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昨日春如十三女兒學綉,一枝枝不教花瘦。甚無情便下得兩僝風僽,向園林鋪作地衣紅縐。
而今春似輕薄盪子難久。記前時送春歸后,把春波都釀作一江醇酎。約清愁,楊柳岸邊相候。
──辛棄疾《粉蝶兒》
「掏歡樓那丫頭尋死,再怎麼說,她也是因我而尋死尋活的,基於道義,我總該去看看她──妳不會是在生我的氣吧?」
甫一關上喜房的門,彧琊便同新婚妻子解釋個不停。
他知道,他去探看歡兒,對他來說,只是一樁舉腳之勞的事,但在其它人看來,可就添摻了五味在裡頭,尤其是新嫁娘,她也氣炸了吧?
可,瞧她美麗的臉蛋上平靜無波,壓根不像生氣的模樣。
但,她會不氣嗎?
今兒個他去探歡兒的事若是傳了出去,可以預料其它二樓二合的當家紅牌,一定氣他、怨他。
這些僅只是他紅粉知己的女人們,彼此間都會勾心鬥角了…
她呢?他的新婚妻子會氣他、怨他嗎?
留戀花叢許久的他,頭一回興起了探索女人心思的高昂興緻。
伊莎貝拉旋過身來,水漾般的美眸緊瞅著他嬉笑的俊容。
「我沒有生氣,只是,洞房花燭夜,你待在不該待的地方──」
「我了解!」他又不是笨胡塗了,哪會不知今晚自己該待在哪兒。
他一個箭步上前,寬厚的大掌握住她纖纖玉手,繞至她身後,另一隻手則伸向前,攬住她纖細的柳腰,濃濁的氣息噴在她的耳際!
「我真慶幸這回乖乖聽了皇阿瑪的話,要不,可就錯失了娶到妳這個貌美如花的妻子──」黑眸半闔,他神情迷醉地盯著她的側臉看。「妳真是美極了。」
伊莎貝拉的心中微微一動。
儘管她是如此討厭他的流里流氣,但不可否認地,他握住她手的一剎那,她的心不由自主地狂跳了數下,而他濃濁的男性氣息侵襲她耳膜時,她體內的血液猶如熱浪翻滾,灼流傳遍全身。
「不早了,我們是不是該歇寢了?」她盡量以平靜的口吻說道,不讓他識破她的慌亂。
他渾身充滿著邪魅氣息,幾乎令人無法招架。
「那是當然!」他的手滑至她背後的拉練。「我來幫妳!!」
「不!」她急急地掙脫他。「我……我還不太習慣讓男人幫我脫衣服!」
說罷,她三步並兩步地走向花朵密地浮雕套紅的玻璃屏風后,徑自更衣。
彧琊揚起嘴角,退了幾步坐在炕床上,目光落在屏風處,靜候著她。
調勻了紊亂的氣息,伊莎貝拉換上了女皇送給她的淡紫色絲質睡衣,緩步走出屏風。
見她出來,彧琊深邃的黑瞳微瞇著,俊臉上漫開一抹滿意的淡笑!!
「妳身上穿的是……」他見過千百樣的肚兜,可她身上穿的那套薄薄的衣衫,是他從未看過的衣服!
同樣都是淡紫色的布料,外頭罩著的那件,袖口長至手腕,下襬長過膝蓋,沒有扣子,僅是兩條帶子在胸前打了個結。
而裡頭那件……他看不大清楚,不過,好像是件裙子,而裙子的下襬,卻在膝蓋之上──
「這是女皇送給我的睡衣。」看出他眼中的困惑,她淡淡地解釋。
「睡衣!?很特別……」他的視線停駐在她胸前的高聳,隔著薄薄的衣料,隱隱約約可以看見她胸上粉紅色的小點兒。
「你不睡嗎?」她刻意漠視在她胸上溜轉的兩道灼熱目光。見他衣著整齊,她納悶地問。
「我等著妳幫我寬衣!」他挑眉一笑。
遲疑了半晌,她踱步至床邊,伸手替他脫下衣服。
臨出嫁前,女皇再三叮嚀她,大清國是個男尊女卑的國家,妻子要完全順從丈夫。
她雖不保證自己能做到完全順從的地步,但穿衣、寬衣這等小事,她自認還做得來。
「告訴我,為什麼答應嫁給我?」他用食指扳起她的下額,眼眸帶笑的凝睇著她的面容。
「那你又為何答應娶我?」她直勾勾地盯著他,不答反問。
「難得父皇對我如此有心,會想到替我張羅婚事,我當然是快快答應,免得機會給了別人呀!」他不正經地笑道。「妳呢?」
「女皇對我有恩情──」
「原來妳答應嫁人,是為了報恩……聽起來,似乎有一點點被強迫的意味喔!」他打笑地道。
她堅定地回視他:「我完全是出於自願的,哪來被強迫之說!」
「如果妳今天嫁的不是我,而是個面目憎惡的皇子,妳會後侮嗎?」
「我會覺得很慶幸!」
「唔,這話聽起來有點傷人呢!」他健臂一伸,拉她坐至他的腿上。「難道妳不覺得妳的夫君長相俊俏、身材壯碩!!」
「那又如何?」她冷冰冰地打斷他的自吹自擂。
「我知道了,妳一定是為了我棄妳不顧,跑去看歡兒的事在生氣!」
「我沒有生氣!」
「女人,口是心非!」
她懶得再和他爭辯這些,隨他愛怎麼想就怎麼想去。
「對了,妳的名字叫伊莎貝拉,對不對?」他記得皇阿瑪和他說過她的名字,當時他沒仔細聽個明白,現下可要問清楚!
連自己妻子的名字都記錯的話,那日後的笑話可真的鬧大了!
「我有漢文名字,叫叛月,以後叫我叛月就行了!」她懂得入境隨俗的道理,才給自己取了個漢名。
「叛,背叛的叛。」怕他聯想錯了字,她順便給他做了解釋。
「叛月!?」彧琊玩味地笑道:「背叛誰?該不會是我吧──哈哈哈!」
他仰首大笑之際,她掙脫他的箝制,徑自坐進床裡邊去。
一個洞房花燭夜,搞得人仰馬翻的,虧他還有心情大笑。
「妳知道我的名字吧?」見她躺下準備就寢,他立刻挨過身去。「我可不希望妳記錯,尤其是在床上時──」他的食指在她胸前裸露的肌看上,輕佻地畫著圈。
美眸睞了他一眼,她輕聲道:「彧琊,十四阿哥,蔭封為貝勒!!還有什麼是我沒說到的?」
「多著呢!」他的眸光蘊涵著盪肆的笑意。「日後妳會慢慢體會到的!」
短聲喟嘆,她翻過身去,不願看他一臉不正經的表情。
她發現,自己雖然討厭他的弔兒郎當,可心裡卻明白,她對他沒輒。
若想要徹底改變他──她真的沒有把握能做得到!
彧琊跟著躺進薄被中,脫掉了自己上身的襯衣,寬闊的胸膛隔著薄衫,赤裸的貼著她的背,修長的手指緩緩拉開她的衣帶,溫熱的唇首先在她小巧的耳垂上輕磨著……
「嗯……你……別這樣──」
叛月推開他,神情為之羞赧。
她當然知道成了夫妻,肌膚相親是不可避免的,尤其是洞房花燭夜,更有所謂的「春宵一刻值千金」之說。
只是,一向尊貴高傲的她,對從未有過的男女問的肌膚之親,實在感到極其忸怩,萬分的不習慣!
「這有什麼好害羞的,我們可是夫妻呢!」
他的唇輕輕地含住她的耳垂,濕潤的舌尖點弄著被他含住的部份──
「嗯……不……不要!」叛月瑟縮著眉頭,不讓那搔療的感覺再持續蔓延。
「別緊張,放輕鬆點,我會很溫柔的,寶貝──」
彧琊扳過她的身子,讓她正面仰卧著,他則支肘起身,大手撫摸她光滑晶瑩的臉,修長的食指點上她光潔的額頭,沿著她秀挺的鼻樑往下滑,直到撫上她柔嫩的紅唇──
「這兩片紅唇,可有人吻過?」他嘴角微揚,凝睇她的視線,陡地變得嚴肅。「妳在英國如何我不管,但既然成了我的妻子,妳的唇、妳的身體、妳的心……就全屬於我彧琊一個人的,明白嗎?」
他不是個霸道的人,不會要哪個女人為他謹守身子,但她──他極其強烈的想佔有她──僅能唯他獨佔……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