久了。
他看著林開元等人的背影，一咬牙做了。」
他抻出腰間鋼刀，揮舞了一下，喝道：「兄弟們，給老子拿下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