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九 許芯鸞
夜空,繁星點點,月光清寒。莫離獃獃的坐在院子里,抬眼望著天空愣愣出神,看著看著,忽然天空中出現了父親那慈祥的笑臉,不驚隨之一呆,愣愣的伸出手,想去撫摩那親近熟悉的臉龐。
忽的一道山風吹過,莫離猛的清醒過來。失落的呆了半晌后,從錦囊中取出紫玉蕭,放到嘴邊吹奏起來。竟是父親每晚都吹的曲子《相思》。蕭聲隨著山風漸行漸遠,飄飄蕩蕩的不住在無極峰上空流動。那濃濃的思念之情,久久不願離去。那深深的眷戀之情,深深無法抹去。
凌天南踏劍站在雲端,看著腳下的莫離。很想下去緊緊將他抱住,摟在懷裡。這凄冷的月夜下,這單薄的身影竟是那樣的孤獨,那樣的深沉,那樣的哀傷。七歲的他,該快樂,該無憂無慮,該無比的幸福。可如今他一樣都沒有,在他爹爹閉上眼的那一刻,所有這些也都隨之而去,再不復存在,再也難有人可以替代。凌天南只覺得心頭一陣絞痛,再也不忍看下去,直朝遠處狂飛而去。
而此時,煙雨峰的楚歌謠更是淚水爬滿了自己俏麗的臉龐,聽著這熟悉的蕭聲,久違了近三十年的蕭聲。本以為這隻能在夢裡聽到了。但如今卻還能真切的聽到,雖然物是人非,可深深埋藏在心裡的那份愛如何能夠真正的忘記。
「師傅,你怎麼了。」身後一道冰冷卻隱有焦急的聲音剎那間驚醒了她。楚歌謠微微一笑,也不去擦那淚水,柔聲道:「沒什麼,這蕭聲,讓師傅想起了一個人,想起了一些事,呵呵。」說完轉過頭看著自己的徒弟,疼愛的道:「寒煙,時間也不早了,你便去睡吧。不用陪著師傅了,呵呵。」
只見那叫寒煙的女孩,大約十三,四歲的模樣。一身白衣飄飄,滿臉的寒氣,似乎笑容與她是死敵,竟是永遠都一個表情般,無驚無喜,面帶寒霜。但是精緻的相貌,配合上這冰冷的氣息,卻彷彿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般,讓人不敢心生分毫雜念,生怕就此孰瀆了她。但聞她微微點頭道了聲「是」便輕輕退了出去。看著自己的愛徒離去,楚歌謠搖搖頭,卻已經聽不到那熟悉的蕭聲了,輕嘆口氣便消失在了房內,直直朝後山而去。
當她到得後山,卻是一呆,只見自己的四個師兄竟然全部站在那座墳前,突聽得蕭屹然說道:「來了,就給你二師兄上柱香吧。」聲音有些沙啞,更有淡淡的哀傷。楚歌謠走到墳前,接過柳不明遞來三支明香,先是朝著舊墳拜了三拜,隨後竟是轉身朝著新墳跪了下去。喃喃說道:「二師兄,如今他們一定滿意了,所以他們一起來看你了,呵呵。」說完轉頭狠狠的掃了一眼自己的四個師兄。
凌天南四人頓時臉色煞白,滿臉的痛苦與悔恨之色,卻沒有一個人出來辯駁。而楚歌謠也不再言語,默默的對著新墳拜了三拜后徑自起身離去,只有風中依稀還有她殘留的淡淡清香在告訴大家她曾經來過………..
莫離輕輕的睜開眼,伸個懶腰。四肢百骸舒爽之極。九天心法一晚上自己只能運轉二十個大周天而已,而玄天心法自己一夜竟然可以運轉九九八十一個大周天。想起自己根本不用經過練精化氣小周天的過程,直接是練氣化神的大周天境界,心裡不禁又想起自己的爹爹。若不是那一晚爹爹幫著自己打通全身筋脈,爹爹也不會就這樣丟下自己了。自責之聲不斷從心底傳來,莫離開始覺得爹爹的死是自己一手造成的。不是自己,爹爹不會如此虛弱,咳嗽不止,直到吐血而出的境地。
無比的消沉,直想追著爹爹的腳步而去。卻猛的想起爹爹的話:一定要好好的活著。霎時間驚出一身冷汗,自己害了爹爹,就要好好活著,活出個樣子報答爹爹。完成爹爹交給自己報答師門的重任。想明白這些,莫離一下子從床上蹦了下來。
粗粗梳洗一番,跑到院子里,只見天色還是黑蒙蒙一片,意念一動,比之夜色的黑還濃郁幾分的無為劍瞬間出現在自己手上,親切的感覺帶著絲絲溫暖不斷從劍身上傳來。自從老頭將劍傳給莫離后,人小劍大,卻天天以它練習,莫離的手勁和靈活性卻是隨著身體的成長,越來越凸顯出來。
九天劍法只有九招,每招只有九式,而目前的莫離只能施展出第一招的前七式而已,他知道這不但是和九天心法相輔相成的,還得看個人悟性,悟不出來,也不見得便能將他練到大成。相比起要靠心法層次為基礎的拳腳功夫和劍法,莫離的九天身法卻是顯然要高出很多。九天身法沒有固定的步伐,只有對風的感應決定了他的靈活多變程度。而自小在雜草地感受風向,莫離的身法自然有過人之處。
將自己的所學全部練習一遍,天邊漸漸泛起了魚肚白,莫離無奈的走到院子一角的水池邊,立即脫了個精光,「嘩啦」一聲,徑自蹦進了水中,對於已經有內家真氣的莫離而言,深秋的寒意對他已經沒有了半點影響。
莫離喜得正歡,難得的把一切煩心事拋卻到腦後,忽然凌天南竟然帶著個小姑娘突然出現在他面前,莫離被嚇了一大跳,趕緊身子一縮,只露出個腦袋在水面上,霎時間滿面通紅,獃獃的看著凌天南兩人。
卻聽的「撲哧」一笑,竟是那女孩看得他大窘忍俊不禁。莫離這才注意起凌天南身後的小姑娘,大概十四,五歲的樣子,一身火紅綢裙,靈動的雙眼也隨著她的笑靨散著笑意,小巧精緻的瓊鼻,粉紅色的櫻桃小嘴,嘴角還微微上翹,帶著嘴邊的兩個小酒窩,芳華中不失俏皮。莫離不禁看的呆了,眼中全是這火紅的身影,但腦子裡卻全是青水村那一襲綠衣的身影。似乎還聽見一聲聲甜甜的喊著離哥哥。
小姑娘見莫離痴痴的看著自己,不禁有些生氣,輕「哼」了一聲,噘起了小嘴。凌天南哈哈一笑,對著莫離道:「離兒,這個是你的六師姐,名叫許芯鸞。這玄天宗你還不甚熟悉,接下去的日子就讓你六師姐陪著你適應下新環境吧。」
莫離低下腦袋,默默念了遍許芯鸞的名字,隨即點頭道:「是的,師傅。謝謝六師姐了。」說完沖著許芯鸞露出一個微笑來,只是這微笑太過短暫了,好象就是從沒出現過一般。但是凌天南卻露出了會心的笑容,隨後說道:「你先去換好衣服,師傅還有事要去辦,你師姐會在門口等你的。」說完帶著許芯鸞走到了院外。
當莫離再次出現的時候,卻現那火紅的身影正坐在石階上仰望著天上的白雲呆。默默走到她身邊,輕輕在石階的另一頭坐下。同樣的雙手托腮,獃獃的看著白雲起呆來。
待得許芯鸞反映過來時,竟然已經是中午十分,剛想叫喚莫離,卻見得他獃獃的望著天,身影卻顯得那般的孤寂。根本不像是師傅說的七歲的孩子,倒像極了一個滿腹心事的大人般。不禁心想:這小師弟一定有著很痛苦的過去,這般的可憐,以後對他得好點呢。
輕輕碰下莫離,見他轉過頭來,竟是滿眼的迷茫。獃獃的模樣甚是可愛,許芯鸞輕輕一笑道:「小師弟,別再呆了,不然咱們就只好趕著去吃晚飯了,咯咯。」一連串的嬌笑隨之而出。莫離這才從回憶和思念中退出來。輕輕「哦」了一聲,便不再言語。
許芯鸞頓感無趣,隨即道:「走吧,我先帶你去吃飯,下午再帶你熟悉這無極峰,還有內院的五個師兄。」說完便當先朝前走去。
一路上,莫離都是一言不的跟著,每經過一處,許芯鸞便給他一通介紹,而他只是象徵性的點點頭,記在心裡而已。好不容易到得飯堂,只見飯堂足可容納近千人同時用餐,但是這飯堂里卻只有百多人而已。
自己去過的天頂峰弟子到處都有,就連煙雨峰也弟子多多,為何自己所在的無極峰弟子卻這般少。不禁滿眼的疑惑,許芯鸞彷彿讀懂了他的眼神般,苦笑一聲道:「我們先去打飯,然後師姐再告訴你。」說完便轉身前去。因為她不用看都知道,這師弟什麼也不會說,只會默默點點頭或者輕輕恩,哦一聲。這一路走來,她早已習慣了。
飯菜並不像想象中那般全是素食,竟然還有一碗肉和一條魚。許芯鸞看著莫離那驚詫的表情笑道:「我們又不是和尚尼姑,要吃那素食,也不知從哪代祖師開始,便有了這葷菜了,呵呵。」機械般的點點頭。看了看四周的無極峰弟子,顯然他們也很好奇,何時又多了個內院弟子,也在不住的打量著他。
當莫離收回目光,盯著許芯鸞時,許芯鸞無奈的笑了笑道:「我也不是很清楚,聽師兄們說,不知道什麼原因,師傅七年前便不收徒弟了,你是到現在為止唯一的例外呢。」說完輕輕一笑,這一笑卻彷彿帶著無比的期望般。
聽著許芯鸞的話,七年前,自己不正是七歲么,那時自己和爹爹不是剛好搬到青水村么。會不會和爹爹有關呢。木然的往嘴裡塞著飯。思緒卻早已飄到了九霄雲外。卻聽得許芯鸞奇聲道:「小師弟,你為何只吃白飯呀,這菜不好吃嗎?」
莫離這才驚醒,現自己竟然生生把一碗白飯給吃了,卻是一口菜未吃,憨憨的搖搖頭,伸手便想去撓撓自己的腦袋,忽的臉色煞白,手卻再也伸不上去了。許芯鸞見狀大驚,急聲道:「小師弟,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快告訴師姐。」見著許芯鸞沒有絲毫做作的關懷之情,莫離只覺得心中一暖,臉色慢慢紅潤起來,沖著她微微一笑道:「謝謝師姐。」說罷再打了一碗飯,重新吃起來。
夜幕降臨,許芯鸞將帶著遊了半天的莫離送回了他的小院,莫離破天荒的第二次跟她說了四個字:謝謝,師姐。便跑回了屋子。許芯鸞甚是奇怪,半天里一個師兄也沒見到,這小師弟更是奇怪,總愛呆,彷彿心裡在極力隱藏著什麼。正自想間,忽然身後的院子里傳來了昨夜裡的蕭聲,曲子不變,連那無盡的思念,哀傷和不舍也是一層不變,不禁動容的想道:原來他便是昨日**之人,這小師弟,竟有這般的凄苦心思。念及此不禁對莫離好奇心大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