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日子應該是平淡無味的過著，可自從堂千秋闖入了萬綄歲的生活中，她開始發現自己的日子起了奇妙的變化。

雖然班上的女同學對她依然懷著敵意，甚至有些女同學還耍些小手段，將她孤立，但還好平時萬綄歲待人親切，還不至於讓全班厭惡她，只是有些嫉妒她罷了。

至於高中部的學妹，也只能遠觀她們的堂學長，畢竟學長都放話了，只想追求學姐，她們也只能暗自嘆氣，但找到機會時，還是想多接近他一點。

不管怎麼說，堂千秋的意圖，是搞得全校幾乎都知道的公開事件。

喜好安靜的萬綄歲，對於他這樣的做法不能感到苟同，可捫心自問，她的心確實也受到影響。

像是……

天天與他見面，面對他的甜言蜜語、他那些有意無意的柔情攻勢，以及不辭勞苦的陪著她每天搭乘公車，陪著她上課、護送她安全回家。

這一切，在追求中其實已經算滿分了。

只可惜以她保守且害羞的個性，一下子沒辦法接受他突如其來的告白。

她甚至還沒弄清楚，自己到底是哪一點吸引了他的注意……

「小歲。」下課後的社團時間，同時也是她與堂千秋相處的時候。「最近世貿館有在舉辦藝術方面的展覽活動，要不要一起去呢？」手拿兩張門票的他，扯開笑容問著。

「活動？」思緒被打斷，聽到有關藝術方面的活動，一雙大眸瞬間閃亮。

「我請人買到票了，要一起去嗎？」堂千秋知道她向來對藝術的東西毫無免疫力，於是以「引誘」的方法，進而與她進行「第一次」約會。

當然想去，萬綄歲毫不考慮的用力點了點頭，這對她來說無疑是一項很大的誘惑，向來喜歡參觀各項藝術展覽的她，肯定不會放過如此的大好機會。

「那我們約明天上午十點，我親自去接你，好嗎？」堂千秋望著她一張興奮的小臉，輕問著她。

當她沉浸在興奮之中就快點頭答應時，心中忽然有個聲音將她拉回現實之中。

好像有些不對勁……一雙美眸怔怔的看著他，發現他一張溫和的俊顏之中，怎麼好像帶著一種算計的味道呢？

「小歲？」堂千秋見她顰著眉的模樣，輕喚她一聲。「有哪裡不對嗎？」

萬綄歲欲言又止，看著他一張無害的俊顏時，她低聲開口：「我總覺得這好像是學長的陰謀……」

堂千秋怔了一會，最後臉上浮起一貫的笑顏。「這不叫做陰謀，這叫做用心良苦。」

「耶……」果然，他承認自己的心思了。「你果然是有企圖的。」

「這一切只為了要讓你接受我。」堂千秋微彎著腰，鼻中嗅進了她的發香。

她臉一紅，不知該做怎樣的反應，可心裡卻一陣又一陣翻起水漾漣漪，打亂了她原本無波的心湖。

不能否認，這二十年來，她的世界從未有這麼細心、又如此有耐性的男子闖入她的生活之中，甚至對她可以說用盡所有心思，只為了讓她能好好正眼瞧他一眼。

她不是不喜歡他，而是不知道該如何接受突然出現的他……

說喜歡，好像真有那麼一點！她抬起白玉的小臉，偷偷望了他一眼，發現他的臉上總掛著溫和的笑容，企圖掩飾他一雙犀利的眸光，減緩他精明狡猾的一面。

「小歲，我們可以先從朋友做起。」堂千秋輕道，不想給她太多的壓力，何況他知道，像她這麼單純的女孩，第一步總是要先從「朋友」做起。

「學長，我知道了。」萬綄歲放下了心防，敞開心胸大方接受他。

就算情人做不成，也許往後他們會是一對無話不談的朋友。

何況，她發現他愈來愈吸引她，讓她有一種想要窺探他內心才情的衝動，甚至與他愈是多相處一天，她就愈深知他魅惑女人的特質。

她終於明白，為何他總有迷惑女人的特別之處了。

除去他的長相以及背景，最重要的是他有著過人的IQ與EQ，談話之中也不失風度、水準，與她總是有聊不完的話題。

就算他是在配合她，那麼他肯定用心做過功課，才能搭起與她的話題。

他……真的不是一名普通的男人！

「那麼明天準時十點，我會到你家門口接你。」

「不不不。」萬綄歲急忙搖頭。「千、千萬別來我家門口，我們、我們另外約個地方好嗎？」

「為什麼？」堂千秋眯眸問道。

她臉一哂。「都要怪我家五位哥哥，只要他們看到有男孩子靠近我，他們就會擺臉色給對方看，而且他們也挺啰唆的，我不想讓哥哥們誤會……」

堂千秋頓了許久，才開口：「是嗎？那我們改約在路口的商店見面？」

萬綄歲點點頭。「好。」

「不見不散。」堂千秋揚起一抹笑容，看來這一招「誘惑」還滿有用的，深得芳心，沒遭到拒絕。

春天的天氣，常陰晴不定。

昨天明明出太陽，而今兒個一早卻又烏雲密布，雖然沒有落下雨滴，卻也陰陰涼涼的。

萬綄歲在兄長的叮嚀下，在一身白色的洋裝外還多添了一件薄外套，打扮的文文靜靜。

逃過五位兄長的監視后，她急忙來到巷口的商店，堂千秋筆挺的身影早已佇立在前方。

今日的堂千秋像是與她默契十足，也是身著一身純白的襯衫，配上白色的褲子，整個人看起來乾淨而高貴，平添了幾分貴公子的氣勢。

兩人站在一起，如同登對的情侶，惹來旁人欽羨的眼光。

萬綄歲一見到他，臉頰莫名飛添一抹紅暈，嬌滴滴的低垂著頭。

「早。」堂千秋望著她羞澀的模樣，給了她一個好看的笑顏。「今天天氣微涼，你有多穿一點嗎？」

聽到他關心的問候，她的心莫名地狂跳，像是在期待些什麼……

期待呵，她在期待什麼？！

「我怕你不肯上我的車，所以我們坐公車到目的地好嗎？」堂千秋不避嫌的牽住她的柔荑，輕問著。

她點點頭，不抗拒他的大掌箍著她的小手，與他搭上了公車。

半小時后，終於來到展覽場，由於正逢假日，參觀展覽的人潮不算少，兩人害怕被人潮衝散，所以一到會場，堂千秋的大掌就不曾放開她的小手。

展覽的項目舉凡陶藝、藝術品等等，都在參展之列，而最吸引萬綄歲目光的，便是那一幅幅色彩絢麗的圖畫，出自於各個名家之手，充滿了強烈的個人味道。

看得津津有味的萬綄歲，專心審視著一幅幅藝術手法精湛的畫作，不放過任何栩栩如生的一勾一繪，欣賞到甚至忘了身旁還跟著堂千秋。

第一幅畫到最後一幅畫都仔細看過後，萬綄歲滿足的嘆了一口氣。

讚歎完，她才發現自己的小手仍被堂千秋的大掌牽著，堂千秋從稍早到現在都未曾放開她的柔荑，感受著他厚實的溫度，她心中浮上一股暖意。

在展覽場晃了一圈之後，也將近中午。

「終於看完了。」萬綄歲眼裡全是滿足，臉上有著幸福的笑容。

欣賞別人的作品，對她來說是一件相當慎重的事，畢竟身為藝術人，要將自己滿意的作品發表，供人參觀，那可得對作品有極大的自信，才會有勇氣將作品展覽於世。

「那我們可以去吃個午飯嗎？」堂千秋臉上有著縱容的笑顏，輕問著她。

她低頭看了腕上的表，發現已經中午了，完全沒發現時間流逝的這麼快，一下子就與他相處了兩個多小時。

而且，還相處的如此自然！她的臉頰微紅。「嗯。謝謝學長今天帶我來這兒，中午我一定要請學長吃飯……」

她的話還未說完，忽然她望見他的背後被人重重一拍，身後出現了一名笑臉盈盈的女孩。

女孩長相美麗，曼妙的身材裹著桃紅色的洋裝，臉上上著淡妝，比起萬綄歲多了一抹嫵媚的味道。

「千秋。」女孩一開口，便親昵的喚道，像是想表現她與堂千秋關係匪淺。

至於堂千秋則是表情淡然，並沒有很大的反應，甚至斂起笑容，狹長的黑眸射出了犀利的眸光。「羅舞，真巧。」

羅舞呵呵的笑了一聲，輕踩著高跟涼鞋，來到他的面前。「一點都不巧，我是故意來這裡的，看看我是不是運氣夠好，可以遇得到你。」她毫不避諱的大膽暗示她對他有好感。

「你遇到我，雖然代表你運氣好；但可不代表，就是我運氣好。」堂千秋毫不掩飾的諷刺回去。

羅舞眯起雙眼，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從小算得上是嬌嬌女的她，憑著優越的外表、富有的背景，還沒人敢這麼對她說話。

而堂千秋是唯一的一個。

「你身邊的女生是誰？」羅舞見著一直不說話的萬綄歲，擺起臉色看著站在堂千秋身邊的女人。「你的新歡？還是你新看上的獵物？」

獵物？萬綄歲很清楚的聽見這個形容詞，那清秀的眉尖微微攏起。

堂千秋見著萬綄歲的表情變了，心知羅舞的出現，根本是打亂他精心布置好的棋局，再讓羅舞這樣鬧下去，恐怕他之前的用心，一切都會白費了。

「她是我的學妹。」為了不讓羅舞誤會，進而破壞他的好事，於是他輕描淡寫的帶過去。

學妹？！不知為何，萬綄歲聽到他如此介紹他們的關係時，她的心像是被針扎了一下，有著深深的刺痛感。

他這是與自己撇清關係嗎？可就算撇清關係又如何，但她為什麼會感到一絲絲心痛呢？

這是怎樣的感覺呢？她嘆了一口氣，有一種悶悶的感覺襲上心頭，像是很不喜歡他這樣向別人介紹她……

萬綄歲眼神黯淡下來，不似剛才的興奮，像是被潑了一桶冷水般，抿緊一張豐潤的唇瓣。

堂千秋沒注意到萬綄歲的表情，一心只想與羅舞扯開距離，只是羅舞的觀察力敏銳十足，早已望見了萬綄歲略為不滿的表情，於是扯開一抹勝利的微笑。

「學妹，我是千秋的同學，也是商管系的，你好。」羅舞故意加重「學妹」兩字，並且刻意扯開美麗的嘴角。

萬綄歲微微朝羅舞點點頭，末了開口：「學長，既然你遇到了學姐，那我不打擾你們，我、我先離開了。」她感覺全身不對勁，好似……在生氣！

生氣，她有什麼地方好氣的呢？她深呼吸一下，不讓自己再沉浸在這樣奇怪的感覺里，於是嘆了一口氣，逼迫自己別再胡思亂想。

這時堂千秋終於注意到萬綄歲的表情，於是更是箍緊了她的小手。「我們一起來，當然一起回去。」

羅舞見到這一幕當然十分不滿，況且同儕之中，哪個人不知道她喜歡堂千秋，甚至她有十分的把握，認為堂千秋會喜歡她，可現下的她卻成了一個透明人，完全被人忽略了。

「你們要上哪兒去？我也要跟。」羅舞不滿的嗔著。

「我在跟她約會，你跟來做什麼？」堂千秋終於板起臉孔，聲音深沉。「別再跟著我們，否則我翻臉了。」

頭一次，羅舞見到堂千秋如此冷聲的警告，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堂千秋見羅舞被自己的語調怔在原地，冷哼一聲后，便帶著萬綄歲離開展覽會館。

留下一臉愕然，望著他們背影的羅舞。

走出展覽會館的堂千秋與萬綄歲兩人，沉默成了他們此刻相處的模式。

最後，堂千秋沉不住氣，終於開口道：「她只是我的同學，我與她沒有任何的關係。」

萬綄歲很勉強的揚開一抹笑容，低聲答道：「學長和學姐的關係，我並不想知道……」這算是……逃避嗎？

「你是在吃醋嗎？」堂千秋眯眸，望著她忽冷忽熱的態度，他心想，也許自己所做的一切，早已影響了她。

他牽動了她的心，是吧？！一陣優越感在他的心頭上揚了開來，讓他的嘴角忍不住微微往上揚。

她嘟著小嘴，有一種不確定的感覺。

可卻不能否認，其實他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語，已經深深吸引著她……

這算是所謂的「制約」嗎？他對她下了愛情的制約，讓她逃離不了他對她的關心，讓她不得不正視他為她所做的一切。

「你不能否認，你開始喜歡我了。」堂千秋與她走到世貿館的中庭，停在噴水池的前頭。

噴水池的水在陽光下噴洒著，落下閃爍的水珠，那閃閃發亮的水滴，就如同他眼中的光芒，刺眼的讓人想避開他犀利的眸光。

他的眼光，已經輕易的看透了她的心，有一種令人難以逃離的魅力。

她漲紅的臉，早已泄露了自己的心情，以無言的表情回望著他。

是啊，她喜歡他！在這一刻，她終於明白，原來自己也抵抗不了他的魅力。

「小歲，你單純的如同無瑕的天使。」他扯了抹邪惡的笑容，看來自己已輕易勾上了她的心，甚至，在短短的時間內，也證明了自己的魅力不減。

「就算我喜歡你又如何呢？」沒談過戀愛的她，根本不知道愛情的下一步該怎麼走。

任由他牽引她，前往她從來不懂的領域。

「跟我交往。」他靠近她，兩張臉龐幾乎快觸碰在一起了。「當我的女友？」

她的心漏跳一拍，低垂著頭。「那、那個學姐怎麼辦？」她還是在意羅舞的出現。

「我跟她只是同學。」他耐著性子，輕輕的安撫著她，口氣放柔了許多。「我身邊的位置只為你空下。」

她的臉愈來愈紅，像是炙熱的火焰不斷燒灼著她，讓她無法答出任何一句話。

「你害羞歸害羞，總要給我一個回答。」堂千秋輕捧起她的臉頰，不顧旁人投來的好奇眼光。「如果你不好意思，那麼就以點頭回答我，好嗎？」

她被迫與他的視線相對，面對他認真的表情，她確實是心動了……

原來這樣的心情叫做喜歡吶！這是老師、哥哥們都不曾教過她的情緒，完完全全是靠自己去領會出來的感情。

甜中略帶著酸味，教人一嘗就欲罷不能。

最後，她給他的回答——

輕輕頷首，臉頰的紅暈散不去。

而他給她的回應，則是以薄唇輕輕在她的唇上落下甜蜜的吻。

原來，這就是戀愛的滋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