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更天了,何昭宇輾轉反側,就是無法入睡。
蘇默那番話太奇怪了,雖然自己連連追問,他只是微笑不答,眼中含著深切的慈愛和淡淡的悲涼。
從月明成了郡主,到蘇默的改變,燕王的無形陰影在他的心頭越來越大。
一世梟雄果然不是輕易可以對付的,種種威逼利誘的手段層出不窮,再加上樂之舟的監視,蘇默處境越來越艱難,承受的壓力絕對重於泰山。
如何才能打破這一局面呢?
突然,號角聲起,卻是緊急集合的號聲。
何昭宇一躍而起,披上外衣便衝到主艙。
燕王眼見何昭宇第一個趕到,讚賞地一笑,何昭宇卻避開了他的目光。
眾將紛紛進艙,何昭宇雖說不是好奇之人,可還是忍不住瞥向寧穆和陳賢。一個滿面笑容,作心花怒放狀,另一個雙頰紅潤,越見光彩照人,兩人的神情幸福得就快滴下蜜來。
世間的有情人能成眷屬嗎?
想起自己和白慕飛之間的悲歡離合,何昭宇不覺出了神。
燕王一身戎裝,端坐帥椅上,目光一一掃過眾將,沉聲道:「今夜三更,船隊集結出發,目標:岱山島!」
蘇默大吃一驚,「月明郡主曾說今夜將有暴風雨,根本不可行船,怎能出兵?」
眾將大都是水軍將領,多少了解海上天氣變化狀況,人人疑惑地看著燕王。
「正是因為今夜有暴風雨,那些海盜自然斷定我軍不會出兵,毫無防備,我軍便可一舉攻下岱山島,先破了齊修漢盤踞之地,既能打下該處作為水軍基地,又能威懾海盜,亂其軍心。」燕王掃視眾將,「各位還有什麼意見?」
饒是何昭宇不喜燕王,也不禁為其精闢的分析、深遠的謀略所折服。此人之軍事才能,大宋朝無人能及,破海盜簡直是區區小事,蘇大人分析燕王欲建海外基地作為進退的根本,真是一點不錯。
蘇默沉聲道:「如果風暴太大,試問王爺如何保證船隊平安到達岱山島?」
燕王心知,蘇默這是為了何昭宇的安全,心下慨嘆,當真是情若父子,想從蘇默手中奪過何昭宇真是不易,否則自己又何須費盡了心思?
「本王事先已經反覆盤算過,也找了精通海上氣候的人詢問,這場風暴大約持續兩個時辰左右,而且程度為中級,不是強風暴,以我們船的牢固,加上好的水手,應該可以通得過。既是作戰,必有風險,奮勇當先,原是軍人之責,貪生怕死,也不用打仗了。」
眾將心悅誠服,再無異議。
「前部正印官何昭宇聽令!」燕王拔令箭在手,「命你率一艘大船,三十艘快舟,共一千水軍,務必在天亮之前搶渡上岱山島,據占高處死守一個時辰,便算你大功告成!」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這位風采清華的年輕人身上。
「遵令!」何昭宇沉著地接過令箭,深深吸了口氣,這是他平生第一次正式帶兵上戰場。
沙場男兒心如鐵,誓將馬單裹屍還!
轉身出艙,便看見在甲板上徘徊的纖細身影。
「何大哥,你是先鋒?」月明清澈澄凈的眸中滿是焦急,「這次出戰,所有文官與閑雜人等一律不得跟隨,我不能和你一起去了。玄冰傷勢未愈,金風和碧湖外出聯絡還沒回來,沒人能幫你了。」
何昭宇心下感動,輕握住月明的手,柔聲道:「別擔心。」
此時,點兵的號角已經急促吹響,出發的時間到了。
月明縱有萬分擔憂,也來不及通知白帝,眼看何昭宇就要走,情急之下,順手摸出海哨塞入他掌中。「記住,只要運內力吹響海哨,一般人便受不了,可以幫你退敵。」
「多謝……」話未落,人已奔向戰船。
月明追到船舷邊,那輕靈如風的背影,在滿天的火把亮光中忽隱忽現,清朗的號令聲隱約傳來,集合,升帆,起錨……巨大的白帆吃滿了風,大戰船緩緩離開港口,在快舟的護衛下,駛向黑沉沉的大海。
漫天烏雲已起,低低地壓向海面,風一陣緊似一陣,月明心揪作一團,恨不能變成飛鳥相隨,滿懷憂傷,又酸又苦,彷彿有什麼東西沉重地壓在心中,霧氣朦朧了眼睛。
寬厚的大掌輕拍她的肩頭,月明回過頭,只說了一句:「蘇大人……」便忍不住流下了淚水。
「那孩子自己會照顧自己的。」蘇默溫言安慰,可是身旁的司馬衡,卻從他深沉的眼睛里讀出了憂慮。
誰也不願說出心中不祥的感覺。
暴風雨,就快來了……
***
烏雲一層蓋一層,遮蔽了整個天空,急速騰涌的雲浪,彷彿是一條黑色的長龍,從西南方滾滾而來。頃刻間風越刮越大,越刮越猛。可怕的呼嘯聲從遠處的海平線響起。
一瞬間,狂風卷著暴雨,以雷霆萬鈞之勢,轟然潑下。稠密的雨順著風斜劈下來,如排排利箭,彷彿要射殺天地萬物。
海浪瘋狂地撲向天空,前呼後擁的濁浪,像脫韁的野馬翻滾咆哮而來,掀起一波高似一波的狂濤,猛地砸下來,如山崩地裂,峰谷轟鳴。像城牆一樣高的數丈巨浪,將海船托起,又狠狠甩入波濤。
戰船在海浪裏劇烈地顛簸,船身直向一邊傾斜,如山一般高的浪狠狠砸向船,幾乎所有的人都被海浪撲倒,幾名水手被掀進了大海,一閃就不見了。
「快進船艙……」何昭宇的聲音含了內力,穿透了呼嘯的風浪,傳人每個人的耳中。
甲板上的人幾乎不能移動一步,何昭宇內力深厚,迎著狂風大浪艱難地在船上走動,將士卒們推進船艙中。
風雨打得他連眼睛都睜不開,沒經過這樣的風浪,強烈的暈船使他胃裏一陣陣翻湧,拚命運內力才能壓下。
海浪將船上的木桅甲板打得支離破碎,幸而船體維修得夠結實,還能抗得住。
「把舵,把舵……」舵手們竭力狂吼,可是風浪太大了,四個舵手東倒西歪,連站都站不住。舵瘋狂地擺動,根本把不住。
船身傾斜得越來越厲害,一側幾乎碰到了海面。
一堵城牆也似的猛浪突然兜頭打下,舵手們全被打得四散跌倒,舵一下子失了控制,船立刻在海上打起轉來。
何昭宇見勢不妙,飛身掠到后艄,運起千斤之力,一雙掌牢寧把住了舵,用力向下一壓,只覺得一股巨大的力量反震上來,胸口一痛,險些便脫了手。
他前幾日受的傷還未痊癒,加上半年來一直勞累奔波,體力已大不如前。
咬緊牙關,不顧傷口被海水腌得火辣辣地痛,使出千斤墜,「撲」的一聲,雙足陷入甲板中,紋絲不動。
又一個潑天的大浪轟下,整個人都被淹沒在浪中,口鼻耳中全是鹹水,無法呼吸,手中的舵越來越沉重……
不能放手,死也不能放,這幾百號人的性命,都在自己這一雙手上!
怱然,手上的壓力一輕,彷彿有什麼巨力操縱了船舵!
水浪轟然而過,身邊已經多了一人,穩穩地掌住了舵,黑暗中,只見高大的身影屹立不動,如山一般偉岸。
呆了一呆,失聲而呼:「皓錚!」
白帝穿了一身小兵的軍裝,沉聲道:「把住了,不可大意!」
雖然只是淡淡的一句話,卻似泰山一樣重,何昭宇立時心中一定,四隻手把著舵,藉助指南針,指揮著船向前進。
風雨肆虐了一個多時辰,漸漸開始變弱。
何昭宇這才放心,最困難的時刻過去了。
看了看全神貫注駕船的白帝,心下百感交集。一向驕傲自尊的白帝竟然放下身分,假扮小兵混在軍中,全是為了他……
白帝忽道:「何大人,請你到一邊先休息一會兒。」
何昭宇一怔,「皓錚你……」這樣的語氣實在不習慣。
「我現在是你座下的小兵啊。」白帝微微一笑,「難道你要我在這些士卒面前叫你昭兒?」
何昭宇臉上微覺發熱,白帝什麼都為他想到了,此情此意,何以為報?
舵手們緩過一口氣來,上前接過了舵。
何昭宇走了兩步,一陣眩暈,再也忍不住,衝到船邊,立時吐了起來。只是他胃裡什麼都沒有,吐的全是酸水,吐到沒得吐,還在作嘔,難過之極。
白帝輕撫著他的背,一股真氣輸入他體內,幫他緩解不適之戚。
「來,喝口熱湯。」
一個小葫蘆遞到他口邊。
何昭宇大奇,白帝全身濕透,何來熱湯?摸摸葫蘆,恰恰溫熱,頓時恍然,原來是白帝一直捂在懷裡的。
熱湯流入胃中,劇烈痙攣的胃舒緩下來,口中感到一股淡淡的草藥味,心中一動,「你是特意為我熬的葯汁?」
「為我自己熬的,你沾光而已。好了,你這個前部正印先鋒該出去發號施令,我也要歸隊。」一轉眼,白帝便不見了蹤影。
皓錚是怕自己為難,一直默默關懷,不到萬不得已,絕不出現在自己面前……
假如沒有這場風浪,這個小葫蘆里的葯汁或許就派不上用處,用心熬它的人又是什麼樣的心情?
柔情宛轉,點點滴滴,這份深情,便是神佛也不能不動容。
他仰望天空,陰雲漸散,黎明就快來了。
心中忽想,應該找一個關心白帝、全心全意愛白帝的人,陪在他身邊,這才是真正地為他著想。
***
風暴已弱,三艘戰船上全部點亮了牛皮燈籠,燕王率領眾將正整裝待發。
「燕王趟元傑接旨!」樂之舟突然出現。
眾人尚自奇怪,聖旨怎麼來得這樣快,燕王和蘇默已經倏然變色。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明州水盜猖獗,速調戰船三艘,快舟五十隻馳援,欽此,謝恩!」
「不能接旨!」陳賢大怒,何昭宇已經派往岱山島,正堅守待援,三船全部調走,何昭宇豈不是送入虎口,任憑海盜宰割嗎?
寧穆一躍而起,激烈地道:「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調走三船,我們還打什麼仗!你又置何昭宇與千餘名將上的性命於何地?」
樂之舟神色不動,「趙元傑接旨!」
兩道凌厲的目光,幾乎要燒熔了燕王,不用回頭也知道那是蘇默。
沉默,整個艙中氣氛如欲爆發前的火山。
「趙元傑……接旨謝恩!」
***
暴風雨過去了,天邊現出一絲微弱的光明。
按燕王事先的安排,船隊悄悄繞過了定海島。前方,岱山島在大海中沉默。
岱山島呈東西走向,東寬西窄,形似桑葉。分為東岱山、西岱山兩島,中隔一條水道,兩頭通海,自南浦至北浦可通船舶。最高點便是位於岱山島東南磨心山,方圓約十來里,南臨大海,四周群山環繞,山崗挺拔,綿延疊翠。
那便是何昭宇要攻佔的地方,
岱山島南部通常是進出的重要港口,因為靠著磨心山,所以何昭宇還是選擇了南岸登島。
風雨中,護衛的快舟全部失散,不知去向,只剩下大船上六百餘名士卒。兵力損了將近一半,如何順利攻下島嶼呢?
望著副將孟峻指揮著將士做登島的準備,何昭宇沉思片刻,怱然道:「不必攻佔磨心山,直接佔領齊修漢盤踞的超果寺,一舉奪下岱山!」
孟峻大吃一驚,「單憑這六百人,怕是兵力不足吧?」
「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殺他個措手不及。否則,我們據島死守,定海島的海盜也會聞訊而來,僅此六百人,不等大軍到來便會失守,不如批亢搗虛,直取老巢,先擒下齊修漢!」
孟峻想不到何昭宇如此精通兵法,脫口道:「正是擒賊先擒王之意了,好,就按何大人說的辦!」
何昭宇感覺一道熾熱的目光射過來,下意識地迎著望去,卻瞧見佇列叢中白帝那讚賞的笑容。
不管自己沖向何處,總會有一雙手在背後支持……
這就是真正的知己和大哥吧?
船靠近了港口,黎明已近,小舟放下了海,除留少數守船的人,其餘六百人全部分乘小舟,飛速向岸邊劃去。
離岸數丈遠,何昭宇首先跳下船,涉水上岸,身後的士卒緊跟著他,人雖多,卻不聞絲毫喧嘩聲。
岱山島上的超果寺,原是島中的名勝,基宇廣延,肇造宏麗,松竹環山,蓮池繞宇,景色極幽雅。自從齊修漢佔據了岱山島,便轟走了超果寺的僧人,霸為己有。寺廟中原本舍宇廣闊,這近干名海盜因此全住在廟內了。
六百將士乘著黎明前的黑暗,一一解決了路上的點哨,悄無聲息地靠近了超果寺,事先何昭宇已詳細研究過島上的地形,並交代下來,眾人熟記於心。寺中的正殿是聚義廳,殿後的上房是齊修漢住處,兩邊廂房和後面的小房,是其他海盜所住之處。
寺門站著七個守衛,三三兩兩倚靠著門牆打瞌睡。
何昭宇剛想派人上去,突然人影一閃,迅捷如風,霎時間那七人便全部被點了穴道。
那瀟洒無雙的身手,不是白帝又是誰?
大門洞開,將士們如猛虎出山,疾向各處撲去。
海盜們突然被襲,無不大亂,狼狽萬狀,紛紛被制住。
餘下的人很快清醒過來,他們多是海上的悍匪,豈肯束手就擒,操起兵器,拚死反撲,一時間寺內殺成一團,刀劍聲、喊叫聲響成一片。
何昭宇飛縱在人群之中,純鈞點穴,當者立倒,轉眼便人躺了一地。
白帝知他不願殺戮,寧願耗損內力點穴也不願刺殺,慨嘆之餘,出手自是沒帶幾分殺氣,可他內力雄渾,隨手一拍,一倒就是一堆人。
突然,百餘名海盜分持長矛,吶喊著沖了過來,幾十名官兵不及躲閃,立時被戳倒。
一個壯漢站在陣中大吼:「殺光這些鳥官兵!」
這長矛陣訓練有素,步伐一致,果然厲害,單打獨鬥的官兵誰也不是對手,傷亡慘重。
何昭宇高聲喝道:「全部退後!」純鈞一閃,人已撲入長矛陣。
他快,白帝比他更快,后發而先至,掌力一放,勁氣如風暴,頓時震開了一半的長矛。
純鈞划空而過,無數「噹噹」之聲響起,斷矛如雨紛墜。
何昭宇一眼看見那指揮的壯漢,心中一動,大喝一聲:「齊修漢!」
壯漢嚇了一跳,一見長矛陣被破,回頭便逃。
白帝和何昭宇心意相通,同時追向齊修漢。
齊修漢魂飛魄散,「給我頂住……」轉頭便衝進了房間。
白帝和何昭宇追進去,卻不見了齊修漢的影子,立刻便明白房間有暗道。白帝順手捏過一個海盜,吼叫:「暗道在哪裡?不然我挖了你的眼睛。」手指便按上了對方的眼皮。
那海盜只覺得眼睛劇痛,嚇得大叫:「在桌子底下……」
何昭宇衝上前踢飛了桌子,「快打開!」
那海盜被白帝的氣勢所懾,哪敢羅嗦,哆哆嗦嗦爬過去按下了機關。
一塊青石板剛一彈起,「噗」的一道水柱直衝而出。
「頭兒打開了水閘。」那海盜怕白帝以為自己瞞騙,連忙解釋。
「可惡!」何昭宇萬分懊惱,卻又無可奈何,他水性不行,海水倒涌回來,水勢極大,實在沒把握閉氣通過去。
白帝「哼」了一聲,一腳踹開那小海盜,「跑得了初一,跑不了十五,先留他一條狗命吧。」
頭領已逃,剩下的海盜無心戀戰,紛紛投降,這一仗,大獲全勝。
何昭宇安排孟峻等人受降、查看等事宜,待忙完了,已日上中天。
直到此時,他才覺得渾身濕浸浸的,傷口十分疼痛,被海水濕過的衣衫半干不幹,貼在身上,又咸又重,非常難受。
白帝隱在人叢中,目光始終不離那溫潤如玉的人,只見他臉色越來越白,眉宇間滿是疲憊,心中像是被針不停地刺,恨不能衝過去抱了人便走。
死死地攥著拳頭,壓下衝動……
昭兒,我只能這樣看著你,什麼也不能做,你知不知道,這種痛苦,比世上任何事都折磨人……想放手,想不管,可是一次次看到你帶著滿身的傷回來,那種撕裂心肺的痛楚,再也不能忍受。
明知會痛苦,我還是來到你身邊了,只求保護你,讓你平安……
你的光芒我無法拒絕,更無法不愛你……
看著自己一身破爛的軍裝,白帝忽然覺得很可笑。
「主人,你怎麼能去當小兵?」青銅那時拚死反對,「青龍果只能保住主人三個月不發病,已經過了一個多月了。萬一勞累過度,提前發作,那怎麼得了?」
「就是因為有三個月不發病的機會,我才必須要去,以後有沒有這樣平安的日子都很難說,為什麼不用來做自己想做的事?」
白慕飛在忍,自己又何嘗不是在忍?
忍字心上一把刀,扎在傷口中,時時刻刻提醒著自己……
***
「王爺,為什麼要接旨?」秋無痕再也忍不住,何昭宇被圍困殺戮的畫面,不住在他腦海中迴繞,難道燕王竟不顧何昭宇的生死?
燕王面沉似水,「如果我不接旨,馬上就會被撤職拿下,大事未成,我不能因小失大,半途而廢。」
「那聖旨分明是樂之舟自己擬的,聖上怎麼可能知道萬里之外的戰事?」
燕王嚴厲地看著他,「你也知道聖旨是樂之舟擬的,那玉璽卻是千真萬確,可見是皇帝事先蓋好印交給樂之舟的,以備他隨時取用。有一道就有兩道,樂之舟到底有幾道聖旨誰也不能肯定,你我可指是假的,可是將士面前,你又如何辯白?對他們而言,只要有玉璽就是聖旨!」
秋無痕一語不發,提劍便走。
「你敢抗我的命?」
秋無痕倔強地道:「王爺,無痕對你忠心耿耿,但是我絕不能坐視何昭宇送死而不顧,即使回來王爺殺了我,我也要去救他。」
燕王盯著秋無痕,但見他毫無懼色,忽然一笑,「好,這才是我賞識的秋無痕,月明已經帶著剩下的快舟出發了,你這個早鴨子,能和她比嗎?」
「王爺果然還是捨不得何昭宇……」秋無痕狡黠地笑了,「不會只有月明這一批吧?」
燕王嘆道:「你穎悟絕倫,當年虹影就稱讚過你,不知道我還有什麼能瞞過你了。夜殺令已經發出,命夜羅暗中出海救援,雙管齊下,應該不會有問題的。」
話音未落,寧穆急闖而入,「不好了,王爺,樂之舟突然帶著禁衛出海了!」
***
「什麼?你丟了岱山島?」江雲直跳起來,瞪著狼狽萬分的齊修漢。
「誰會想到官兵乘著風暴偷渡上岱山島,打我一個措手不及。」齊修漢咬牙切齒,「那個什麼何昭宇,老子要活剝了他!」
白慕飛一怔,「是何昭宇帶的兵?」
「不是他又是誰?老子差點被他捉了,要不是開了水閘,逃都逃不回來……」
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從白慕飛眼中掠過。
「碰到何昭宇手上,你能逃回來,算你祖宗八輩修了福了,應該改名叫你齊修福才是。」
「燕無雙,你敢消遣老子?」齊修漢惱羞成怒。
白慕飛悠悠道:「我不過說了句實話而已……」
貓兒,我早說過,你有無盡的才華,等著我一一去發現,這就是你永遠吸引我的原因吧……
夜羅看著白慕飛,雖然戴了銀面具,遮住了表情,那雙如晨星一樣明亮的眼眸,卻在聽到何昭宇這個名字時流露出絲絲溫柔,泛起異樣的光彩。
不自覺地咬了咬唇,「燕大哥,你好像很熟悉何昭宇啊?」
夜羅心中有點不自在,他年紀尚輕,這兩年憑自己的本事奪得一席之地,對海上的舊事知道甚少,雖然久聞白慕飛大名,可他既沒見過,也不知他是燕白羽的後人,更不知眼前人就是白慕飛。
當年,他年僅十二歲,由於家貧,被債主強逼要賣掉還債,一家人呼天搶地,是白慕飛路過,出錢幫他家還了債,夜羅深為感激,那玉樹臨風的身影,從此成了他心目中最崇拜的英雄。
由此,夜羅決定投師習藝,身入江湖。由於他天資出眾,又肯拚命刻苦,幾番輾轉,竟然成了冥敦的門徒,而且短短數年內,便躋身一流高手之境。
在冥教的扶持下,他一路順風,佔得普陀島成為首領,兩年來勢力發展極快,春風得意,直到前段時間,船在龍眠島附近出事,給了他不小的打擊。
極為巧合的是,又是當年的救命恩人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