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過於沉重的低氣壓會讓人喘不過氣來。

會議室里，棋雅的員工幾乎可以說是屏著氣息在開會，因為任誰也不想跟二尊仿若石化的人像開會。

昨天還好好的，怎麼今日又變臉了？簡直是晴時多雲偶陣雨，讓人捉摸不定。

「欣欣，你還想挑戰益嵩嗎？」況家齊打破沉默。身為主管，再怎麼難看的場面，他還是必須開口。

他們今日開會的重點是要不要爭取益嵩公司的生意。

這筆生意利潤驚人，相對的，競爭對手少說也有數十家，他們能不能脫穎而出仍是未知數，但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益嵩的老闆劉董是出了名的難搞、龜毛，沒有兩把刷子外加刻苦耐勞、恆心毅力，生意是絕對談不成的。

而且就算談成了，也不見得能變得出令劉董滿意的作品，劉查不單是以放大鏡在審核作品，簡單的說是雞蛋裡挑骨頭，再怎麼完美的作品到了他手上，絕對挑得出缺點。

雖然如此，每次只要益嵩有生意要外包，許多公司仍趨之若騖，不單是為了增加營收，更重要的是，只要被劉董「折磨」過的公司、人才，代表的是實力雄厚，知名度自然就會響亮。所以，只要有野心，想開創雄圖霸業的人，都把談成益嵩的生意做為最高挑戰，愈挫只有愈勇。

「當然。」何欣欣自信滿滿地回答。雖然已經被劉董打回票好幾次，但她的信心只增不減。

「你確定？還是換人做做看？」小王追問。他不是不相信何欣欣的能力，而是劉董太難搞定了。

「你這麼說是看不起我羅？」何欣欣柳眉一揚，頗有一副你若看輕我，本小姐就跟你拚命的態勢。

正當他們爭論不休時，唐國華開口了：「我贊成換人試試看。」唐國華冷沉的眸子閃著詭橘的光芒。

何欣欣正要反駁，韓潔珊搶先為她抱不平，「除了欣欣之外，我倒不認為公司里有誰比她更適合接下這任務。」就算不是針對唐國華，她也是實話實說。

「當然有。」唐國華直盯著韓潔珊，不懷好意地道：「我想，你應該比欣欣更適合。」

此話一出，會議室內一片嘩然。連何欣欣這種身經百戰、人面玲班的業務員都搞不定劉董，韓潔珊這溫室里的花朵怎麼禁得起劉董的「摧殘」。

韓潔珊忿忿地瞪著唐國華，他明明知道這是一項艱難的任務，他還故意在會議中說出來，擺明是要為難她。

「還是你沒信心？」唐國華回望著咬牙切齒的她，目光帶著挑釁的意味。

他決定不再把她當作妹妹看待，不再處處保護她。

韓潔珊沒有回答，她巴不得在此時賞他一巴掌，好紓解內心的熊熊怒火。

唐國華盯著她雙眸乍現二簇火苗，故意說道：「要不然這樣，你若談得成這筆生意，那我自掏腰包請大家到南部玩個H天一夜，如何？」

士可殺不可辱，唐國華存心為難，她豈可認輸？

「既然總經理如此看重我，我當然會努力談成這筆生意。」

「若談不成呢？」

「那這次遊玩我請。」

「好，就此決定。」

在他們四日交接的瞬間，好似有一道漫天怒火猛烈延燒。

會議室內的其他人沒有一位開心得起來，因為不管到最後是誰掏腰包請客，都不是他們樂於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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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了荷包事小，失了面子事大。

為了能接下益嵩的案子，韓潔珊是卯足勁全力以赴。

首先，她將劉董的個性、嗜好了解透徹，接著她在何欣欣的幫助下，跟劉董與合作過的人士接觸過，她訝異的發現，和劉董合作過的人士個性都不相同，沒有模式可循，難以下手。

雖是如此，韓潔珊並不氣餒，她天天上益嵩報到，這樣的日子過了莫半個月，劉董終於願意見她。

韓潔珊深吸好幾口氣，不斷地為自己打氣，在有禮的向劉董打招呼后，她將企劃案交給劉董。

劉查是位身材發福，年過六十的男人，他屏氣凝神的看著韓潔珊所帶來的企劃案。

韓潔珊瞧劉董嚴肅、無任何錶情的面孔，時間過得愈久她愈擔心，這案子恐怕是談不成了。

過了一段不算長，卻讓人感到沉重的時間，劉董接受了韓潔珊的企劃案，韓潔珊幾乎要開心得跳起來歡呼。

簽完約后，劉董突然問：「我看你很開心，這次的獎金不少吧？」他很訝異基雅會換人來談生意。

聞言，韓潔珊不掩情緒的一臉愕然，當初是睹氣才接下這項挑戰，根本沒問可以得到多少獎金。

「別告訴我，你不知道。」劉董不敢置信。

韓潔珊尷尬地笑了笑，點頭承認。

劉董沉吟了一會兒，「你連談成生意該得的利潤有多少都不知道，你這麼迷糊，我能將案子交給你嗎？」

俗話說得好，有錢能使鬼推磨，若不是他給的利潤驚人，絕對沒人肯來與他談生意，他自己清楚知道外界對他的評語。

生怕劉董反悔，又知他不喜歡人家說謊，韓潔珊只好從實招來。

「我不是因為錢的關係才接下公司給的任務，而是為了賭一口氣。」望著劉查嚴肅的面孔，她決定豁出去了，「因為我們總經理不相信我的能力，所以……士可殺不可辱嘛。」說到後來，她自己也覺得不好意思，她似乎太賭氣了。

望著韓潔珊坦率的表情，一向嚴肅的劉董笑了。

「我欣賞你的坦白與勇氣。」劉董笑道。

韓潔珊一臉尷尬，她這應該叫作有勇無謀吧？

「你們總經理不像是小家子氣的人，會不會是你惹惱他了？」劉董突然問。

韓潔珊怔住，她對於劉董的話十分訝異。

劉董望著她，一副瞭然於胸的模樣。

韓潔珊怔了一下，突然想到合約的事。

「劉董，你不會反悔吧？」她不確定地問，心跳加速。

「白紙黑字，我能反悔嗎？」

聞言，韓潔珊放下心中的大石，笑得十分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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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潔珊一踏進公司，辦公室里的同事全圍了上來。

何欣欣率先發問：「如何？劉董查還不見你嗎？沒關係，他那個人就是這樣，超龜毛，愛擺架子。」劉董的難搞，她領教過了。

韓潔珊笑吟吟地道：「你們準備南下去玩吧。」話一說完，她便往總經理辦公室走去，拋下一群瞪大眼的同事。

韓潔珊敲門後進人總經理辦公室，只見唐國華臉色鐵青的坐在沙發上。

韓潔珊拿出合約放在桌上，冷冷地道：「總經理，這份是益嵩的合約。」誰都可以看不起她，唯有他不行。

唐國華目光冷沉地瞪著她好半晌，突然道：「你還真有一套。」她竟然連劉董也搞得定！

剛才他已經接到劉查的電話，劉董對她的印象不錯。

其實，他和劉查有些淵源，劉查是父親相交多年的朋友，只要他親自出馬，劉查多少也會看在父親的份上，給他這筆生意。

但是，他不想靠父親的關係來打天下，是以，每次和益嵩談生意，他都派何欣欣去談。

韓潔珊沒聽出他的調侃，輕笑說道：「女人總是有女人的辦法。」正所謂柔能克剛，再怎麼龜毛的男人，一旦碰上耐性極加的女人，事情還不水到渠成嗎？

而唐國華卻誤解她的話，眼底浮上一抹輕蔑，冷哼道：「曾幾何時，你連自己的身體都可以出賣。」

韓潔珊一怔，「什麼意思？」

「要我說得更明白嗎？」唐國華的眸中布滿了輕蔑。

「你！」明白他的意思后，韓潔珊美麗的眸子中進出一股想將他碎屍萬段的恨意，「下流！」

「誰下流還不知道。」

韓潔珊忍住氣，故意說道：「我在你身邊跟了這麼多年，多少也學了不少手段，你還不是利用你俊逸的外表，談成不少生意。」

「韓潔珊！」

「怎麼？我有說錯嗎？」

就在兩人的怒氣將一觸即發時，小妹突然沒敲門的衝進來，她緊張地說道：「珊、珊姐，劉董在外面，說要找你。」

唐國華面色一沉，極為難看。

韓潔珊一愕，隨即回神，同小妹出辦公室。

「潔珊，快下班了吧？能陪我吃頓飯嗎？」劉董的臉上有絲笑意，融化了一向嚴肅的面孔，像極了一名溫和的老人，他喜歡眼前這位爽朗的女孩。

「好啊！」韓潔珊爽快地答應，一同和劉董走出公司。

「天呀！劉董該不會喜歡潔珊吧？」

小王的猜測掀起了一片驚呼聲。

而站在辦公室內看到劉董邀請韓潔珊的唐國華，臉色難看到極點。

該死的韓潔珊！她竟然對劉董笑得如此開懷！

難不成，她真的和劉董有一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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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潔珊雖然不明白劉董怎麼會找她一同用餐，不過坦白說，她對劉董的印象不壞，嚴肅面孔只是他的面具，他其實是溫和的老人，這是她的感覺。

「你沒男朋友吧？」在享用飯後甜點之際，劉董突然問。

韓潔珊愣了一下，訝異於劉董的問話。

劉量輕笑，「我兒子沒有女朋友。」

韓潔珊笑了，明白劉董的意思，可是……

「對不起，我心裡有人了。」老實說，雖然她和唐國華相處的情況日漸糟糕，她身旁亦因繞著甚多追求者，但是經過他上次的擾亂后，她再也沒辦法將他鎖在內心深處。

劉董有些失望，看了她一會兒，突然問：「是唐國華嗎？」

韓潔珊遲疑了一下，最後選擇誠實回答：「是的。」

「雖然你不當我的媳婦很可惜，可唐國華也是很不錯的對象。」劉董笑了笑。

不錯嗎？

可惜他一點也不喜歡她，在他眼中，他永遠是他的妹妹，現在她卻變成放浪形骸的女人！

閱人無數的劉董看穿了韓潔珊心中的結，可也不再多說什麼，年輕人的事由年輕人自己解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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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為了什麼站在這裡？

唐國華抽著煙，不解的問著自己。

從韓潔珊和劉查走出公司的那一刻，心頭那股抑不住的暴怒與醋火通得他快發瘋，最後他來到她的住處等她回來。

瞄了手錶一眼，都十點多了，她還沒回來，莫非還有別的節目？

很不願意這麼想，但就是無法阻止自己往這方面去想。

該死！早知道就在公司攔下韓潔珊，此時他就不會如此煩躁不安，盡想些不人流的事了。

猶如等了一世紀般，韓潔珊終於回來。

唐國華瞪著眼前的這一幕，韓潔珊正笑吟吟的向劉董道再見，而劉董的臉上有著他從未見過的笑意。

韓潔珊才踏上階梯，便發現站在柱子旁的唐國華，她不由得一愕。

他怎麼會在這裡？

「我還以為你打算在外面過夜。」唐國華的語氣充滿了火藥味。

韓潔珊眉頭一皺，嗆鼻的煙味令她覺得很不舒服，目光往下移，這才發現唐國華所站的地面上，有著無數根的煙蒂，他到抽了多少煙？

「你打算得肺癌是不是？竟然抽這麼多煙／很不想跟他說話，但他陰鬱的表情令她不由得開口。

「如果你早點回來，我就不會抽這麼多煙。」不理會她的不滿，他快步走到她面前，將她拉進懷中。

「放開我！」他突如其來的舉止令她大驚。

因她不斷的掙扎，唐國華倏地俯首吻住她的唇，霸道得令她無法抵抗。

屈辱湧上心頭，韓潔珊在唐國華放開她的那一刻，揚手欲往他臉上打去，卻被他攔了下來。

「你以為我還會乖乖的讓你打嗎？」

韓潔珊用力的甩開他的手，氣憤地道：「你下流！」

「再下流也沒有你下流，連老頭子你也要。」失去理智的他，說起話來已不分輕重。

「你……」韓潔珊氣得全身發抖，他把她當作什麼？她冷哼了聲。揚起下巴不地道：「這是我的自由，你管不著！」

心中的怒火倏地揚起，唐國華緊咬牙根，硬是將它壓了下去，望著她嬌美的容顏，他冷冷地道：「風中殘燭的老人絕對滿足不了你，我不介意今晚陪你。」他惡毒的話語裡帶著挑釁意味。

真是下流的男人！

韓潔珊握緊粉拳，冷聲回應：「肉體的滿足哪比得上心靈的滿足？劉董的年紀雖大，但他的成熟穩重，不是你給得了的。」

明明就是可以解釋清楚的事情，她卻不想再對他解釋，既然他看輕她，不相信她的人格，那也沒什麼好說。

唐國華刻意壓抑的怒氣被她的一席話挑起，醋火在心頭沸滾，他揚臂將她扯進懷中，低頭欲強吻她，可小腿突地傳來的劇痛令他鬆手。

「你去死吧！」在轉身離去的那一刻，韓潔珊惡狠狠的拋下一句咒罵。

唐國華彎下腰撫著發疼的小腿，沒有追上去。

該死的韓潔珊，踢得這麼用力，敢情是要他殘廢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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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國華是遵守承諾的出錢請員工南下一玩，但時間呢？地點呢？由誰決定呢？

此刻在會議室里，討論的正是這件事。

「地點由韓小姐決定，這案子是她談成的。」唐國華板著一張臉說道。

「錢既然是由總經理出的，那就應該尊重總經理的決定。」韓潔珊也同樣沉著一張臉。

二人四目交接的瞬間，竟是無比深沉的恨意與怒火，看得在場的每個人心跳差點沒停住。

「總經理，我看還是由你們自己商量吧。」

何欣欣此話一出，除了當事者之外，大家都連忙點頭附和，隨即如鳥獸散般離去。

廣大的會議室頓時只剩唐國華、韓潔珊二人。

像是在比賽耐力一般，二人都不開口，不知過了多久，韓潔珊站起身往門口走去…...

唐國華動作極快的抓住她，冷冷地道：「你還沒說出一個地方。」

「總經理決定就可以了。」她同樣以冷冷的聲調回應。

唐國華眯起眼盯著她柔美的側臉，突然將她身子扳正面對他，「昨天的事還沒完。」

冷笑數聲，韓潔珊抬眼望他，「總經理，我是不在乎我的高跟鞋，反正壞了頂多再買一雙，但你的腿要是殘廢，那可就麻煩了。」她淡淡的語調夾帶著威脅意味。

「你以為這嚇阻得了我嗎？」話聲甫落，他捧著她的小臉，霸道的攫住她的唇，狂暴的躁用。

他已經快被她這種淡漠的挑釁態度給逼瘋，他竟有種瘋狂的想法，他想佔有她，不准她的心在別的男人身上，就連匆匆一瞥也不行！

是什麼原因讓他如此失控？他真的不知道！

韓潔珊完全怔住，一時間忘了該反抗，她沒想到他竟敢在大庭廣眾之下，肆無忌憚的侵犯她？

待她回過神時，他濕熱的唇才緩緩離開。

壓抑不住的怒火往腦門上沖，韓潔珊緊繃著臉，惡狠地瞪著他。

唐國華的嘴角掛著滿意的笑，眼神好像訴說著一一你能奈我何？

韓潔珊緊握雙拳，瞪著他得意的笑臉好半晌，突然笑了，她故意說道：「你的吻有待加強，志海從不這麼吻我的。」

聞言，唐國華的臉色修地鐵青，陰沉至極點。

看他火冒三丈的樣子，韓潔珊覺得有種莫名的快感，她朝他微微一笑後轉身高去。

瞪著她消失的背影，唐國華的心中除了憤怒之外，還是憤怒。

而南下遊玩的地點，還是由何欣欣等人私下投票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