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 無極峰
一曲吹完，莫離獃獃的不知該做些什麼，雖然夜空繁星點點，可是他只感到無比的孤獨，極力忍住不去想那些往事，不去想那擁有過的歡聲笑語，他怕自己又被回憶的片斷刺傷。摸出錦囊里的木偶，莫離便坐在了院子里起呆來，以前有什麼事都有小靈兒跟自己分享，現在小靈兒卻不知在哪。
低低嘆了口氣，莫離彷彿是下了天大的決心般，取出了那軸畫卷，好幾次他想打開，可他很害怕，害怕自己再次感情爆，變的軟弱無比，淚水橫流。雙手緊緊的抓著畫卷，良久，終於輕輕的打開，只見一白衣女子，三千青絲，隨風微擺，柳眉粉黛，眼睛彷彿會說話般的看著自己，嘴角帶起一絲微笑，猶如可以融化寒凍三尺般的溫暖，十指芊芊，輕輕撥動著面前的古琴。身後花瓣飛舞萬千，隨風起舞。竟是那般的栩栩如生。
莫離一時看的呆了，身臨其境的感覺，讓他忍不住輕呼道：「娘親，娘親，是你嗎？」雙眼再次變的模糊。莫離趕緊擦掉淚水，輕輕伏下頭，靠在女子懷中，閉上了眼睛。幸福的微笑再次從他的臉上洋溢開來，好溫暖，好溫暖，莫離痴痴的想著。
就這樣保持著姿勢，一動也不動。整個畫面顯得那麼自然，讓人跟本感覺不到他的存在。一陣山風吹過，和諧的畫面瞬間粉碎，莫離迷茫的睜開眼，嘴裡幕自喃喃著：「娘親，娘親…」當夢醒來，一切的餘味只讓他覺得無比的哀傷和心痛。
再次深深的看了一眼，莫離收起木偶，將畫卷掛在了門框上。「刷」的一聲，無為劍出現在手中，莫離輕聲道：「娘親，爹爹，離兒練劍給你們看。」九天劍法第一招的前七式猶如行雲流水般的被莫離一遍又一遍的演繹著。只覺得心裡不再是悲傷，一片空明，絲絲恬淡。彷彿自己的娘親和爹爹就在看著自己練劍般。
「咣鐺」一聲，無為劍終於落地，莫離無力的坐在了地上，但是雙眼那興奮的光芒，卻彰顯著他無比的熱情。半晌，捧起畫卷，甜甜一笑，莫離感覺心頭無比的暢快，隨後慢慢的收起畫卷，閃身回房。
盤坐於床上，臉上還帶著溫馨的笑容。九天心法瞬間遊走全身，竟是比以前快了不少，莫離暗暗高興。也不知過了多久，只見體內原本無形無色的真氣慢慢的泛出淡淡的灰色，突然只覺得腦中轟的炸響。莫離極力忍住自己的心喜，竟然就這樣突破了九天心法第一層，進入到第二層前期。
待得最後一周天運行完，慢慢將體內真氣收回丹田。再次深深的體味了一番身體的變化。莫離這才睜開眼睛。只見天色已經大亮。拿出娘親的畫像，莫離輕聲道：「娘親，爹爹，你們會一直看著離兒的對不對，離兒不會讓你們失望的。」
吃過早飯，莫離又恢復了面無表情的神色，慢慢的溜達到了練武場，只見場內有數十個弟子正在練習劍法。四周張望一眼，現場邊有塊假山般的巨石，五丈方圓大小，一丈高的樣子。莫離爬將上去，端坐其上，就這麼看著場中弟子練劍。
這便是玄天劍法么？比九天劍法差多了。看著看著心裡不禁嘀咕起來。看著場中弟子個個臉帶興奮的揮汗如雨，有說有笑。凄苦之意瞬間又爬上心頭，忍不住的拿出楚歌謠給的仙劍。淡藍色的寶劍，散著淡淡的熒光。還有父親那異常熟悉的味道。劍名逍遙，乃是父親早年佩劍，後來不知為何贈給了六師叔。莫離把自楚歌謠處得來的信息默念一遍。
再看了許久場中弟子演練劍法，莫離忍不住也起身揮舞起來，竟是他剛才看其他弟子演練的玄天劍法。但是沒有玄天真氣做為基礎，卻只有形而無勢。把自己剛才看到的全部演練了一遍，莫離便失去了興趣。因為他並沒有感受到看到的興奮和他們所有的心喜。
「小師弟，你在這做什麼，害我好找。」悅耳如鈴鐺般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莫離回頭一看，不知何時，許芯鸞已經站在身後了，憨憨一笑，莫離便想去撓自己的腦袋，剛欲伸出手，卻又立即縮了回來，臉上的笑容也瞬間斂去。許芯鸞早已見怪不怪了，輕笑一聲道：「師傅不是說你不會玄天劍法嗎？剛才卻見你在練習呀？」說完竟是滿眼的好奇。
「看他們，學的。」莫離隨手指了指場中的弟子。
許芯鸞驚的張大了嘴，半晌說不出話來，忽然蹦到莫離面前，拉起莫離的手。大呼道：「小師弟，你是天才呀，嘻嘻，這回我們無極峰有希望咯。嘻嘻。」說著話，但看眼神卻不知道思緒飛到哪去了。
莫離有些不適應被她拉著手。想掙脫卻又不好意思。便任由她拉和，待聽得許芯鸞說無極縫有希望咯，更是大奇，忍不住道：「師姐，什麼意思？」
許芯鸞這才從滿心神往中恢復過來，拉著莫離坐下。笑道：「我們無級峰加上你現在才七個內院弟子，連煙雨峰都有三十多個內院弟子呢，外院弟子就不說了。更不談其他幾峰弟子了。」轉頭看了看緊盯自己的莫離，許芯鸞一指點在他的額頭，卻轉而唏噓道：「也不知為何，弟子少就少吧，可二十多年前，師傅便不怎麼教導我們了，七年前甚至便不再收徒了，我們玄天宗每五年有一次全門的比試。自那以後我們無極峰實力越來越差，只有大師兄和二師兄能進前十，上一屆的比試更是只有大師兄一人進了前十，結果受傷到現在都還沒徹底痊癒呢。」說完竟是一臉的落寞。
莫離這才算明白怎麼回事，但是剛才不防之下被許芯鸞點了下腦門，讓他心裡覺得怪怪的，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卻沒有半點的厭惡。而看到她落寞的神情，沒來由的內心一顫，莫離心道：也許是因為師姐跟我一樣的哀傷而引起共鳴吧。隨即對許芯鸞呵呵一笑，說道：「那希望指什麼？」
卻不料許芯鸞落寞之情瞬間消融，一抹嬌笑浮現，再次一指點在莫離的額頭上道：「小師弟，這才對嘛，看你這笑的多好看，昨天你的笑都是敷衍人的，今天這一笑才是真摯的。」末了，看著一臉痴獃莫名的莫離，又是一陣好笑，才繼續道：「下一屆比試是四年後，雖然師傅說你是天縱奇材，但是怕也趕不上了。不過再下屆就一定能趕上了。呵呵。」
滿以為聽到自己的話，會滿心歡喜的許芯鸞卻不料莫離的剎那間變的失落無比，頓時大驚道：「小師弟，別心急嘛，下下屆也不過才九年時間嘛，你才多大呀？別灰心喪氣了。好不好嘛？」說著竟露出小女孩的撒嬌來。
莫離又是一呆，腦海中忽然出現那巧笑嫣然的綠色身影來，頓時陷入了在青水村的回憶中，那田埂上，那山林里，那溪水畔，那青草地。到處都有他們的歡聲笑語。不自覺間竟深深的陶醉其中。直到感覺有人不停搖晃自己的手時才清醒過來。見許芯鸞一臉笑意的看著自己，急忙道：「不，不是的。」
許芯鸞肆無忌憚的呵呵直樂，邊笑邊道：「小師弟是不是想哪個小姑娘了，竟變的花痴一般呢。」一下子被人猜中心事，莫離眨眼間急紅了臉，忙辯解道：「不，不是的，師姐，是，是我看你笑，便想起了以前在青水村的玩伴。」
「哦，那一定是個漂亮的小姑娘了，嘻嘻。」眼珠子一轉，許芯鸞打趣道：「那有沒有師姐好看啊。」
莫離頓時一呆，以前自己問爹爹小靈兒和娘親誰漂亮，現在師姐問自己她和小靈兒誰漂亮。瞬即搬出當時老頭對他說的話來：「師姐，到時候你自己看見了比較一下不就成了嗎？呵呵，不一樣，不一樣的，呵呵。」
這回卻輪到許芯鸞一呆了，這小師弟還真可愛。說話倒像是教導起自己來了，隨即呵呵一笑道：「小師弟啊，你今天怎麼又說這麼多話了呢？」
「我，我不知道。」莫離愣了愣，低頭沉思片刻，抬起頭看著許芯鸞道：「只是覺得和師姐說話很舒服，很親切。」隨即又低下了腦袋。
忽然額頭「吧」的一聲被敲了個爆栗。莫離納悶的抬起頭，卻見到許芯鸞一臉笑意的道：「好你個小滑頭，竟敢調笑師姐起來了。真不老實。」說完又是呵呵直笑。
師姐笑的真好看，整個人就跟身穿的衣裳一般，紅紅火火的，莫離心道。也不反駁許芯鸞的話，就默默的看著她笑，只覺得她的笑讓自己如沐春風般的舒心，心裡也可以不再想起那些雜七雜八讓自己喘不過氣來的東西。
看了許久，莫離獃獃的說道：「師姐，你能經常陪著我玩么？」
許芯鸞笑容瞬間僵硬，像看怪物一般的看著莫離，語重心長的道：「玩？小師弟啊，我們得努力練功，好為咱們無極峰贏回榮譽，知道嗎？」
「哦。」莫離一下子變的失落無比，低下頭輕愣愣的看著自己手中的逍遙劍，輕聲道：「可我練不好玄天心法，我是再也說不下去，抬著頭雙眼通紅的看了一眼許芯鸞后，轉身便向遠處跑去。
許芯鸞頓時心頭大亂，小師弟他怎麼了，不及多想，急忙起身追去。卻不料眨眼間已經見不到他的人影了，心裡一驚，嘀咕道：「小師弟的輕功竟然這般的好嗎？」四下張望一陣無果，這才轉身步回練武場。
莫離一陣狂奔，無意間施展出九天身法。直直跑到了凌天南前日帶著自己去到的山岡，痴痴的望著對面的煙雨峰，喃喃道：「爹爹，娘親，離兒想做些什麼，只用玄天宗的功夫做些什麼好嗎？」嘴裡不斷說著，心裡卻是直打仗：莫離啊莫離，爹爹的話，你都丟到哪去了，爹爹不願意自己去爭強好勝。而另一邊又念著：莫離呀莫離，你身為無極峰的弟子就該做些什麼，爹爹不也說讓自己為玄天宗做些事作為他的回報嗎？忽然腦中一片混亂，怎麼爹爹的話這般矛盾。
第一次的莫離對父親的話產生了懷疑，雖然他找出萬千理由來說服自己：爹爹的話一定沒錯的。可這矛盾的想法卻在心裡深種了。百般無奈的莫離很想找個人解答自己的疑問，忽然想起了凌天南，爹爹說可以信任的師傅來。急急忙忙便去尋他。
肚子餓的「咕咕」直叫的莫離把無極峰都尋了個遍，也沒找著凌天南，眼看太陽都要下山了，只好耷拉著腦袋往飯堂而去。一路苦想師傅是到哪裡去了…….
「哎喲」一聲，莫離彷彿撞到了牆一般，一**坐到了地上。趕忙抬頭一看，一個一襲青衫的俊雅青年正站在自己面前，一臉怒意的看著自己。起身就欲道歉，卻聞得青年怒罵道：「你們無極峰弟子也就這般出息了，功夫沒功夫，禮數也不懂得。」末了，又冷冷瞪了莫離一眼道：「新來的吧，哼，瞧你這樣，也就配在這無極峰呆著。」竟是一臉的不屑。
莫離何時見過如此惡人，一時怒從心起，就欲呼出無為劍來，卻聽得身後一聲嬌喝：「我無極峰弟子功夫雖然不好，卻不像有些人功夫好，卻沒教養，瘋狗般的到處亂咬，還以為自己自己如何英雄了得呢。嘻嘻。」忙轉過頭，一個火紅的身影正慢慢朝自己走來，莫離忽的心頭又是一暖，再轉眼一看那青衫青年。臉色不知何時變成了豬肝色，瞧的莫離忍不住笑出聲來，就在此時，又聽得身後之人道：「咦？這不是天頂峰的王八師兄么，不是說你上次比試被我大師兄打傷，現在還下不了床嗎？怎麼這麼快便好了。」呵呵一笑又說道：「真是失禮了，芯鸞還以為是山外之人來我們玄天宗搗亂呢，真是不好意思了，嘻嘻。」這話哪有半點道歉的意思，**裸的嘲笑嘛。
只看那被稱為王八的男子，臉色早已煞白。整個身子不停的微微顫抖，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良久才穩定下情緒，冷聲道：「哼，只會呈口舌之快的無能之輩，我也不與你這女子計較。今天是掌門師傅讓我來找一個叫莫離的，你快去尋他來。」
找自己的，掌門師伯找自己幹嗎呢？莫離心裡嘀咕，嘴上卻應到：「我就是莫離。」不帶任何的感**彩。
卻不料王八臉色一變，滿臉堆笑的道：「原來你就是莫離師弟啊，真是失禮了。在下天頂峰內院弟子王霸，師傅讓我給你送封信來的。」說完便遞過來一個信封。
冷冷的看了一眼那讓人感到厭惡的笑臉。莫離接過信件，冷聲道：「謝過師兄了。」轉身便朝那火紅身影走去，邊走邊道：「師姐，咱們去吃飯吧。」說完兩人便直接走進了飯堂。
王霸看著消失的兩人，冷哼一聲，也不多話，轉身踏劍而去。說不出的囂張跋扈。看下無極峰弟子個個滿臉怒色，卻是敢怒不敢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