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A
那天晚上,鍾軒和李虹一起去了麥當勞。李虹只讓鍾軒買了兩個蘋果派,她自己掏錢買了兩個套餐。兩人坐在一個角落裡,邊吃邊聊,聊了許多,像大學的生活,青春的時光,人生的理想,人的責任,社會上的種種怪現象,等等。鍾軒有時候很喜歡談論這些虛無的東西,但他一直沒能交到一個能和自己在這些方面暢所欲言的女朋友,這也是他與每個女朋友交往時間不長就感到鬱悶的主要原因,雖然當時劉倩是唯一一個能和他談論著些話題的人,但劉倩看問題的角度和談論的調門與他差異很大,不在一個層次上。實際上,他在談論這些話題時,也是在藉機批判社會,抒自己心中積壓的怨憤,對社會上的種種不合理的現象,與畸形扭曲的思想強加給人們的壓力,他都有真實的體會和自心底的深惡痛絕,他像一個主人似的滔滔不絕、口若懸河地表著憂國憂民的感慨和憧憬。李虹顯然也非常喜歡談論這類話題,至少他是這麼感覺到的。於是,他們就無所顧忌、自自然然地把腦子裡的東西都傾倒了出來,甚至周圍剛生的一些細微末節,他們都要評論一番,抒自己的感想。時間不知不覺過得很快,鍾軒猛然一看錶,已經將近十點半。兩人依然談性正濃,鍾軒有些戀戀不捨地說,今天太晚了,咱們改日再聊。顯然,李虹也有些意猶未盡。兩個人有些遺憾地走出了麥當勞。陪李虹去公交車站的路上,他們還在邊走邊聊。到了車站,李虹正趕上最後一班車,李虹上車后打開車窗,向鍾軒揮揮手,說改日再聊,再見。鍾軒點點頭,騎上車走了。回家的路上,他感覺心裡非常痛快和輕鬆。他自言自語道,這種感覺太好了。
轉天早晨起床,鍾軒洗漱完畢,鍾軒媽媽一邊把熱豆漿和燒餅油條放到圓飯桌上,一邊試探地問:「昨天晚上回來這麼晚?」
鍾軒邊吃邊回答道:「和朋友出去吃飯,聊天聊得太晚了。」
「女的?」鍾軒媽媽猜測地問道。
「啊!」鍾軒問答。
「有希望嗎?」
「您說什麼呀?」
「別跟我裝傻。帶家裡來……」
「帶……家……里……來?」
「啊!」
「過幾天,再給您准信。」
……
過了幾天,一月底的一天早上,辦公桌上的電話響了。鍾軒接起電話,說:「您好!找誰?」「找你!」是李援朝打來的,「馬上過來一下。」放下電話,他來到人事部。人事部除了李援朝,沒有別人。李援朝一看到他,便示意他進到裡面的辦公室。剛坐下,李援朝壓低聲音說:「昨天下班路上,我碰見局裡企管處孫斌了。聊天的時候,他還問起你,我就把你近來的情況,以及李權和你之間生的事跟他講了。他聽后,就讓我通知你今天去找他。」「哦?」鍾軒迷惑地看著李援朝。
上午,十點多種,鍾軒來到市外貿局辦公大樓,企管處就在這座已顯陳舊的六層大樓的頂層。鍾軒乘電梯到了六樓,來到企管處的辦公室,孫斌正和處里的幾個人談著什麼事情。他看到鍾軒進來,忙招手示意坐下。鍾軒靠邊上找了把椅子坐下,然後,看著辦公室里的布置。這裡幾乎沒什麼變化。記得分配時,局裡組織新來的大學生集中學習了三天。第三天,學習要結束的時候,勞資處長張光明和企管處長李波把他叫到勞資處,囑咐道:「學校老師跟我們介紹,說你是一個人才。馬上你們就要到下面工廠工作了。希望到那裡后,擺正心態,珍惜鍛煉機會,踏實工作,爭取將來能有更好的展。」當時,孫斌是企管處副處長,也囑咐了幾句。
很快,談話完畢,大家各忙各的去了,孫斌轉向鍾軒,說道:「坐過來說話吧。」鍾軒站起身來,坐到孫斌對面。
「調到公司有段時間了吧,怎麼樣?」
「還行,」鍾軒回答道:「就是感覺自己英語水平差點,準備過些日子到外語學院系統學習學習,把英語搞上去。」
「很好,想得挺全面,年輕人就得多學習。」孫斌四十多歲,說話做事都非常成熟老練,和鍾軒說話,就像一個領導兼老大哥。接著,孫斌說:「昨天我碰見李援朝,他說你現在業務能力提高的很快。」說著,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說:「對了。張處長開會去了。前幾天我們還提到你呢。是你是個可塑之才,得好好培養。」然後,話鋒一轉,說道:「我馬上就要調走了。」他看了一眼表情疑惑的鐘軒,說道,「市裡決定外貿系統搞一個外貿股份制改革試點。局裡決定把華天進出口公司作為試點,局裡派我作為董事,到華天公司當辦公室主任。我考慮,華天那裡需要年輕的業務骨幹,我想把你調過去。你回去好好想想,願意的話就通知我一聲。」
「啊?願意!願意!不用回去想,現在就可以答覆您。」鍾軒態度堅決地說。
「好。那就回去準備一下。我回頭書面通知你們公司人事部,下周到華天公司報到。」
就這樣,鍾軒調到了華天進出口股份有限公司,被安排在綜合科獨立負責業務開和業務操作。
調到華天以後,鍾軒工作熱情非常高漲,無論是客戶開,還是業務操作,做得都有聲有色,滴水不漏。每天從早到晚,他都在公司里忙碌著。自然也就無暇顧及感情上的事。
轉眼,中國的傳統節日——春節過去了。在這個辭舊迎新的日子裡,鍾軒媽媽跟鍾軒嘮叨了很多次,讓他儘快帶個女朋友回來。節日期間,鍾軒除了和同學親戚朋友聚會外,一個人的時候,也在琢磨自己將來的生活。尤其,當看到幾個中學同學已成家抱上了孩子的時候,他覺得有種急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