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二日之後,當傍晚落陽照得樹上的殘雪閃閃發亮之際,歲平安提著葯盦和一個簡單的布包行囊站在龍府大宅前。

龍府之大,光是從圍牆那端走到大門前,便要費上半個時辰的光景,財勢之驚人、宅第之廣闊可見一般。

幸而自己在出發前,已經先跟店小二詢問過這龍震宇的簡單來歷,否則龍宅這般的大氣勢,確實是會讓初來乍到之人受驚的。

店小二說,這龍府專精販運買賣之事,大江南北的水路上有無數龍府舟船,東西道路上也有龍家商隊縱橫。山西玉石、江南珠璣、吳地綾紗、北方氈裘,便全在這龍府買賣之間,進入了各地的龍家店鋪,而今這龍家竟又想跨足藥鋪之業,當真是不愧店小二口中「富庶甲天下」之名啊!

歲平安上前一步,用獅面銅環敲了敲朱紅大門,來應門的是一名十來歲的小廝,小廝面對眼前的玉容嬌顏,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稱呼。

「煩請通報龍震宇,就說歲平安上門。」歲平安說道。

小廝一聽見「歲平安」這三個字,整個人便驚跳了起來。

「歲大夫,您快請進!您快請快請!這葯盦子、這行李,我來幫您拿!」小廝早就被交代過歲平安是為玉華佗,立刻待之如上賓。

「我自己提即可。」歲平安避開小廝的靠近,站到一排梅樹之下。

一陣寒風吹過梅樹,梅花粉瓣片片飛落在歲平安的發梢、肩上,映得其眸綻亮如冰,皮膚水嫩似雪。

小廝獃獃地看著玉樹臨風的玉華佗,神智全被蠱惑了去。

「煩請通報龍震宇,說歲平安上門求見。」歲平安眉頭輕蹙地低喝一聲,頗不喜歡被人這樣盯著。

「是是是!」小廝漲紅了臉,大聲朝內院喊著:「來人啊!快通知龍爺,說是玉華佗已經大駕光臨了!」

突然,宅第內一窩的人全都從屋內各處鑽了出來。

聽說東南一帶之痢疾,便是玉華佗不眠不休平息的;聽說玉華佗也曾為人開腸剖腹過;聽說西北一帶,有人看見玉華佗坐在山頂與華佗的魂魄交談……大伙兒驚訝讚歎的目光及竊竊私語的內容全都集中在這位傳說中無所不能的年輕醫手身上。

歲平安不是沒見過這等人擠人的光景,但畢竟從沒真正習慣過。

是故,歲平安漠然地看著手中的葯盦,其不苟言笑之神態,看來甚是不快。

「玉華佗,您這邊請。小的馬上帶您到廳堂內休息。」方才開門的小廝用盡全力搶到歲平安面前,殷勤地領著路。

歲平安一語不發地跟在小廝身後,在遠離了人群之後,終於多了幾分興緻打量這龍府內的富貴景象。

這龍府內外景緻確實金碧輝煌,除了庭院邊小橋流水的曲池一隅,是個淡雅的景外,其餘的紅漆拱橋、石造雕欄及奢華亭閣,全都貴氣逼人得緊。

這龍震宇會和師父成為莫逆之交,個性該和師父一樣不拘於世,怎麼這庭院、宅第的感覺,卻像個年高德劭的貴妃?歲平安不解地思忖。

「我們這府第是老夫人讓人打理的,」小廝見玉華佗似乎對庭院有興緻,便急著開口說明道,只盼玉華佗那雙清亮的眸能再看他一眼。

豈料,歲平安只是應了一聲,便繼續沿著石板小徑前進。

「歲爺,這邊請。我們龍爺在『秋水廳』里。」小廝指向左前方一處燈火通明的廳堂。

歲平安跟著小廝踏上一處依湖而建的迴廊,沿著菱花格窗走到秋水廳門口。

「龍爺,玉華佗到也!」小廝站在門口,大聲地宣告。

歲平安走進門,抬頭,望向廳堂正中央之紫檀高榻,頓時瞠目。是那天在路上遇到的狂妄男人!

歲平安瞪著紫檀高榻上那雙黑黝沉眸,纖弱身子陡地一僵,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再度見面了,歲兄。」

龍震宇盤腿坐於高榻上,碩長身軀傾身向前,深眸似笑非笑地盯著歲平安。這歲平安仍然是這般冰寒如梅的冷麵艷姿,也仍舊好看得讓人挪不開視線哪!

歲平安看著龍震宇唇邊的笑,感覺自己像待價而沽的貨物。

「你師父沒陪著你來嗎?」龍震宇睨著歲平安,伸手斟了一杯酒。

歲平安抿著唇,沒應聲,玉般光滑的臉緊繃。難怪龍震宇那天的言行膽敢那般放肆,他當時贏了賭注,根本把人當成他的囊中物!

「你那日如何猜出我便是歲平安?」歲平安問道,不喜歡屈居下風。

「這葯盦是我送給吉祥壬的,世上只有二隻。」龍震宇氣度沉穩地說道,揮手示意歲平安坐下,「歲兄,坐下來喝杯酒暖暖身。」

「我是來行醫,不是來喝酒的。」歲平安斷然拒絕,不曾上前半步。

龍震宇未接話,視線盯著歲平安的容顏不放。在見過歲平安的美貌之後,他不得不疑惑,傳言中的玉華佗醫術過人,是否有部分原因是肇始於這張容貌,眩惑了眾人之眼。

「既然玉華佗名滿天下,現下便請玉華佗過來替我把脈,好讓大夥見識一下你的『望聞問切』是否真如傳說中神奇。」龍震宇伸出厚實大掌,等著看歲平安是否敢接下這戰帖。

為避免濟世堂日後招牌全砸在歲平安身上,他自然要探探歲平安的虛實。

「閣下與我師父情同兄弟,師父醫術更甚於我,想必早已為您把脈診斷過。」歲平安立定原地,打定主意不接近龍震宇。

「你的個性倒是與你師父回然不同。」龍震宇一見到歲平安的防備之姿,眸中的興味反倒更濃。

「人人個性不同。」歲平安柳眉不耐煩地一攏,擺明了沒興趣和龍震宇閑聊,「請問龍爺,我的居所位於何處?」

「居所位於何處,便要看歲兄對住所有何要求。」龍震宇雙臂悠閑地環在胸前,擺明了沒打算讓歲平安太早退下。

「我要獨自居住一屋,不許閑雜人等干涉吵鬧,屋內烹煮器具皆需齊具,若有一小庭院尤其為佳。」既是來替他打響藥鋪名聲,那麼如此要求便不為過。

「歲兄今日前來,便是已得知尊師與我之間的約定,竟還膽敢如此要求,不覺太過踰矩?」龍震宇拿起酒杯一飲而盡,揮手讓廳內小廝們全退下,省得擾人。

「閣下的濟世堂想不想生意興隆,便在你這一念之間。我可以診病若神,亦可開些不痛不癢的養生保健之方。」歲平安不客氣地說道,寒漠瞳眸甚至連眨都未眨。

龍震宇對於歲平安的不善並未表現出不悅,他只是從榻上站起身,神情自若地走到歲平安身邊。

歲平安防備地後退一步,眉頭不自覺地蹙擰了。這龍震宇怎麼偏生就愛挨近人呢?

「我送歲兄到你的住所。」龍震宇對於歲平安的閃躲,並未多加追問。

這歲平安是天生性子淡漠,抑或是怕人探出醫術的深度,所以特意保持神秘假相呢?他會查出來的。

「龍爺身掌大權,在下不便多叨擾,請他人帶我前往即可。」歲平安斷然拒絕,不想跟這人靠得太近。

「我可不認為歲兄的到來是種叨擾,我相當樂意陪伴歲兄前往住所。」龍震宇笑著說道,沉穩好看的男性面容上表情甚是誠懇。

歲平安對龍震宇的熱絡佯裝未見,徑自提著葯盦與包袱轉身即走,龍震宇見狀一挑眉,亦快步隨著歲平安走出秋水廳。

歲平安一聽見身後的腳步聲,旋即加快了腳步,足下輕快若飛。

不過,龍震宇也非省油的燈,他如影隨行地跟在歲平安身側,像抹甩不開的影子。

這龍震宇該有一身好功夫吧!歲平安在心中忖道。此人身材雖高猛,走起路來卻異常地輕悄無聲,即便踩上落葉,都是安靜無聲的。

歲平安不悅地一抿唇,索性停下腳步,不想再費力。「我住的地方往哪兒走?」歲平安冷聲問道。

「來人,讓管事的速將『無憂軒』的燭火打亮,並把沿路的燈全都燃起。」龍震宇朝一旁清掃落葉的二名小廝交代。

其中一名小廝馬上沖向最近的廳堂,拿出了火把,一盞盞地燃亮小徑迴廊上的青銅宮燈,一排宮燈倏地明亮如夜裡飛火,甚是明亮奪目。

「我對於結交歲兄這樣一個知己,興趣甚是濃厚。」龍震宇傾身看著歲平安,姿態沉穩,口氣也算熱絡。

「我們皆為男兒身,請龍爺在言語間自重,以免引人非議。」歲平安不快地說道,再度往旁邊退了一步。

「心中無鬼,一切言行便無可非議。」龍震宇眉一揚,嗓音醇厚如多年佳釀。

這歲平安的反應,當真有趣的緊哪!

「眾人皆易疑心生暗鬼,是故世人才會多疾多病,龍兄的濟世堂不正是看準此點,而即將開張嗎?」歲平安不快地瞥瞪龍震宇一眼。

「我欣賞你。」龍震宇一拊掌,低笑出聲。

這一笑,讓龍震宇沉穩的眉眼五官,全都開朗了起來。

歲平安一陣怔愣,全然沒意料到世故如龍震宇,居然會有如此稚氣之笑容,一道凝滯之氣莫名地壓上歲平安的胸口,歲平安別開眼,深吸口氣,好讓體內氣血恢復常態。

「請龍兄帶路。」歲平安說,口氣、神情又是淡然。

「歲兄這邊請。」龍震宇此時方覺得這歲平安當真有些不同於他人了。

想他龍震宇掌權握勢,旁人都只知曉巴結、附和他,只有這歲平安倒是對他無忮無求,真不愧是吉祥壬的徒兒。

此時,天色慢慢暗下,二人腳下所踏之長廊扶欄邊緣,盞盞燭光隨風搖曳,光影映在右方湖面上,倒也是另一番璀璨美景。

歲平安別過臉,傾身看著湖面上的火光,龍震宇上前一步,正開口欲說些話,卻在看到歲平安的側臉時,忘了自己想說什麼。

燭光之下,這歲平安的肌膚水嫩得像是可以掐出水一樣。長安最著名勾欄院--百花樓的姑娘們若是看到歲平安此時之肌膚,肯定是要嫉妒成狂的。

「我吃過歲兄幫吉兄弟做的松棗糖,那香氣著實讓人回味再三。」龍震宇隨口找了個話題,為的只是有個光明正大的理由,可以看著歲平安的臉。

「是嗎?」歲平安不負龍震宇期望地應了一句,腳步未停地繼續往前行。

忽而,地上一聲激昂啁啾的鳥叫聲讓歲平安分了神,歲平安低頭看著幽陰小徑上一隻羽翼未豐的雛鳥,彎身拾起雛鳥置於手掌間,什麼話也沒說,仍然步履沉穩地繼續往前走。

龍震宇挑眉,與歲平安一同經過一座百彩荷花池,熠熠燭火映得各色荷花更娉婷多姿,歲平安卻沒分神多瞧一眼,整個心全懸在受傷雛鳥身上了。

這歲平安若不是個善於偽裝的天才,便是個人才。龍震宇心中如此思忖著。

除了自己之外,他鮮少看到如此喜怒不形於色的年輕男子,這般沉穩氣度不該出現在一個未滿二十的男人身上,更不該出現在吉祥壬的徒弟身上。

「無憂軒到了。」龍震宇在庭院的外門邊,停下了腳步,深黑眸子在望著院中的亭亭綠樹時,全是懷念之意。

「這無憂軒本是老管事的住所,老管事終身未娶,前年病逝於此。若歲兄介意,我可再安排其它住所。」龍震宇簡單地說明。

「我不介意,生老病死乃人生常事。」歲平安小心翼翼地捧著受傷雛鳥,淡然說道。行醫多年,鬼神不擾,人事多舛才是最可怕的事。

龍震宇望著身邊纖弱人兒,黑眸閃過一絲讚許之意,一跨步便推開無憂軒的竹籬門。

木屋前的燈籠已由僮僕點亮,木屋門口植著一棵大榕樹,木屋左側有一方小池塘,右方則是一方竹林與一塊菜圃,雖樸素,卻別有一番田園野趣之美。

「歲兄若認為此處過於清簡,我們可另覓……」龍震宇瞇眼一瞧四周,心中但覺悲愴。他爹過世的早,自小便是老管事帶著他熟稔龍家的大小事,幼年時光,每一處都有老管事陪侍在側哪!

「這裡很好!」

歲平安揚高了音調,目光緊盯著前方小木屋,卻沒能顧到腳下的路,歲平安腳下不慎絆到了一道石磚門坎,整個人驀地跌飛出去。

「啊--」歲平安只顧著要捧好掌間雛鳥,不敢伸出手阻擋己身之跌勢。

要跌倒了!歲平安閉起眼,已經做好身軀著地的準備,咬牙等待著即將到來的疼痛。

「小心。」龍震宇的動作比話語更快,順健身軀一閃,快手一伸,便將歲平安差點跌到地面的身子,整個攬入他懷裡。

好輕盈的身子!龍震宇一怔,呼吸間一股中藥香氣朝他鼻腔撲來,龍震宇不自覺地深吸一口香氣,低頭看著高度僅及他下顎處的瘦小人兒。

驀地,龍震宇的肩臂泛出一陣雞皮疙瘩,他放在歲平安肩上腰間的大掌倏地收緊,不顯喜怒哀樂的眸中摻入了一抹佔有的利光。

歲平安忙著觀看掌間的雛鳥是否無恙,無暇注意龍震宇的眼神有異。

「謝謝。」歲平安抬頭看著龍震宇,唇邊噙著一抹極淺的笑意。

龍震宇的右掌忽而落上歲平安的臉頰。

「你做什麼?」歲平安一驚,身軀一緊,後退一步想掙開這太不合宜的碰觸。

龍震宇左臂緊攬住歲平安的纖腰,右掌仍執意要停留在歲平安的頰上。

他能感覺到歲平安的皮膚,像絲一般軟滑,教人無法移開手。他嗜玉如狂,不料真讓他遇見了一名活脫脫就是個玉琢出來的人兒,歲平安彷若最好之羊脂白玉,內質溫潤、外在光潔,絕色光芒讓人愛不釋手。

歲平安皺起眉,感覺一股灼熱從龍震宇的掌中傳到自己的肌膚上。

「龍兄,我並無男色之好,您若偏好此道,則請您另覓他人。」歲平安冷硬地斥喝道,開始對龍震宇趁機佔人便宜之好色舉動深惡痛絕。

歲平安抬高合攏的雙掌,讓啁啾哀鳴的雛鳥正好落在他們二人之間,龍震宇若是再前進一步,便是要置雛鳥於死地。

聰明的孩子。龍震宇眼中閃過讚賞,後退一步放開了人。

正當歲平安暗暗鬆口氣時,卻聽見龍震宇沉聲說道:「我原也以為我對男色無特殊偏好,沒想到今日卻破了這個想法。」他熱切的視線直勾勾地盯著歲平安。

歲平安抿緊唇,佯裝未聽見龍震宇的話,轉身在燈籠之下,找了塊尚稱乾爽的大石坐下,放下藥盦,將雛鳥置於膝上,以指尖拂過雛鳥羽翼,在確定其無斷翼情況后,拿出金創葯,在雛鳥流血的羽翼上敷上厚厚一層,再將其置於布巾之間,擺於葯盦之上。

龍震宇站在歲平安面前,將歲平安每一個溫柔的動作全都收盡眼底,心中澎湃不已。他原本以為自己可以強壓抑住心頭那股奪占的意念,豈料,他太高估自己的自制力,他也不過是個凡夫俗子,他,想要歲平安……

歲平安低頭望著龍震宇的黑絨長靴,在確定他確實沒有侵犯意圖后,歲平安緩緩站起身,欲走進木屋,但龍震宇擋在歲平安面前,不使歲平安如意。

「我這人一看到喜歡的東西,便不願鬆手。」龍震宇說話的語氣篤定,眼中卻不無試探。

「我是人,不是東西。」歲平安抬眸,清眸冒出火光。最恨被比擬為可交易之物品!

「人與東西都有個價碼。」龍震宇冷靜地說道。

龍震宇的話像把利刃狠狠地砍了歲平安一刀,歲平安腳步踉蹌地往後猛退一步。

是啊!怎麼會忘了人與東西都有價碼呢?否則自己怎麼會被賣給了師父?現在又怎麼會待在龍府呢?

「我不會是誰的人……」歲平安低頭看著一旁顫抖的雛鳥,只覺得鳥鳴聲悲慘得讓人喉頭髮緊。

「皇宮之外,沒有我龍震宇得不到的人。」龍震宇握住歲平安的下顎,整個心神全被眼前楚楚可憐的模樣給吸引住。

龍震宇這一手擒拿來得太快,擅長輕功的歲平安根本來不及避開。

歲平安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龍震宇和自己之間的距離愈拉愈近,近到他身上的龍涎香味撲進鼻腔,擾得人連呼吸都不順暢。

龍震宇看著歲平安閃著墨玉光澤的眼眸,感覺他的心正狂亂地蠢動。即便是在這麼近的距離下觀看歲平安的臉龐,也仍然看不到一點瑕疵哪,有如最上等的白玉,白潤得毫無雜質。

他知道自己該退開的,否則他的一世英名便要毀在「輕薄」二字上頭了,他再動心,可至少還知道分寸--這歲平安是男兒身哪!

龍震宇看著歲平安,卻是不進反退。

「你若動了我,你和我師父之間的交情便會完全破裂。」歲平安後退一步,眼神一凜,冷聲說道。

「你不會以為我會讓一張俊臉影響到我和吉祥壬的交情吧?」雖然他很想如此。

「你最好是不會。」歲平安昂起下顎,眸光寒凜如冰。

沒道理要屈服,現下的自己是玉華佗,不再是那個奄奄一息的孩子。

「你發起脾氣的樣子,像個姑娘家。」龍震宇看著歲平安腮邊的一抹粉紅,幽然說道。

「請你不要顧左右而言他,我來這裡是代師父盡三個月的義務,不是來陪一個有斷袖之癖的男人風花雪月!」歲平安臉色一變,不客氣地斥喝龍震宇。

一股混和著羞恥的怒氣驟衝上龍震宇的腦門。想他堂堂一個呼風喚雨的龍府當家竟被一名小子當面斥喝,即使這歲平安俊美如玉又如何?即使他對歲平安情難自禁那又如何?他的尊嚴絕不允許自己落於屈辱境地!

「行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龍震宇俊容一冷,馬上轉身拂袖而去。

歲平安看著龍震宇的背影,在確定他已經走遠之後,緊繃的細弱肩膀才鬆懈下來,長喟出一口氣,歲平安彎身將葯盦及受傷的雛鳥捧於胸前走入木屋,模樣秀致一如畫卷中之絕色佳人。

幸好他的龍兄弟未曾見著此等光景,否則他便要有鐵石般的毅力,方能對他的平安徒兒放手了哪!吉祥壬一身黑衣地從一棵古柏上探出頭來,看著徒兒關上了木屋小門。

他因為擔心徒兒,所以才忍著肚飢,從徒兒一進龍府便窺看至今,可他萬萬沒想到這一遭跑得如此值得。

吉祥壬像只黑鳥般一躍落於地上,無聲地吃吃笑著他龍兄弟方才的痴傻神態。

他這龍兄弟自視甚高,對於終身大事亦是挑剔至極,否則不會至今未嫁娶,而今龍震宇中意了他這個乖徒兒,當真是要天人交戰一番的,他這徒兒夠固執的哩!

吉祥壬摀著咕嚕作響的肚子,足不點地、無聲無息地離開了無憂居。

徒兒與龍震宇之間,既已有了好開場,那麼他便可以離開龍府,四處遊玩一番。

等過陣子之後,再帶幾個包子來龍府看好戲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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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歲都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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