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陳尚禮選在風光明媚的郊外舉行自己的終身大事。

來的人不多，但都是誠心為這對新人祝福的大學時代朋友。

陽光不吝惜地照滿整個大地，整片綠地可愛得讓人想彎腰撫摸。

康茜薇和幾個朋友聊著關於近況，各自都有一片天地，她也為這些許久沒有聯絡、卻還是一般熱情的老朋友感到開心，由衷地祝福彼此。

沒一會兒，幾個小小花童的身影一對對走來，新娘穿著白紗，在隆重的音樂中走過紅地毯，來到新郎身旁。

神父宣讀新人的誓言，康茜薇看見化著美美妝的新娘，眼底流露初嫁娘對娘家的依依不捨，以及期待未來嶄新生活的喜悅。

新郎慎重地牽起新娘的手，有些顫抖的手卻不妨礙他們為彼此套上戒指，似乎象徵即使未來會碰到不少波折，他們也能夠緊握著彼此的手，勇敢成功地面對每一次挑戰。

康茜薇被這莊重的氣氛感染，內心充滿暖意及對他們無限的祝福。

她偷偷抹去眼角的淚。可不能哭，這是喜事，又不是辦喪事呢。

她曾幻想自己為齊仲棠披上白紗的模樣，在象徵幸福的鐘聲里走出教堂，接受所有人滿心的祝福。

可惜那隻會是一場夢哪。一場永遠也不可能成真的夢。

她不怪齊仲棠這麼輕易就奪走她的心，她只能自我哀憐，告訴自己，是她跟他沒有緣份，所以才無法跟他共結連理。

不過這一次比起初戀好多了，不是？更少這一回她碰上的，是一個肯真心呵護自己的人。下一次遇上進而相戀的人，一定也會比這次好更多的。她只能這麼安慰自己。

她看著在眾人鼓噪下，害羞地擁吻的一對璧人，她的心卻想著有著一張狂放不羈俊容的人。

康茜薇很難不去想他，即使他傷她很重，甚至讓她再度關上心扉、無法輕易對任何陌生男子開啟，卻無法不去回憶曾經共有的那段美好時光。

往事如潮水般一幕幕重現在她腦海。想起初次見面，他就熱切地喊她的名字；餵食小貓時，他絲毫不掩飾很想跟貓兒一起品嘗的模樣；再次相遇，卻已經成為鄰居。儘管他不喜歡路邊那家早餐店的小籠包，但還是很捧場地全部吃完。之所以知道他不喜歡那家早餐店，則是後來交往時他告訴她的。

他是一個多麼率直、體貼的好男人，不管別人怎麼看待他，覺得他風流花心、脾氣暴躁、說話夾槍帶棍也好，她對他的愛，是怎麼也收不回來了。

過去甜蜜的時光不斷在她腦中浮現，她好想他－－那個肚子餓就會亂髮火的傢伙。

他現在好嗎？即使知道他可能早就忘了她，重新回到某個有著「高山峻岭」胸圍的女人身旁，但康茜薇還是不爭氣地想起他，擔心他會不會沒吃飽、是不是沒有好好照顧自己。

眾人激動的倒數聲喚回康茜薇的神智，她回到人群，看著新娘在人群中似乎在搜尋什麼，轉眼看見康茜薇，新娘在新郎耳畔低聲幾句，只見陳尚禮點頭，猛朝著她眨眼偷笑。

在所有女孩子的期盼下，新娘扔出捧花。捧花順著新娘及新郎的心意，呈拋物線地朝她飛過來。

康茜薇下意識地伸出手接下，等回過神，才發現自己被圍在所有人驚喜的歡呼聲中。

陳尚禮挽著剛成為「陳太太」的嬌妻走過來，兩張泛紅的臉寫滿喜悅。「我們都很希望你可以找到所愛的人。」他誠摯地開口。

看著那束嬌艷欲滴的捧花，康茜薇說不感動是騙人的。「……謝謝你們。」

「若是結婚，可別忘了請我們唷。」新娘對康茜薇俏皮地眨眨眼，隨後便招呼眾人到前方不遠的木屋共進午餐。

放在皮包里的手機乍然震動，康茜薇小心拿著捧花，深怕不小心就讓這些花兒碰傷。

她費儘力氣地接起電話，「喂？」

「茜薇嗎？我是桑妮。」電話那頭似乎聽到某個男人的抱怨，然後是桑妮噴火的怒吼：「你走開啦！不要偷聽我講電話！」

「怎麼突然打電話給我？」雖然才幾天不見，但是康茜薇發現自己好想念桑妮發火的聲音。「我好想妳。」

「想我就回台北啊，這還不容易！」桑妮蓋住話筒，模模糊糊之間，康茜薇好象聽見桑妮要誰去買布丁回來。

「是誰在你旁邊啊？這麼吵？」康茜薇放慢步伐，讓自己跟人群稍微拉開距離。

「你也認識的。」康茜薇彷彿看見桑妮翻白眼的模樣。「齊孟楊，不需要我多加介紹吧？」

「總裁？」康茜薇頗是意外。「他怎麼……」她以為他們還在冷戰中。

「這全是託了我肚子里小孩的福，不然你以為他……」

「小孩？」康茜薇以為自己聽錯了。「你懷孕了？」

「呃……好象是這樣沒錯……」心虛的聲音瞬問爆出怒意：「我不是要吃這家的啦，你這個笨蛋！」

「……妳不要挑嘴！」齊孟楊好象也被惹惱了。

康茜薇無法想象曾經有過一面之緣的冷麵總裁發起火是什麼樣子。她有趣地繼續聽著話筒那頭的爭吵。

「跟你說孕婦最大，你聽不懂啊？」

「你自己說，哪有一天到晚都在發火的孕婦？」齊孟楊勉強恢復冷靜。

「還不都是你的緣故！要不是你……啊唷！你滾遠點啦！喂，茜薇，我晚一點再打給你……」

「電磁波有害孕婦健康。」

「再五秒鐘！茜薇，我忘了跟你說，小哥下去花蓮找你了！」

康茜薇的笑凝結在唇邊。

他來了？狠心消失這麼久之後，為什麼還要來呢？

康茜薇的心裡是既期待又怕受傷害。

「喂？你是嚇呆了嗎？喂……啊！」接著是一片乒乒乓乓聲。

「茜薇嗎？」一個低沉優雅的聲音傳來。

「是，我是。」康茜薇收回打散的魂魄，趕緊立正站好。

感覺出她的緊張，對方輕笑出聲。「你不用這麼緊張，我是他們的大哥，齊伯槐。」

康茜薇看了看手中的電話。原來是那個桑雨拚命想介紹給她認識的大哥。

「仲棠跟桑雨給你添麻煩了。」

「不，都是我受他們照顧。」康茜薇說的是實話。

「等過些日子，桑雨也安好胎，不如跟仲棠一起來玩吧？」

「……好的。」她柔順地應著。

齊伯槐不忘提醒她：「仲棠下去找你的事，你應該知道吧？」

「我知道。」康茜薇撥開被風吹亂的發，語氣有些不肯定：「他……他有說來找我做什麼嗎？」如果是要談分手，在電話里說一說就行，他可以不必親自跑這一趟。

齊伯槐沉默一會。「……你可以問問他。」

收線前，齊伯槐突然出聲：「茜薇，我可以喊你茜薇嗎？」

「當然可以。」沒有人有辦法拒絕這麼溫柔的聲音。

「仲棠這孩子是個粗線條，有時候會像孩子一樣耍性子，但他不是個壞人。就當是我這個做兄長的一點點私心吧？我希望你能夠多多包容他偶爾無法控制的壞脾氣，好嗎？」

康茜薇點點頭，「我會的。」

「謝謝你。」

跟齊伯槐聊過後，似乎有一線希望從康茜薇心底湧起。

她還可以奢求老天給予她一點點希望嗎？看著湛藍的天空，康茜薇誠心地合起手掌。

康茜薇閉上眼。如果可以，讓她再重新回到他的懷抱吧。

酒宴開始沒多久，便有人通知康茜薇，有人來找她。

站在洗手間里，康茜薇不斷緊張地整整自己的衣服，對著鏡子小心檢視自己的口紅是否剝落。

確定自己一切都沒有任何問題，她又對鏡中的自己加油打氣：「不要緊張，一切都會沒問題的。」

就算還是無法繼續下去，至少她還是可以再見到他一次，那樣她也滿足了。

康茜薇拍拍臉頰，鼓起勇氣走出洗手間，來到木屋外頭。

「嗨，好巧喔。」

康茜薇睜大眼，看著眼前蓋住陽光的龐大身軀。

「我剛還以為我看錯了，原來真的是你啊。」方正平抖著三層下巴，看起來很開心，

原來是他……

「……好巧。」康茜薇這時才反應過來。

方正平打量她一會兒，「見到我，你好象很不開心？」她怎麼可以這樣？好歹他們也曾經有過一段情的嘛，這麼冷淡，好傷他的心喔。

康茜薇勉強打起精神，「沒有啊，我只是有點被熱昏頭罷了，」

「那我幫你擦擦汗。」方正平掏出臭氣熏天的手帕，康茜薇無法忍住皺眉的動作，退後一步，「不用了，謝謝你。」

方正平也不是傻子，他當然發現康茜薇雖然依然客客氣氣，但是聲音中卻藏不住對他的疏離。

「茜薇，我知道你不希望看到我，可是我真的只是湊巧跟著公司辦的自強活動才來到這的，不是故意要來找你的喔。」他又不是白痴，才不想被那個瘋子切成九百九十九塊，分批送到不同的電宰豬肉場。

「對啦，那個傢伙呢？怎麼沒有看見他？」方正平在她身後探頭探腦。

「……他沒有來。」雖然不願承認，但事實擺在眼前。

「怪了，我還以為他對你的心意不下於我呢。」方正平不忘吹捧一下自己對康茜薇的深情。

「你一定以為我忘了你對不對？」既然他所擔心的人不在，方正平開始賣力地搬弄是非：「前一陣子我去你家找過你，你記得嗎？那傢伙仗著自己拳頭大，所以威脅我不能騷擾你、找你之類的。他也不想想，論先來後到，我可是排在他前面的咧，居然還一副你好象是他的所有物一樣。」

康茜薇沒有認真聽方正平說話，她抬起手，擋住炙熱的太陽，眯起眼，想努力看清楚出現在遠方，慢慢往這移動的頎長身影。

「……還有啊，茜薇，雖然我們已經分手，因為我們是朋友，所以我才好心告訴你，看那傢伙的樣子，八成有暴力傾向，你要小心一點。」

康茜薇望著那愈來愈清晰的身影，忍不住抓緊胸口，深怕出現在眼底的面孔，不過只是自己過度思念而產生的幻覺。

方正平察覺康茜薇根本沒在聽自己說話，也朝著康茜薇的視線往後一看。

不看還好，一看方正平差點腿軟。

茜薇不是說他不在這的嗎？那麼現在一臉陰沉朝他們逼近的那位凶神惡煞又是誰？

大老遠，齊仲棠就看見康茜薇。

她瘦了一些，但還是可愛得讓他想一口吞掉。才想要好好跟她來個熱情的再見擁吻，卻發現她身旁站著一個龐然大物。

這隻神豬怎麼這麼陰魂不散？不是警告過他，不準騷擾茜薇的嗎？為什麼還會出現在這？他該不會是想趁虛而入吧？

愈想愈不爽，齊仲棠的腳步也開始加快。

方正平看情勢不妙，趕緊準備翹頭。「我……我們公司集合時間到了，我……我先走一步！」天知道如果他再繼續待在茜薇身旁，那一臉殺氣的傢伙會怎麼「照顧」他！

「沒想到神豬這工作還挺輕鬆的嘛，隨時都可以離開祭壇，四處走動。我還真是開了眼界。」不等方正平偷溜成功，齊仲棠雙手叉腰，擋在他面前。

「嗨，茜薇。」齊仲棠一臉溫柔地與她打完招呼后，臉色倏然一變！「你在這幹什麼？」

「他只是恰巧來這，你不要這麼凶，」雖然很開心看見他，但是不代表她可以讓他隨便對別人發火。

不是吧？茜薇居然吃起回頭草了？齊仲棠心裡一酸，開始對自己來這一趟感到不值得。「好，算我不對，我道歉。」該死，幹嘛道歉啊？齊仲棠覺得自己好象又開始精神分裂了。

康茜薇看出他的彆扭，決定打圓場：「正平，你不是說公司集合的時間到了嗎？你先走吧，有空我們再聊，好嗎？」

「當然好！」方正平就怕沒辦法平安離開這呢。

齊仲棠雙手環胸地望著方正平像是拼了老命般迅速移動，忍不住撇撇嘴，道：「我有這麼可怕嗎？瞧他飛也似的。也好，運動一下，總是有益身體健康嘛。」想想自己又做了件好事。

康茜薇依戀的眼光一直沒有從他身上移開。

好一陣子不見，但是他的樣子依然跟刻在她心版上一樣俊秀，讓人無法輕易忘懷。

他似乎過得不錯……相較起自己這些食不知味的日子，康茜薇有些嫉妒他可以這麼瀟洒，可以這麼不在乎他們這段感情。

齊仲棠把目光調回他身旁的佳人，想說的話很多，但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才好。

齊仲棠雙手揮了揮，像要說什麼，卻還是緊緊地閉著優美的唇。

他很想對她說：「我很想妳。」卻又覺得還是沒辦法完整地將自己的思念表達給她知道；若要將當時的情況一一解釋給她聽，讓她理解自己當時真的是不得已，但卻無法讓濃烈想把她立刻擁入懷中的慾望得到平息。可是如果不跟她說明白，這小呆瓜可能會蠢蠢地認為他對她一點感覺也沒有。

天知道她在他心中的份量，已經無法用任何工具衡量出來。

真是要命！他從沒有見過這等陣仗，還真不知道該如何出手，才可以贏得康茜薇的心。說老實話，要他在一分鐘以內拐她上床可能還容易些。

康茜薇無法解讀他心裡的想法。她看見他眼中充滿著矛盾、苦惱，以及濃濃的相思。

突然之間，那夜受的傷不復痛楚，似乎不曾出現在康茜薇心坎上一樣。

如果他不在乎她，他就不會耐著性子陪她逛超市；如果他不在乎她，他也不會出現在這了，是不？

康茜薇望著干著急的齊仲棠，心情頓時放鬆許多。

難道她就要什麼話也不說，就這麼跟他像兩根柱子一樣站在外頭曬太陽嗎？一想到齊桑雨說過她有身孕，齊仲棠更加無法冷靜。

「我們先站到屋檐底下去，好不好？」齊仲棠深怕康茜薇會拒絕地望著她。

從沒見過齊仲棠像只怕被丟棄的小狗般眼神，康茜薇有些不忍心，順著他的意思，跟他走到木屋門口。

握緊了康茜薇的小手，齊仲棠的心總算可以放輕鬆點。

「你怎麼找到這的？」康茜薇打破沉默，對他的神通廣大有些好奇。

齊仲棠隨口回答：「路上問人的。」總不能說他像個瘋子般打了好幾通花蓮承辦婚禮的公司，詢問今天有哪些新人、在哪結婚吧？

還好，今天只有兩三對新人，否則他就算把花蓮整個翻過來找，也得花上好些時間。

知道他只是虛應，但康茜薇也不計較。畢竟，他還是來到她面前了，不是？

「你……這些日子身體還好嗎？」齊仲棠小心翼翼地看著她平坦的小腹。

原本以為他會說出類似「我好愛你」、「我好想你」，或者是「我真的很對不起你」云云的話，康茜薇有些錯愕，無法多想地點頭。「很好。」

「那就好。」齊仲棠露出個放心的笑，孩子氣地搖晃她的手。雖然他還沒有做好准爸爸的心理準備，但既然心愛的茜薇懷了他的孩子，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孩子叫別人老爸吧？他可沒這麼大的度量。

「茜薇，我們結婚吧。」齊仲棠低下頭，溫柔地凝視著她。

康茜薇很意外，也很開心，卻也滿心疑問。「……為什麼？」康茜薇深怕他誤以為自己不想嫁給他，連忙解釋：「我……我只是很意外，為什麼你會在這個時候跟我求婚呢？」他甚至還沒跟她解釋那天為什麼要那樣傷害她呢。

齊仲棠不希望她認為自己只是想負責任，他為她揩去額頭上細細的汗珠，知道她還記得那晚的事。為了讓她心裡沒有任何疙瘩，也為了讓她知道自己的心意，齊仲棠滿臉誠摯與深深的戀慕。

「對於愛情，我從來不覺得自己能幸運地尋覓到自己的真愛。世界這麼大，要碰到一個讓自己動心不已、對方也為自己著迷的機率實在太小。我一直都在花叢中流連，從不把心交給任何一個女人，畢竟我太自私了，所以也從不收誰的心。」

他吐出一口長氣。

「直到那天我遇見你。不能否認，當初會對你產生興趣，是因為聽見你跟神豬分手的對話。我對你充滿好奇：為什麼一個處處能容忍自己男人風流，卻可以一再原諒對方的女人？

「後來在認識你的過程中，不自覺地對你產生情愫。直到我發現的時候，已經無法停留在只能看著你、跟你做朋友就可以。我開始變得貪心、容易嫉妒，甚至有了想獨佔你的念頭時，我就知道，我很幸運地碰上一生中的唯一。

「那天……正值敏感時機，以及為了顧慮你，以免你被那些無孔不入的記者纏到崩潰，我選擇最笨的方法，把你推得遠遠的，還說了那些根本不經大腦就說出口的蠢話。後來我忙得跟旋轉的陀螺差不多，好不容易有喘口氣的時間，卻赫然發現你已經不見了。

「當我找不到你，又看到那些你留下的便條紙的時候，天可憐見，我有多後悔，多希望這一切沒有發生過，或者是換一個比較溫和的方法，而不是……傷害你。」

齊仲棠抱緊了她，沉重的呼吸聲在康茜薇耳朵里聽起來好不心疼。

「對不起……我不知道除了『對不起』以外，我還能說什麼。不如你告訴我吧，要我怎麼做，你才會覺得好過一點？」

即使康茜薇的心底還有一絲不安，也在他痛苦的懺悔中撫平。

她是這麼地深愛著他的啊……怎麼可能還會推開他呢？畢竟這個擁抱，她等得夠久了。

「……不管我說什麼，你都會答應嗎？」康茜薇抬起微紅的眼，笑得好不幸福。

「當然。」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我希望你以後可以開始學吃苦瓜。」康茜薇無視他倒抽了一口氣，像想到什麼，口氣依然甜甜繼續說：「對了，當然還有青椒。」

「……可不可以換別的？」齊仲棠硬著頭皮問。

「你不是說你都會做到的嗎？」康茜薇的聲音聽起來好難過。

「真的啦！我吃青椒會拉肚子，不騙你。」其實這才是騙人的。

「那就算了，我就知道你只是說說而已，不是認真的……唔！」聲音乍然消失，聽起來好象是被誰堵住了嘴巴。

「我愛你。」齊仲棠抵著她的額頭，不住憐惜地來回拂過她紅艷濫的唇瓣。

看起來他是打算撒賴，堅持不肯答應這個條件嘍？

算了，反正她也只是開開玩笑罷了。康茜薇主動環過他的頸子，雙眼溢滿幸福。「我也愛你。」

齊仲棠狂喜地抱起康茜薇原地轉圈，康茜薇驚得連連嬌呼。

開了滿地的野花，隨著微風搖搖擺擺，像是也為他們終於又靠緊的心送上祝福。

高高懸挂在天邊的太陽，長長地拉起兩個相依的影子。

「茜薇，你再煮一次綠豆湯好不好？」男聲慵懶地傳了過來。

「為什麼？」這回是細柔的女聲。

「因為我懷疑你的味覺有問題，要不然就是錯把醬油當成糖……啊唷！我開玩笑的啦！」開朗的笑聲回蕩在風中，然後肯定地又開了口－－

「這回有我在你身邊，你就不會出錯。有我在，你的淚水，不會是苦澀的，永遠只會是甜的。」

「那麼苦瓜也會是甜的嘍？」這回柔柔的聲音添進幾分淘氣。

「……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