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強吻
鳴司抱著我,闖入了蘭苑。
牧清遠正在房中撫琴,幽幽琴聲飄入鳴司的耳膜,若是換做平時他一定會駐足欣賞,讚歎幾聲,然而今天他毫無心情,疾步繞過低矮樹叢,紫藤架,來到小牧面前。
「王爺萬福。」小牧停止撫琴,趕忙迎上。
「免禮,」鳴司應了一聲,就往裡屋走去,將昏迷中的我平放到床榻上,小心翼翼的替我挽好袖子,褲腿。
「緋兒?」小牧看到我時,出一聲驚呼,再看我身上的傷口時眉頭一皺,「我去傳6大夫。」不待鳴司吩咐什麼,小牧自己先閃出了房間,去請正在王府做客的6機6神醫。
片刻功夫,小牧高挑細長的身影出現在門口,身後還跟著一位銀蒼蒼的老者。此人就是6機,天下第一名醫。
「王爺。」6機看到坐在床邊的鳴司,恭敬的說道。
「免禮,6神醫快看看她究竟生的是何病。」鳴司將視線從我臉上抽離,急切的對6機說道。6機先是一怔,他被鳴司急迫的表情攝住,不由得深看我幾眼。
他在思索床上女子的身份,來歷,區區一個小婢女居然令龍皇的徽親王如此焦急…看來這個婢女亦是不凡。
「是。」鳴司閃到一旁,讓位給6神醫。那老者從身後的葯匣里取出墊子,放到我手腕下,三根手指搭在我的脈上,此舉令鳴司的臉有些陰沉,但他沒有多說什麼。
「沒什麼大礙,只是受了驚嚇,被怒火攻了心,虛熱上升中了暑氣。」6神醫邊說,邊放下我的手腕,鳴司聽完不露聲色的深吸一口氣。
「我先給這位姑娘處理傷口,處理完了再給她開個健脾除躁的方子,吃了就好。」6神醫收回墊子,從葯匣里取出潔凈的干布與藥粉,看了看四周,「勞煩王爺命人準備些乾淨的開水,小人要給這位姑娘清洗傷口。」鳴司的嘴角緊繃,相似的台詞,相似的情景一日居然遇到兩回。
他有些懊惱,當時怎麼就沒看出我受了傷呢?
一時他想得入迷,忘記吩咐下人。
「玉珠,去膳房取些乾淨的清水來。」小牧看了看鳴司,見他沉思,做主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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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醒來時,手合膝蓋的傷已經處理好。我恍恍惚惚的張開眼,看著眼前陌生的環境心裡泛起嘀咕。
「嗯…我在哪兒?」我坐起身,剛好一個青衣婢子走進了房間,她見我坐起,亦是嚇了一跳。
「姑娘在攬月閣。」婢子恭敬說道,一邊說一邊從端上早已準備好的湯藥。
「我自己來就好。」見她要喂我,我惶恐的接過葯碗,一仰脖喝了個精光,「咳咳,」這葯不知加了多少黃蓮,苦得我直咳嗽。
「姑娘,喝口冰糖銀耳羹吧,能解苦。」青衣婢子又為我端來一碗雪白的銀耳羹,我舀了一小口,但覺嘴裡的苦澀全無,只有一股銀耳的淡香,「謝謝。」
「奴婢不敢…」聽聞我說謝謝,那婢子嚇得花容失色,險些要跪倒在我面前。
「啊?」我放假的大腦回歸本位,奴婢?銀耳湯?還有菊苑?
攬月閣!?我腦子一片雪花屏,瞪大雙眼呆在原地。我在王府半月有餘,王府雖大但對各個亭台樓閣的方位還有功能我已有些眉目。像棲霞堂是王府的宴會廳,鳴司常常在那裡大宴群臣;舞陽軒是王府的中心,也是鳴司的書房起居室,等級地下的婢女禁止踏入;還有我先前住過的夜池、延香居,前者乃是婢女們的日常處所,後者名義上是花圃實際已淪為王府的「冷宮」。
除了這些地方,王府還有四苑,三閣,五亭。亭顧名思義,是供人休息納涼之用,五個亭子分別分佈在王府東西南北中五座花園中,平時基本沒有他用。
至於四苑三閣就比較複雜。四苑是王府四位妾室居住的地方,徽王年輕尚未娶妻亦未納妾,只有幾名姬妾,她們暫住在四苑。而三閣…則是鳴司容留舞女歌姬的地方…鳴司風流成性,但他畢竟貴為國之重臣,不能總在煙花柳巷出沒,於是就將那些被他看上的煙花女子悄悄接入王府,圈養著。
我此時所在的攬月閣,偏不巧就是三閣之一。
一想到這裡,我的身體不住的顫抖,不是因為寒意,也不是因為疼痛,而是因為憤怒。他還嫌羞辱我羞辱得不夠么?先是輕薄,言辭羞辱,再是春宮,如今又把我送到了他的私人享樂窩…
我再也無法忍受,一把扯掉身上的錦被,忿然起身。
「姑娘,你不可以亂動!」那婢子見我站起,焦急的上前阻攔。我也不知哪來的力氣,從她的手臂里掙脫,一跳一跳的往門口走。
我寧可成為瘸子也不要呆在這裡…
他把我當成了什麼?婢女?只是他找的動聽借口,他根本從一開始就把我當成了煙花女。
在我做好準備為他奉獻一切時,他偏偏要裝大度;如今我不願意了,他卻又反悔了。
我往門口跳著,門檻太高,絆住我的腳,只聽「撲通」一聲,我摔倒在地,膝蓋與手上的傷口撕裂,血水瞬間浸透了白布,宛如雪地上留下數只紅梅。
我眼睛濕潤,為何上天要如此折磨我,為何我平靜的生活在一朝一夕間被人打亂,為何要我從人間墮入地獄?「之航…你在哪裡?我好想你…」我趴在地上喃喃說道。
身體被人從地上拉起,我看到那襲華美精緻的紫金錦袍,心墜落到谷底。
「王爺息怒…王爺息怒…奴婢知錯了…奴婢一時疏忽…」追隨而至的婢子一見鳴司,嚇得魂飛魄散,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磕頭如搗蒜的哀求道。
「拖出去,杖責四十。」鳴司面無表情的說道,我的心漏跳,「不管她的事,是我自己起來的,也是我自己摔倒的。」我不忍見她因我受罰,替她開脫道。
誰料我的話讓鳴司更為惱火,「婢子柳妍看護主子不利,罰沒全年俸祿趕出王府!」那婢子聽完淚如雨下,嘴裡拚命哀求,磕頭磕得額頭腫起。
我憤恨的看著鳴司,心裡痛罵他的暴虐無情,事情都已解釋過了,他明知不是婢子的錯,卻還要懲罰她…
「還不動手?」家丁勉為其難的上前,托著柳妍往院門走。
「薛茂,明日起給攬月閣多配兩個婢子,別讓相同的事生第二回。」鳴司在我頭頂冷血的說道,冰冷的聲線宛如一把把刀,刺痛我的身體。
「我不住!我不住攬月閣!」薛總管走後,我掙脫鳴司的臂彎,跳離他數尺,抗爭道。
「你!」鳴司被我頂的語塞,「不知好歹!難道你想回延香居么?」他走上前,想要攬住我,卻又怕我會再逃,怕我再弄傷自己。
「延香居有什麼不好?我看不出。」我理直氣壯的說道。
「你就這麼厭惡本王?寧可跟一個要死的人同住也不願順本王的意願?」鳴司終於壓不住怒火,一把捏住我的柳腰,大掌緊攥我的下巴,強迫我抬頭與之對視。
「你知道答案還來問我。」我看到那雙血紅的眼睛,「你有權有勢又有貌,什麼樣的女人你要不到?為何要為難我,強迫我?」一股委屈從心底湧上,我略帶哭腔的說著。
「唔!」鳴司被我氣得蒙蔽了心智,他只覺得我的嘴不饒人,吵得他心煩意亂。說的雖然都是實情,但他不願意從我嘴裡聽到這些話,於是對準我的雙唇無情欺下。
我無力掙脫,又不願意任他予取予求,只好對準他的舌頭,狠狠咬下。
誰知還沒碰到他的舌尖,鳴司便洞悉了我的想法,長指按壓我上下頜交界處,不讓我的牙齒閉合,同時更肆無忌憚的吮吸我嘴裡的汁液。
眼淚再也無法控制,大顆大顆的珍珠從眼角滑落,砸在他的手上,砸在他華美絕倫的錦袍上,沒入織物縫隙,消失得無影無蹤…
至此,我對他那微薄的好感全無,只有刻骨的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