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大意
「拜拜,張導,我會想你的!」張海晴眼見著那個司機丟下這句話后關上車門飛馳而去。
「你不得好死,你缺德你!」她氣急敗壞地罵著,沒人聽,現在她是站在高上,司機一踩油門過了迎賓路,直殺到高收費站,張海晴要下車,司機說遊客們捨不得你再給大家唱倆歌吧,於是一踩油門又上了高在轉出口的地兒這才仁慈地讓她下了車。
倒霉啊,她只能走到收費站再打車了,打車到旅行社要三十塊呀,她一天導服又沒了。她噘著嘴念念有詞地詛咒著司機全陪,又忍不住拿出錢包抽出那三張賺來的「**」,「這錢算不算是不義之財?昧著良心來的?」她皺眉思索著,又想起導遊培訓時那位高級導遊的話:回佣是導遊收入的主要來源,是做導遊的最原始動力!
這點錢能幹什麼?能夠一個月房租?這樣就可以不用住學校公寓了,那個公寓管理大媽催了她無數次讓她這個畢業生趕緊搬走,學校宿舍早不夠用了。
一輛輛大型旅遊車從她身邊呼嘯而過,她輕甩著黑色馬尾兩腳酸走在灰色的高公路上,這太了無生趣了!她想著忙跑到路邊護欄尋覓半天,扯了根狗尾巴草叼在嘴裡才算找了點樂趣。走了半個小時終於走到了收費站,她實在走不動了,想想反正也掙錢了那就奢侈一把拿個車回車裡報帳吧。「國際大廈!」她坐上計程車摔上車門自豪地吐出這幾個字:國際大廈,那是紫煙最派兒的寫字樓,往那裡一站就感覺驕傲。更何況她是在紫煙最牛氣的欣欣旅行社上班呢,林叢的計調辦公室在16樓,往東就能看到海。
她下了車哼著歌坐上電梯直達16樓,透過欣欣旅行社氣派的玻璃門觀察著正面露微笑接聽電話的女人:身穿灰色職業套裙,黑利落地挽成髻,方臉、下頷的稜角襯著薄薄的嘴唇更顯得她的堅毅,那眼睛,張海晴自認自己的眼睛就夠大的了,可這女人的眼睛比她的還大,跟趙薇有一拼,她正琢磨著,那女人彷彿現了她,盛氣凌人地掃了她一眼,她綻放如花的笑容馬上緊急集合的含苞欲放,推開門小心地蹭到那女人身邊坐下,聽著她勾起薄唇微笑著接打電話,一邊在一份傳真確認件上籤完字甩給她利落地吩咐著:「把這個給回傳過去!」
張海晴盯著傳真機呆,輕輕地推了推那女人小聲問:「師姐,這個,怎麼傳啊?」
她見林叢的大眼睛一瞪,嚇得她急忙瑟縮了脖子:她怕,怕極了林叢的大眼裡透出的冷傲。她聽著林叢罵著她真笨,個傳真也不會!又問她意見單填了嗎?
張海晴忙叢包里翻出意見單不好意思地遞給林叢,「完了,我就是被她k的命了,」她心裡嘆著。果然林叢在看完意見欄里遊客填寫的「導遊講解有待提高、飯菜質量有待改進」又數落起來:「張海晴啊,我怎麼說你呢啊,十項有九項填的一般,也就一個導遊儀容儀錶打了個滿意,你當干導遊長得漂亮就行了?真不知道你這個學校的優秀畢業生怎麼混到手的!」
張海晴摸摸自己火辣的臉安慰著自己:「嫉妒,她是在嫉妒!」
「你看看人家一璐的,十項滿意,意見是下次再來紫煙還要找許導,建議給許導獎金,」林叢拿起許一璐的意見單在張海晴眼前晃晃:「我跟你說過多少遍了,咱要做就要做到最好。可你看看你,連個分成的規矩都不懂,真不知道以前安排你跟團實習學了什麼?我這好心地安排你帶這個團鍛煉一下,你也不給我爭口氣,難不成還想跟那些新導遊一樣坐冷板凳?!」
許一璐?張海晴瞄了瞄坐在會計面前報帳一位高顴骨、臉色蒼白的女人,能跟她比嗎?許一璐不說在欣欣,就是在全紫煙那也是屈一指的老導遊,也是極少的結了婚還繼續導遊工作的人。五年呀,她想:我的目標是兩年越許一璐!
她憶游暢想,那心不在焉的神態更激怒了林叢,張海晴這表情明顯的還沒走出優秀畢業生的光環,她是熱心助人,但她不允許別人在她面前流露出自信優越。她暗下決心一定要把張海晴的優越自信磨平。
但她現在沒有功夫跟這個沒腦子的張海晴計較,她還要抓緊談團、定團。
張海晴聽到林叢說「上會計那報帳去吧」這句話時便如脫籠的兔子般一溜煙兒跑到會計王清的辦公桌前笑道:「王姐,我報帳!」
欣欣的老員工對林叢相當了解,她喜歡別人都把她捧得高高在上,誰讓她是精英呢?所以王清拍拍張海晴的肩小聲說:「甭跟她一般見識,她也就在你面前裝裝!」
張海晴點點頭,又看看林叢,林叢大學期間的學習成績並不好,也沒什麼特殘才能,唯一的優點就是能言善道、樂於助人,因此人緣特別好。那時她彷彿很隨和,怎麼進入社會三年變化好像特別大?可話回來,雖然林叢對自己要求有些苛刻,可她還是蠻感激這個師姐的。畢業就等於失業,這話對於她這個優秀畢業生也不搞半點特殊,迷茫徘徊的時候是林叢給她指了條明路:做導遊。於是她匆匆地看書苦學混了個臨時導遊證,又在林叢的安排下進了全紫煙最牛氣最有資格的欣欣旅行社,雖然她不大讚同林叢那種「要做就做最好、高手過招方能彰顯真本事、才能更快地提升自己」的拼搏精神,但她不得不承認,在精英雲集的欣欣讓她感到壓力的同時也確實悟到了學校里沒學到的東西:社會是殘酷的!
她邊想邊寫著報帳單,寫好遞給王清,王清說:「應收款是五千二,除掉你付掉的門票費、住宿費,你再給兩千三百九十八!」
她忙拿出錢包抽出錢數著,數著數著,她紅潤的臉蒼白起來。
「怎麼了?錢不對嗎?要不我再算算?」王清忙問。
「不、不是,」張海晴將包掏了個底朝天,連毛幣加起來也只有一千三百三十塊兩毛。「怎麼會少一千多塊錢呢?」她不禁慌了,聲音顫抖起來:「不對啊,這裡原來有我的二百塊錢,還有我這次掙的三百多,加團款應該有三千啊!」
王清一聽也慌了:「別著急,我再算算啊,你也再重新算算該收該付的團款!」
眾導遊看著張海晴手忙腳亂、六神無主地重親算著帳,忙問:「是不是你放家裡了?還是坐公交車的時候是不是被偷了?」
「沒有啊,我住學校,哪敢把錢放在宿舍里啊,」張海晴鼻子一酸不爭氣的眼淚嘩嘩直流:「我打車回來的我,我被司機丟在高上了!」
她剛說完才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林叢聞言騰地起身冷冷地向她走來。